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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还没说完，身边就传来了皇上的询问：“总吃冷的？”
　　柳娇娇身子一僵，皇上眯着眼询问福泉：“他又偷吃了？”声音中已经带上了怒气。
　　这种事情也就只有澈儿才做得出来，而且要说谁最喜欢吃蟹黄包，整个皇宫里也就属他一个人了。
　　更不要说，他这已经不是头一回了。
　　柳娇娇煞白着脸，站起身就要跪下：“皇上，臣妾不是故意……”
　　膝盖还没弯下来，就被皇上扶了起来。皇上见她脸上全都是无措的表情，害怕的都死死的捏着衣襟了，好笑的摇了摇头，宽慰道：“不知者无罪，此事跟你无关，你如今身怀有孕，先好好休息着。”
　　话落，吩咐宫女们伺候好贵人，自己就带着福泉往外走了。
　　在他身后，福泉掀开眼皮子，淡淡的扫了柳贵人一眼，给一边的徒弟富贵试了一个眼色，也跟着退了出去。
　　结果走过来，远远地就看见自己那两个说是跪在殿前面壁思过的好儿子，一个趴在地上，手里拿着蟹黄包，一边吃一边翻看着什么东西，另一个说是跪着，其实跟坐着也没什么区别，手里也拿着什么东西，认认真真地看着，瞧见他来了，澈儿掩耳盗铃般赶紧将手里的东西藏了起来，另一个油然不知，还在专心致志地看着。
　　皇上缓缓地走到了他的身侧，慕容燕还没有发觉，他已经快要看完了，就到了最后一章，正看的用心呢，突然，耳边传来了一声问话：“看的什么啊？”
　　“忠犬将军和他的刁蛮小公主。”慕容燕随口说了一声，就要翻下一页。
　　突然。
　　感觉到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他整个人僵硬住了。
　　趴在一边的慕容澈已经没眼看了，他趴在担架上，背着他们的时候偷偷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药粉，然后胡乱的往右边脸上抹了过去，刚才还快要消肿的右半边脸瞬间红肿了起来，隐隐有血丝从里面渗透出来，这要是让人看见了，怕是要他这幅模样吓到了。
　　那边。
　　慕容燕僵硬着身子，缓缓的转过身来，正对上了自家父皇那双冰冷无波的眼眸，他吓得双腿一软，差点就给他趴下了：“父……父皇……你……你怎么来了？”他结结巴巴道。
　　皇上从他手上抽出了话本，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朕再不来，你怕是还要在这里开茶话会？”
　　慕容燕：“……”
　　慕容燕羞愧的低垂下头。
　　皇上拿着话本在手心里翻看了一下，正面是一个莲花图案，“忠犬将军和他的刁蛮小公主”这几个大字跃然纸上。
　　和所有人一样，皇上在看见署名是“我吃西瓜皮”的时候怔了怔，眼中闪过一丝兴味。
　　这名字倒是挺特别的。
　　简单地翻开来看了看，原来是一个情情爱爱的小话本。
　　“你平日里就是看这个？”他拧着眉问慕容燕。
　　慕容燕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他这样一个一心想要谋取皇位的人，怎么着也不该是爱看小人书的啊，这不是跪在这里实在是无聊了，没事看看打发一下时间吗？
　　哪知道就这么巧，被父皇逮了个正着。
　　慕容燕磕下头：“儿臣知错，请父皇责罚。”
　　皇上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又瞥向了慕容澈：“你呢？还躲着做什么？别藏了，拿出来吧！”
　　慕容澈的声音闷闷的从里面飘出来：“儿臣知错，请父皇责罚。”
　　说着请求责罚，头却没有抬起来。
