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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尹忱没反应过来，张嘴就咬了一口。

　　　　楚轩索性将剩下的半个苹果递过去。

　　　　“我的手脏……”尹忱举着那只抓过女孩肩膀的手看着他，“喂，我刚刚说的你听见没有？”

　　　　楚轩再次取出固态水捏碎给他清洗：“没听清。”

　　　　“我说她对你一见钟情。”尹忱低头洗手说。

　　　　“知道了。”楚轩把半个苹果塞进他嘴里，“吃完它。”

　　　　铭煙薇捂着嘴，指间溢出吭哧声。郑吒低着头，坐在一旁，颤抖的双肩显示出他的心情。赵缀空……眼睛眯的都找不见了。

　　　　“干净了。”呼出一口气，取下嘴里的苹果，狠狠咬上一口，“她叫张小雪，这几天训练时看上你了。你要不要考虑考虑？”

　　　　楚轩抓起他的手观察一番道：“还没洗干净。”

　　　　“是吗？”尹忱凑过去仔细看。

　　　　楚轩看着他，眼里淡淡笑意，拽着手腕拉进屋道：“进屋洗。”

　　　　砰——关上门。

　　　　张小雪站在外面……

　　　　铭煙薇终于松开手，抱着肚子疯笑。郑吒进入恶魔队后，第一次笑的抽筋了。赵缀空优雅地拭去眼角细小的水滴，保持形象，走回房里，关上门……

　　　　“后天进恐怖片。”洗了又洗走出来，尹忱说道：“你是队长，需要我做什么说一声。”

　　　　“看过片子，没什么意见吗？”楚轩问。

　　　　“没有。”尹忱想了想：“我实在想不出会是什么任务。”

　　　　“是吗？”

　　　　“目前是。”

　　　　两个人沉默下来。

　　　　一人斜倚在卧室门口，一人坐在客厅椅子上咬着苹果。

　　　　他看着他，他也看着他。

　　　　“我回去了。”尹忱说，直起身体，经过他身边时，一只温暖的手圈禁了细瘦的手腕。“放开。”头也不回地说。

　　　　“一见钟情什么感觉？”楚轩没松手，只是问。

　　　　“不知道。”尹忱说：“你去问她。”

　　　　“好。”

　　　　“你拉上我干什么？”尹忱被拽着走，没好气地问。

　　　　拽着走到大门前，楚轩看着他，“真的不知道？”

　　　　尹忱看着他，突然笑，“知道。我对你的本体就是一见钟情。”

　　　　楚轩松开手。

　　　　“这个队伍还真是让人压抑呢。”尹忱突然转过话题，笑着说：“赵缀空挑衅了我不少次都被我避开了。我去陪他玩玩。”

　　　　“去吧。”楚轩转过身走回桌旁，拿起一颗苹果头也不回地抛过去，丝毫不担心身后人会稳稳地接住。听着清脆的咬合声，露出淡淡的笑意，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用平静的声音说：“刚刚那颗苹果我咬过，你不嫌脏吗？”

　　　　咀嚼声顿了顿，轻笑声传来：“你的口水，我吃的还少吗？”

　　　　楚轩回过头，尹忱看着他。

　　　　“我还是回房吧。”眼里闪过暴戾，生生地压下去，尹忱微笑地说：“想杀你的欲望，越来越强烈了。”

　　　　“尹忱。”

　　　　楚轩叫住他，看着越来越消瘦的背影。

　　　　“复制的我，就不是我了吗？”

　　　　尹忱看着他，种种情绪不一而足，因心魔而脆弱，因心魔而越来越激烈的情绪涌动着，在胸口翻腾。却依旧笑着开口：

　　　　“可我有他。足矣！”

　　　　

回归中洲　回归

　　　　“郑吒，你寂寞吗？”看着坐在眼前散发着煞气，又掺杂着寂寥气息的人，尹忱突然问。

　　　　“寂寞？”郑吒抬起头看着深红的眼，不复绿色，不复记忆里的温和，却直指内心。闭上眼，脑海里的一幕幕，他的萝莉……

　　　　“是寂寞吧，郑吒？”尹忱递过烟，看着他接过后沉默地吸着，狠狠地，吸入肺里，妖美的脸上那一道触目惊心的疤痕。

　　　　“中洲队的你，很可爱，有时候有点傻，我有时提出意见，他明明不想照着做，却不得不妥协。他也不喜欢楚轩，却接受楚轩的调配和安排，并且都老老实实地去做……”尹忱看着他，笑着，吸着烟淡淡地说：“在这里见到你，我一点都不意外。我第一次见到你时，在生化危机里，就读到了你的内心，有城市人都有的一点无伤大雅的虚伪和狡猾，更多的却是真诚和善良，还有想活下去的欲望。很强烈。”

