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泾渭情殇-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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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羊槐竖起手掌:“我公羊白石对天起誓……”

  “白石不必如此,我信得过你。只是,容我说一句大不敬的话,伯父此次怕是凶多吉少……”

  听完事情的经过,公羊槐的脸色苍白,险些从椅子上滑下去。

  虽然皇上并未将祖坟称为帝陵,但只不过差个名字罢了。

  帝陵起火追究起来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只拿下三人已经是皇恩浩荡了。

  公羊槐终是泪如雨下跌坐在地上。以袖掩面绝望的哭起来。

  他还以为父亲好友说的那句“及早准备”是让他们通通门路,找人求求情。

  万没有想到是让他们提早准备后事……

  大哥一介书生,到了弘学馆任职就没想过再进一步,而他在朋友中起点算是比较高的,本想拜托齐颜在公主面前美言几句,争取从轻发落。

  如此看来是不可能了……

  就算齐颜顾念旧情肯帮忙,自己又怎么敢开口?

  齐颜将公羊槐从地上扶起:“白石……”

  公羊槐胡乱的擦了一把眼泪:“恕我唐突,多谢你能来这一趟。我回了……”

  齐颜抬起手臂虚拦了一下:“白石留步。”

  公羊槐捂着脸摆了摆手:“陛下洪恩浩荡,我这就回去准备……”

  齐颜拉住公羊槐的胳膊,真诚说道:“此事尚有一丝变数。”

  从前,师父曾教导齐颜亡国灭种的仇,就要用堆尸成山,血流成河来偿还。

  齐颜也一直是这么认为的,可公羊槐的哭声让她回忆起了曾经绝望的自己,若当年也有人能来帮帮自己该有多好?

  看着公羊槐希冀的目光,后悔已经迟了……

  齐颜只好用公羊府尚有利用价值来说服自己,才好受些。

  065

  连环计一石二鸟

  公羊槐千恩万谢的走了;齐颜则独自在书房中思索半日的对策。

  之后写了一封问候性的拜帖让钱源送到谢安府上;便独自乘上马车回了蓁蓁公主府。

  至偏殿;见南宫静女睡的深沉。齐颜坐到床边碰了碰对方的肩膀又低声唤了几次,看样子是要睡到明日了。

  齐颜取了纸笔写了一张字条叠好;又唤来秋菊说道:“殿下怕是要睡到明日才会醒。劳烦秋菊姐姐到御医院走一趟,就说殿下要请平安脉。顺便让御医看看是否需要开个方子调理一下。”

  “是。”

  秋菊领命去了,齐颜取了一本书坐在桌前安静的翻看,半个时辰后丁酉到了。

  齐颜为丁酉打开殿门,轻声说道:“殿下尚在安寝;劳烦御医轻声些。”

  “是。”

  丁酉为南宫静女请了脉;开了一副安神补气的方子交给秋菊。对齐颜拱了拱手:“微臣也为驸马爷请个平安脉吧。”

  “有劳了。”

  趁着旁人不注意,齐颜将叠好的小纸条塞给了丁酉。

  又为齐颜检查了伤口;嘱咐她虽已大好;但尚需静养便背着药箱离开了。

  坐在回宫的马车上;丁酉展开纸条;上面写着一段笔锋凌厉的小字:明日吾将劝谏蓁蓁殿下为宗正寺卿等罪臣求情;汝适时将此消息交由宫内暗桩;务必让南宫让知晓内情。

  丁酉将纸条团起,塞到口中咽下。

  齐颜要比他想象的还聪明;主人和自己从未告诉过她暗桩之事;以她的个性唯有确信宫中有主人的势力,才会将字条交给自己。

  次日清晨,饱眠的南宫静女从睡梦中醒来,舒服的伸了个懒腰便听到齐颜温润的声音:“殿下早。”

  她支着身体坐了起来;齐颜正坐在床边的凳子上,手中握着一卷书。

  “什么时辰了?”

  “辰时,殿下睡了一夜了。”

  南宫静女揉了揉眼睛:“这么久了?”

  “殿下睡的可好?”

  南宫静女突然又想起未央宫的事情,目色一黯略点了点头。

  “殿下饿了吧?叫秋菊姐姐进来服侍您沐浴更衣?”

  “嗯。”

  ……

  用过早膳,齐颜见南宫静女还是一副低落的样子,主动拿出封存已久的玉箫别在腰间:“今日碧空如洗,日丽风清、殿下可愿与臣到花园走走?”

