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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妈妈去摘菜了，很快回来，姐姐，你们进屋等吧！”
　　好乖的孩子！陆晴川把信塞给陈小凤，她身体弱，晒不得大太阳，“天福，你跟凤姐姐进去，活姐姐帮你干。”
　　说完，她接过木耙，快速地动作着。谷子像流水似的，在耙下变成了薄薄的浪。
　　晒谷子就是要勤翻动，这样才干得快。
　　眼前的情景把陈小凤惊呆了，从小被陆家捧在掌心里的小丫头，居然会干这种活？
　　翻到最后几耙时，伍月婵提着一竹篮豆角回来了，后头跟着周麦生的二女儿周雪娥，她则提着一竹篮黄瓜。
　　“哎哟，这不是川川和小凤吗？你们还没到上工的时候就来帮忙晒谷，真的太不好意了。”伍月婵放下竹篮，急急忙忙要抢木耙。
　　陆晴川全身湿透了，她抹了把脸上的汗，“月婵伯娘太客气了，这些活迟早都要干的，我就当提前练习一下。”
　　她拢完了最后几耙，跟着她们进了灶房。
　　乡下比不得城里，没有客房，招呼客人都是在灶房里。
　　伍月婵一边给她们找蒲扇，一边吩咐周雪娥泡茶。周天福可能是因为受到了帮助，屁颠屁颠地跑进睡房，从米缸里端出大半碗炒花生捧到陆晴川面前，“姐姐，吃。”
　　陆晴川记得，落烟坪的粮食本来产量不高，所以只能选些高收成的红薯来种，以前的落花生品种不好，产量很低，所以大家都不种这玩意儿。
　　想必这炒花生不是买的就是别人送的，陆晴川哪舍得吃？“天福自己吃，姐姐很饱，吃不下。”
　　小天福鬼精鬼精的，晓得是骗他，小手抓了两把，放在陆晴川大腿上。


第五十九章　美味的酢肉
　　伍月婵见状，劝道：“川川，你就吃吧！天福这伢子倔，给出的东西不会收回的。你看，他就亲你，平时他三姐找他要一个都不肯喱！”
　　陆晴川也觉着这孩子暖暖的，“好，那我收了天福的花生，下回从城里给你带好吃的。伯娘，今天来要麻烦你帮我寄两封信。”
　　陈小凤忙把信拿了出来。
　　“等一下。”伍月婵打了一瓷脸盆水，洗干净了手，又用抹布攒干手上的水，才接信。一封信要在路上走十天八天的，要经过很多个人的手，如果大家不注意，个个脏着手去摸，那送到地方估计连收件人都认不出来了。
　　她看了眼上头的地址，都是云市，估计是家书，“没问题，不过小郑过几天才来收信，现在忙双抢，队里寄出去的信少，他要等到外头有信才会来。”
　　小郑大名郑涛，是乡里邮电所的邮递员，落烟坪这一片的信是他负责的。陆晴川笑笑，“等几天没事！”
　　反正这事也急不来，陆晴川见到周雪娥一个人不声不响地择豆角，便扯了扯陈小凤，主动上前帮忙。
　　周雪娥是个闷葫芦，只跟家里人说话。但人很好，跟陈小凤一年的。
　　陆晴川主动跟她套近乎，“你叫雪娥是吧？我叫陆晴川，这位是我姐姐陈小凤。”
　　周雪娥点点头，算是回答了。这让伍月婵很尴尬，这个侄女长得出众，可她又胆小，又不说话，弄得旁人说她是哑巴。
　　乡下人订亲早，她都16岁了，说亲的也不少，但条件好点的嫌她不说话，条件差点的周麦生又看不上，所以拖到现在也没个结果。
　　这把周麦生两口子给愁死了，刚好现在有两个年纪差不远的女伢子在，伍月婵巴不得她们多沟通沟通，“娥儿啊，川川跟你说话喱，你答应一声呗。”
　　周雪娥又点了点头，惹得她伯娘叹了口气。
　　好好的周雪娥，后来怎么就出家了呢？陆晴川不大记得了，她不想大家一直把话题停留在周雪娥娥身上，免得她们心里不好受，“月婵伯娘，这些是我们晚饭的菜吗？”
　　“对啊，乡下也就这么些东西吃，呆会儿我给你们俩炒个鸡蛋。”伍月婵架好砧板，开始切黄瓜。
　　尽管陆晴川一再拒绝，伍月婵仍给她和陈小凤分开炒了份鸡蛋，也就是说，今天晚上，新来的知青们见不到荤腥了。
　　为了不让大家识破伍月婵给她们开小灶，吃过晚饭的陆晴川和陈小凤也坐到了饭桌上，做做样子，随便吃点。