　　　　郑吒看着他，觉得自己来找他聊天真是……脑子发昏了。明天就是恐怖片了，却这个时侯跑这来聊天，他一定是疯了。

　　　　“郑吒，后悔来找我了。”眯眯眼，敏锐的目光洞若观火，尹忱笑道：“恶魔队，真的就一定要有恶魔队心肠吗？”

　　　　郑吒看着他，张嘴却说了两个字：“萝莉……”

　　　　“萝莉活的很好。”尹忱摁灭烟蒂起身走到他身旁，伸出手揽住他的肩膀：“一个活在你本体身边，一个活在你心里。”

　　　　“如果他不把她造出来……”郑吒对他的话嗤之以鼻：“她怎么会那么死？”

　　　　“不造出来，也许就没有你了。”尹忱笑，拍了拍他肩：“这个世界上的事情没有如果。所有说‘如果’的，都是懦弱的。时间只会往前，不会退后。不往前走，你永远不知道未来。不往后看，你永远不知道对错。郑吒，你已经做的够多了，还要如何赎罪呢？”

　　　　“赎罪？”

　　　　“郑吒……”白皙的手贴上他的胸口，那里，有一颗疲惫的心脏在苟延残喘地跳动，尹忱带着淡淡的笑，“该杀的都杀完了。你没有丝毫对不起萝莉的地方，你的痛苦，来自于你真正的，藏于识海深处的自责。你所有的痛，都因为你在给自己赎罪。你完全没有必要再这样掐住自己不放。郑吒，从头到尾，你都是最无罪的那个。”

　　　　“可是她死了……”第一次有人跟他说‘你是无罪的’，抱着自己的头，郑吒低哑地一遍一遍地复述残酷的现实，“为什么她不能复活……”

　　　　尹忱看着他，突然笑出声。郑吒恼怒地抬起头，却看见那双眼里的凄伤。

　　　　“不要问这么无聊的问题。郑吒。”尹忱大笑着说：“如果要问，我还要问，为什么我不能复制呢？如果我能复制，你的萝莉也不会死。你会因为这个原因，想杀我吗？”

　　　　郑吒看着他眼里的疯狂和暴戾还有凄凉，各种情绪在血红的眼里繁复出现，又慢慢消失，最重归于平静，郑吒长叹一声，没有任何话说，只能静静地坐在沙发上。

　　　　“不早了。”尹忱再次熄灭烟蒂，看着烟灰缸里满满的烟头，起身收拾着，“回去吧郑吒，明天要进恐怖片了。”

　　　　“明天见。”点点头，郑吒站起身走到门口，握上门把时还是没忍住，回头问道：“你为什么不能接受他呢？”

　　　　尹忱停下手，静静地站着。郑吒看着男人俊美的侧面，缓缓低下的头，发丝垂落下来，遮挡住了表情。郑吒为自己的唐突感到尴尬，或许中洲队自己的本体和他可以畅所欲言，但是自己只不过是个复制体，连尹忱都是被‘虏’来的，怎么可以问这样涉及隐私的问题？自嘲地一笑，拉开房门准备跨步离去时，尹忱回话了。

　　　　“因为我的老公，在中洲队。”

　　　　轻笑，没有丝毫尴尬，就那样说出口了。第一次在楚轩不知道的情况下，在别人面前，轻松自若地，承认了自己和楚轩的身份、关系、情感……

　　　　“我只有一个老公。”尹忱看着瞪目结舌的郑吒，笑着说。血红的眼，透过大门打开的缝隙，看到了那个正站在主神下闭眼联系的男人。

　　　　郑吒没看见主神下的楚轩，只是看着站在屋内擦拭着烟灰的尹忱，重复了一遍：“老公？”

　　　　“没错。中洲队的楚轩是我丈夫。我怎么能接受恶魔队的楚轩呢？”

　　　　头也没抬地回答，擦拭完桌子走进厨房。闭了闭眼，擦拭干净的屋子又恢复了空旷，招待客人的桌椅沙发，消失了。

　　　　郑吒看着空屋子恢复了自己刚来时的模样，无话可说地转过身，看到了站在主神下方的楚轩。

　　　　“感情这种东西……”郑吒看着楚轩面无表情闭着眼联系主神，却知道，其实楚轩什么都听见了，摇摇头离去了。

　　　　门没关，虚掩着，楚轩知道郑吒是故意留下的。走上前推开门，尹忱刚从厨房出来，手中还攥着抹布。

　　　　一人站在门口，一人站在厨房口。

　　　　楚轩看着他，他也看着他。

　　　　“又抽烟了。”

　　　　“嗯。”

　　　　“今晚想和你睡。”

　　　　“不行。”