  南宫静女欣然应允。

  二人并肩走在鹅卵石铺成的小路上,离开这一个多月,春日的气息早已悄然降临这片花园。桃花最先盛开,不远处的几排柳树也抽出了嫩绿的枝丫,生机勃勃。

  齐颜看着花园中的初春美景,嗅着空气中弥漫着的淡雅芬芳,情不自禁的颂道:“小桃灼灼柳鬖鬖,天气正醺酣。”

  自然的牵过南宫静女的手,柔声道:“殿下,你看那些树木虽枯黄数月,春风一吹又萌发绿意。”南宫静女明白齐颜这是在点拨自己不要过分消沉,做了几个深呼吸顺着齐颜的目光望去,心情果然轻松了些。

  “臣今日带了洞箫,不如到前面的湖心亭为殿下吹奏一曲吧?”

  “好!”

  齐颜从秋菊的手上接过鱼食罐子:“几位姐姐在岸边稍候。”

  “是。”

  来到湖心亭,齐颜将罐子交给南宫静女,后者捻了一撮撒到湖中,片刻后便涌出一群锦鲤争相吃食。

  齐颜抽出玉箫抵在唇边,骨感分明的手指按在六个音孔上动了几下。

  看着眼前的景色,湖中的锦鲤、身边的南宫静女,吹奏了一曲《柳摇金》,这首曲子原是低沉哀伤,齐颜进行了一些变奏,让曲风变得明快应景儿却保留了几许淡淡的忧愁。

  南宫静女停下了喂食的动作,坐到石凳上安静的注视着齐颜。

  只见白皙修长的手指熟练的按动音孔,箫声便绵绵不绝的传了出来。

  湖中的鱼儿吃完了鱼食开始绕着湖心亭游弋,五彩斑斓的团子,犹如一只盛开在湖心的娇花,鱼鳍不时划破水面传出清冽声响。

  一曲终了,齐颜将洞箫横在手中轻抚,浅浅的叹了一声。

  “你有心事?”南宫静女问道。

  齐颜坐到南宫静女对面:“殿下慧眼如炬,什么都瞒不过你。”

  “怎么了?和本宫说说。”这人,刚才还安慰自己,这会儿又换他摆出愁容。

  齐颜将白玉洞箫放到桌上,行思半晌:“昨日殿下睡着以后,春桃姐姐来偏殿将一方折扇交给臣,说私宅来人奉上此物,有故友求见。”

  “臣打开折扇一看,扇面上真是臣所提的词。这折扇共有两把,一把在二姐那里,一把在公羊白石的手上。臣想二姐自然不会如此,便回了私宅。果然是白石在等我。”

  南宫静女听的认真:“然后呢?”

  齐颜复叹了一声,压低了声音继续说道:“殿下也知道,清明前夕雍州祖坟走水,昨日陛下将涉事官员尽数革职,关押至刑部天牢待会审后法办。这几名官员中就有白石的父亲。”

  南宫静女若有所思:“嗯……公羊忠是宗正寺卿,的确逃不开干系。”

  “殿下,臣与白石少年相识,惺惺相惜、虽被点了驸马后鲜有往来,但从前承蒙公羊大哥与白石多番拂照。亦不忍公羊大人……遭难。”

  “你的意思是……”

  齐颜起身,一撩衣襟下摆跪到了南宫静女面前,对方连忙扶住了她的胳膊:“你这是干什么?起来说话。”

  “臣有罪。”

  “你有何罪?先起来!”

  “是。”

  齐颜重新坐回到位置上,低声道:“按渭国例律,内臣不得干政。但公羊府的大公子在弘文馆当值,白石不过点了个小官无资格面圣。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朝中大臣皆噤若寒蝉,无人求情。臣斗胆叩请殿下,劝谏陛下免去这几位大人的死罪。哪怕是流放、羁押也好。”

  “死罪?有这么严重?”

  “此次陛下龙颜大怒,据白石所说:公羊府已经在准备公羊大人的身后事了。”

  南宫静女皱了皱眉:“这几人虽有失察之过,但本宫认为罪不至死。不过……父皇笃信阴阳术数,如此决断也有可能。”

  齐颜期待的看着南宫静女:“臣斗胆,殿下可有法子?”

  南宫静女看着齐颜:“你就是为这件事愁眉不展?”

