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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们有一句没一句地唠着。
　　如今天冷，厂子里有福利，冬天的下午下班时间比夏天早了一个小时，因而她们才能相约着去供销社。
　　宋明宝这段时间陆陆续续存下不少钱，早已不知不觉学会了为自己的小家顾虑。
　　天黑得快，她们匆匆忙忙去供销社逛了半小时，买了各自想买的东西，在门口分别都各自回家了。
　　宋明宝买了两斤粗毛线，其实一般戴脖子上的围巾大约四两毛线就够了，不过她想多织几条，每一条织厚实才能有保暖效果。
　　陆志城这段时间很晚回来，宋明宝热了一份菜自己吃了，这才暖着被窝一边织毛巾，手速要比织她那条快多了。
　　“下工了，你们俩先走吧，我今晚住这不回去了。”蔡老看着窗外的夜色，取下眼镜催促他们。
　　“好，那我们先走了。”
　　走到外头，何保缩了缩脖子，对旁边的人道，“还不知道要忙多久，”
　　陆志城拉上棉衣的拉链，明明是笨重的军绿色棉衣，穿在他身上既显瘦又显得双腿修长。
　　听着他说话，陆志城往前走了一步忽然问他，“你结婚的日子具体在什么时候？”
　　何保眼睛里爬上笑意，“快了，大概年前二十六，你到时候别忘了，兄弟还等着你呢。”
　　他说着又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
　　“好，我会去的。”
　　何保和他的对象处了几年才终于决定结婚，也不容易。
　　陆志城回到家已经是夜深了，他打开家门，客厅里亮着一盏微弱的光。
　　“明宝？”
　　“我在，”听见声，宋明宝放下毛线想要下床。
　　陆志城此时已推开门，“别下来了，天冷了。”
　　宋明宝被子都掀开了，披了件外套，脚趾踩在棉鞋上一个瑟缩。
　　她拖着棉鞋走到他身边，抬头看见他疲惫的神色，握住他的手。
　　陆志城反手握住她，一眼就看穿她的想法，他掌心是热的，“我身上冷，别闹。”
　　“我去给你热菜，锅里有热水，你先洗澡？”既然不让她暖手，宋明宝三两下穿好衣服，几句话把事情安排好了。
　　固执也是真固执，还不是因为心疼。
　　陆志城无奈跟上去，她已经在烧水了。
　　听见脚步声，她回头，“我试了一下，水有些冷了，我再热一热。”
　　见她跃跃欲试，陆志城的话到了嘴边咽了下去，干脆站在那看她忙碌。
　　宋明宝的动作很快，几乎容不得他插手。
　　洗澡水很快烧好了，陆志城拎着水洗了澡，出来时热腾腾的饭菜已经摆在饭桌了。
　　吃饱喝足，陆志城推她去床上躺着，他洗了碗筷才进去。
　　一年四季，似乎冬天是抱着取暖最好的一个季节。
　　宋明宝冬天脚冷，也不知是不是钱丽让人配的药方歪打正着了，这年冬天躺被窝里倒是暖和得很快，不再冰冷得像冰块似的。
　　不过再暖和，都不如现成的陆志城抱得舒服，几乎躺下来的那一刻，宋明宝就将两只脚趴在他腿上取暖，侧着抱住他颤抖着。
　　陆志城掀开被窝再小心，也不免不了带进一股冷风。
　　陆志城那边的被窝还是冷的，宋明宝身上那点暖意被驱散得干干净净的。
　　“很冷吗？”陆志城微微撩开被子，让她露出鼻子来呼吸。
　　结果滑溜一下，他感觉到人又往里面缩了。贴在他腿上的脚确实是冷的。
　　陆志城轻轻翻了个身，侧对着他，双腿夹着她的，双手抱紧她，宋明宝终于慢吞吞地露出脑袋来，下巴搭拉在他肩膀上。
　　后知后觉，嘴唇哆嗦着，“冷，”
　　陆志城沉默着，夫妻俩这么抱着一动不动的，有他在，被窝暖得很快，宋明宝的脸蛋闷得红润起来。
　　陆志城闭着眼睛，声音拉得很低，“明天还会冷，估计要打霜了，多穿点。”
　　“嗯，”宋明宝舒服得昏昏欲睡，小脸红扑扑的，一听他这话又睁开了眼睛。
　　小手在他背后一下一下地挠着，无意识地。
　　“别闹，睡吧。”陆志城拍拍她背，安抚着她。
　　“好，”
　　******