　　　　“是吗？”

　　　　“也许梦里会杀了你，不怕吗？”

　　　　“活着……好像并无意义。”

　　　　“怎么会？你不是想知道这个世界有多少你不知道的东西吗？超越……”

　　　　“好像不那么重要了。”

　　　　“是吗？”

　　　　恍惚地问了一句，两人沉默下来。

　　　　“我做给你吃。”楚轩看着他捏起固态食物略微皱眉的样子，突然说道。

　　　　尹忱放下手中的瓶子，转身走进卧室。

　　　　关上门走进厨房，生化危机里给他做过饭，熟练地操持着……

　　　　“吃不下。”尹忱放下筷子看着他，一直没吃饭，自己也不想做，对固态食物没好感，确实饿的饥肠辘辘，却看着食物内心里难过至极。这些饭菜，都是生化危机里自己点过的，也是楚轩做给自己吃的。

　　　　“张嘴。”夹起菜停置在他唇边，楚轩淡淡地说。

　　　　尹忱不知道自己是用怎样的情绪吞咽下去的。

　　　　“你的主体喜欢喂我吃饭。”尹忱笑着说，“他说看我吃的傻乎乎的，觉得心里暖暖的。”

　　　　“你吃的并不傻。”楚轩毫无所动地夹起米饭，喂着：“我觉得心里是凉的。”

　　　　闭眼上，尹忱再也无法用言词伤害他，尽管都是事实，却像刀一样，狠狠地割在两人心口上。

　　　　一顿饭，吃的内心冰凉，肝肠寸断。

　　　　“好像你非赖在这不走了。”看着坐在床头的人，尹忱说。

　　　　“我抱你睡。明天进场，你需要休息。”

　　　　“要是心魔爆发了呢？”

　　　　“我叫的醒你，你知道。”

　　　　“我去洗澡。”

　　　　转身走向浴室，眼里的暴戾又一次浮现，却又被生生压下去。

　　　　“晚安。”

　　　　“晚安。”

　　　　夜……漫长。

　　　　在他清醒愿意的情况下，抱住，搂在怀里，感受着消瘦的身躯，暖暖的体温，臂膀上柔顺的发丝，鼻间淡淡浴后清香，身上逐渐缠绕过来的四肢，低头能看见白皙的脸，看见熟悉的容颜，听着呼吸慢慢均匀，变浅，变长。

　　　　带着他自己都不知道的虔诚，低下头，亲吻上光洁的额头。

　　　　唇。停留在上面。久久。方才离开。

　　　　仰着头，怀里有温暖。幽黑的眼却空荡荡地看着上方，直到此时才徐徐发作的疼痛如同一只肆无忌惮的毒蛇，咬啮着窜入四肢百骸，注入剧毒的液，堕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原来，没有最疼。

　　　　只有更疼。

　　　　

回归中洲　实话

　　　　麒麟推开实验室的门，看着坐在桌前忙碌的男人，一头青丝用一根带子简单的束缚住，低着头趴在桌前摆弄着一个黑色的圆形物体，高挺的鼻梁，刀削般的完美侧脸，垂落下来的两缕发丝摇摇晃晃，见自己走进来，这才略微转头，红色的眼眸里波澜不惊。

　　　　“楚轩心魔了。”麒麟讨厌他这副模样，睥睨天下的神态不似凡人，总是忍不住想逼他失态。果然话刚说完，就听见了清脆的碎裂声，那个从容的人不见了，满眼惊慌地看着自己。

　　　　“看把你急的！已经过去了。恶魔队和中洲队评价不一样，生化危机那场，中洲队等于团灭了，评价度变低后他们已经过了三场片子了。楚轩心魔后一场片子就过去了。”

　　　　尹忱安静下来，露出淡淡的笑。果然……看来有些事情，该解决了。转过身从抽屉里取出一个盒子，拿在手上，思索了一番才递过去。

　　　　“帮我把这个送给他。”

　　　　麒麟接过，低头看着手中长方形的黑色盒子，尹忱的犹豫不是没见着，于是更加好奇地问：“这是什么？”

　　　　尹忱笑了笑，“情书。你想看？”

　　　　“就你还写情书？”麒麟看着他，撇嘴：“你就肉麻死我吧！”

　　　　尹忱对他的嘲笑不置一词，情书那种东西……还真是不符合他的性格啊。

　　　　“就这样。我还有一个小时入场，你快去快回。这场片子，你跟我一起进去。”

　　　　麒麟看着他，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尹忱给人的感觉……很奇怪。

　　　　“你出什么事了吗？”

　　　　尹忱讶异地看着他，“怎么会这么问？”

