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泾渭情殇-第1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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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宫静女心中一喜,自然地蹲到齐颜面前:“抬腿。”

  齐颜:“万万不可,臣自己来就好……”

  南宫静女抬起头:“你就不能让我也为你做点什么么?”

  齐颜苍白的脸上透出淡淡的粉,抿着嘴唇抬起了腿,南宫静女为齐颜脱去了鞋袜,安顿她躺好起身到了屏风后,铜盆里的热水是齐颜来之前刚打好,温度刚刚好。

  南宫静女洗了净布,叠成长方块交给齐颜:“把这个贴在眼睛上,会舒服一些。”

  齐颜照做:“谢谢。”

  南宫静女吹熄了灯,躺到了齐颜身旁,摸到了齐颜的手牵在手中:“说吧。”

  齐颜“唔”了一声,整理好思路缓缓说道:“臣打听了一下,这趟洛北之行考虑到三殿下的身体状况,一来一回可能需要三个月的时间。”

  南宫静女听了,心里涌出一股不舍。

  从前三年离别南宫静女都熬了过来,如今枕边人犹在相思已生。

  见南宫静女不说话,齐颜捏了捏南宫静女的手心:“殿下?”

  南宫静女:“带两名御医去……把秋菊也带上吧,你的饮食喜好她清楚,路上让她照顾你。”

  齐颜无声地笑了起来,回道:“御医带一名就足够了,人选臣已经挑好了。至于秋菊姐姐臣就不带了,她是未明宫的掌事女官,宫中大小杂事都需要她经手,况且若是把她也带走,臣就更不放心了。”

  南宫静女还想说些什么,但听到齐颜语气中散不开的疲倦便没有再开口。

  齐颜:“臣写了一封名单,里面是所有到私宅拜会过的会试登榜学子,里面罗列了他们的籍贯、性格、文风和官职推荐,可用作殿试提名的参考,不过其中有些人臣与他们也只是一面之缘,分析未必准确,名单里已经标注出来了,殿下到时候可以视具体情况自行斟酌,不必拘泥。”

  南宫静女:“嗯,知道了。”

  齐颜:“再有……就是关于景王殿下的事情。臣以为殿下猜测的不错,或许景王的事另有蹊跷。”

  齐颜的大脑空白了须臾,她已经太久没有睡觉了,思维陷入了混沌,她在努力地组织语言,既要提点到南宫静女又要让对方听不出什么端倪,脑海中又传出一阵刺痛。

  南宫静女:“可是本宫实在想不明白,景王是不过十三岁,以父皇目前的身份和其母妃的位分来看,他都不会对任何人构成威胁,到底是谁如此狠毒呢?”

  三皇子一直不在京城,而五皇子……南宫静女自幼便与这位哥哥很亲厚,虽然他的嫌疑最大,但南宫静女本能地不想怀疑对方。

  剩下的几位皇子要么是没有能力,要么就是没有动机。不过有一点南宫静女很坚定:景王绝非正常死亡。

  又是长长的一段沉默,齐颜轻声回道:“所以臣才会万分的不放心,殿下……可否答应臣一件事?”

  南宫静女:“你说。”

  齐颜:“千万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垂帘听政的人是殿下,这段时间宁可停朝也不能暴露,至少也要等到臣回来以后再说。”

  南宫静女:“好,我答应你。”

  齐颜又道:“还有!还有……日常的饮食方面,殿下若不愿让宫婢试毒,那就……那就在御花园里养一批兔子,每日三餐都先让兔子尝一尝。”

  南宫静女又是心疼又是觉得好笑,心疼齐颜困得连话都说不清楚了还不忘嘱咐自己,好笑的是:“兔子吃米饭么?”

  齐颜:“……总之,鸡鸭鹅狗,随便殿下养什么,就是不可以不试毒!”

  南宫静女收敛了笑容,认真地回道:“我答应你。”

  齐颜:“还有……,提防食物相冲,莫要贪嘴了。”面具人的歧黄之术深不可测,以对方的能力完全可以让所有的食物都无毒,但碰到一起以后变成杀人于无形的剧毒。在齐颜的记忆中,南宫静女是个贪嘴的,对好吃的东西百无禁忌,记得那年上元节灯会这人可是从街头吃到了街尾。

  南宫静女的眼眶有些湿:“知道了。”

  齐颜:“酒……要少饮,喝酒伤身。”

  南宫静女:“嗯,好好睡一觉吧,你说的我都记下了,都听你的。”

