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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年华_Ashitaka-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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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没客气,岂是个杂字了得。甫一进门,浮尘溜进鼻孔,湛超猛呛,咳声窜去门外在走廊里跌宕。给人听见真逮去保卫科。颜家遥手捂住他口鼻,勾脚踢上门,四下黑成一片。试想咳嗽没有憋的,湛超忍得受罪,眼泪快下来了。颜家遥借窗外雪光瞅他泪汪汪,故意停着不放,湛超也不挪开头,伸舌舔他手掌心。特别奇怪,这里像虚空浮想的小星球,一个没有云与路的庇护所,不必为亲缘律法去反省跟羞愧。为的就是亲,两人很快地黏着亲,抱着亲,转着亲,变着角度亲,纯粹的感官、腺体、神经系统,原初意识,力比多。有一瞬间,湛超心快化了,觉得颜家遥一定也是深爱他。
颜家遥穿得是藏蓝滑雪衫,拉链拉开,短短的呲溜一声。湛超吃过东西,两手温濡有汗,他才敢探进他黑色毛衣,摸过下腹,罩住他两侧胸膛揉到腋。这样一做狎弄意味顿时足了,最后还是怕他会冷,手移开拉平他下摆。专心,专心,虽然已经硬了。
好久才分开。冬天坐教室里动辄缺氧红了脸,何况这么死命地吻过。女孩儿红了两颊好看,湛超看颜家遥更这么觉得,于是醉醉直了眼,差点说,跟我做/爱好不好。
一味想着做/爱的事情,我的十七岁已经废掉了。湛超脑海里突然傻/逼兮兮地冒了这么一句,很摇滚的一句词?
“开灯,从窗户外头能看见,会,被发现。”颜家遥摸口袋,摸出个手电,按亮,一束光柱喷向天花,“我嘴肿了,说话快不利索了。”
湛超差点儿射裤裆里。
跟着手电看房间布局,搞得像钻人老坟,临了还得撬了人棺材板搜刮点儿随葬品走。
“主任当年都分一间办公室,我爸管两个车间的细纱班。他最开始是落布工。后来办公间就闲置吧?反正也没人用,就搁这些报废的织梭跟发动机。我也是偶然知道他们根本没换锁。没地方可去我就来这块。坐那个吧。”颜家遥指着几式书桌下的那个圆形蒲垫。
“我小学时候我也跟同学搞过这种。。。。。。秘密基地?”湛超个高,鸡/巴还挺着,坐下费劲,基本是一屁股砸垫子上的,伤尾椎,“嘶——我们在学校后门找见个小房子,四底下带轱辘,好像能推着跑。我当咔嚓,老天给我弄个这个合适的地方呢,结果放学跟同学刚钻进去没半天,就给轰出来了。你猜是什么?那是人家工地给看门师傅守夜搭的。”
颜家遥身体勾着靠墙,抱住两臂笑,光柱也晃。
湛超挪开半个屁股,“坐,捂热了。”
“你这话我都不能细想。”坐下了,两人Kappa,心脏是同经同纬。
湛超问他:“你爸。”
“我爸,嗯,姓颜。”
湛超笑,“哇塞巧了,跟你同姓。”又说:“傻不傻啊?”
“你问,看心情,想说我就说。”
“你爸在哪里?”
“不知道在哪里。”
“跟人私奔了?”
“你真聪明。对,呃,也可能不是?呵鬼知道。应该是吧,他有个他很爱的阿姨。”
“是爱吗?”不是鬼迷心窍?
“我觉得是。”
再朝下,议题艰深了,说是能装模作样来两句,到底是脱离了高中生认知范畴。哪篇课文教过你婚外情啊?就都不说话了。颜家遥转着腕,手电光束也转,墙角挂一只白额高脚蛛沉默地缠覆,光晃着它,要是能说话,它得喊:你妈了个逼的别晃了。
湛超说:“我爸后来自己开矿哦,我家,挺有钱的。”
颜家遥笑,“庐阳区首贵啊。”
“他们瞎喊的。”
“我也就瞎听听。”
“我也没有兄弟姐妹,我是独生子。”
“我知道。”
“我爸情人也挺多的。”
“你数啊?”
“没有到要数的地步吧?但情人这种东西太不正常了,超过两个就算多了吧?”鸡/巴倒不掉,湛超头拧过去朝他靠,Kappa成并肩,姿势像拍结婚证照,“罗西尼你知道吗?”
“手表?”
“对,我爸刚去深圳吃螃蟹赚了点的那年,买的第一块儿手表就是罗西尼。我妈也有一块,我有两块,都是石英的那种很贵。后来我爸处一个情人,就给买一块儿。对他来说可能跟。。。。。。仪式一样吧?权力的感觉。”湛超盯着他脖子,线条柔和。
“然后呢?”