　　　　皱着眉拉起他，仔细地打量，依旧是入魔的模样，心魔的暴戾气息却变弱了，整个人散发着一种平和的气息，安详，稳静。

　　　　“你渡过心魔了？”麒麟问。

　　　　“没有。你以为我是楚轩那家伙么？他已经超出人的范畴了。”尹忱说着，伸手推他：“去吧。没时间了。”

　　　　尹忱看着紫袍消失的屋子，露出狡诈的笑容，重新坐回椅子上。

　　　　中洲队——

　　　　“楚轩。”麒麟笑吟吟地看着他。

　　　　楚轩抬起头，停下手中的事物，摘下眼镜揉了揉干涩的眼。

　　　　“尹忱不在，你把自己弄得真狼狈。”

　　　　麒麟看着他的模样叹气，伸出手，淡淡的金光解除了他的疲乏。

　　　　“有事吗？”

　　　　麒麟取出盒子递过去，“尹忱让我给你的。”

　　　　“知道了。”

　　　　伸手接过却没有急于打开，楚轩看着他问：“还有什么事？”

　　　　麒麟皱眉：“你就不问问他好不好？他都快死了。心魔又入魔，过不去！”

　　　　“因为我的复制体？”楚轩立刻明白过来。

　　　　麒麟看着他，瞪眼，又叹气，指着他道：“你，和你的复制体。就是尹忱的魔障！”

　　　　“是吗？”楚轩低下头沉思起来。

　　　　“尹忱现在可是出墙的红杏……”麒麟笑，坏心眼地说：“你的绿帽子戴上了。”

　　　　楚轩看他一眼，打开手中的盒子。

　　　　“呃……”麒麟瞪大眼，莫名其妙地凑过去：“尹忱给你的是什么？”

　　　　楚轩看着，伸出手，取出盒子里一个乌黑的物体。手指在边缘摸索着，很快找到了暗门，打开后，白色的光芒投影在身后的墙壁上。

　　　　“他怎么弄的？”麒麟咋舌：“从他进入恶魔队清醒以后，每一件事情都记录下来了。我没看到他带了什么东西啊。”

　　　　“应该在他的手表里。”楚轩看着画面淡淡地说：“那是唯一可以放置东西，又不会成为明显标记的地方。”

　　　　“呃……这个疯子！”麒麟看着画面，脸上青白交加：“连被□都记录下来了。”画面上赫然就是尹忱刚进恶魔队时，被楚轩的复制体推倒在床的模样。

　　　　麒麟想的是——尹忱这个疯子，自己在被□，还用心思晃动手腕调整拍摄角度。疯到无以复加了。

　　　　转头看着楚轩，明显气息冰冷想杀人。

　　　　“咳……我走了。”麒麟决定回去好好和尹忱说说，这个人太疯狂了。

　　　　楚轩对他的离去毫无反应，只是看着画面皱了皱眉，取过尹忱送来的东西继续摸索，很快……声音都有了。

　　　　静静地坐着，看着画面上的人影交错，根据角度推测，是安装在手表的内侧，画面经常混乱，声音却是完整的。

　　　　看着他说话，看着他动手，看着他冷静，看着他残酷，看着他恶毒，看着他无助，看着他动摇，看着他崩溃，看着他入魔。

　　　　尹忱，你一开始就做好了准备。进入恶魔队第一时间就制造了这个，为了给我看，为了告诉我恶魔队的信息，告诉我轮回小队的信息，以及接下来要做的事。

　　　　如今，对我的复制体，你打算如何处置呢？

　　　　看着画面上崩溃的尹忱，声嘶力竭的模样，心里的疼痛涌上来。从来没有过的，他的尹忱自信又骄傲，除了在自己面前，任何时候都不会失态，而今却被逼成这幅狼狈模样。要杀人的欲望，这么明显。

　　　　画面上的男人，明明被自己的复制体逼的快要疯狂，却依旧坚持着说：我有他，足矣！

　　　　长时间的坐着，听着声音，看着画面。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最后，脸上花纹妖娆，眸色深红的男子看着自己，带着无奈的口气询问：楚轩，你的复制体到底要把我逼到什么地步？

　　　　“楚轩，我一直以为你是个感情白痴。现在看来……白痴的那个其实是我。”清澈的泪从眼角滑下，顺着艳丽的花纹，一直流过脸颊。那么瘦。

　　　　“我很快就会回去了，楚轩。”修长的手指擦拭掉水渍，男人轻笑着说，深红的眼里熟悉的，很久没见到的情感，那么浓烈的爱。

　　　　“有些事情该解决了。尽管我不知道结果会如何，但是，我不会放开你。”

　　　　“我想你，楚轩。”笑着，手缓缓伸过来，放大了无数倍后，切断了画面。

　　　　漆黑的空间里。

　　　　一只手微微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