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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看见男孩努力搬来一个画架，接着又把洋娃娃抱过来，跟洋娃娃不知道说了什么，脸上绽放灿烂纯粹的笑容。
　　在这一刻，时间似乎变慢了。
　　郁知秋的婚姻，是非常单纯的商业联姻，女人父亲看中他手里某些资源，而他也需要一个强大商人作为后盾。
　　他们甚至没有经过恋爱，就直接步入婚姻，在他眼里这不过是各取所需，他以为对方也是这么认为的，至少在物质方面从来没有亏待过她。
　　只是没想到，她却想要他的爱。
　　爱，那是什么……
　　郁知秋出生在一个上等家庭，虽然家境比不上现在的自己，但在国内也是排得上号的，而他从小就被当成继承人培养。
　　父亲对他非常严厉，给他安排了无数的课程，他从来不知道什么是玩乐，睁开眼睛的第一时间就是学习，学习……
　　父亲只允许他有一个兴趣，那就是看各种复杂难懂的书。
　　但是他，已经看腻了。
　　“身为郁氏集团未来的继承人，你应该比所有人更优秀，你必须再努力些。”
　　“知秋，别再跟我说不想学，你应该为有这个想法的自己感到羞耻。”
　　“等你长大，你自然就会懂的。”
　　但内心有一道声音告诉他，他不想再被父亲逼迫，他想要走出这个牢笼。
　　借着年少的叛逆他鼓起勇气逃了一次，之后的记忆不太清晰了，父亲的怒吼，母亲的哭声，别人的劝阻，很乱，很乱。
　　随着年龄增长，随着自己在某些领域取得优异成绩，那道声音早已消失。
　　他，总算成为父亲期待他成为的人。
　　而某些东西似乎也跟着消失了，父母车祸后举行葬礼那天，妹妹趴在地上哭成了个泪人，他却没有流下一滴泪水。
　　他好像丧失了流泪的功能。
　　“boss，boss？”李西足足唤了好几次，男人才转头看他，“是不是太累了？”
　　“没事。”郁知秋揉揉发胀的额角。
　　“是这样的，少爷下周看医生的事情，您打算怎么安排，是照旧吗？”
　　李西把手中的纸张递给男人，上面是M国最有名的精神科医生查理·万拉特的预约记录，下周就到看诊的日期了。
　　查理·万拉特，是非常权威的精神科医生，他不仅在M国非常有名，全世界的人都非常想找他看病，甚至不少有钱人，愿意出更高的费用请他优先看诊。
　　但查理医生很有原则，即使再有钱的人也必须按流程预约，看病日子也是按顺序排的，对待富人和穷人一律平等。
　　为了能够请他看诊，他们已经提前几个月预约，也要到下周才排得上。
　　郁知秋目光再次落到花园里，看见那个男孩已经在专注地画画。
　　“把那几天的行程推掉，我也去一趟M国。”
　　李西有些诧异，目光顺着男人的视线看去，落在男孩认真画画的身影上。
　　“好的，我知道了。”
　　……
　　几天后的某个早晨，女佣们把郁里的行李收拾好，现在M国是冬季，还给他收拾了不少棉衣，把箱子塞得满满的。
　　下楼的时候，男孩在门口看见了自己的父亲，而他的助理也提着箱子。
　　“都收拾好了？”男人的嗓音依旧冷淡，就宛如外面那刮着的秋风。
　　男孩不解地看着他，以往这个时间爸爸应该已经去公司了，没想到今天还在，而且他看起来也要出门的样子。
　　“爸爸也要出远门？”
　　“嗯。”
　　“去哪里。”
　　“M国。”
　　闻言，男孩心脏猛地一颤，有个大胆的猜测在他脑中迅速浮现。
　　但是，怎么可能……
　　“爸爸要去M国出差吗？”
　　郁里紧张得脸颊有些发热，放在身侧的手轻轻握拳，松开，握拳……
　　“不是出差。”郁知秋说出郁里的猜测，“是陪你去看医生。”
　　瞬间，男孩深褐色的眼眸睁大。
　　在去往M国的飞机头等舱里，美丽的空姐踏着优雅的步伐走过，她看见一个漂亮的男孩坐在位置上一直傻笑，手里还抱着个洋娃娃，总是低头跟她说话。
　　这孩子，该不会脑子有问题吧？
