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泾渭情殇-第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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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又轻,无人在意这个。

  过了这个年,她在旁人眼中就是已过弱冠的青年人,再没有胡须怕是要惹非议……

  可身为女子的她,用禁药抑制了自身女子的特征已经算是逆天而为,又如何能真的同男子一样呢?

  原来,所有的一切皆是自欺欺人……

  上个月她曾让丁酉替她向师父讨要洗皮的方子,打算洗掉小蝶和自己身上的刺青,已经一个月过去那边却迟迟没信儿,这让齐颜颇有些不安。

  小蝶最近虽然发病不频繁,但一旦发病便行为时常,若是腰间的刺青被人看去要如何是好?

  烦心事一桩接着一桩,死死地压在齐颜的心上,让她笑不出来。

  公羊槐见好友怔怔出神,还以为是自己言语唐突冒犯了对方,拍了拍齐颜的胳膊,轻声道:“缘君?”

  齐颜回过神,读到公羊槐眼中的探寻,笑着回道:“啊……我只是想到公主怎么好端端的搬回到未明宫去了,一时出神还望白石莫要介意。”

  一句话侧面的解释了子嗣的问题,公羊槐轻叹一声宽慰道:“你也知道,蓁蓁殿下尊贵非常、这么多年深得陛下宠爱。如今陛下的身子不好自然是希望享受一番子女绕膝的天伦之乐,也算是人之常情……”

  齐颜点了点头,没答话。

  公羊槐又自顾自地说道:“幸得缘君多番拂照,慷慨解囊……不仅点醒了我,还救我公羊府于危难。本来父亲是要亲自过来送年礼的,但是考虑到缘君目前的情况不易太张扬,便让大哥来。我呢,挂着你!便自告奋勇的来了……”说话间公羊槐从怀中掏出一沓东西放到小几上,推到了齐颜面前。

  齐颜:“这是?”

  公羊槐:“这是通源钱庄的一万两银票,缘君当年借给我走动的,如今如数奉还。”

  齐颜看着眼前的一沓面额一千两的银票,每一张都够一户四口之家安稳生活一辈子……

  公羊槐的俸禄与自己相当,再加上公羊府上的另两位,就算节衣缩食一年也攒不下这么多现银。

  这些银子的来路便呼之欲出了,齐颜勾了勾嘴角将银票收了起来,脑海中还是情不自禁闪过了当年童生试时公羊槐的样子:怒骂丁奉山是匹夫,义愤填膺的说考院出的都是些废题,怀着一腔热血想为百姓出一份力。

  这才几年呢……便成了搜刮民脂民膏中的一员了。

  渭国江山虽不至千疮百孔,却也见了败相。

  可朝中官员哪一位不是满嘴流油,腰缠万贯?

  齐颜有些唏嘘,同时心中也生出了一股快意、紧接着她又从当局者的情绪中抽离出来,以一个局外人的心态去审视自己的想法。

  她暗喜渭国朝廷的腐败,同时又有些唏嘘公羊槐的变化,不得不说人性是如此的复杂。在一个地方待的久了,哪怕是揣着某种从未动摇的目的,也难免会……

  嗯,兔死狐悲吧。

  齐颜如是想着。

  这些念头虽复杂,但也只用了须臾片刻便理顺清楚,故此没有让公羊槐看出端倪。

  见齐颜坦然收了银票,公羊槐十分欢喜,二人又谈了些朝中琐事,齐颜留公羊槐用膳……

  晚上齐颜回了私宅,“夜不能视”的驸马爷为何屡屡深夜出府?

  齐颜已经没有心力顾忌那么多了。她找了丁酉,开门见山的说道:“洗皮的方子呢?”

  丁酉的目光明显有些躲闪,支吾道:“你也知道,主人她……神龙见首不见尾,一时间联系不上也是有的。”

  “我再给你催催!你别急……”

  齐颜沉默半晌,问道:“你是如何讨要的方子?”

  丁酉忙道:“你放心,小蝶的事儿我只字未提!”

  齐颜:“如此便好,凭你的医术也配不出洗皮的方子吗?”

  丁酉苦笑一声,无奈地说道:“你未免也太瞧得起我了,我是主人一手教导出来的,什么该学什么不该学一早就被规定好了。洗皮这种方子本就是奇药,需要反复试验……渭国民间并无刺青匠人,懂这些的都在衙门当差,你让我到哪儿去找试验品?”

