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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清扬几乎没有时间去注意到自己的身体发生了变化，甚至没有注意到他的来临。
　　现在他更是没有办法说服自己把他生下来，他要照顾苏亦就注定没有精力来关注肚子里的小崽子。与其这样自生自灭，倒不如现在就流掉。
　　可是，这样苏清扬也做不到。
　　看着自己被人推进手术室，打上麻醉药然后感受着孩子从身体里一点一点流逝，他做不到！
　　苏清扬无力地趴在桌子上，满脑子的仁义道德，两个小人在疯狂的吵着。
　　一个说：这也是你的孩子啊，你就忍心把他流掉吗？
　　另一个又说：你为了小亦根本就没有时间照顾他，到时候如果不小心意外流产的话，你不是会更难受？
　　苏清扬紧紧拽着腰侧的衣服，手心里全是冷汗。
　　他亲手给别人做过人流，知道孩子要在子宫内被打成稀泥然后排除体外，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给自己安排这样一个手术。
　　直到徐霖给他打了电话。
　　“清扬？我联系了国内一些有名的血液科的专家，他们说可以考虑制造小亦的造血干细胞。”徐霖这几天都在外地跑着，这会得到了消息马上就给苏清扬回电话了。
　　“如果能成功的话，可以给小亦进行干细胞移植，这比找到合适的骨髓要简单多了。”
　　“但是……造血干细胞的成功率……不高。”
　　徐霖手里还拿着写着好几个专家的电话的纸张，已经被他抓的皱皱的了。
　　苏清扬听到这个消息，猛的坐直了身子，说话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颤抖。
　　“真的可以吗？”
　　“嗯，过段时间专家就和我一起过来。”徐霖费了不少力气才说服这个专家能跟他一起回去。
　　国内造血干细胞的培养案列本来就少，成功的更是少之又少。
　　专家原本也不想给了希望又让人绝望，一直拖着不愿意答应，还是徐霖把苏亦的情况和他说了一遍，才求得已经退休了的老专家和自己一同会市里。
　　“但是，清扬。希望不会很大，你要随时做好造血干细胞培养失败的心理准备。”徐霖担心到时候结果出来的时候，苏清扬会受不了这样的落差，提前给他打了一剂预防针。
　　能有希望就很好了，苏清扬惊喜地快要说不出话来。比起在全国这么多人口中找到和苏亦匹配的并且能够捐献的骨髓，制造苏亦的造血干细胞实在是有希望的多。
　　“我知道的，徐霖，真是太谢谢你。”苏清扬因为得知自己怀孕了而低落的心情在这一瞬间突然扬了起来。
　　就像是在连绵不断的小雨后突然看见太阳一样，让他欣喜不已。


第037章　惊险存活
　　下午3点15分。
　　苏清扬看着分针一点一点地往下转着，心跳跟着分针越跳越快。
　　还有15分钟。
　　预约的人流时间是今天下午三点半的，但是苏清扬还坐在桌子前没有动作。
　　他在想，现在会不会出一些什么事情，然后他不需要去做手术，或者有手术安排给他，让他把时间错开。
　　苏清扬想，只要再过一天，到了明天，他就一定会舍不得流掉这个孩子了。
　　“We　don't　talk　anymore；we　don't　talk　anymore；we　don't　talk　anymore　like　we　used　to　do…”
　　手机铃声响起的那一刹那，苏清扬听到自己放佛松了一口气般地长叹了一声。
　　“苏医生，你今天下午预约的人流手术马上就要到时间了，你赶快过来吧。”
　　登…登…登…
　　是分针一格一格转动时发出的声音，苏清扬抬头看了眼时钟。
　　三点二十分。
　　无可抑制的失落涌上心头，没有病人突然找他，也没有手术突然安排给他，更加没有谁打电话来和他说：“苏清扬，我不准你流产！”
　　在你最期待意外的时候，意外往往不会降临。
　　苏清扬拖着算不上轻快但也不是沉重的步伐往人流手术室走去。