  齐颜点了点头:“我与白石一见如故,结为至交。人死不能复生,这几位大人都是朝廷的肱股之臣……只可惜臣人微言轻。”

  南宫静女忖度片刻,慎重的回道:“官复原职怕是不可能了……不过免去他们的死罪,本宫还是有把握的。”

  齐颜大喜:“如此便好。”

  “午后本宫入宫一趟。”

  “殿下。”

  “嗯?”

  “臣……还有个不情之请。”

  “你说。”

  “殿下可否……不要将白石来找过臣的事情禀报父皇?臣……”

  南宫静女挑了挑眉:“你信不过本宫?”

  “绝无此意,臣只是……”

  南宫静女突然笑了起来:“怕死嘛?”

  “嗯。”

  南宫静女敛了笑容,灵动的眼眸中流淌着让人心安的暖意:“本宫心中有数,你放心。”

  “谢殿下。”

  齐颜“不经意”的向岸边望了一眼,春桃和秋菊还立在那里。

  隐在广袖里的手指动了动:不出三日,春桃必定离府。

  这是她昨日想到的一石二鸟之计,从一开始齐颜便觉得春桃和秋菊是她“操控”南宫静女的最大阻碍,春桃尤甚!

  这二人都已年近而立之年,经验丰富,目光毒辣、最主要的是南宫静女非常信赖她们。

  为了复仇,日后自己要不断的给南宫静女出“馊主意”。

  秋菊还好,平日并不多言。可春桃刚烈忠诚,万一被她看出端倪定会拼死提点南宫静女,这可大大的不妙……

  正所谓:兼听则明,偏听则暗。

  春桃和秋菊犹如两盏明灯,一左一右的护在南宫静女身旁,让她这个置身于黑暗中的人颇为艰难。

  只有慢慢的将南宫静女的言路尽数剪断,自己才能更好的操控她。

  秋菊稳重谨慎,那就先从春桃开始。

  ……

  用过午膳,南宫静女进宫了。

  齐颜亦出府,先到公羊府走了一趟,将好消息告诉公羊家两位公子。以内臣不便久留为由,匆匆告辞。

  漫无目的的逛了几条街,转而向谢府走去。

  谢安在建府时充分考虑到南宫望的安全,将自宅建在僻静处,还在门前种了四季常青的竹林,这样能最大程度的杜绝外人的尾随。

  从前齐颜还以为这位谢安是一位雅士,如今看来是自己高看他了。

  进了谢府书房,谢安将一份用蜡油封口的信封交给齐颜:“主人让我交给贤弟的,看完后焚毁。”

  齐颜背过谢安抖开信纸,上面写的是南宫让回来那天,大殿上诸人的言行。

  当齐颜看到邢经赋的谏言后,眯起了眼。

  她将信丢到火盆中,看着它化为灰烬对谢安说道:“劳烦远山兄替我转奉殿下,初战告捷,短期内二皇子掀不起什么风浪。请殿下千万沉住气,切莫露出端倪。既然陆太尉抱病在床,殿下不宜再推举新的挂帅人选,以免落下结党营私之嫌。相信陛下不日就会有决断,殿下万不可自荐领兵。军功虽好,可洛北这趟浑水万万淌不得。”

  066

  真心回护遣忠仆

  南宫静女这一走就是大半日;在宫中陪南宫让用过晚膳才回来。

  未央宫失火;笃信命数的南宫让深信是自己用人失策;才会给爱女招来如此灾祸。

  许诺会尽快恢复未央宫的同时,还认真的聆听了南宫静女的谏言;赦免了三名在押大臣的死罪。

  并赏了南宫静女诸多财物连同赐给齐颜的三百卷古籍,装了整整三辆马车,风风光光的回了蓁蓁公主府。

  南宫静女回来的第一件事便找到齐颜:“本宫回来了。”

  齐颜放下手中的书卷,迎上前去:“参见殿下。”

  南宫静女开心的笑着:“你们先下去吧。”

  “喏。”

  待春桃和秋菊离开,齐颜故作紧张的注视着南宫静女;后者还卖了会儿关子才说道:“明日公羊忠就可以归家了;父皇说念在这三人为朝廷效力多年小惩大诫,罚俸三年。”

  齐颜露出惊喜的笑容;躬身一礼:“多谢殿下。”

  南宫静女见齐颜眉宇间的忧愁消散;亦心生欢喜。

  由衷的说道:“今后再遇到这种事不要憋在心里;说出来本宫会为你想办法的。”

  齐颜看着南宫静女真挚的目光;心中苦涩;微笑回应。

  南宫静女稍坐片刻;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不早了,本宫先回去了。”

  “恭送殿下。”

  ……

  夜里;齐颜仰面躺在床上按住胸口;里衣下面是一幅栩栩如生的狼王刺青。

  这是自己作为撑犁王族的证明,就像渭国朝廷颁发给皇室成员的金册玉牒一样。

  没有这个刺青是不会被人承认的,那么洛北那位自称乞颜阿古拉的人会是谁呢?