  身旁没了声音,南宫静女以为齐颜已经睡着了,刚想帮她换一个新的净布敷眼睛,却又听到对方呓语般的呢喃声:“臣不放心……”

  殿内很安静,南宫静女听得清清楚楚。

  她偷偷擦去了眼眶中溢出的晶莹,温柔地拿开了齐颜眼睛上的净布,对方已经熟睡,浑然无觉。

  南宫静女蹑手蹑脚地下了床,捏着温热的净布百感交集,她重新洗了一块回道床上,把叠好的净布贴到齐颜的眼睛上,支着身子注视齐颜良久。

  最后,倾身在齐颜光滑的额头上落下浅浅地一吻。

  成亲七年以来,这还是齐颜最“聒噪”的一次。南宫静女知道:景王的暴毙一定是吓到他了,若是齐颜有的选一定不会在这个节骨眼离开京城。

  南宫静女为齐颜拉了拉被子,躺到她枕头上又往齐颜的方向凑了凑,听着耳畔均匀悠长的呼吸声,暗下决心:这条路自己一定要成功,等到那个时候自己要给齐颜最好的生活,她喜欢的生活。

  若是齐颜想入仕,自己就让他位极人臣。

  若是齐颜想过些平静的日子,自己就将这座未明宫给他,搜索天下所有的珍惜古卷供君品阅。

  想到这里,南宫静女不仅觉得有些好笑:幸亏自己并非皇子,要不然定是个昏君。那齐颜岂不是成了红颜祸水?

  这夜,齐颜睡得很踏实。虽然有很多未知的事情在前面等待着她,但却稍稍卸下了沉重的担子——做了一切她觉得应该做的事情。

  给南宫姝女写了信,嘱咐她保护好小蝶。

  叮嘱了南宫静女千万小心。

  完成了殿试推举名单。

  可是她单单忽略了自己的事:没有部署对谷枫和钱源的下一步指示。

  176

  一场天道好轮回

  第二日一早;即便南宫静女将动作放得很轻,齐颜还是在对方离开拔步床之时睁开了眼睛。

  齐颜:“殿下。”

  南宫静女歉意地说道:“我把你吵醒了?”

  齐颜支着身体坐了起来:“臣也该起来了。”

  南宫静女见齐颜的脸色仍不太好;心疼地劝道:“途路遥远也不必急于一时,再睡一会儿;晌午用过饭再动身也是一样的。”

  齐颜轻笑:“哪有下午出门的?这不合规矩。”

  南宫静女:“为什么不行?规矩都是人定的。”

  齐颜一边穿鞋子,一边耐心地解释道:“殿下久不出门;不知道也正常。这出门赶路一般都是天刚亮就出发,行至下午就该找地方歇息了,一则有些州府施行宵禁,二则留下充裕的时间找住宿的地方;也避免了露宿街头。如今这世道……”齐颜没有说下去;她本能地不想让南宫静女知晓太多天下事。

  如今渭国外面的世道;白天和夜里完全两个样子;由于种种原因百姓家里的余粮普遍不多;家徒四壁者也达到了峰值。到了晚上;部分白日里的良民会溜出家门,行偷鸡摸狗的勾当。

  即便各地州府增加了宵禁,甚至加大了对盗窃的惩罚也收效甚微。

  人活于世总有最低的生存需求;当连填饱肚子都成问题的时候,任你刑罚再重也要试一试。

  谷枫的信上说:田地因天灾荒芜,一些农户的田契也早都卖掉了。为了逃避因交不上税头而受罚;不少身家清白的百姓选择落草为寇。

  南宫静女:“你是钦差身份,可以下榻驿馆。”

  齐颜:“驿站每百里才设一座,此行有迎接贵妃的仪仗队;无法全速赶路,到客栈投宿是在所难免的。”

  南宫静女:“原来如此,慢些也好……你也趁着机会在路上好好休息。”

  齐颜:“嗯。”

  南宫静女:“行装都整理好了么?”

  齐颜:“嗯。”

  南宫静女:“该带的东西都带上了?”