　　最痛苦的莫过于莫宝珍了，她家里条件是不好，但麻子大妈宠着她，自己不吃都给她吃好的，面对着一桌子小菜，她感觉自己筷子没地方伸，最后厚着脸皮问道：“春香伯娘，今天怎么连个炒蛋都没有啊？”
　　何春香跟伍月婵不由得好笑，现在正是收谷子的时候，餐餐有白米饭管他们吃饱已经很好了，要是碰到二三月青黄不接，每天有碗稀粥喝都不错了。
　　但周保生交代过了，这些伢子们山长水远的来，不容易，要对他们客气些。所以伍月婵也不好把话说得太直接，把球给周保生踢了回去，“莫同志，伙食是按周支书的指示安排的，如果你觉得有问题，可以直接找他问。”
　　无奈莫宝珍听不出好赖，白眼一翻，“他不是你爱人吗？我们吃你做的饭，当然有意见向你提，你晚上帮我们问问不就成了？”
　　真是个活宝！两桌子人像看猴把戏似的看着她。莫宝珍不乐意了，“你们看着我又看不出肉来。我是在给大家争取利益，你们好歹也帮句话啊！”
　　除了她，在座的都是明白人，这两位妇女同志是谁？平时有个什么话都得背着说，居然敢跟她们当面提这种意见？
　　“宝珍，现在的大环境是怎么样的你也晓得，咱不饿肚子就不错了，凑合着吃吧！”见场面太冷，陆晴川开口了，莫宝珍身上的坏毛病不少，但她不像某些人动不动想把别人往死里整。她还指望着她帮忙盯着马南湘呢！
　　梅素素比她们大，也像大姐姐一样劝说莫宝珍，“川川说得对，宝珍，你先忍忍，等以后有肉吃了，你多吃点，我们少吃点。”
　　“这是你说的啊，我可记住了。”
　　大家被莫宝珍认真的样子给逗乐了，都答应她，以后有肉了让给她一个人吃。
　　接下来的两天，陆晴川和陈小凤在伍月婵家帮忙晒谷子。
　　陈小凤学东西快，陆晴川手把手教了几回，她也能把谷子拢成薄薄的垄子了。
　　伍月婵抓了两粒谷子丢嘴里咬了咬，笑嘻嘻地说：“晒得焦干了，等太阳小点就送到队屋去。你们俩今天就在这里吃饭，谁跟我客气就是看不起我这个当伯娘的。”
　　陆晴川见她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再多说就生分了，“好，多谢伯娘。”
　　晚上周保生队里还有事，没回来。伍月婵给知青送了饭菜，特地从坛子里抠了半碗酢肉出来，煎得又香又脆，再配了四个小菜，估计五个人吃不完。
　　“川川，凤儿，快吃！”
　　乡下人接人待客都很热情，伍月婵见她们不动手，给她们一人夹了一块肉。
　　说实话，陆晴川在云市吃的是新鲜肉，酢肉还是第一次见。整块黄灿灿的，咬开香脆的外衣，里面的肥肉晶莹剔透，香气诱人陆晴川轻咬了一口，味道跟她平常吃的肉不一样，又软又糯，带着米香，一点也不油腻，非常美味。
　　伍月婵担心她们吃不惯，问道：“好吃吗？”
　　“很好吃，”陆晴川把剩下的半块放进嘴里，“月婵伯娘，能教教我怎么做的吗？”
　　各个地方都是自己的文化和美食，有机会她想让远在云市的父母也尝尝。
　　“这个很简单的，就是在米粉里加上盐和花椒粉，然后把拌在猪肉上，保证每片猪肉都裹满米粉，然后放到坛子里。夏天腌制个十来天，冬天半个月到20天左右，就可以吃了。”
　　伍月婵边说边给她们各夹了一块，催促道：“快吃，冷了就不好吃了。”
　　回到学校宿舍，陆晴川认认真真地在十行纸上记下了酢肉的做法，等过年回云市，一定要亲手做给爸妈和李叔叔他们吃，而且，远征哥哥过年应该也回来吧？想起心上人，她又拿起了枕头下的合影。


第六十章　坏了两台打稻机
　　马上要出工了，陈小凤很是期待。于她而言，只要有工上，就不会饿肚子。
　　她望着大坂田里辛勤劳作的人们，激动得说：“川川，我终于可以自己养自己了！”
　　陆晴川被她逗乐了，“我们长大了，不光得自己养自己，总有一天，还得养孩子呢！”
　　陈小凤脸一红，娇嗔道：“川川！”
　　就在这时，大坂田的人突然乱作一团，有人对着队屋办公室的方向边跑边喊：“老支书，大事不好啦！”
　　出什么事了？陆晴川神色一凛，跟陈小凤一前一后往大坂田去了。
　　一群男人围着打稻机捣鼓着。