　　而旁边英俊的男人，则非常赏心悦目，即使只是静静坐在位置上，那颀长的身躯以及优雅气质，让人不自觉被吸引住。
　　郁知秋在飞机上，也没有放下繁重的工作，手里拿着文件翻看，偶尔敲击笔记本键盘，这里俨然已经变成他的书房。
　　“艾莉，我是在做梦吗？”郁里用只有洋娃娃能听见的音量，贴着她的耳边说道。
　　齐莉也觉得这好像在做梦，着个工作狂爸爸竟然花时间陪男孩出国看病，在她的认知里面，这是属于超纲的举动。
　　或许对于别人来说，陪儿子看病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但这个男人不一样。
　　至少根据她长期的观察，这个男人不太可能做出关爱孩子这种事情。
　　“不，你没有做梦。”
　　飞机上有空姐走来走去，再加上还有郁知秋在场，齐莉希望尽量保持沉默。
　　后面，她再也没有说话。
　　“饿了吗。”郁知秋手中的工作暂告一段落，抬眸发现男孩眼巴巴看着自己。
　　“我给少爷点些吃的吧。”李西反应比谁都快，他示意乘务员过来，点了些小孩比较喜欢吃的薯条汉堡，以及两份午餐。
　　M国距离华国非常远，经过十个多小时的飞行，飞机才在M国首都机场降落，窗外一片白茫茫的大冰雪世界。
　　还没出去，已经感受到空气的寒冷。
　　准备下机的时候，郁知秋才发现男孩没有从座位上起身，原来太过疲惫的男孩已经睡着，就连飞机降落时的震颤都叫不醒他。
　　“我抱少爷下去吧。”
　　李西自觉地走上前去，只是他还没碰到沉睡的男孩，手腕就被骨节分明的手抓住。
　　“我来吧。”
　　李西微微诧异，但还是退到旁边。
　　郁知秋微微俯身，有力的手臂轻而易举抱起座位上的男孩，睡梦中的男孩仍然紧紧抱着洋娃娃，他很快从睡梦中醒来。
　　“爸爸……”
　　他第一次被人这样抱着，惊呼着攀住男人的手臂，害怕不小心摔下去。
　　即使看见男孩脸上的惊慌失措，郁知秋也没有把他放下，直接抱下了飞机。
　　作者有话要说：　　一切的果都是有因的！
　　空姐：这孩子，该不会脑子有问题吧？
　　作者：这都被你发现了！
　　（你们不用担心结局，肯定是皆大欢喜！）


第13章　第13夜
　　郁里是在Y国出生成长的，那个国家一年大部分时间都是冬季，总是笼罩在雪白当中，所以男孩对雪很有亲切感。
　　车窗外的冰雪世界，吸引住他的全部心神，就连刚才被爸爸抱下飞机的震惊也被抛之脑后，专注地看了很久很久。
　　“艾莉，我想念维列尔了。”
　　Y国的首都维萨尔，那是郁里出生地方，他在那座城市生活了九年，除了看医生之外几乎没离开过，直到几个月前才回国。
　　齐莉倒没有什么感觉，她是个很怕冷的人，对雪也没有特殊情怀，无比庆幸自己感受不到温度，不然她肯定会受不了的。
　　这里的雪非常厚，一看就知道外面很冷，他知道M国冬季比他们国内冷很多，据说每年都有人被冻死。
　　这么寒冷的地方，她还是第一次来。
　　“boss，我们到了。”
　　车子停在首都著名的沃肯酒店前，下车那一刻喧嚣寒风下来，司机和助理将行李搬下车，直到踏进酒店大门那一刻，才仿佛进入另一个国度，那些冷空气瞬间消散。
　　酒店工作人员过来帮他们把行李搬到房间，李西嘱咐郁里待在房间里不要乱跑，而他的父亲还要在别的房间处理工作。
　　郁里趴在自己房间的窗户上，酒店的楼层非常高，从窗户往下看，只见大地被笼罩在白茫茫一片中，就连行人都非常少。
　　这样的天气，没有人想待在外面。
　　“艾莉，好多雪。”
　　男孩的手触摸着透明的玻璃，仿佛想要抓住窗外飘过的雪，但是他什么都抓不住。
　　“冷不冷，郁里给你带了很多衣服。”
　　他转身走到行李箱前，打开那小小的卡通行李箱，只见里面摆满洋娃娃的衣服。
　　早在出发前，齐莉已经阻止过男孩给她带衣服，她根本感受不到温度，给她带厚衣服纯粹是浪费行李箱空间而已。
　　但是，男孩根本不听她的。
　　“这件衣服是天鹅绒的，很暖和。”郁里拿出一件精致的羽绒服，小巧的羽绒服款式非常好看，就像名牌专柜里的缩小版。
