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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段少扬问。
　　“打开看看。”欧阳谨微笑道。
　　段少扬依言打开，段至远也忍不住凑近了一些。
　　“欠条？”看了之后，叔侄俩异口同声。
　　“对。这是小瑜的养父在外头欠的赌债，她跟她养父感情很好。”
　　段少扬会意，大喜道：“谢谢世伯的这份‘绵薄之力’，少扬铭感五内！”
　　欧阳谨笑：“等成了好事，再来谢我不迟。”
　　………………
　　事情都已谈妥，略坐之后，叔侄俩起身告辞。欧阳谨亲自送他们到门口，眼见段少扬走在前头没注意他们，段至远忽然停住脚步压低嗓门对他说：“若不是为了少扬，我绝不会做这亏本的买卖，这次帮你已是仁至义尽，再无下次。希望你遵守约定，绝口不提当年的事，这是我的底线，别再企图用同样的方法迫我妥协，否则，我段至远跟你欧阳谨，就不止是撕破脸这么简单了。”
　　欧阳谨冷笑：“要挟这种事，只可一不可二，要不然这二十年你怎么可能过得这么舒心？放心，我欧阳谨不会自掘坟墓，希望这次，合作成功。”
　　“哼。”段至远不理会欧阳谨伸出的手，拂袖而去。
　　“先生……”宋云枝一脸担忧。
　　“怕我就不会做了，谁让他段至远是个痴情种子呢，如果说段至信的死是他的心结，那么于清雅他们母子三人，就是他致命的软肋，我只需要戳中这么一次，就足以翻盘！时间不多了，我死之前，必须要替小辰开辟出一条光明之路。到时候，哪怕是桑正又如何？我欧阳氏和明空，定要在自由的天空翱翔！”
　　………………
　　QKL侦探事务所。
　　秋雨淅淅沥沥地下着，窗外的天地间阴冷潮湿，室内却温暖舒适。任君驰窝在沙发上小憩，尤佳被闺蜜拉去聚会了，左仔和小虎牙被他派去买下午茶，真是清闲无比。
　　可躺下没多久，就听到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敲门这个动作其实能反应出人的很多方面。任君驰仔细听了听，判断出来的是个身高在一百八十公分左右体型清瘦的年轻男人，惯用左手，有相当的手劲，受过良好的教育，个性沉稳内敛，此刻情绪低落心浮气躁，似有难解的心结。
　　开门一看，忍不住打了个响指：“Bingo！”
　　欧阳珞辰冷着脸进来：“怎么？猜到是我？”
　　“哪有这么神，不过八九不离十。”任君驰把刚刚的推测跟他说了一遍。
　　“哦？说说看根据。”他看了一眼壁炉里哔哔啵啵燃烧着的一簇小火苗，皱起了眉头。虽然这几天有强冷空气来，但才刚刚步入十一月好不好，至于么？脱下外套往地毯上一扔，不客气地从酒柜里挑了瓶年份最佳的红酒，打开后给自己和任君驰各倒了一杯。
　　任君驰接过欧阳珞辰递来的酒，嘴角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脚步声极轻，不拖沓，表示来人敏捷而稳健，年轻，体型偏瘦。”
　　随后走到门边，指着右边偏上的某个位置说：“敲门声响起在这里，表示在门外的人，是用左手在敲门，而一般人敲门，手抬起的高度大概略过肩高。所以身高也就八九不离十了。”
　　喝了一口酒后又补充道：“声音不急不徐，但略重，略缓，间隔时间不等，表示来人温文有礼，原本的个性是稳定型的，可此时的心情却不大好，杂而乱。”
　　欧阳珞辰不置可否地笑笑：“好吧，不愧是任大神探。既然这么神，怎么没有直接猜到是我呢？”
　　任君驰捋了捋他宝贝的发型，施施然坐下，翘起了二郎腿：“我只是个侦探，不是神仙，你上次来这里找我喝酒，已经是快三年前的事情了吧。唔，不过我看你今天心情的糟糕程度跟上次相比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又是为了这个女人，唉，说吧，我洗耳恭听。”
　　“你不觉得这里太热了吗？”他不悦地解开立领衬衫的两颗扣子，又卷起袖子。
　　“是你心火太旺。”他慢悠悠地说。