“你口头禅原来是‘然后呢’啊?那家表店的经理是我妈的小学同学,她们打通战线了。”
颜家遥咯咯笑,比个拇指,“厉害。”
“我们不是儿子,她们,不是妻子,关系是脆弱的,但是,中间的秩序才是牢固的。”湛超说得费力,两手划动着,没个形状,他的想法太会意,很难讲明白:“然后就这样,我们被伤害,又离不开。”
“你说得还怪肉麻的,像歌词。”
“不是吗?你的感觉。”
“是,你说得对。”
“也不是说离不开就是爱吧,想报复,依赖,自我感动,很缠绕很矛盾。”湛超继续说着跟年龄不适切的不扎实的肉麻话,鼻子已经触碰到颜家遥颈侧那根温的脉了,“我之前说我不会辜负你,说得太狭隘了。我想把话再说满一点,我不会伤害你,我们之间没有秩序。因为我知道,所有人都会觉得我喜欢你特别荒唐,想象不出来。”
“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再说就是扯谎了。”
再一次接吻,都很用力,颜家遥更加,他舔得深,湛超快被勾住扁桃体。连带手也不安分,他捏湛超的喉结,捋出梭子的形廓,同时揪抓他竖直的鸡/巴,放肆且恬不知耻地表达着困惑和自我拉锯。湛超想要呵护他,只能真诚地比他更不知耻。他掐过他手腕,塞进自己棉袄的口袋,说:“你摸摸看。”
鼓囊囊,感觉是一些小包装,边角锋锐,割着指腹。颜家遥问:“什么?”
“你猜猜看。”
“糖?”
“不是。”
颜家遥烦了,“我不猜。”专注跟他接吻,想抽开手。
湛超按着不让,“那你拿出来看看。”
抓了大约一半,掏出来用手电照亮,看清是避/孕套。颜色繁多,锡箔的红,锡箔的黄,锡箔的银,锡箔的蓝;品类杂,赤尾、双蝶、高邦、倍力乐、诺丝。竟真像一把花花绿绿的过年糖。颜家遥抬头,亮铮铮又阴深深地瞪视他,一瞬间就是想疯一疯。
“我做梦,”湛超抱紧他,黏着他嘴唇小声说:“。。。。。。都快把你操/烂了。”
“操/你妈。”颜家遥一拳勾他脸上,避/孕套掉满地。
湛超捱了,呼痛,压倒他向水泥地。“你打我吧。”湛超巍颤颤地解他裤子,“除了脸,哪里都可以打,家遥,你要不满意,我下次再让你打脸。”
颜家遥踢他肚子,“起开!”
“嘶——痛。”湛超吻他眉毛眼睛鼻子嘴巴,归拢他头发,“我心里都是你。”
“你就是想操/我!妈的!”
“嘘。”湛超让他小声,“你说得对,我就是想操/你,所以我成天把它装兜里。”
“王八蛋!”
“求求你,就一次。”湛超乞求,亲他脸颊,含他耳垂,“没有人比你好。”
好像总归要这样,好像不是什么要紧事。颜家遥也不会哄两句就笑。他嘴角走势一贯朝下,逼视人时轻易会显出两倍的力量,他说:“那你操,操完我杀你灭口。”
湛超疯了,沸溢了,扒他衣服,“随你杀。”
强捅进去的那刹痛得肠子打结。手电早滚丢了,黑窟窿东,湛超却能像把他经脉血管给盯穿了。他顶,逮着块儿皮肤就下口咬,轻轻地不重,他就又骂又喊痛,皖人用词粗鄙,生/殖器官从嘴朝外弹,湛超一一应下来。可湛超除了看过,就是想,宪法不管想这块,就龌龊得要死,他又狠,又快又急又猛又傻逼又益发不知息,甚至到了暴力的地步,他掐着他腰,把他翘起的胛骨咀嚼得嘎吱响。这些都不可以做。拼命让自己意识不到自己是在干他,知觉钝掉,五欲褪散,踌躇着按捺着温和着,油门离合试着踩,没有缓急地朝前窜。顶了很久满身汗,再看他,额头相抵,月出浮云露了半张脸探看,光经积雪漶进来:就是那张庸常的脸,两只泪眼,眼里有种复杂的恨。恨梅雨天果子生了腐眼妈妈说吃了会病但我就是吃掉了而且觉得好香甜。颜家遥惭沮地叹息,自弃说:“被你操了。”