　　“还有这件毛衣，耳罩……”
　　他翻出一大堆的东西，把毛茸茸的耳罩戴在洋娃娃脑袋上，还给她套了羊毛衣和羽绒服，直接把洋娃娃裹成了粽子。
　　做完这一切，男孩似乎很满意，把洋娃娃捧在手心里，深褐色的眼眸含着笑意。
　　晚餐，郁里是跟郁知秋一起吃的。
　　跟医生预约的日期是明天下午，坐了这么长时间的飞机他们很疲惫，再加上需要调整时差，今晚准备好好休息调整状态。
　　齐莉很早就提醒男孩睡觉了，所以第二天起来他很有精神，很快洗漱好离开房间。
　　然而当郁里穿戴好衣服，把自己裹成一个粽子去找爸爸时，却被告知医生临时有事。
　　他的看诊，推迟到了下午。
　　“艾莉，你想出去看看吗？”
　　郁里再次站在房间窗户前，居然不急着出门他只好回到房间来，不过看着窗外飘过的鹅毛白雪，心里面蠢蠢欲动。
　　“一定很想对吧，这么漂亮的雪……”
　　齐莉想说她并不想出去看，但是不等她说话，男孩已经迈开脚房间踏入电梯。
　　齐莉：“……”
　　既然他想去就直说呀，为什么要用她来当借口，齐莉心里无奈地叹气。
　　郁里走出酒店的门前，厚雪已经到膝盖这么深，只有车子行驶的道路会清理干净，但是很快又会堆上新的积雪。
　　天空一片白茫茫，雪花飘落在他身上，男孩抬脚缓缓往酒店旁边的空地走去。
　　“你不怕爸爸生气？”齐莉记得助理让他继续待在房间里不要出来。
　　“很快就回去，爸爸不会知道的。”
　　齐莉忽然想起来，无论郁里有时候表现多乖，他都绝对不是个听话的孩子。
　　男孩脸蛋冻得红彤彤的，说话的时候呼出白白的雾气，他还脱掉脖子上的围巾铺在雪地上，把怀里的洋娃娃放在上面。
　　“郁里，把围巾戴回去。”齐莉几乎是命令的语气，她听见男孩打了个喷嚏。
　　“不用，郁里不冷。”
　　说着男孩已经走开了，他在不远处的地方堆起了雪人，连续下了几天大雪的城市，厚厚的积雪非常适合堆雪人。
　　齐莉坐在围巾上看着，她看见男孩虽然冻得够呛，堆雪人的动作却十分熟练，脸上也始终挂着笑容，看起来非常开心。
　　忽然有种老母亲带儿子出来玩雪的感觉，不过如果她能动，她一定会把那熊孩子带回来，恶狠狠将围巾给他戴回去。
　　“艾莉，好冷啊。”
　　总算堆好一个半人高的雪人，郁里全身发抖地回到洋娃娃身边，即使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刺骨的寒风还是穿透进来。
　　齐莉看见男孩脸蛋鼻子冻得通红，但依然小心翼翼把她抱起来，掸去她身上的雪花，仿佛这一刻他不觉得冷了。
　　“抱在一起就不冷了。”男孩咧着嘴角傻笑着，把围巾拿起来将他们为在一起。
　　但是洋娃娃有怎么会有温度，就算他们靠在一起，也是她带走他的体温。
　　“回去吧。”她心里微微叹气。
　　“好。”
　　……
　　下午，吃完饭后出发前往医院。
　　从酒店到医院要将近一个小时的车程，好在车里面有暖气不至于太冷。
　　齐莉一直关注郁里的表情，担心他有什么异常，毕竟这是去看精神科医生。
　　有哪个孩子喜欢看医生，况且还是精神科医生……
　　但她不知道，郁里早就习惯了。
　　车子经过漫长的行驶路程，最终到达首都最有名的医院，根据医院分布图，他们很快来到查理医生的科室。
　　查理医生是一个好脾气的中年人，他有着一头卷发和满脸胡子，非常热情地跟三人打招呼，给人一种轻松自在的感觉。
　　“快进来吧，孩子都快冻坏了。”查理医生想要向男孩表示亲近，但是当他伸手过去想要拥抱他的时候，男孩迅速躲开了。
　　查理·万拉特有些尴尬，不过从见面开始，男孩的一举一动都已经被他捕捉，这是他的职业病，但是搜集患者的各种反应，对分析病症以及治疗有重要意义。
　　“来吧孩子，我先给你做个检查。”查理微微一笑，“你放心，这些器材已经做过前面消毒，绝对没有沾上任何细菌。”
　　敏锐的精神科医生，很轻易就捕捉到男孩看向房间里的嫌恶，看来有点洁癖。