  唯一可以断定的是:对方绝对不是女子。

  草原女子的族部图腾均被刺在腰间,对方能有这么大的号召力;一定是胸口有图腾的男子。

  又击退了额日和率领的大军,亦是骁勇善战之辈。

  莫非是六位托孤重臣的后辈子孙?

  若是他们,完全没必要借自己的名头。

  草原出事时自己不过是个八岁的孩童,虽有王室血脉却并无响亮的名声。

  况且,六位托孤重臣身份贵重,他们的后人同样具备一定的号召力……

  难道!

  齐颜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是自己的安达:古奇巴音?

  “哎。”

  齐颜重新躺了回去,怎么可能会是巴音?

  他与自己年纪相仿,当年留在王帐的人无一幸免,那么小的孩子又怎么可能活下来?

  而且巴音胸口的刺青自己是见过的,仆狼与狼王相差甚远,一眼就能辨别。

  ……

  次日中午齐颜正在与南宫静女对弈,秋菊突然来禀:宫中来人,传驸马爷入宫面圣。

  夹在齐颜指尖的棋子掉落,她不安的看向南宫静女。

  对方放下棋子,宽慰的说道:“本宫陪你去。”

  “谢殿下。”

  二人来到甘泉宫,总领内侍四九守在门口,似乎早知道南宫静女会同来,甩动手中的拂尘:“蓁蓁殿下请留步,陛下只传驸马爷一人进去。”

  若是换成别人南宫静女或许会仗着身份闯一闯,但四九跟在南宫让身边四十多年,所有的皇嗣都对这位忠仆都颇为敬重。

  南宫静女的心头一沉:父皇派四九公公守在这儿就是为了拦住自己,难道……

  “殿下……”齐颜低低的唤了一声。

  四九收回拂尘,目不斜视的说道:“驸马爷,别让陛下久等。”

  “是。”

  南宫静女向齐颜投去一个安慰的目光:“去吧,本宫就在这等你。”

  齐颜从角门进入大殿,拎着衣襟下摆来到大殿正中:“儿臣叩见父皇。”

  过了好一会儿,南宫让才放下手中的奏折:“知道朕为何宣你入宫吗?”

  齐颜将额头贴在冰冷的地砖上,身体紧绷:“儿臣不知。”

  南宫让冷笑一声:“回京后都见过什么人?”

  齐颜知道南宫让是在追责公羊槐的事情,但对方这么问,谢安的事情便不能带过,只得模棱两可的说道:“昔日故友。”

  “朕怎么不知道你与公羊府有旧?”

  “儿臣与公羊府二公子是景嘉四年童生试的同窗。”

  “你这是承认见过公羊槐了?”

  齐颜的身体抖了抖,跪匐在地上不敢出声。

  而这一细小动作自然被南宫让看了去,他冷冷的说道:“认清自己的身份,再胆敢做不知轻重的事情,休怪朕无情。”

  “是。”

  “念在你是初犯又是为了同窗之谊,这次便不追究了。”

  “谢父皇。”

  齐颜从地上爬起,垂首退了数步才转过身,单手扣在腹部迈着沉重的步子向殿门走去。

  出殿前,重重的捏了一把小腹上的软肉,才跨过门槛。

  南宫静女见齐颜惨白着一张脸,抬手去扶她的胳膊。

  谁知齐颜竟闪开了身体,目光复杂的看着南宫静女。

  南宫静女被齐颜的目光刺痛了眼:“驸马?”

  齐颜努力的扯了扯嘴角,后退一步,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殿下先请。”

  出宫的路上,齐颜始终跟在南宫静女身后一步。南宫静女几次停下让齐颜走到她身边来,谁知齐颜却犹如被吓破了胆,低眉顺眼说:“不敢僭越。”

  南宫静女窝了一肚子火,好不容易挨到上了马车,开口问道:“究竟怎么了?为何突然这样?”

  齐颜按着双膝垂下头,用哀伤的口吻回道:“从前是臣不知轻重失了本分,今后定会谨言慎行。”

  南宫静女气的蹬了小案一脚,上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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