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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明宝丢下火钳走过来，轻轻把他推开，“我自己来，不用你弄。”
　　陆志城举起两只手，一头雾水，站在那看她忙来忙去。
　　抢活干这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窗户纸捅破后更频繁。
　　偶尔和她说上一两句话，忍不住嘴硬了，她下一刻就懊恼地想扇自己嘴巴。
　　陆志城看着她忙碌的身影，好像明白了什么。
　　讨好，笨拙的讨好？
　　所以她有意无意的动作，是为了让他不要嫌弃她？
　　不过，谁跟她说他会嫌弃她的？
　　等吃完晚饭，
　　再一次从他身边晃过，陆志城一把拉住她手臂。
　　她愣着抬头，“怎，怎么了？”
　　“忙完了没有？我有话跟你说。”陆志城望进她的眼睛里，询问她。
　　宋明宝眨眼睛的频率加快，努力让自己不要避开他的眼神。
　　“说啊，”她气息不稳，视线下移，是他拉住了她的手臂。
　　陆志城微皱着眉头，“你等一下，”
　　他检查了灶下的火星，确定安全后，回头对她道，“你跟过来，”
　　宋明宝欲言又止，忐忑地跟在后头，脑子乱得跟浆糊似的。
　　一进房间，陆志城背对着她。
　　“怎么了？”宋明宝有些受不了这气氛，着实难受。
　　陆志城递给她一块红薯干，他走到床边坐下，搬了张凳子在对面，示意她坐下来。
　　“干什么？”她紧张得一头雾水，到底还是听话地坐下来。
　　她一坐下，陆志城便抬起手，吓得宋明宝两只手背到后头，红薯干都捏变形了。
　　陆志城身形放松，将她的所有反应映入眼睑，“说吧，这两天怎么了？”
　　宋明宝反应过后立马装傻“什么怎么了？”
　　陆志城抬起一半的手搭拉在她脑袋上，“抢我的活？不努力干活怕我不让你住我家了？”
　　宋明宝晃晃脑袋，一听最后那话咬着牙龈，“你敢！”
　　陆志城大手一顿，“所以你是怎么样就保持怎么样，听话懂事就好，不用特意抢活干，我也一样养着你。”
　　宋明宝那颗小心脏扑通扑通，话到了嘴边咽了下去。
　　“你在说什么话，我听不懂。”
　　陆志城觉得干脆给她取名叫‘宋别扭’得了。
　　她一激动一躲闪，对面的凳子一晃，陆志城伸手一把拉住她。
　　她脸上保持着别扭的表情，就这么被她拉了回来，半个人往床上倾。
　　陆志城左手拉着她，右手虚撑着她，不过两秒功夫，他扶着她坐起来，他站起身，“我去洗澡了，”
　　宋明宝刷得抬头，盯着他背影的眼神竟然还有些小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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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事情一说开，相处要简单多了。
　　至于关系真正近一步，陆志城抬手直揉眉头，那也要再等等吧。
　　但宋明宝不知道啊，她以为是陆志城不接受她。她这没心没肺的脾气也难受了好几天才好。
　　孙爱丽刺激了她一番，又有钱丽说的那些话，她是啥嫌弃不嫌弃的想法都没有了，等宋明宝反应过来，她才发觉自己好久没在心里骂过他乡巴佬三个字了。
　　秋去冬来，时间转得飞快，天气一点点冷下来。陆志城收到消息，原本弄好的工作要换一下，他又要推迟到来年春天才能去，结果一呆已经呆到了冬天。
　　清晨一推开门，满目的都是昨夜下的霜，凝结在秸秆、枯草上，白白的一片片。
　　大人小孩都往身上套衣服，一件两件，穿得丑没事，暖和就成。
　　冬天不沤肥，等于白干　。十二月份，过年杀猪之前，猪圈鸡圈以及其它排出的粪便，全都要挑到地里埋下，为的就是来年土地肥沃，尔后来个大丰收。
　　陆志城忍受无能，直接请了好几天的假待在家。