湛超猛地就射/了,睾/丸也随之被捏碎似的痛。他心里油然一股说不清的哀伤,就是那种男孩的忧郁跟做作。未成年性行为,跟个男的,肮脏,逆常,不高尚,简直太坏了,简直太爽了。简直——死掉都可以。他跟颜家遥吻着滚进桌底,“你杀我吧。”
他的果子终于熟成落地,皮表皲裂,流出一滩枣紫的浆。
“遥遥其实没射,可能我把他插得太疼,最后是我含/射的,我有点挫败。我以为做完以后,从此每天,我会在心里把他当做我的私有品,但好像反了,我没有尊严了,我是他的私有品了。我跟他这个年纪实在很容易被伤害,想想不是别人的错,其实是我们太脆弱了,太自以为是了。我突然觉得保证不会伤害他,是个非常傻/逼的保证,很像我爸,我爸肯定也跟他情人这么保证过。我没办法去咨询别人怎么爱他,这水我要自己蹚。我都不敢告诉他,他身体特别好,热的,很勒。三十儿等会儿吃饺子,没有愿想许。新年快乐,我的宝贝们。2月15,化雪呢(我他妈摔两跤了)”
第27章
回到皖中大降温,T恤外头要添夹克了。湛超出车,没会儿给岑遥发了条短信:“今天下楼,看别人车头上有片白粒子,我当起霜了呢,一摸,操,车头蹭掉漆了。”
岑遥油茶喷了一桌,擦干净了,本想回复个“滚”,又改发“爷笑飞了”。
这两天,两人闹别扭在,起因嘛——芝麻大点破事体。
离开深圳前夜,颜金因吹了点海风,犯了病症。凸着眼珠,嘶嘶发喘,肋间肌收缩,不久歪过头,噗地从嘴角冒出一股脓黄的痰。岑雪叫着要去拨120,被拦住。几年下来陆娇娇俨然训练成特护,她固定颜金头颅侧向左,两指探进他口腔,抵软腭,掏出秽物,再将他横放捋齐平,撕敞上衣,取来呼吸机,拉面罩,揩净污痕,盖上去,调下颚带,抚摸他额头耳垂,嘴上念念有词,说没事没事,老金,我在呢啊,你呼吸,你呼吸。喷嚏咳嗽挣扎过,颜金渐次平喘,铁青脸色回复蜡黄。
自己遭逢无外乎因为她,岑雪始终拿陆娇娇当贱/货,此刻立在一旁发蒙,心想,我才是错的那个吗?她坐过去按住她两肩,陆娇娇怔愣,逾刻倚在她胸前崩溃痛哭。岑遥去接岑雪,见两副彼此体恤的复杂泪眼,实在有点荒唐。
小屋里,病榻边,陆娇娇邦当跪下了。她背直挺,两拳筛颤,“现在叫老金跪下,不现实,我替他吧,我能跪到天亮。老金他讲实话,不知道能捱几年,这说不准,我替他开个口。他什么也不敢求,也不敢,他只想再见他丫头一面。”岑遥拽她起身,她不动。
岑遥就过去也跪着,跟她四目相对:“小陆阿姨,我开店也得手头有货款周转,来前我也就取了两万。你猜我怎么想的?我骂你们祖宗十八代,再把钱撒你们脸上怕屁股走人。还怪傻/逼的吧?安纺房子当年我爸分的,房产证上他名字,要动迁也就这两年,不动迁就卖掉。我保证是多是少,一毛我不要,给他治病。能不能捱到那时候看他的命了。至于家宝,小陆阿姨你放心,我不…可…能,让她来。”
陆娇娇也没有过多争取。
回程,岑遥替岑雪升舱,要了毛毯,给了半粒安眠药,“醒了就到家了。”说完心里不舒服,总觉得这话不吉利。小时候吃饭把筷子插进饭里,岑雪会一筷子破风掼来,多少人说呸不信不信,就有多少人无计可施之际攀去九华三步一叩首,愿景最后还是要惊动神明。他去跟湛超坐经济舱,飞机平飞,空乘笑微微发餐,鸡肉饭和鸭肉面。
“我吃到鸭脖子里的淋巴了,操。”
冷不丁的,“你不能替小宝做决定。”
“你的琴走托运不会颠坏吧?”
“你拿她当私有品?”