　　欧阳珞辰看了一眼已经穿上高领毛衣的某人，挫败地摇摇头：“你错了，我不是心火太旺，而是恰恰相反。说实话，我一直都很羡慕你，可以不理会家族事业，跟喜欢的人在一起做喜欢的事情。”
　　“是吗？或许吧。”任君驰眼神一黯，随后又笑着问，“还是说回到你吧，叶明羽……哦不，现在是欧阳明瑜了，她又怎么你了？”
　　“昨天，段少扬登门求亲了。”他苦笑。
　　“啊？！”他坐直了身子，“你爸爸他同意了？那她本人又是怎么说？”
　　“我爸爸已经同意了，意料之中。至于她，还没表态。”他实在看不透她听到这个消息后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饭桌上，父亲告诉她的时候，她的反应很平淡，仿佛早有预料，莫非在这之前段少扬就已经跟她说好了？他们……两情相悦？
　　“没表态？这么说是在考虑了？我真搞不懂这个叶明羽了，这女人也太善变了！难道她对段少扬还真有意思？还是说，反正这个人不可能是你，她就自暴自弃了？”
　　“没有，她过得很好。”
　　这些日子以来，他其实一直都在关注她，他觉得她很适应这种新生活。比之从前的稀里糊涂和一味忍让，现在的她积极进取，且精明世故得多，言行举止甚至称得上攻守兼备进退有度，这种改变让他感到陌生。如果说是有人在背后指点，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段少扬，他们究竟在搞什么？
　　任君驰摸摸下巴道：“如果你带她走呢？她肯不肯跟你走？”
　　欧阳珞辰转头看着他：“走？”
　　“对。离开这里，去一个欧阳家甚至段家鞭长莫及的地方，开始新的生活。你要不要试着跟她提出来？反正你们又不是亲兄妹，既然欧阳谨做得出来，你也就别再顾虑这么多了，为了欧阳家，你已经付出和承受得够多了。现在连自己喜欢的女人都要被人抢走了，你还在等什么？”
　　对啊，我还在等什么？要他眼睁睁地看着她成为别人的妻子，他做不到，既然如此，不如与她远走高飞！
　　看着他渐渐变得清明坚定的眼神，任君驰心道：对不起啊姐，不是我不想帮你，实在是帮不了，这个男人恐怕你是得不到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四章

　　
　　晚上约了老爸、继母和妹妹一起吃饭，算起来曾经的一家四口已经差不多小半年没一块儿吃饭了，以后这样的机会想必也少得可怜，所以虽然手头上还有一大堆事情没做，叶明羽还是准时下班了。
　　包包里放着早上出门前父亲给她的一张三百万的支票，只觉得心潮起伏，久久无法平静。这块五年多来日日夜夜压在她心头的巨石，终于可以完全放下了。哪怕只是为了这个，她也会回欧阳家的，对于没钱的人来说，钱的重要程度，是有钱人所不能想象的。当年看到那张旧照片的时候，也曾动过去找欧阳谨问个清楚的念头，想着是不是可以问他要钱，可到底还是克制住了，她一直以为她是被遗弃的。兜兜转转了一圈，结果还是欧阳谨出手相助，早知如此，是不是那时候就该回去找他？如此一来，跟欧阳珞辰不会有真正开始的机会，今天也不至于那么难过。
　　就这么独自站在办公楼底下呆呆想着事，过了好一会儿才发现司机还没来接她，奇怪，下楼前不是刚打过电话，说好五分钟就到的吗？正翻出手机想打个电话问问，一辆银色的劳斯莱斯幻影徐徐驶来，停在了她面前。
　　花美男段少扬今日的衣着打扮很是正式，一身深咖啡格英伦风的西服既庄重又不失清贵优雅，非常加分。
　　“司机在这里呢，不用打电话了。”他下车，绅士地替她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做了个请的姿势。
　　叶明羽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笑着摇头说：“别玩了，我今天晚上有事。”
　　“我知道，就是有事我才来接你的。你的司机已经被我打发回去了，走吧。”他不由分说，将她拉上了车。
　　“什么意思？你知道？连我要跟家里人吃个饭你都知道？不会是我爸通风报信的吧，看来他真的很想你做他女婿呢！”叶明羽揶揄。