　　年前二十六那天，恰好是周末，那天天气难得暖和。
　　陆志城前一晚就问过小姑娘要不要跟他去吃宴席，宋明宝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原本何保还想请他当个伴郎，跟着他去接新娘的，后面怕他长得太帅会夺了风头，干脆放弃了这个念头。
　　何保在工程所有几个关系好的，包括年初去了边省的几个同伴，他都邀请了，他特意将同事安排在一桌，来的基本都带了家属，有的特意将家里小孩带了出来。
　　何保的婚礼是在老家办的，老家场所大，院子里就能摆下好几桌。
　　新娘子这头更没意见，因为何保住在城里，乡下住个三天就要回去的，不用伺候公婆。
　　喜气的场面从村口哄闹到何保家，一路上小孩叽哩哇啦的，又蹦又跳，气氛喜气洋洋。
　　结婚也要涂个喜庆，小孩闹得越欢，结婚的人越开心，进屋前，新娘取下缝在身上的包裹，抓了一大把往外面扔。
　　陆志城拉着小姑娘往后退了一步，他尤其还记得去年的事，不由得一笑。
　　“怎么了？”宋明宝扯他的袖口。
　　“没事，想到很久以前的事了。”
　　他这么一说，宋明宝愣了一下，她也想起来了。
　　她记得自己扔糖果那会，只想着把糖果和红枣丢出去，不想面对那些场面。
　　陆志城不落痕迹地看了她一眼，大手包裹着她的，很快松开。
　　“嗯？”宋明宝拿出来一看，一块有着囍字的奶糖。
　　陆志城在他的疑惑中摸摸她的脑袋，轻声道，“借一下他们的喜气，祝福我的明宝，以后的生活甜蜜如斯。”
　　宋明宝心脏扑通一下，笑容爬上了脸蛋，紧紧牵着他的手，“嗯，我会的。”
　　这会有人叫陆志城过去了。
　　大家的心思都在喜宴上，没人注意到他们那牵着的手，陆志城带她去了东北边那桌。
　　“陆同志，这里坐！”有人眼尖地看见陆志城，他旁边正好还有两个位置。
　　陆志城拉着宋明宝在旁边坐下，对他道了声谢。
　　“谢啥，大家都是革/命同志。”说话的人将近三十了，带着小儿子在旁边吃饭。
　　工程所的人大都不善言辞，他们擅长用脑用笔说话。
　　而说话的中年人，是何保有意安排在这桌活跃气氛的。难得他一个粗糙的大男人能想到这些。只不过何保可能高估这个中年男人了，打招呼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对比旁边那些桌，这桌子足够安静，不过他们宁愿安静一点。
　　旁边说话声叽哩哇啦的，借着亲戚关系牵扯来去，吧啦吧啦个没停。
　　很聒噪！只不过做喜事就图个热闹。
　　菜很快就上来了，何保和他的父母上来每桌打个招呼，再招呼他们不要客气。
　　陆同志坐的这桌吃饭夹菜还算相对有礼，至少没人粗鲁地上手抢。
　　陆志城夹了一块熏腊肉，“尝尝？”
　　别人是照顾儿子，或者自己吃，陆志城是一边照顾媳妇一边自己吃。
　　“嗯，”宋明宝尝了一口。
　　乡下负责做宴席的，一般都是有个几十年的厨艺在且被人认可的。
　　见她喜欢吃，每道菜上来之前，陆志城都会先夹一筷让她先尝。
　　作者有话要说：　　想了很久，感觉不对，不适合，最后还是没有安排在一起～但大哥还是会幸福的。


第72章　说不定
　　何保很快逛到了这桌；　而他那持续了一年的好奇心也终于得到了满足。
　　“陆哥，嫂子！你们慢慢吃！”
　　他乐呵呵的；　结婚大喜的日子；　脸上堆砌着满满的笑容，一脸憨诚；　陆志城比他大；　这个称呼让人抓不住错。
　　“祝你新婚愉快，早生贵子！”陆志城祝福他。
　　宋明宝吃饭的动作一顿，好奇地看了眼新郎。
　　“谢谢；　谢谢陆哥。”
　　何保同这桌的其它人又说了几句就去别桌了。
　　他一离开，菜差不多上了大半。
　　陆志城手长；　他负责夹；　宋明宝负责吃就行。
　　吃完饭是下午两点；　各自散了，太阳暖洋洋的；　晴朗无风；　两人搭上拖拉机；　四点回到城里；　一路颠簸，肚子刚吃饱又饿了。
　　陆志城回去弄了两碗面条，上面卧了两个鸡蛋，一人一碗，锅里还剩一点，要是半夜饿了；　热一热就能吃。