　　屋后有一窝鸡圈，里头养了六只鸡，一只公五只母的，是两个月前陆志城从别人那用别的东西换回来的。
　　换回来时有拳头大小，现在都能下蛋了。
　　陆志城没事干，这几天干脆喂喂鸡，捡一捡鸡蛋，闲得连宋明宝都看不下去了。
　　踏踏踏踏……院子外头的脚步声响起。
　　明艳亮丽的女子梳着两小辫子，小脸被冷风吹得红扑扑的，一身军绿色棉衣黑棉裤子，脖子上围着一圈红色短围巾，两手带着长长的袖套，端着盆，露出来的两只手冻得跟红萝卜似的。
　　陆志城听见声音走出来，来人里面抬起头，心虚地不敢看他。
　　陆志城昨日都跟她说了，天冷了别去河里洗衣服，她倒好，一大清早端着盆走了。
　　他一走过去，小姑娘将盆塞他手里，眼神游移，“水太冷了，没洗。”
　　陆志城低头，看着她的眼神无波无澜，“我去烧热水，”
　　宋明宝摸摸自己的鼻子跟进去。
　　她也不是一定要去河里洗的，就是最近夫妻俩都不干活，她听到一些闲话说他们懒，尤其是她，连衣服都不洗，她听着难受又生气。
　　她早上一生气踩着人多的点就端着盆去河里了，赌气想让她们看看，谁不洗衣服？
　　没想到到了河那边，水冷空气也冷，有看不惯她的说话又难听，宋明宝不是个会吃亏的，怼了她们两句，自己畅快了，气冲冲端着没洗的衣服又回来了……
　　去一趟，她纯粹就是过去骂人的。
　　没想到脚步声这么轻都被他发现了……
　　陆志城点着了火，使唤她，“你过来烧火，”
　　“哦，”这下她老实了。
　　不听他的话，一大早嘴巴又得罪了好几个妇人，她现在还真不敢闹腾。
　　水不用烧得太滚烫，倒点冷水弄温了，正好能洗衣服。
　　若是旁人家看到陆志城还特意烧热水让他媳妇洗衣服，眼珠子估计都得瞪出来，谁家不是去河里洗的，水冷吗？冷，习惯就好。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
　　水烧好，宋明宝乖乖起身，去找大木盆端出来，这木盆是陆志城专门让人打的，自备木头和一块钱，一天能给你整好。
　　水倒好了，将衣服丢进去，陆志城撸起袖子，搬张凳子坐下。
　　宋明宝看不懂他脸上的情绪，也只能搬着凳子在他对面坐下一起洗。
　　手伸进温水中，整个人都是舒服的，回忆起河水的冰冷刺骨感，宋明宝缩了缩脖子。
　　几个月以来，宋明宝其它本事没长多少，倒是看眼色的本事蹭蹭往上涨。
　　晒完衣服，夫妻俩不用干活，陆志城喂了鸡，捡了刚下的三个鸡蛋。
　　中午陆志城非常奢侈地准备下面条吃。
　　这顿是他做的，他醒好面准备擀面条吃，又让宋明宝拿出三个鸡蛋。
　　弄好之后陆志城就开始忙活了。
　　宋明宝还因为洗衣服的事一直盯着他看，直到被锅里面条的香气吸引。
　　面条捞起来，陆志城铲去锅里的水，下油，热锅冷油，敲鸡蛋下去，“火小一点，”
　　“哦，”宋明宝立即低头拨弄柴火。
　　陆志城轻轻地将初具形状的鸡蛋铲离锅面，以免糊掉，过了一会，将煮过面条剩下的汤水倒两小勺进去，盖上锅盖煮一会，再打开的时候，白色的蛋白围着一圈金黄色的蛋黄，尤其好看。
　　鸡蛋盖在调好的面条上，其中个碗两颗荷包蛋，陆志城递到她面前，“吃吧，”
　　宋明宝接过来，上一秒还担心他会教训自己，下一秒就完全被面条吸引住了。
　　面条又嫩又滑，鸡蛋本来就香，宋明宝最后连口汤都没剩下。
　　她的胃口，是真的被陆志城养刁了，跟着学了几个月，她自己手艺都上去了。
　　“好吃！”她难得夸了一句。
　　陆志城眉眼微挑，“好吃就行，”
　　她的生日，就当是默默为她庆祝了。
　　毕竟这个年代若不是六七十的老人，或者是刚出生婴儿，还真没庆祝生日这个说法。
　　下午，不管外人怎么说，他们夫妻俩该歇着就歇着，这个夏天他们挣的公分换了粮食够过冬了。
　　来年春天，他们还得准备进城。
　　中午晚上又吃了顿好的，宋明宝还真没想起来今天是啥日子，就是觉着吧，这日子舒服踏实，是在娘家都体会不到的。
　　晚上躺床上，宋明宝舒服得滚来滚去，趁陆志城不注意，在他的位置又滚了几圈。
　　他的脾气和外貌，以及说话做事的态度，尤其是那双眼睛，现在逼着宋明宝，她都说不出乡巴佬三个字来了。