　　皇上见他这样就更觉得奇怪了：“抬起头来！”
　　福泉站在他的身后，就看见三殿下状似很吃力的用手撑着担架，缓缓地坐直了身子，转过头来的时候，他惊的眼珠子都快要掉了。
　　先前被打的地方高高的隆起，他半边眼睛都已经肿的睁不开了。
　　三殿下皮肤本就白皙，好看的跟天上的仙人似的，这一边脸面若冠玉，衬托的他的伤势更严重了。
　　慕容燕的内心第一反应：我操了这也太吓人了吧。
　　第二反应是：我有下这么狠的手吗？可是刚才没这样啊。
　　想到这里，他瞬间咬牙切齿了起来，刚才一同分享话本的那点好感瞬间消失殆尽，慕容燕在心里咆哮：贱人！又要害我！
　　福泉微微拧起了眉头。
　　皇上已经顾不得生气了，走过去仔细的端详着，“你的脸怎么了？”
　　慕容澈从他们的眼睛里已经看出来自己脸上是什么光景了，他心里道：没怎么啊，就是刚才黑没看清楚，拿错了药涂错了呗！
　　周太医特意给他配上的“良药”，专供他卖惨所用。
　　这卖惨也是分等级的。
　　比如那一般的小事情，那就拿白色的药粉，意思意思得加重一下病情，让人看上去憔悴一点，无力一点就可以了。
　　若是比较大的错误，那就得用粉色的药了，把伤口恶化一下，看上去狰狞可怕，没有十天半个月都好不了的那种。
　　若是特别严重的大错误，可能都要坐牢的那种，这问题就大了，得用红色的药丸，吞下去人就跟病入膏肓了一样，印堂发黑，两眼无神，呼吸也是有一下没一下，就算是找最厉害的御医来都瞧不出异样，只会觉得他这是痨病犯了，就快要死了……
　　他人都快要死了，谁还能来咎他的责呢？
　　当然，这最后一个药，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用的，除了这些，他身边还有一种假死药，吞下去人和死了没什么区别，只要在服下药之后七天以内服用解药，人就会重新活过来。
　　慕容澈迎着皇上担忧的眼神，脸皮厚如城墙的他也有些不好意思了，可是这药已经用错了，该装的还是得装。
　　他捂着嘴咳嗽了几声：“儿……儿臣没事。”
　　“什么没事，脸都成这样了，御医？御医呢？快去请御医来！”
　　“不……不用……”慕容澈心里的警铃大振，他第一时间抬起头来，刚好与福泉的眼神对视了一下，福泉几不可查的笑了一下，回头吩咐人去请御医的时候，特意嘱咐了一句：“赵院士看外伤最在行，速速去请他来。”
　　随后低垂着眼，眼观鼻鼻观心，不再多言，也没有再看慕容澈一眼。
　　皇上注意到他的伤口上还有白色的，似乎都化脓了，怎么会伤成这样？
　　他转过头去，不悦的看向慕容燕，慕容燕摇了摇头，喃喃道：“不是我打的啊……”
　　慕容澈也在一边道：“对，跟二哥无关，是我自己不好。”
　　皇上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跟他无关？
　　这里能动手打他的人，可就只有慕容燕了。
　　皇上阴沉着脸盯着慕容燕：“你到现在还敢狡辩？”
　　慕容燕一脸无辜，真不是他啊。


第88章　
　　眼看着父皇就要对二哥问责；　慕容澈情急之下；　一把抱住了他的大腿。
　　“父皇，此事与二哥无关，是我自己身体不好……”
　　这两个人；　从小到大就没少掐过，有时候是二皇子赢了，有时候是三皇子赢了，但是大部分时候，都是三皇子占便宜的多；　三皇子又是一个得理不饶人的人；　每次欺负完自己哥哥；　还要连本带利的让他还回来；　可怜他的二儿子，被他坑了一次一次又一次。
　　皇上心里头其实都清楚，只是今日这事，他也确实是对慕容燕心中有气。
　　你后院都那么多侍妾了你怎么还要接着纳呢？
　　你纳谁不好，你非要去纳沈家的闺女？
　　皇上本就是一个生性多疑的人，这里面要是没点什么；　他是不会信的。