  齐颜:“罢了,你再去给小蝶把个脉,看看她身子将养的如何了,如果可以我还是想把这个孩子拿掉。”

  丁酉:“知道了。”

  ……

  送走了丁酉齐颜回到小蝶的房间,孕吐持续了一个月总算见轻了。可原本就瘦弱的小蝶却更加憔悴,诊断的结果也令人失望:小蝶的身体不适合服用堕胎药,而且丁酉还告诉齐颜另一个不幸的消息:小蝶的身子比他想象的还要虚弱,虚不胜补恢复得不尽人意,日后产子对小蝶来说仍有很大的风险。

  齐颜的目光划过小蝶尚且能算作平坦的小腹,眼前熟睡的、她失而复得的妹妹。

  她无法承受更多的打击……危险能晚来一天是一天,哪怕孩子生下以后由自己做个恶人也无妨。

  好消息还是有的。前几日,钱源为齐颜找到了两名孤女,这二人皆为聋哑人,钱源为她们拟定了生死契,签字画押后教导了一番,安排到小蝶的房间里伺候。

  小蝶似乎也不反感她们,齐颜也松了一口气,毕竟她的身份无法时时陪伴小蝶。但同时又萌生了一个阴暗的念头。

  齐颜很欣赏管家钱源的能力和忠心,可是……对方是不是知道的事情太多了?

  从前没有找到小蝶也就罢了,自己总有分寸利用他,可如今寻回小蝶,再看钱源便觉得不自在了。

  齐颜再次沉默了,这段时间她的心态变化的厉害。甚至连自己都有些压不住了,黑暗的念头一个接着一个,这大大的违背了她的初衷。

  她的目的很明确——复仇。不会错放一个仇人和复仇路上的绊脚石,但尽量不去牵扯无辜的人,可如今……

  齐颜摊开手掌,将脸埋在了掌心里。

  今日是景嘉十一年除夕,依照古礼驸马应在公主府过夜。

  南宫静女早早起身浣洗完毕,换上一袭应景儿的宫装等待齐颜。

  今日尚有宫宴需要同去,然后再一并回府。

  齐颜昨夜彻夜未眠,今日晨起小蝶又闹了一会儿,她看了看天色匆匆换了一套衣裳,瞪着一双通红的眼踏上了前往公主府的马车。

  南宫静女听闻齐颜来了,放下手中的书卷满心欢喜地迎了出来,齐颜停在南宫静女面前在府中一众丫鬟的注视下一撩衣袍就要下摆,南宫静女却先一步扶住了齐颜,仔细端详过她的脸先是皱了皱眉,而后说道:“驸马如今已是朝廷正三品官员,见到本宫不必再跪了。”

  “殿下,礼不可废……”

  南宫静女淡然答道:“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在这公主府里本宫就是规矩,从今以后你不必再向本宫行跪拜礼。”

  南宫静女的声音不大,但周围的丫鬟却听得清清楚楚,她这话不仅是对齐颜说的,同样也是对府中下人们说的。

  说完,南宫静女自然地牵起齐颜的手向正殿走去,二人肩并着肩踏过地上薄薄的一层积雪,进了正殿。

  南宫静女让齐颜坐下,她自己则坐到了齐颜的对面,至此时方卸下了端庄持重,心疼地看着齐颜,柔声道:“不过才几日不见,你怎么又瘦了?还有眼眶怎么这么红,是不是昨夜没睡好?还是病了?”想到这儿南宫静女有些不满,打算给齐颜换一位主诊御医……

  齐颜沉默了片刻,绷着的脸也露出了丝丝疲态,用商量的口吻说道:“殿下……可否让臣在这儿睡一会儿?”

  南宫静女心疼极了,在她的印象中:齐颜沉默少言、骨子里倔强的很,守礼到了教条的地步,再有几个时辰宫宴就要开始了,如果不是困倦到了极限,他是绝对不会提出这样的要求的。

  南宫静女猜的没错,齐颜已经连续好几夜都没有睡好了,小蝶早上这么一闹把她最后一点精力也耗尽了,此时的齐颜大脑一片混沌,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再说什么,迫切地想好好睡上一觉。

  见南宫静女不语,齐颜放软了语气补充道:“只一个时辰,宫宴前……”

  南宫静女笑着打断了齐颜:“正好,昨夜不知哪儿来的野猫闯进了内院,叫了一夜,本宫正乏呢~!”

  齐颜已经没有心力去分辨真假,琥珀色的眼眸闪了闪:“那……?”

  南宫静女:“驸马可愿陪本宫睡会儿?”