　　洗完碗筷从厨房出来，咚地一颗糖跳到他脚边，他视线落在那颗糖上，挑了挑眉。
　　一个身影在她身前蹲下，宋明宝捡起那颗囍字糖，吹去上面的灰尘，抬头对他笑了笑。
　　“你帮我剥一下，”宋明宝很快站起来，她将糖塞进他手里。
　　“嗯？”
　　陆志城如她所愿，张开手掌，一颗方形的白色奶糖。
　　宋明宝捡起来丢进嘴里，一开始咬上去很硬，有淡淡的甜味和奶香味。
　　陆志城就这么看着她眼珠子转来转去的，似乎很认真地在品尝，而她吃的，仿佛是天下美味。
　　“糖纸给我，”因为是他送的，宋明宝舍不得扔，随手拿过来揣兜里，她准备收起来藏到她放发卡的那个盒子里。
　　宋明宝今年六月份买了个长方形的盒子，里面放着她的宝贝，有陆志城送她的皮绳和发卡，还有他第一回　送他的丝巾。
　　陆志城抬手摸她脑袋，顿觉好笑，“好不好吃？”
　　“好次，”奶糖已经被她嚼软了，甜滋滋的甜到了心坎上。
　　“明宝？”
　　“咋？”宋明宝抬头看他。
　　“没事，”昏黄的灯光映在他脸上，显得格外温柔。
　　他没事，但宋明宝有事，她笑眯眯地走过去抱着她，仰起头，一鼓作气地道，“希望我宋明宝甜蜜如斯的生活里也有你。”
　　她说的是他上午的祝福。她记在了心里，补充上他的名字。
　　“一直都有你。”陆志城低头亲了亲她。
　　宋明宝对这个回答非常满意。
　　“要不再来个早生贵子的祝福？祝福我的明宝来年早生贵子。”陆志城忽然来了一句，明显憋着笑意。他上午这么祝福新郎的时候，埋头吃饭的小姑娘可是刷一下就看向新郎了。
　　宋明宝抬手拍他手臂，瞪了他一眼，她结婚到现在还是容易害羞。
　　陆志城眼睛里都是笑意。放了假，夫妻俩就这么闹腾来去，很放松地在准备要小孩的事。
　　受钱丽的邀请，他们这年去宋家过的年。
　　钱丽对于儿子的婚事已经无奈了，只能说等缘分到来再说吧。对于闺女，随口催了两句。
　　男人坐在一起聊聊工作，进行工作总结，女人在厨房打下手。
　　“闺女厨艺进步了啊？”看着闺女忙碌的身影，钱丽开心又恍然。
　　宋明宝脱了外套，贴身穿的是一件灰色高领毛衣，害怕弄脏衣服，她袖子挽到手腕，腰上围了有一件破衣服，熟练地挥着锅铲。
　　装了盘，钱丽将菜端出去。
　　陆志城就是这会进来的，“明宝，要不要我帮忙？”
　　“不用啊，”宋明宝拒绝了。
　　钱丽这会又进来了，赶陆志城出去。
　　回到客厅，宋县长茶都喝了一杯了，应该说不能再喊他宋县长了。
　　他今年升职了，原来那个借势打压他的人，去年升了上去，结果没半年被革了，今年恰好是他的机会，今年忙了大半年连家都回不了的那个工程，就是上头对宋县长的考验，而他也通过了。
　　升职是好事，饭桌上，两个长辈撇开升职的事，都希望来年能添丁。
　　宋明宝红着耳朵，“知道了，”
　　******
　　来年春天，万物复苏。
　　工程所的新计划提上了日程，工作第一天，蔡国民带着一堆材料风风火火地来了，这些材料是刚补充完善的理论数据，正是冒出尖的时候，还未在国际普遍采纳，许多国家还存疑，但忍不住拿过来研究。
　　“小陆，你负责这部分，何保，你，”
　　“你就辅助小陆吧。”
　　“好，”何保站在陆志城身后，叹气，“不会今年又要离开工程所吧？我都跟我媳妇说了想要小孩的。”
　　陆志城翻阅材料的动作一顿，修长的手指压着材料，快速翻阅，“只是让我们先看看，暂时不用离开。”
　　“那就好，”何保松了口气。与他差不多年纪的人都有孩子了，他现在是很着急。
　　不过，一开始进来这个地方，他们就做好了比常人要忙碌的准备。孩子要生，工作也要工作。
　　何保在他对面坐下，陆志城挑了一半给他，“你先弄好这些，”
　　“好的，陆哥。”他很快进入工作状态。
　　去年的奖励来得慢悠悠的，陆志城都快忘记这事了。
　　蔡国民忙里偷闲，找他过去说话，塞了一个铁盒子给他。
　　“你自己回去看，对了，随着你职位的提升，你的工资待遇也提升了。”