　　“苏医生好。”经过新生儿科的课室，里面传出婴儿的声声啼哭，苏清扬的心狠狠一颤。
　　“呕。。。呕。。。咳咳。。。”
　　或许是心情不好，苏清扬在即将到达人流手术室的时候，胃部泛起一阵阵的酸水。
　　用清水洗了洗脸，苏清扬拍了拍刚刚吐完还带着些红润的脸，在洗手台前站了良久才抬脚往外走去。
　　“苏医生，你来了啊。”
　　护士看到他，面上带起了笑。
　　苏清扬当初就是一个人带着孩子来的医院，这会又给自己预约了人流，让这边的医生护士都在讨论起苏清扬的身份来。
　　有说是不是被金主包养了，也有说和老公关系不好，还有的说是不是在外面乱搞给怀上了。
　　“嗯。”苏清扬站在手术室外面后，突然感觉到到一阵轻松，过分压抑之后不正常的轻松感。
　　“还需要再等几分钟，今天人流的人有点多，前面那个女的在外面纠结了好久才进去。”
　　苏清扬僵硬地点了点头，事实上连护士的话都没有听见去。
　　手环上套上了护士给的辨认环，苏清扬看着站在一边的护士准备着手术剂量的麻醉药，心里狠狠一抽。
　　*
　　“苏医生？苏医生？”护士看着站在门边一动不动的苏清扬，指了指他的口袋。“你的电话响了。”
　　苏清扬才突然回神一般应了一声，在口袋里掏手机。却伸了好几次，都没有把手伸进口袋里。
　　“喂。”
　　“清扬，你赶快过来一下，我带着专家过来了。”
　　连夜带着专家赶回来的徐霖，一下机场就给苏清扬打了电话。
　　苏清扬接到这个电话之后，眼睛顿时就亮了，脸上欣喜的表情溢于言表。
　　还没来得及摘下手腕上的手环，苏清扬就急匆匆地往手术室外走去。
　　“苏医生？苏医生？你手术还做不做了？”
　　任由身后的护士喊着，苏清扬也没有回头。
　　去TM的流产，去TM的手术。这也是老子的孩子，老子不做了。
　　苏清扬赶到医院大门的时候，徐霖和专家还堵在路上。
　　“您看看，这是那孩子。”
　　徐霖拿出手机里苏亦的照片，给专家看。
　　“挺乖的一个孩子，就是被病魔折磨着，让人心疼。”
　　照片里的苏亦对着镜头笑的很甜，一头浓密的黑色卷发，一双杏眼笑的都弯了起来，嘴巴裂开露出还没有长齐的门牙。
　　“真可爱，是个好孩子。”专家看着徐霖手机里的照片，突然就想到了自己的孙子。
　　苏清扬在医院门口来回踱步，口袋里的手指在小腹处轻轻敲着。
　　还不知道小亦知道自己有弟弟或妹妹之后会是怎么样的表情呢？
　　专家到了之后，苏清扬马上就带着两个人去了苏亦的病房里。
　　这个时候的苏亦正在房间晕乎乎地躺着，刚刚做完化疗，苏亦把中午吃的东西都吐了出来。
　　专家带着苏亦进行了全面的检查，又是抽血又是验尿的。
　　“呕。。。”苏清扬看着自己面前端着的一个小杯子里的淡黄色液体，实在没有忍住趴在洗手台上几乎要把胆汁都吐出来。
　　“爸爸～”苏亦一张小脸惨白的，刚刚提好裤子从厕所隔间出来，就看见自己爸爸在洗手台上吐个不停，吓得不清。
　　苏清扬空出一只手向苏亦摆了摆，示意他不要担心。
　　“你自己把这个拿出去给专家爷爷。。。”话还没有说完，胃里又是一阵翻滚。
　　“呕。。。咳咳。。。”
　　苏亦担心苏清扬，但还是听话地端着小杯子走出了厕所。
　　“小亦，你爸爸呢？”徐霖看着和苏亦一起进去的苏清扬没有出来，在厕所门口张望了几眼。
　　“爸爸不舒服，在吐。”苏亦被徐霖抱起，顺势搂住了他的脖子：“爸爸会不会有事啊？”
　　徐霖不知道苏清扬身上发生了什么，也只好模模糊糊地安慰着苏亦：“爸爸就是太累了，所以身体不舒服。”
　　*
　　等到苏清扬从厕所出来之后，专家也带着结果过来了，看到苏清扬煞白的一张脸差点以为苏清扬也得了什么病。
　　“能不拖就不拖，建议在今年或者明年内做手术。”专家看着手中报告上苏亦的血小板数量值，眉头紧紧地皱在了一起：“最晚不要超过三年，他的身体拖不下去了。”
　　苏清扬通过苏亦这段时间的表现也看出来了他的病情的严重性，心里着急但是却没有任何办法。
　　“除了匹配的骨髓和造血干细胞还有什么办法吗？，这两个的几率都太小了。”
　　“还有就是同父同母的刚出生的弟弟或者妹妹的脐带血，可以完美地制造造血干细胞。”