  齐颜:“好。”

  二人携手回了寝殿,南宫静女主动说道:“拖了外衫和鞋袜睡到里面去吧,时辰到了本宫唤你。”

  齐颜:“这怎么行?”

  在渭国就算是简单的一张床也大有讲究,一般夫君睡在内侧,妻子睡在外侧,方便夫君随时有吩咐下床去办,但在公主府里自齐颜和南宫静女成亲以来,都是齐颜睡在外侧。

  南宫静女嗔了齐颜一眼,这人的眼睛都熬红了还死撑,她没有再说什么而是主动上前为齐颜脱下了外衫,将她推到拔步床上:“鞋袜要本宫为你脱吗?”

  齐颜一把扶住了即将要蹲下的南宫静女:“臣不敢,我……臣,自己来。”

  南宫静女笑了笑,坐到了齐颜身边。她并不在乎服侍齐颜,但怕自己的动作太大把这人的睡意吓跑了,也就不勉强了。

  齐颜脱下鞋袜翻身睡到了里面,拽过被子盖到自己的身上,南宫静女亦脱掉外衫和鞋袜躺到了外面。

  齐颜的眼皮打架,支吾说道:“殿下,臣睡了。”

  南宫静女向里面挪了挪,侧过身子将手自然地搭在齐颜的腰间:“嗯。”

  片刻后,齐颜的眉头舒展呼吸均匀……

  南宫静女看着对方的睡颜,无声地叹息一声。齐颜黑了,瘦了,从前的宫装穿在身上松松垮垮的。

  她情不自禁地抬起手却在半空中停住,隔空勾勒过齐颜长长的眉和柔和的轮廓。

  安静下来南宫静女自己都觉得神奇:适才齐颜若是不拦着自己,她真的会心甘情愿地为他脱下鞋袜,而且现在回过头来想想也不觉得有什么。

  今日是停朝的第五日,也是她回府的第五日,前五天齐颜一直没有出现……南宫静女虽有失落却没有从前那般抓心挠肝、胡思乱想。

  此时看着齐颜消瘦的模样,只剩下心疼。

  南宫静女看了看桌子上的时刻沙漏,距离宫宴开始还有三个时辰,公主府离皇宫比较近,齐颜还可以再睡上两个时辰。

  她并没有睡,待齐颜睡熟后便靠坐到床头,为她掖了掖被子然后拿过床头小几上的书看了起来,两个时辰很快过去南宫静女合上书本重新躺回到齐颜的身边,她轻叹一声心中有些不忍心。

  齐颜是真的累了,熟睡以后不时发出轻哼。

  南宫静女闭上了眼睛,却支起膝盖轻轻地撞到齐颜的腰间,后者轻哼一声,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齐颜睁开迷蒙的双眼,太阳穴传来刺痛。

  南宫静女似乎在熟睡,她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时辰差不多了,齐颜张了张嘴却并没有第一时间“唤醒”对方。

  自己好像已经好久好久没有好好地看过这个女孩了……她的五官张开了,出落得愈发端庄动人,眉宇间的稚气淡了不少。

  齐颜的心情有些复杂,忍不住为南宫静女理了理额间的碎发,顺着她的眉峰轻抚脸颊,南宫静女的心头一悸,强压着呼吸不至于跟着变了节奏,但心头的那股甜蜜怎么也抑制不住,她差一点想扑到齐颜的怀中,诉说自己对他的思念……

  “殿下?醒醒……”

  齐颜收回了手,搓了搓指尖,那里还残存着南宫静女的温度。

  “唔~。”

  “殿下?时辰差不多了,我们该入宫了。”

  南宫静女这才睁开眼,绽放出大大的笑颜。

  118

  藏在禁宫的秘密

  南宫静女和齐颜到宫宴的时间已经很迟了;二人步入大殿;与之同时一个人影迎了上来。

  南宫姝女:“小妹。”

  齐颜端起胳膊行了一礼:“参见二殿下。”

  南宫姝女:“妹夫不必多礼。”

  齐颜见南宫姝女面有难色;主动说道:“殿下,臣先到案边等你。”

  齐颜走后;南宫姝女牵着南宫静女的手走到一旁,压低了声音说道:“小妹,本宫有件事想要拜托你。”

  南宫静女:“二姐尽管说。”

  南宫姝女双手抓住了南宫静女的小臂,央求道:“小妹,今夜能到本宫府上过夜吗?或者让我住到你哪儿去;就今晚。”

  南宫静女的眼中的愕然稍纵即逝;她很快想明白了缘由。

  转过头向南宫姝女的位置望去:果然,陆仲行正穿着一袭绛紫色驸马服坐在那里。

  按照古礼;今夜公主府的门口必须要悬挂红灯……

  去年的今日;二姐便是这样被那人……

  答应的话到了嘴边儿却哽住了;南宫静女忍不住回头看了看齐颜。

  今夜也是自己和齐颜的除夕夜呢……

  如果自己去了二姐哪儿……陆仲行就只能住到厢房去。二姐是安全了;可齐颜怎么办?