　　他睡过的位置，也没啥好嫌弃的。
　　甚至日子长了，宋明宝很喜欢他身上的味道，明明是用同一块肥皂洗的，他衣服的气息就是与她的不同。
　　脚步声响起，她飞快滚到里头。
　　陆志城擦着头发进来，一眼就瞧见了那揉捏成一块的被子，他放下毛巾，当作什么也没发现。
　　宋明宝背着他，睁着眼听着身后的动静。
　　陆志城关上门，放下毛巾，“我吹蜡烛了？”
　　“随你！”宋明宝转过头，趁着蜡烛还亮着，两眼睛又偷偷摸摸打量起他的脸蛋来。
　　嗤地一下，蜡烛灭了。
　　借着月光，陆志城爬上床。
　　很惨的诶呦一声，他压着她手了。
　　陆志城躺下去的那一刹那就觉得不对劲了，他右手撑着床起身，“我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我看看？
　　然后就不可收拾。
　　作者开玩笑的，哈哈哈哈哈。
　　没有license，不敢不敢。
　　最多只敢来个kiss。
　　还有一章估计很晚很晚很晚了，码着这章的尾巴强迫症上来了，正试图打破生物钟……要早睡的明天再看哈。


第39章　关系
　　黑暗中；　陆志城握住宋明宝的手，低着头；　“没压着吧？”
　　他刚才大半身子是侧着压了过去；　感觉压的好像还是某几根手指，肯定是压疼了的。
　　宋明宝眼角的泪水都被刺激出来了；　方才还欢欢喜喜的；　这会就像六月的天气，脸色说变就变。
　　“我压一下你试试？”
　　说着还有些委屈，娇气的情绪说上来就真上来了。
　　陆志城轻轻给她的手指挨个揉了揉；　他的手掌温热宽大，很轻松地包裹着她的小手。
　　“不用你揉！”宋明宝扯了两下没扯回来；　情绪来得莫名其妙。
　　陆志城揉着她的手；　一边抬起头来；　黑夜里，他的眼神漆黑深邃；　闪着细碎的光芒。
　　宋明宝言不由衷地又扯了两下；　发现是白费力气真扯不动。
　　她哼哼了两声。
　　半会过后；　陆志城的动作慢下来。
　　他轻握着她的手在旁边躺下；　侧过身子，将另一只手从被窝里伸出来拍拍她，“对不起，刚才没看到，不是故意的。”
　　错了就是错了，该道歉的还是要道歉的。
　　宋明宝还是气哼哼的不说话；　倒不是压得那种受不了的疼，只是某一刻某种不知名的情绪一上来自己都把控不住。
　　就如现在，陆志城在耳边轻哄着她，她就想推开他表达自己的情绪，但是又舍不得。听着他哄自己，又很开心。说白了就是太久没作，皮痒了。
　　陆志城闭着眼睛，一下下轻拍着她，被窝里的那只手还紧握着她。
　　哄了几下没用，陆志城将压在被窝里的那只手伸进暖和的被窝，身体微微侧向她，搂着她翻过身来，轻声问，“还疼呢？”
　　宋明宝吸了吸鼻子，低着头一声不吭。
　　“宋明宝？”见她不说话，陆志城脑袋低头凑过去。
　　刷地一下，宋明宝恰巧抬头。
　　碰上了。
　　陆志城亲吻在她的侧脸，两个人那一刻真的是同时都愣住了。
　　她的脸颊很凉又软，陆志城一时睁着眼没动，尔后眼皮慢慢垂下，眸中的情绪似乎与黑夜融为一体。
　　呼吸相抵，平缓又急促。
　　陆志城慢慢抬起手搭在她后脑勺，在她不知情时，慢慢压着向前。
　　宋明宝全身都僵着了，睁着眼睛一动不动。
　　陆志城吻了下去。
　　她闭上眼睛，那一点点的小情绪最终消失殆尽。
　　互相喜欢的两人，很顺其自然。
　　******
　　时间飞转，转眼到了过年分猪肉的时间。
　　陆志城今年能分个三四斤。
　　这回凌晨四点杀猪，很凄厉的一声嚎叫，宋明宝有了心理准备，吵醒后，心跳骤停了一下后很快反应过来，直直地看着房梁，抱紧了身边的人。
　　屋外的北风呼呼作响，听着就冷。
　　某天，宋明宝白天水喝多了，半夜起来上厕所，发现自己竟然紧紧搂着旁边的人，她想着自己和他白天亲都亲了，没心没肺地起床上厕所，回到床上继续抱。
　　如今跟树袋熊似的长在陆志城身上了，非常顺其自然，他身上尤其暖和。
　　陆志城半睡半醒间，只觉得胸口压着块大石喘不过气来。
　　一睁眼，跟那精神无比的眼睛对上了。