　　很快，本来不愿踏入房间的男孩眉心舒展了些，很好，是个乖孩子。
　　因为担心男孩会抗拒，一系列的体检过程中，查理医生尽量不与他有肢体接触，许多时候都是通过医疗机器来诊断。
　　“玛丽，带他出去放松一下。”
　　“好的，查理医生。”
　　护士玛丽走了过来，亲切地用英语跟男孩交流，很快把男孩带离这个房间。
　　查理医生看着房门关闭，才拿起桌面的检查报告放到英俊的男人面前。
　　“这是孩子的检查报告，还有之前您发过来的病历我也看了。”查理医生横刀直入说道，“说实话情况不容乐观。”
　　“从检查报告上看，他的神经已经受到严重损伤，会导致他经常控制不住自己，暴躁也是病症之一，如果不是一直吃药，情况会比现在严重许多，但是您应该知道的，一直吃药对他的身体伤害很大。”
　　郁知秋沉默，这点他当然知道。
　　“不过直接停药也不现实，但有一点我很庆幸。”查理医生推了推眼镜，“他目前为止似乎没有自残倾向。”
　　“很多患者会控制不住伤害自己或伤害别人，当然，这些话其他医生大概也说过。”查理医生微微一笑，“我们说些别的。”
　　“冒昧地问一句，我可以了解您和儿子的相处模式吗，这对我来说非常重要。”
　　病房里面，一场对话持续了很久，后来郁里再次被喊了进来，查理医生又给他做了一些检查，最后开了些新的药物。
　　“m057药剂，这是最新研发的药物，已经证实对身体伤害小很多，至于价格……”查理医生微微一笑，“我相信您承受得起。”
　　即使查理医生对患者一视同仁，但不防碍他知道部分患者家属的背景，尤其这个经常登上全球商业杂志的男人。
　　他们从医院出来已经傍晚，车子行驶的过程中，包括助理在内三人都保持沉默。
　　郁知秋还在消化医生跟他说的话，这次看诊只是一次初次接触而已，接下来有时间，他们还需要经常到M国来治疗。
　　男人指尖摩挲着手中的名片，想起临走前查理医生对他说过的建议。
　　“我认识一位精神科医生，他真的是一位非常了不起的医生，他的许多想法非常有意思，我记得他也是华国人。”
　　“在下次见面之前，你们不妨去他那里看看，或许会收获意外的惊喜呢？”
　　男人目光落到身旁的男孩身上，接受完检查以及试探性治疗的男孩，十分乖巧地抱着洋娃娃，非常安静地看着窗外。
　　M国首都卡萨是一座美丽的城市，这里是世界有名的商业城市和旅游美食城市，这里有许多奇特的风景以及各种美食。
　　“我记得，卡萨有不少有名的餐厅。”
　　“是的boss，樊林餐厅就非常出名，据说那里的食物非常好吃，您要去吗。”
　　“嗯。”他把名片收进口袋。
　　作者有话要说：　　有点赶，不太满意……


第14章　第14夜
　　樊林餐厅里，环境非常舒适静谧，因为是极其昂贵的高级餐厅，这里的客人不是很多，而且大家都保持良好的就餐礼仪，不会大声喧哗影响到别人。
　　郁里抱着洋娃娃坐在餐桌前，他的对面坐着自己的爸爸，那这个尊贵而又英俊的男人，出国后一直都陪他进餐。
　　他心里忐忑而又有些欣喜，也有些低落，要是在家也能这样就好了。
　　“想吃什么？”郁知秋把菜单递到男孩面前，郁里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我……想吃黑椒牛排。”
　　“那么，先生您呢。”侍应礼貌地问道。
　　“跟他一样。”郁知秋犹豫了一会儿说道，纯正的口语宛如低沉优雅的大提琴。
　　闻言，郁里微微诧异，他记得先前每次点餐，爸爸从来都跟他点的不同口味。
　　“爸爸也喜欢吃黑椒牛排？”
　　男孩眼里闪烁着星光，他脸上的表情非常期待，里面还有丝丝忐忑。
　　“嗯。”
　　得到男人的回应，男孩眼眸瞬间变得更亮，宛如夏夜里的星辰。
　　郁知秋狭长眸子荡起波纹，查理医生的一席话，随即浮现在脑海中。
　　“说实话，从你们的肢体语言我就看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