　　听到专家的话，苏清扬一颤，在腰侧握成拳的手猛的放松了力道，刚才的不适全部都消散了。
　　“好，知道了。”


第038章　放弃
　　甘璟泽准备去苏亦的病房找他的时候，路过人流手术室被里面的小护士叫住了。
　　“诶，甘警官，你等等。”护士等了半天也没有等来苏清扬，这会看见甘璟泽知道两个人走得近应该是朋友就把苏清扬预约人流的单子给了他。
　　“苏医生今天下午来了，但是手术还没做就走了，你要去找他的话顺便把这个带给他再问问他还做不做了。”
　　护士的话说到一半声音就小了下去，她看见甘璟泽的脸色一点一点变差，原本扬起的嘴角慢慢耸拉下来。
　　“嗯。”
　　甘璟泽只是短小地回了一个嗯字，拿过那张人流单子就往苏亦病房走去。
　　胆子很大了啊？怀孕了也不和他说，还敢自己做主打掉孩子？很好！很好！
　　甘璟泽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脸色和表情有多吓人，穿着一身工整的警服，一双剑眉狠狠皱在一起，海蓝色的瞳孔因为生气收缩颜色变成了深蓝，嘴唇抿成一条线。
　　了解情况的知道甘璟泽是去找人，不了解情况的还以为他是来医院里逮犯人来了。不少医生护士看见他都主动让到一边，害怕自己挡到他的路。
　　“咚咚咚。”
　　苏清扬正在给苏亦削苹果，听见敲门声动作一顿，想不明白有谁会来看望苏亦。
　　“进来。”
　　甘璟泽听到苏清扬的声音，火气更是往上面直冒，甘璟泽觉得自己现在脑袋上放一块冰不出三秒就能融化了。
　　“苏清扬，你出来，我们聊聊。”
　　甘璟泽把门打开一半，没有走进房间，站在医院走廊上对着坐在苏亦床边的苏清扬说道。
　　苏亦听到他的声音好奇地往这边张望着，看见甘璟泽的脸的时候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甘璟泽扯起嘴角，也回了苏亦一个一点也不真实的笑容。
　　从来没有被甘璟泽交过全名的苏清扬，在听到他对自己的喊法时，心狠狠地一颤。
　　就像是小时候犯了错被老师叫去办公室，整颗心都在惶恐。
　　甘璟泽拽起走到门口的苏清扬的手腕就往电梯走去，任由苏清扬在后面问他发生了什么，甘璟泽都不说话。
　　“我问你到底怎么了？你能不能不要一言不发地就往前冲啊？”
　　甘璟泽的状态很不对劲，如果是工作上的问题地话，他是一个从来不会把工作上的情绪带给苏清扬的人。如果是因为苏清扬的话，他实在想不出来自己最近做了什么让甘璟泽能发这么大的脾气。
　　被甘璟泽拉进了电梯之后，苏清扬就靠在角落里，也不说话，看着甘璟泽按下了去顶楼的数字。
　　他不会是要拉着我一起殉情吧？
　　苏清扬脑子转的飞快，想了各种不该想的东西，还在思索着等会要怎么劝住甘璟泽不要想不开。
　　“我们……来天台干什么？”
　　天台上晒着不少医院病房刚刚换洗下来的床单和被套，白茫茫的一片。苏清扬顿时更加觉得甘璟泽像是要来殉情的了，不自觉抓紧了口袋里的手机。
　　“说说这是什么吧。”
　　面前出现一张人流回执单，是苏清扬今天下午交上去的。
　　原来是因为这个，苏清扬提起的心微微落下了，伸出舌头舔了舔有一些干裂的嘴唇。
　　“你不是看到了吗？”苏清扬看着回执单上自己的签名，龙飞凤舞的三个字：“人流手术安排。”
　　“所以你什么都不跟我说，你就自己安排了人流手术？”甘璟泽抓着人流回执单的手使满了劲，整个都在抖。
　　“那是我的孩子！我怎么做还要和你报备吗？”苏清扬挥开甘璟泽挡在他面前的手。
　　“那就不是我的孩子了吗？我也是他的爸爸！”
　　甘璟泽最受不了的就是苏清扬不管什么事都不会想到他，不管发生任何事情苏清扬都只会自己解决。
　　“是你的孩子又怎么样？他是在我的肚子里，是我的血肉。”苏清扬被甘璟泽一吼脾气也被挑上来了，说话都不过脑子了。
　　“你以为你自己是谁，你不过就是一根人形按摩棒，我们既没有在一起也没有任何的关系，你唯一的用处就是贡献了一个精子。”
　　苏清扬越说越离谱，可是他却不想停下来，甚至还觉得有一点快感——自虐的快感。