　　他笑笑：“你爸爸很想我做他女婿，我确实也很想做他女婿，现在就差你点头。”
　　她扭头看着窗外：“欧阳家还有一个小姐待字闺中，你不妨试试。”
　　“你在想他。”
　　段少扬用了陈述句，语气有点冷，叶明羽一阵心颤。
　　“你要想他，可以，但有意义吗？你是怎么跟我说的？你要执掌明空，放他自由，既然决定牺牲，何必还要做无谓的坚持？这条路上，与你同行的人是我——段静川。”
　　她抿着嘴，不说话。
　　看她隐有薄怒，他叹了口气说：“好吧，不提让你不开心的事。我们去吃饭，好好谢谢你养父母，作为未来女婿，我要送他们一份谢礼。”
　　………………
　　和风大酒店，SVIP包厢。
　　段少扬和叶明羽到的时候，叶家人已经到了，看到两人进来，叶向荣夫妇不自觉地站了起来。
　　“老爸。”叶明羽笑着上前亲亲热热地挽住了叶向荣的手臂，又朝继母客气一笑，“妈。”
　　“哎，哎。”两人忙不迭地答应。见到这个养女，王美贞头一次笑得如此开怀。
　　“佳禾。”她喊了妹妹一声。
　　许久不见，原本丰腴的叶佳禾反倒瘦了，显得肚子特别大。她是此刻唯一坐着的人，正端着茶杯看着窗外的夜景，恍若未闻。
　　继母赶紧解释：“她不大舒服。”
　　叶明羽但笑不语。
　　“这位是……”段少扬自进门起，叶向荣的视线基本上就没离开过他，莫非这个年轻人就是跟他通过电话的那个？落座后，他赶紧提问。
　　“哦，他……”
　　“伯父伯母好，在下段少扬，是明瑜的男朋友。”段少扬不露痕迹地截了她的话，温文尔雅地自我介绍道。
　　“好，好。”叶向荣一边应声，一边暗自琢磨。男朋友？跟之前电话里听到的声音不大像啊，单独见面一事后来也不了了之，奇怪。
　　“段先生真是一表人才啊。”比之许若凡，自然更胜一筹。王美贞偷望了自己女儿一眼，心下不住叹气，唉，命不好。
　　夫妻俩的眼风不住往段少扬身上扫的同时，连叶佳禾的视线也忍不住往这边转过来，皮笑肉不笑地说：“真不愧是我从小到大一直崇拜的姐姐，交男朋友不但保质保量，个个出众，更换速度还那么惊人，短短几个月，都第三个了吧？”
　　听了这再明显不过的冷嘲热讽，段少扬的眼神蓦然一寒。之前叶明羽从来没有跟他说过，她跟这个妹妹关系不好，刚才进来的时候虽然觉得有点怪，可没想到这个女人说话如此刻薄恶毒，心里的火一下子就被点燃了。正要反唇相讥，却感觉到一旁的叶明羽迅速扯了扯他的衣角，看着微微摇头的她恳切的眼神，他只好压下怒气，保持缄默。
　　“佳禾！胡说八道什么呢！”叶向荣急忙呵斥，只是心里的疑云更大了，小女儿话虽然难听，但应该是真的。眼前这位是第三个？那么第二个又是谁？为什么这么快就散了呢？
　　王美贞捕捉到了刚才段少扬一闪而逝的可怕眼神，虽然不知道这个年轻人的底细，可单看样子，就知道来头很不一般。于是急忙给女儿使眼色，让她别再没事找事了，要是惹火了叶明羽，一拍两散，拿不到钱就糟糕了。想到此一阵紧张，夹了一筷子“心太软”给她，转移话题说：“好了好了，你刚刚不就说想吃这个了吗？赶紧尝尝，又香又甜又软，味道很好。”
　　叶向荣对叶明羽说：“可能是跟怀孕有关系，佳禾最近脾气很坏，说话也没分寸，你别放在心上。家教无方，让段先生见笑了。”
　　最后一句是对段少扬说的，他听了笑道：“伯父太谦虚了，明瑜就很好啊，所以不管我是她第几个男朋友，只要是最后一个就好。”
　　“对对对。”夫妻俩笑着应是。
　　叶明羽横了他一眼，又对叶佳禾说：“佳禾，我看你瘦了好多，脸色也不好，是不是反应大的缘故？预产期什么时候，去检查过了吗？孩子好不好？”
　　叶佳禾冷哼一声，自顾自吃东西，不理她。
　　一旁的王美贞立刻替女儿回答道：“原先胃口一直挺好的，最近也不知道怎么的，吃得很少，睡得也不好。预产期是二月十四，上个月去检查过一次，都挺好的。”
　　叶明羽敏感地察觉到了问题，问道“跟许若凡怎么样了？你生日快到了，会如约去登记领证的吧？”
　　“对呀，孩子的爸爸今天怎么没一起来吃饭？”段少扬插嘴问。
　　这些问题是真正戳中了叶佳禾的心窝子，“呯”地一声，她猛然放下了筷子，咬牙切齿地冷笑：“问够了没有？！别装出一副还很关心我的样子，你这是猫哭耗子，其实巴不得我们结不了婚，这样就解气了，是不是？！”