  齐颜轻笑:“殿下放心。”

  南宫静女微微垂下头,又很快抬起注视着齐颜的眼睛:“今天是殿试……我不能去送你了。”

  齐颜拉着南宫静女的手来到梳妆台旁,从首饰盒中挑了一支金步摇戴到了南宫静女的头上:“等我回来。”

  南宫静女:“嗯。”

  齐颜独自回了偏殿,指挥宫人将行囊和选出来路上看的书装到马车上。宫门口,随行御医丁酉和迎接雅贵妃娘娘的仪仗队已经等在那里。

  齐颜掀开窗帘,扫了一眼:“出发。”

  ……

  灼华公主府内,小蝶和南宫姝女躺在床上,锦被下的二人不着片缕。

  这几年齐颜找来不少滋补的药材加到了小蝶的膳食中,再加上定期的针灸和药浴,小蝶干瘪的身子逐渐丰腴起来,因颠沛流离蹉跎的小麦色的肤色也逐步褪去,变得细腻光泽。

  虽然背上和小腿处还有些暗色的疤痕,但已经很难看出她曾经悲惨的遭遇了。

  小蝶的脖子上和胸口密布着数个紫红色的印记,她缓缓地睁开了眼睛,腰际的酸痛令她轻哼出声,她嘟着嘴暗中揉了揉酸痛的腰身,看到身旁熟睡的南宫姝女表情瞬间明媚起来,黑峻峻的眼眸中流淌着柔柔的依恋。

  小蝶往南宫姝女的怀中凑了凑,感受着对方均匀的呼吸一下一下打在自己的脸上,笑着伸出食指点在南宫姝女的樱唇,轻轻摩挲。

  突然,小蝶似乎想到了什么好玩儿的事情,眼中划过一丝狡黠,捻起南宫姝女一缕青丝,用发梢去搔动对方的鼻翼。

  南宫姝女秀眉微蹙,娇哼一声睁开了眼睛。

  小蝶急忙闭上了眼睛,可勾起的嘴角却出卖了她。南宫姝女迷茫了须臾,绽放出幸福的笑颜,将手搭到小蝶纤细的腰身上箍紧,又在小蝶的额头上落下一吻,闭上眼睛:“调皮~。”

  小蝶在南宫姝女的怀中窝了一会儿,但她天性好动,精力旺盛,待了一会儿明显待不住了,扭了扭身子。

  南宫姝女轻叹一声,再次睁开了眼睛,宠溺又无奈地说道:“你都不会累的么?”

  小蝶眨了眨眼,不明就里。

  南宫姝女见小蝶如此模样,一颗心酸酸涨涨的,怎么爱都不嫌多。

  一双纤纤玉手不安分起来:“看来是我不够努力了?”

  小蝶的脸红得发烫,她本就心思单纯,虽然早已食髓知味,但哪里是南宫姝女的对手呢?当场就服了软,求饶道:“不要……大白天的。”

  南宫姝女手上的动作不停,温柔地笑着:“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小蝶咬了咬嘴唇,压住即将溢出的声音,轻哼道:“别折腾我,还疼呢。”

  南宫姝女当即住了手,温柔地为小蝶推拿起腰身来。

  南宫姝女:“一会儿到汤泉去泡一泡,回来我给你推拿一下就好了。”

  小蝶:“嗯。”

  南宫姝女:“早膳想吃什么呢?”

  小蝶立刻来了兴致,双目炯炯地盯着南宫姝女:“肉肉!”

  南宫姝女忍俊不禁:“烤全羊?”

  小蝶不住点头,那副期待的样子仿佛口水随时都要流出来。

  南宫姝女曲指刮了刮小蝶的鼻子:“小馋猫。”

  小蝶:“姐姐不喜欢吃肉吗?”

  南宫姝女本想说她的口味偏清淡,但见小蝶兴致勃勃的模样又改了口:“喜欢。”

  通过相处南宫姝女知道小蝶虽然心智有缺,但是是一个非常敏感的女孩,是一个宁愿委屈自己也不给旁人添麻烦的性子,这让南宫姝女非常心疼。

  如果刚才她照实回答,恐怕小蝶会连续好几日不肯吃肉。南宫姝女仿佛在小蝶的身上看到了曾经的自己,虽然略有差别,但本质上是一样的。

  那种因为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委屈求全,只是南宫姝女可以意识到这一点,小蝶意识不到而已。

  南宫姝女将小蝶紧紧地抱在怀里,温柔地说道:“本宫虽不受宠,却也坐拥食邑三千户,别说是一两只烤全羊,就算是你想一辈子,每日三餐每一顿都吃肉,我也养得起。”

  小蝶舔了舔嘴唇,回道:“喜欢吃羊肉。”

  南宫姝女:“一会儿我让百合入宫一趟,挑上百只洛北进贡的羔羊养在府里。”

  南宫姝女:“只吃烤羊肉会不会腻?要不要让厨房加一道东坡肉?”