舷窗外万米高空,夜色黑如生铁。你看眼我我亦看眼你,停了几秒钟。
“喏,那你吃我的鸡肉饭。”
岑遥低头戳面,“小宝一直以来都比较喜欢你,我捞不着好,无所谓,她平安比什么都强。你知道她这辈子最惨是什么?姓颜了,没投胎跟你姓湛。”
一路没有再说话。半夜才下飞机,送岑雪,回红星路,关上房门,急着洗澡,抢厕所,抵肩挤进去,沉默地彼此瞪视,逾刻又发神经,凶猛地站着做起爱。
重开店门,岑遥忙得连轴转。一是换季,露腰露腚的热裤得撤架,有些时兴的,压两季还能来年再销,另外陈的、脏的、走线歪斜缺珠少花的,换价码甩卖。积货太不稀奇了,岑遥头年做,四季青新世界一把乱抓,月月稳赔,次年才学着适销适量。可老马亦三不五时失前蹄。09年他在广州十三行认了个上家,男人眉间一点菩萨相的痦子,满口承诺:绝不倒你二三手!爆款里最低的价,实在没销路,也让你退还不成?无奸不商说得对,何况只喝过一顿酒,岑遥倒不真多信他,只因听他吹牛:“我这湛姓的本家那可是治水的大禹。”于是稀里糊涂,买进他两万的夹克,没抽检,上架发觉款式偏窄小,品相也差,卖不动,再联系,就没音了。权当吃个哑巴亏。
二是逢歇业再开门,客诉就多,一天少说七八个不顺意的,要么换码数,要么挑做工。岑遥看人下菜:脓包的,反问他,“买前你不看仔细?”小何再来帮几句嘴,一般就给怼跑了;稍硬的柿子,试探着戳戳,“能换退不了”“确实不行”“别难为我”“小本生意不容易”,真是个分斤掰两的,钱悄默声退掉,省麻烦;最怕遇上扬言要去工商局的,岑遥倒水端凳,哈腰赔笑,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恨不能再追喊一声我嘞老祖宗。——所以他不愿意湛超总来。他不愿意他看见自己给别人装孙子。
再是来了些“闲杂”人等。无聊的,多事的,悲苦的。刘唐领朱倩来巡视,给了份文件,事关下月的永达消防演练,火情假设是成人服装区试衣室电线短路引燃仓库,岑遥这片儿商户得预备好毛巾撒丫子跑。
刘唐戳着文件,絮叨叨:“记住啦岑老板?第一怎么样?”
岑遥动嘴不走心,伸手摸金皖,“第一,马上打开备用电源,将在本责任区域的顾客疏散到安全地带,第二,确保顾客的人身及财产安全,完了再跟商户有序撤离。”
“哎对啦!”刘唐笑,摸着行将荒芜的额发,“记着,别乱到时候!电视台来拍呢,你上相才拟出你这个么先进分子,那小何矮矬矬,我都不让露脸。”接过岑遥的一支烟。
“演个习我还能乱吗?放心。”替他点上火,“不过真着了我跑得比谁都快,干我屁事?顾自己吧。”
刘唐饱吸一口,吐了大笑,“实话!谁他妈管你啊?自己活吧!”
成年人酬酢要适度交换一点不正义的私慝,方显彼此真诚。
朱倩不说话,假模假式查了营业执照、税务登记证,又抱臂在刘唐背后挑眉,她默指自己翻领内颈侧,岑遥会意去瞥刘唐的脖子,果真藏了道抓痕。朱倩慧黠地无声嗤笑,岑遥撇开脸,鼻子里喷出两道烟来。
饭点清闲了会,岑遥点了煲仔饭。他背着门抻懒腰,脊梁窝冷不丁被一戳,扭头看是管美君,挓挲着五根水晶指甲,“一星期不开门,想死你啦!”
她拎来一盒时令大闸蟹。“给你和小湛吃的,十只,都是一肚子黄的母蟹。”
自己胃寒她知道,自己是幌子。岑遥戳蟹脚,蟹眼提溜转。岑遥看她面孔异样,自己男人,先天多一份对美貌的鲁钝,又说不出究竟哪里异,就问:“管姐你今天看着不一样?”表达得含蓄,没有说是更美还是更丑。
她自顾自在新上架的裤子里翻,听了嘻嘻笑,抓岑遥手往鼻梁按,“你按。”
皮质滚热触感发硬,“怎么?”捏了捏。
“轻点,山根我打了支玻尿酸,本想做线雕的,后来看人说线会从鼻尖戳出来,就没有做。”她说,“还重去纹了个眉。拢共一万六。么样?”
煲仔饭到了。岑遥去端,顺便说:“美!”
不是趋奉更非讥讽,话是真心的。岑遥突然想到他书里看来的一句话,“女人的世界像摩西经过红海复合,女神以爱情的失败为舟度过恶水”,管美君脱离蓄意的艳丽,进而似乎有了杀气,愤怒,笑闹,性一下,追慕男人,脱胎换骨,阿时趋俗,乱世存身,岑遥觉得这就是一种勇。想到岑雪他又心酸,他不知道母亲何时也可以摆渡上岸。搞不懂,近乎同时代生长起来,两个女人只是一个停经一个没停,道行居然云壤。
岑遥用铁勺铲滚烫的碗檐,一口锅巴就烧腊,热热吞进嘴咯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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