　　“我没有……”她愣愣地望着妹妹扭曲的面孔，不知所措。一定是恨极了才会如此，可难道不应该是她更有责怪妹妹的理由吗？
　　“佳禾！”别说段少扬，叶向荣也怒了，他觉得小女儿是失心疯了才会再三出言不逊，他准备给她一点教训，否则这顿饭是没法继续吃下去了。
　　可就在他气冲冲地起身的同时，妻子已经抢先一步把她拉了出去：“我来，我来好好说说她，你们吃，你们继续吃。”
　　还吃什么，胃口都没了。
　　叶向荣望着她：“明羽……”
　　她摇摇头：“没事，老爸。”
　　可到底还是难以释怀。从小到大，有什么好的她总是第一个想到妹妹，没想到她对自己竟积怨已久，许若凡不过是催化剂，导致了矛盾的爆发而已。究竟是自己忽略了她的内心感受，还是她掩饰得太好？这笔糊涂账，还能算得清吗？叶明羽苦笑。
　　看着她写满委屈和失落的脸，段少扬心里一阵不痛快，喝了一口酒，暗忖：许若凡，瞧你干的好事！看来欧阳珞辰的拳头还不够重，这次轮到我出手，定要让你后悔惹了我的女人！
　　………………
　　叶佳禾没有再回来吃饭，王美贞回来之后赔笑说：“我把她送上的士，让她先回去了。”
　　挑事的人走了，再加上每个人的配合，刚刚被搞僵的气氛终于重新好转。
　　叶明羽边吃边犹豫，段少扬在场，这张支票拿出来不妥，可这才是今天吃饭的主要目的，总不至于又揣回去，不如把老爸单独叫到外面？
　　段少扬见她心神有些不定，淡淡一笑后说：“伯父伯母，不瞒二位，我对明瑜倾心已久，前几天刚去欧阳家求亲，欧阳世伯已经首肯。二位同是明瑜的至亲长辈，这件事，我同样也希望能够得到你们的支持。”
　　“你胡说什么呢！”没想到他会说这茬，她颇为不自在。
　　“呵呵，只要你们俩好，我们哪有什么意见。”王美贞笑着说。
　　叶向荣也点头：“明羽自己喜欢就行了，再说她爸爸也同意，我就一个要求，若是结婚，就要一辈子对我们明羽好，让她幸福。”
　　“多谢伯父伯母，二位尽管放心，我一定会竭尽所能让她幸福。”他看了眼不好发作的叶明羽，从怀里取出一个信封，推到叶向荣面前，“这是少扬的一点心意，望笑纳。”
　　“这是……？”叶向荣疑惑地看了女儿一眼，见她也摇摇头，不由纳闷。
　　段少扬做了个请的手势，他依言拆开。当三人看清楚信封里的东西时，都惊呆了。
　　“花了一点时间，只可惜还不够完美，只有十九张欠条，朱永贵这个人，一直找不到，所以只能由一张支票来代替。”
　　朱永贵这个人，段少扬确实派人找过，如此短的时间，自然没有结果。每个债权人在归还欠条时都有签名并注明日期，第一张的日期是七月十六号，距今已有将近四个月，这个时间告诉他，做这件事的一定是欧阳珞辰，巧的是，正好给他提供了可能性。
　　他不能体会这一举动带给在座三人的震撼，叶明羽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他对自己的良苦用心，说不感动那绝对是假的，没想到他会默默替叶家还债，在她还只是叶明羽的时候。
　　叶向荣颤声道：“段先生这么大的礼，我受之有愧。”
　　王美贞见丈夫推辞，立刻将信封和欠条拨拉到面前，一边细细查看核对，一边谢道：“段先生大恩大德，我们没齿难忘！”
　　段少扬淡然一笑：“哎，叫我少扬就好，都是一家人，说这些话就太见外了。明瑜的事就是我的事，伯父伯母不必客气。”
　　叶明羽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直至眼里蓄满泪水，“谢谢”，她用口型对他说。
　　望着她澄净双眸中闪烁的泪光，他忽然特别希望，自己真的就是这个为她做了此事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五章

　　
　　从和风大酒店出来，跟叶向荣夫妻俩告别，还不到九点。
　　“想去哪儿？”段少扬甩着车钥匙问。
　　“去护城河边走走吧。”
　　“好。”
　　这是两人第二次并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