  要是同意二姐到自己的府上住一夜;依礼:他们三个人要一块守岁到天明。

  南宫静女抿了抿嘴唇;斟酌着说道:“二姐……你今夜可愿留在宫中?”

  南宫姝女不解的看着自家小妹,她身份低微;出嫁前都是住在母亲的宫殿里;如今再留在宫中过夜,于理不合。

  南宫静女继续说道:“我想请二姐留宿未明宫,不知二姐可愿?”

  南宫姝女眼前一亮,点了点头:“如此就多谢小妹了。”

  陆仲行是外臣;没有旨意是不能留在宫中的。

  而未明宫是南宫静女的宫殿,只要她同意,任何女性皇嗣都可以在此留宿。

  南宫静女又道:“这段时间我会留在公主府,二姐若是喜欢大可在未明宫小住一段时日,父皇那边我会说明的。”

  ……

  南宫静女来到案前,齐颜还在案边站着,她扶着南宫静女先坐下自己才坐到了她身边。

  随着内侍的一声唱和,宫宴开始了。

  和往年一样的程序,千篇一律的颂词、不同的是今年南宫让没有出席,但却让后宫妃位以上的妃子都来了。

  所以在主位的分配上尤其尴尬,众所周知:自元后马氏薨逝,南宫让的后位一直空悬。从前惠贵妃一直是后宫名义上的女主人,虽然没有代掌凤印但她手中的贵妃印,从某种意义上等同凤印。

  今年却不同了,南宫让破格将草原明珠纳古斯吉雅封为雅贵妃,二人位分相同,南宫让又没有特别交代主位的归属,这让五皇子南宫达万般为难。

  最后还是吉雅说了一句:“惠姐姐是陛下身边的老人儿了,理应独坐主位,妹妹坐在您下手就可以了。”

  不想这句话却刺痛了惠贵妃敏感的神经,除了被放出宫的已殁的大皇子母亲李昭容外,整个后宫就数惠贵妃的年纪最大。

  过了今夜她就四十八岁了,膝下的两个皇子:二皇子和四皇子的年纪,甚至都要比吉雅大……

  从前后宫里都是些老人儿,惠贵妃比她们大也大不出几岁,她自觉是南宫让的“解语花”“知心人”,又孕有两个儿子,一直有恃无恐。

  如今,雅妃不仅撼动了她的地位,还比她年轻貌美。

  惠贵妃脸上的皱纹抖了抖,也没坐到主位上:“妹妹严重了,陛下今日虽然没来,但这主位本宫也是万不敢坐的。”说完坐在了右手位上。

  于是好好的宫宴出现了诡异的一幕:主位空着,两位贵妃娘将分坐左右,其余妃位一字排开,而身为监国皇子的南宫达就只能选了一张小案陪末座。好歹是在高位上,其余皇嗣按照年龄大小坐在大殿内。

  宴席过半,南宫让派四九送来了两道旨意,其中一道是如往年一样例行的赏赐。

  另外一道圣旨,内容就显得有些奇怪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近日身体有所恢复,自景嘉十一年起,于御案后设立珠帘一副,屏风一座,用以垂帘听政;仍由五皇子监国。

  钦此。

  四九离开了,众人坐回到各自的位置上,宫宴的气氛随着透出一股古怪。

  几位皇子若有所思,齐颜抬手为南宫静女添了一杯酒,也暗中思考了起来。

  南宫让的这道圣旨太奇怪了,不是么?

  他作为一国之君,如果身体恢复、大可以停止南宫达的监国权,重掌朝政。

  为何要大费周章弄出一个“垂帘听政”来呢?

  就算是想继续历练南宫达,完全可以分一部分朝务给他,亲自教导不是更好?

  正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真正的九五之尊坐在屏风后面,南宫达非嫡非长也不是太子,如何安坐龙椅?

  几位皇子各怀心思,有的用饮酒掩饰、有的则干脆沉默起来,就连南宫达也在垂首思考。

  高位的几位娘娘更是出奇的安静,不见交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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