　　他没两秒又闭上眼睛，实在是困。
　　尔后身上的人将他锢紧，陆志城抬手压压被子，困着声音道，“天还没亮呢，再睡会。”
　　才凌晨四点多，冬天的清晨至少要七点才能有光芒。
　　宋明宝点头说知道了，又抱紧了。
　　陆志城拍了她两下又闭上眼睛睡了。
　　接近六点，村里有敲锣的，天还黑着，到处看不见光亮，锣一敲意味着可以分肉了！
　　宋明宝睡个回笼觉忽然不想起了，推推他，“分肉了，你自己去。”
　　陆志城缓了一会立马起来，他很快换好衣服，压好被子后去厨房烧水洗脸。
　　结果说不起来的那人，他水一烧好就过来了。
　　“我先洗，待会我自己去。”
　　宋明宝想的是，上一回分猪肉过去的都是女人，他一个大男人过去算怎么回事。
　　她上次在河边骂了好几个人，万一又被他碰上，宋明宝不敢想。
　　陆志城不反对，提醒她多穿点，想去就去。
　　走了两步，陆志城伸手拉着她回来，低头亲了一口，摸摸她脑袋，“去吧，大过年的，别跟你闹腾起来。”
　　“知道知道，”宋明宝扬起下巴，打开门，端着盆跑了。
　　他们互相表达亲昵的情绪，从一开始的磕磕绊绊到不自在，是越来越自然了。就像他们的感情一样，自然得越来越浓厚醇香。
　　但陆志城到现在都还没更进一步的实质性动作。
　　窗外的寒风刺骨，南方冬天的风里带着湿气，那股子湿气一下下钻入衣服，冷得人骨头都发颤。
　　趁着她去分肉了，陆志城去隔壁找了两个红薯出来准备烤一烤。
　　等宋明宝回来，正好暖和暖和手。
　　他们俩这个夏天努力挣了工分，换的粮食不用省，偶尔宋明宝下厨，偶尔是他下厨，做的够吃，他们也不是会亏着自己的性子，平常人舍不得把红薯就这么烤着吃了，陆志城倒是舍得。
　　灶下的火越来越小，陆志城将红薯扔进去，坐在那烤着火慢慢等。
　　她去得迟，估计能排到一个小时后。
　　陆志城添了把小柴火，在那考虑进城的事。
　　他清隽干净的脸映在火光之中，有一下没一下地往里头添火，很快空气中弥漫着香味。陆志城用火钳扒拉两下。
　　进城去工作是肯定的，只不过得过完年。
　　还有房子，进了城里，在哪住？
　　陆志城不急不缓地拨弄红薯，如今他又多了一份责任。
　　若是从前，他可能没这些担忧。
　　改变一个人，真的可能会连带着自己也被改变，猝不及防而又不知不觉。
　　宋明宝冻得两颊通红，鼻子尤其红彤彤，去的时候吹着冷风走在半道上她就后悔了，不过拎着肉回来时又是满心欢喜的。
　　迎面而来红薯的香气，她进了门反手关上，将寒风锁在门外，嘀咕了好几句太冷了。
　　“你是不是烤了红薯？”放下肉，宋明宝眼睛蹭地一亮。
　　记忆里，她在家就吃过三回，结果在这，到了冬天，她隔个一两天就能吃上，又香又甜又软。
　　头一回想起家里，宋明宝瞬间抛之脑后。
　　孰不知，闺女刚嫁出去一个月回来两趟，后面几个月竟然一次没回来过，而且都快过年了，钱丽盼来盼去没盼着闺女，闺女没心没肺的，她盼得眉头上的皱纹又深了一层。
　　陆志城就烤了两个，轻轻夹出来，上头还冒着热气，香喷喷的。
　　将位置让给她，陆志城去处理猪肉。
　　年前拿的猪肉比夏天那会多了快三斤左右　，好几头猪一杀，分下来可不是比一头分的多吗？
　　除了块肥肉，宋明宝还拿了根猪骨头。
　　后背被她戳了戳，宋明宝将金灿灿的红薯递到他面前，小眼神有些得意，仿佛这东西是她烤的，“吃不吃？”
　　她是真的变了，变得喜欢他，变得会分享。
　　陆志城低眸，就着她的手咬上一口。
　　宋明宝也不嫌弃，等他咬完，她捧着剩下那点在那啃。
　　将猪肉分成两份，陆志城问，“我们进城一趟去看看？”
　　以往他是不在意这些人情的，但是但是确实不得已。
　　“看啥？”宋明宝一时没反应过来。
　　陆志城盛起肉，“快过年了，宋明宝，你是不是很久没有回家了，咱们是不是得去看看？”
　　宋明宝心里算了算，一个月，两个月……好像还真是这样。
　　“你说啥就是啥吧，”想不通，宋明宝干脆不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