　　“他娘的，打稻机这个时候坏，还搞个球啊？”骂骂咧咧的男人二十五六岁，生得矮矮壮壮，皮肤黢黑。陆晴川晓得他叫林大壮，力气大，样样能干，是落烟坪出了名的农壮汉。他狠狠地踢了脚断了一边的滚轴。
　　“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周保生下田瞅了几眼，碰上这种事，他也乐呵不起来了。
　　林大壮答道，“是啊，刚踩了两脚，滚轴就断了，真是背了卵时。”
　　经他们这么一闹，陆晴川隐隐记起，前世也是在他们上工前一天，队里有两台打稻机突然滚轴断了，修不了，又没有购买新打稻机的票，所以收割的稻子脱粒不及时，导致上千斤谷子没赶上好天气晒，最后全怄坏了。周保生也因为这事被乡里批评了。
　　为什么现在坏的是一台呢？陆晴川还在思索，又有一个高瘦的阳光男孩跑了过来，“三叔，不好了，我们组的打稻机滚轴断了。”
　　“什么？”周保生万万没料到会有这么凑巧的事发生，心里窝着火，声音也大了，“打稻机坏还要约个伴啊？打稻机还要凭票买，我变都变不出来。”
　　众人晓得他发火了，都不敢作声。
　　陆晴川想起了手上的那两张工业票，上前说道：“周支书，我有票。”
　　“你？”众人狐疑地打量着她，一身破破烂烂的，能弄得到打稻机票？吹牛也不打打草稿！
　　周保生只当她会错了意，“小陆啊，买打稻机是要打稻机票，粮票行不通的。”
　　陆晴川笑嘻嘻地回答：“我有两张工业票，能买打稻机吗？”
　　“真的？”周保生喜出望外，急急忙忙跟着陆晴川回学校拿票，“呵，还真是两张工业票！小女伢子，我代表全落烟坪人民感谢你啊！”
　　陆晴川很谦虚，“反正这种票我也用不上，就当做个人情。你们还是快点把打稻机买回来吧！”
　　周保生走后，她的脸色暗下来。在这个节骨眼上，两台打稻机同时坏，而且都是滚轴断掉没得修，若不是人为的，她陆晴川的名字倒过来写。
　　“可哪个有那么缺德呢？影响了双抢的进度，是所有人的利益受损啊！”陆小凤很单纯，不会把人想得太坏。
　　不过，陆晴川心里也没底，她冷笑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个祸害总有一天会被抓住的。”
　　打稻机下午就买回来了，只耽误了半天功夫。但周保生和周麦生却对陆晴川的印象更好了，他们一直把人民群众的利益放在首位，谁保护了人民群众的利益，就是他们的恩人。
　　头一天出工，陆晴川和陈小凤早早起来了。
　　从今天开始，新来的知青们要自己动手做饭了。
　　灶房里有昨天林大军送来的45斤大米，1斤油，1包盐。
　　看着这些东西，陈小凤高兴不已，“莫说周支书还挺大方的呀，我们一个月有45斤米，比以前我爸妈的口粮还多呢！”
　　陆晴川回忆了一下，前世她跟陈小凤、马南湘、莫宝珍四个人每个月才60斤大米，现在怎么多出来了？“应该还有钱师兄的在里面吧？”
　　陈小凤想想也对，“来的这几天，没见过他做饭吃。要不，我们把他的米分出来？”
　　陆晴川也不是占小便宜的人，“还是先找钱师兄商量一下吧，如果他愿意跟我们一块儿吃，就不用分了。”
　　钱志彬一个大男人，肯定也不爱做饭，说不定有现成的他会跟他们一起吃呢？两个人的饭跟三个人的相差不大。
　　陆晴川举起手，门打开了。钱志彬提着穿戴整齐，腋窝下夹了本书，好像要出门。
　　“钱老师，这个月的粮食已经发下来了，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吃？”晓得他的性格，陆晴川没有废话。
　　钱志彬很难得的说了个“好”字，走了几步，指了指院子后头，“菜园子在那里，要是敢带人来摘，以后就别想吃了。”
　　刚刚陆晴川还在为菜的事犯愁呢！想不到他这样的人还会种菜，陆晴川连连答应了，对着他的背影问道：“你不吃早饭了吗？”
　　“今天不在家吃。”
　　“粥熬多了怎么办？”陈小凤做了钱志彬吃饭的打算，口粮是靠数给的，浪费了后半个月得饿肚子。