  小蝶把头摇成了拨浪鼓:“不要!只吃羊肉。”

  南宫静女笑眼弯弯:“好~,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南宫姝女默默地将这一喜好记了下来:小蝶似乎只喜欢吃羊肉,对其他的肉类无感。

  ……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迎接雅贵妃娘娘回宫的队伍也来到北方了,经过的州府也不再像京畿那般繁华,城池内大多一片死气沉沉,商铺冷冷清清,小摊也不见什么吆喝声,间或可以看到衣衫褴褛的乞丐躺在某个歇业的商铺门口睡大觉,身前放着一只破碗。

  一些受灾的郡县城门口搭着简陋的棚子,不少面黄肌瘦的灾民怀抱破旧的包袱,三五成群地挤在一堆,目光呆滞等待善心人开棚施粥。

  照理说齐颜身为钦差,是有锣鼓开道,每到一处都要净街洒水的。

  但齐颜以加快脚程且不宜惊扰百姓为由,让仪仗队换了衣裳,乔装成普通的车队,所以才能看到这些。

  这一路,齐颜的心情起起落落,复杂极了。

  一方面她看着渭国市井萧条,百姓流离失所,灾民遍地。心中升起一股报复的快感,这些年草原子民是如何被渭国各地奴役,公开买卖,肆意虐待的?可是修好了城池,榨干了草原子民最后一丝利用价值以后,又以残忍的手段将他们屠戮殆尽。

  渭国举国上下,“同仇敌忾”可有一个人站出来为草原的子民说一句公道话?只不过因为目色不同,语言不同,就被视为异己。

  可草原何时伤害过渭国?至始至终都是渭国挑起战火,侵占草原,屠杀草原人。

  如今看着这些渭国人有家不能回,苟且地挤在四面漏风的棚子里,如牲口般等待施舍,不过是天道好循环罢了。

  可惜这份快乐并没有维持多久,齐颜不知道这些灾民里有多少是因为自己造成的,但齐颜知道:按照目前这个趋势发展下去,渭国的平静维持不了三年。

  到时候民怨沸腾,各地揭竿而起,一呼百应,再加上兵权的问题迟迟没有解决,南宫让重病不起,陆权与朝廷貌合神离,掌握着半片兵符龟缩起来,恐怕朝廷的部队未必是这些百姓的对手……

  要么是渭国朝廷被民怨推翻,要么就是太尉挟兵自重,趁机和朝廷谈条件,甚至是让前朝的历史重演——取而代之。

  三年……

  南宫皇族还剩下一位皇帝,三位公主,两位废皇子,五位皇子,中书令邢经赋,太尉府一家,殿前将军丁仪一家……

  自己能完成复仇的使命吗?

  三年。

  是留给自己的,也是留给南宫静女最后的时间。

  齐颜放下马车的车帘,隔绝了车厢与外界的联系。

  “唉……”

  齐颜长叹一声,若自己能从洛北平安回来,也该动手了。

  那么,从谁开始呢?

  177

  秋后算账除谢安

  京城这边殿试早已结束;三甲合计点了七十多名学子,晋州学子占了十席。

  在南宫静女的运作下;一甲三席中,晋州学子占了一席。

  状元是兵部尚书宇文峥府上的小公子:宇文金。

  榜眼是晋州学子:秦德。

  探花苏州学子:柳予安。

  在这件事上南宫静女和南宫让发生了分歧;她并不想宝贵的一甲席位让这样的人得去,而且状元的人选也不是南宫静女心仪之人。兵书尚书家的小公子文风中规中矩;会试时是倒数第三名,可见此人的才识要比其他学子略逊一筹,朝廷正值用人之际,南宫静女有些不明白自家父皇为何这样安排。

  殿试后南宫让主动召见了南宫静女;父女二人一人用写;一人用说。

  南宫让:吾儿可有不解?

  南宫静女:“父皇;儿臣实在是不明白;且不说柳予安这个探花之位;那宇文金会试的时候险些落榜;会试的红榜还没摘呢,就得了状元……”

  南宫让:这几年政务之事吾儿已不需父皇担心了,此次……写到这里南宫让的笔尖顿了顿;不过又很快继续写到:此次恩科或许是最后一次由父皇主持了。

  南宫静女:“父皇!”

  南宫让吃力地抬了抬手,南宫静女没有再说下去,南宫让的眼中划过一丝欣慰:女儿长大了;不再是从前那个感情用事的小女儿家了,他也可以放心了。

  这几年南宫让的心态几经变化,从最开始用尽一切办法试图好起来;到过程中饱尝痛苦的拉锯,到最近看淡了生死。

  真到了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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