　　“甘璟泽你别总是把你自己的那套放在我身上，我怎么样用不着你管，也不想被你管。”
　　苏清扬的每一个字都像是针，扎在甘璟泽的一颗心上，把他伤害的体无完肤。
　　“你再说一遍！”甘璟泽狠狠抓住苏清扬的双肩，用足了劲：“你说啊！”
　　苏清扬被抓的疼了，又挣脱不开甘璟泽的桎梏。
　　“我就是说你不要再管我了，我不想看到你了！你听清楚了吗？”
　　苏清扬发泄似地大喊出来，看着甘璟泽一点一点松开了握着他双肩的手。
　　“苏清扬……”甘璟泽后退了几步，眼睛里全部是灰暗的一片：“你有没有心啊！”
　　“你到底有没有心啊，你……”甘璟泽松开手任由那张回执单飘飘摇摇地掉落到地上。
　　“那你为什么又不做了？”
　　甘璟泽还期待着能听到苏清扬能说出让他不那么心碎的话。
　　“因为小亦需要造血干细胞，他出生之后的脐带血可以救小亦。”
　　不是因为你，甘璟泽你别傻了，你明知道他不会说出让你满意的答案，为什么还要问呢？
　　甘璟泽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感觉到自己的心被揪成一团。
　　“很好，苏清扬你达到你的目的了，你真的是好样的。”
　　甘璟泽深深地看了面前的人一眼，然后头也不回地往天台门走去。
　　“天台冷，下去吧，以后照顾好自己。”
　　很平淡的语气，就像是朋友间的日常寒暄，再也没有带着原来的那丝温暖。
　　他以为甘璟泽会一直在的，以为不管自己做什么，甘璟泽都是会原谅他的。
　　所以他一次又一次地无形地伤害着他，他以为甘璟泽不会痛却不知道他比谁都更加难受。
　　“啊——”苏清扬无力地蹲坐在地上，抑制不住的哭喊声从喉咙里发出。
　　“对不起……对不起……”


第039章　双面间谍①
　　徐霖在妇产科室找了苏清扬一圈都没有找到，又去苏亦的病房看了也没有瞧见他，还是问了一个护士才知道甘璟泽拉着苏清扬上了电梯。
　　市中心医院四楼是妇产科，三楼是儿科，再往上就只有内科和精神病科了，怎么想都不会是甘璟泽带着苏清扬去的地方，那就只有天台了。
　　果不其然，徐霖在天台找到了蹲在一众床单下的苏清扬。
　　走过去刚想问问他发生什么了，就看到地上的一张白纸，捡起来一看徐霖半天没说出话来。
　　“你……”徐霖看着回执单上苏清扬的签名，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甘璟泽的？”
　　苏清扬抬起脸，露出一双哭的红红的眼睛。
　　猛的抬头，让他有一瞬间看不清徐霖的脸。
　　“嗯。”
　　“为什么要流掉？”
　　“因为没有时间照顾他。”
　　“那又为什么留下来了？仅仅是因为小亦需要脐带血吗？”
　　“不是的……不是的……”苏清扬跪坐在地上，双目失神：“他也是我的孩子啊，我舍不得。”
　　徐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苏清扬，即使是在苏亦第一次发病被查出来有再生障碍性贫血的时候，他也没有看见过这样的苏清扬。
　　“可是……我骗了他，我说我不想要这个孩子，我说留下他就是为了小亦。”
　　徐霖猛的怔住，低头看着已经没有在哭的苏清扬，心里五味夹杂。
　　“为什么要骗他，小亦也是他的孩子，他还是不知道的，是吗？”
　　徐霖不明白为什么在甘璟泽这样的追求下，苏清扬还是一个人独自一个人自己把自己蜷的死死的，不让人靠近不让人走近。就算受伤了，也还是夜晚一个人舔着伤口。
　　“他那么好，我怎么可以用孩子捆住他。”
　　苏清扬想起两个人同居的那一年，甘璟泽收到了多少的情书和巧克力，几乎每个看到他的人都不会讨厌他。因为他是那么的闪耀，阳光，优秀，温和，帅气。放佛身上只有优点，让人看不到缺点。
　　而苏清扬却只是喜欢着另外一个人的普通人，他身上几乎全是甘璟泽没有的缺点，他怎么能安安心心和甘璟泽在一起呢？
　　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