　　“不要紧，放到中午不会坏掉的。”陆晴川揭开锅盖看了一下，盛了些米汤出来，“明天开始，早上煮干饭吧，这一段忙双抢，得使出老力卖命干，吃粥饿得快。”
　　陈小凤为难了，小声辩驳道：“队里又没给我们发菜，总不能吃光饭吧？”
　　说到菜，陆晴川有点小兴奋了，从水缸架子上取下竹篮，“走，摘菜去！”
　　若不是亲眼所见，她们真的不相信这片瓜果累累的地是钱志彬种出来的，辣椒、茄子、豆角、黄瓜挂满了藤枝。
　　“哇！这么多啊？”陈小凤兴奋不已，一会儿摘条青瓜，一会儿摘个辣椒，“我们中午做个虎皮青椒，晚上凉拌个黄瓜。对了，你喜欢吃茄子，晚上再炒两个茄子。这么多菜，我们三个人怎么吃得完？要不等会儿叫素素她们摘点去？”
　　陆晴川赶紧转达了钱志彬的警告，他这个人说得出做得到的，万一惹毛了他，说不定真的赶她们走。
　　吓得陈小凤吐了吐舌头，差点犯了禁忌了，“不过，这么多菜，我们又吃不完，不是浪费吗？”
　　“浪费不了。”陆晴川已经有了打算，“先摘两条黄瓜凉拌，上工不能迟到。”
　　她们最先赶到生产大队禾场。


第六十一章　分配任务
　　周保生、周麦生正忙着给队民们安排工作，今天的任务还是割稻跟耕地。因为加入了知青，今天会重新分组。
　　犁耙手是五个40岁左右的精壮汉子，一看就是很厉害的农把式。
　　周麦生从剩下的人里头挑了15个壮劳力，让他们担任组长，每个组15个队员，队员由他们自己挑。
　　陆晴川注意到，大家都是先挑身强力壮的年轻男人，然后便是个子大些的女人，剩下一帮子老人和孩子时，组长们迟迟下不了手了。
　　他们现在讲究的是团队作战，拿的的任务早已经定好了工分的，干完之后由组长给各个组员分配工分，呈交会计林大军。
　　老人孩子手脚慢，虽然工分可以分少点，但会严重影响进度。不过，大家都乡里乡亲的，每个组也只得硬着头皮把人挑完。
　　人员分配好了之后，周保生又把6个女知青搭给了6个组，留下了陆晴川、陈小凤，和7个男知青待命。
　　莫宝珍又开始作死了，她不服从安排，“周队长，我要跟晴川分一起。”
　　陆晴川家里的情况她了解个大概，又晓得李大伯是将军，所以认为大队当官的不敢给陆晴川安排重活。
　　周保生哭笑不得，毕竟是个小女伢子，说得太重人家受不住，但不说肯定不行，他面对的是生产队好几百人呢！“莫同志，既然大家自愿来了这里，那就得接受我的编排。要不然，我这个支书给你当好了。”
　　莫宝珍从小被她老娘教得娇纵惯了，双手叉腰，胸脯挺得高高的，“支书我是当不起，活我也不会干，但我有选择的权利。我就是要跟晴川一起。”
　　真是个不晓得天高地厚的家伙！周保生的笑容隐去了，耐着性子说服她，“莫同志，大家都要自己选，那就得乱套了。”
　　莫宝珍仍是一幅油盐不进的相。
　　马南湘巴不得她闹，何春香跟伍月婵对陆晴川的态度她又不是看不出来，而且昨天那蠢婆娘拿两张工业票献宝，立了一大功，周保生只差把她当个神一样贡起来了，自然会给她派轻巧工。她也很想分到她一组。莫宝珍那个宝货闹成功了，她跟着沾光；失败了，被整的又不是她。
　　陆晴川扫了马南湘一眼，看穿了她的如意算盘。现在人多口杂，她不便多问，先跟周保生道了歉，“周支书，对不住，麻烦你等我们两分钟。”
　　她把莫宝珍拉到一边，开门见山地说：“你不服从安排会送回云市，而且会记入档案，以后你不想找工作啦？”
　　在城市没工作吃什么？莫宝珍嘟囔道：“我就想跟你一个组。”
　　“你不想今后的人生有污点，就乖乖的听话。下午收工，我有东西送你。”
　　“好！”莫宝珍立马欢欢喜喜地去了。
　　好事被坏，马南湘恼火得很，这个蠢婆娘，就像她的克星，跟她抢李远征，总是搅和她跟陆晴朗，现在陈小凤和莫宝珍也跟她穿一条裤子，她就不信，陆晴川还能飞天？
　　周保生感激地向陆晴川点点头，“下面请组长们抽签了。”
　　为了公平起见，每个任务编了号，写在纸上，捏成团装进木盒子里。抽到地段好的组长跟组民们喜气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