　　陆志城打开铁盒，里面是旗帜和徽章，笔记本以及钢笔，还有一本红色语录，底下压着粮票和钱。
　　蔡国民放下忙碌的事，让他坐下，“然后你这边可以自己选择一下，你可以继续留在这里，或者跟那些人走。”
　　说实话，这个奖励不得蔡国民的心，随随便便就想从他这抢人，把他当什么了。不过，他还真是舍不得小陆，有了小陆，他最近眼睛都不花了。
　　陆志城无需考虑，“我留下来，”
　　蔡国民终于笑了，他站起来，“留下来也好，我们都是一起并肩作战的同志。”
　　新的一年有职位变动很正常，只不过蔡国民遵循低调处事的原则，并没有把这件事宣扬出去，好好工作才是正经事。
　　见他回来，何保眼睛都花了，太阳穴一抽一抽地疼，“这些所谓的理论学者，写的文章从头到尾环环相扣，逻辑不见缺陷，研究出来的结论乍一看没问题，模型也是根据样本数据处理出来的新的，我现在只能在样本计算这边找问题了。”
　　何保补了很多函数模型，知识不是白学的。
　　“嗯，”陆志城见过的要比这些多。
　　这些文章里面，确实有真有假。
　　刚开始的时候，一个模型可能只出现两个主要的影响因素，随着时代的变化和技术以及认知的进步，引入模型中的因素从0到t－n，当然这还是理论学者的设想，谁也不能证明他的设想是不是真的。
　　现在就需要后面的人，是证明，然后去学习去实践。
　　这份资料一开始就来之不易，蔡国民可能一开始的想法是先论证，然后进一步完善运用到真正的实践中去，理论也好，技术也好，掌握到自己手里的才是自己的，国家经历的磨难与现实所遭受的垄断情况，充分告诉了他们这个道理。
　　抢先一步，哪怕半步也好，就能打破如今的场面。
　　当一个项目卡住不前，从一天到一个月到半年，没人比他们更了解他们心中的那种困苦，那种着急。
　　陆志城和何保两人坐在办公室足足坐了一上午没动弹，眼前的资料才动了几张。
　　不止他们这样，负责其它领域的人也这样。
　　何保一动脖子都是咔嚓咔嚓的声音，他起来上了个厕所，回来时看见有人都从食堂回来了。
　　“陆哥，去不去吃饭？”
　　陆志城揉揉眉头，他放下笔，“去，等一下。”
　　他虽然说知道哪些是真的有可操作性，而哪些又是假的，但光他知道不行，得要用证据证明，让其它人也相信。光是论证，就要耗很大的心力。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两更～


第73章　孕
　　光是整理资料；　他们就整理了半个月，后续工作又陆陆续续塞进来；　大家伙忙得昏天黑地。
　　蔡国民收回一部分材料；　拿过去又自己研究了一遍，他的态度大抵表明：今年不用离开工程所；　只负责手上这些就可以了；　让许多人都松了口气。
　　三月底，春意盎然，陆志城发现小姑娘最近有些烦躁。
　　夜晚；　躺在床上，宋明宝憋不住；　主动跟他提起。
　　她微张着红唇；　抓着陆志城的手往小腹上放；　“怎么还没有啊？”
　　陆志城顺着她的力道揉揉她的肚子，她又自言自语；　仰起头去亲他。
　　陆志城大半个月有十天回来都是半夜了；　其实除了年前那段时间夫妻俩努力了一会；　之后很几乎很少机会。
　　“嗯；　”宋明宝咬着唇，喉咙里溢出声音来，“你努力点，”
　　接下来的声音消失在两人严丝合缝的唇瓣中。
　　或许真是小宝贝心疼他们夫妻俩太忙了，它来得慢吞吞的，在五月份的一个清晨。
　　这一天两人都不用工作；　宋明宝不想起床，莫名其妙地闹腾了一顿，陆志城抱着她哄了好久。
　　记忆里结婚以来，小姑娘真没这么闹腾过，陆志城将其归结为天气变躁的原因。
　　“明宝，不闹了啊，我去给你做早饭。”陆志城食指擦去她眼角的泪渍。
　　宋明宝搂着他的脖子，身体贴紧了他的，摇摇头，“我难受，我不想吃。”
　　“哪里难受？”陆志城轻轻揉着她的腰，他昨天闹了她一回，她中途睡着了，他只好放弃。
　　宋明宝摇摇头不想说话，小脸埋在他怀里，沉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