　　自己的儿子；　如慕容澈这般没事犯一些小错误；　偷吃东西啊；　要点银子啊；　这些无伤大雅的；　他睁一只眼睛闭一只眼睛；　这事情也就过去了，但是胆敢把心思打到别的地方，就已经触及到他的底线了。
　　他是不可能容忍的。
　　皇上的脸阴沉的可怕，当即斥责了起来，说他不顾兄弟之情，无法无天，就连谗害手足这样的罪名都扣了下来。
　　慕容燕跪在那里挨着训，心里对慕容澈的厌恶可以说是到了极点。他还真是小看了这个贱人，谁能想到他的花样一个接着一个呢？他明明打他的时候，手脚都是往他身上使的，怎么到头来，他脸上伤的最惨了？这肯定是装的。
　　这边，慕容燕一脸的愤恨，那边，慕容澈却是一脸的无奈，他好心帮他求情，落在了皇上的眼中，却觉得澈儿虽然顽劣，可到底是心地善良的，还知道帮衬着兄弟了。
　　两相对比之下，皇上反而对慕容澈的看法好了许多。
　　再加上太医过来替慕容澈看的时候，说他脸上的伤势严重，要细心调理一番才能恢复，皇上就不舍得罚他了，说他身上既然带着伤，就回去好好歇着，日后要好好听话，别再犯错误了。
　　到了慕容燕那边却是不恭兄弟，恶意欺凌，他不是因为银子的事情打澈儿吗？那好！就罚他再给澈儿一万八千两银子，另，澈儿此次所有的医药费也都由他来出！
　　皇上的偏心也不是头一回了，慕容燕气的脸都青了，等到两个人被抬着离开皇宫的时候，慕容燕咬牙切齿，只恨不得吞了他：“你给我等着！”
　　迎着他吃人的眼神，慕容澈勾唇一笑：“二哥与其在这里放狠话，倒不如好好想想，什么时候把银票给我。”
　　慕容燕：“……”
　　慕容燕气的又想打人了。
　　等回到府上的时候，慕容燕越想越气，越气就难咽下这口气，刚纳妾的那点喜悦全都泡汤了，他将这一切全都怪罪在了沈洪霞身上。
　　倒也没真的拿她怎么样，只是吃穿用度一律减免。她不是药罐子吗？那她喝药的银子，自己付就行了，他是一个子都不会掏的。
　　后院的人观其行，度其意，又见这侍妾长得实在是太过瘦弱，一看就不是一个能得宠的命，有那眼高手低的下人们就开始作威作福了。
　　齐妃风光一时，除了前世临死前有些凄惨外，平日里还是养尊处优的，虽是穿到了现在这个破身子上面，但是沈家也从来没有苛待过她，吃穿用度一律都是好的，想要什么就会有人给她送过来，哪曾想，来了这二皇子府上，却连一个低贱的下人都能对她指手画脚。
　　齐妃忍了三天，最后实在是忍不住了，让丫鬟传话给慕容燕，说自己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他说。
　　慕容燕根本就不想搭理她，他这几天躺在床上养伤呢，闻言走都没走到后院去，只让人送话给她，让她乖乖的，安分守己一点，别闹什么幺蛾子，否则，他饶不了她。
　　另一边。
　　皇上拿着话本回去之后，随手就将话本丢在了龙案之上，被柳贵人偷偷的将书名给记下了。
　　她回到宫里之后，头一件事情就是差人出去寻找这话本。
　　如今，柳贵人正当宠呢，她这里的一言一行都有人盯着，她的人前脚出去寻找话本，后脚，宫里好几个娘娘都知道了。
　　“什么话本？什么将军？什么小公主？”
　　皇后娘娘知道的时候正卧在软榻之上休憩，后日就是和家一案开庭审理的日子，她为此愁了几日，觉都睡不好，闻言也没有放在心上：“回头让人买一份送来。”
　　桂嬷嬷往香炉里面添了些安神香，转过身的时候笑着伺候在皇后娘娘跟前：“这柳贵人挺有手段的，刚才还差人送了点心来，说是自己亲手做的，奴婢收下了，放在外屋，没肯端进来。”
　　“她还真是有心了。”皇后娘娘淡淡道。
　　桂嬷嬷在一旁插了一嘴：“就怕……她这是太用心了。”
　　皇后娘娘看向她，桂嬷嬷低垂着眼皮，“她给永和宫，景仁宫还有长春宫都送了过去，贵妃娘娘没有吃，当场就摔了，也不知道怎么的，那碗的碎片正中了柳贵人的膝盖，当时也没出血，她也没说什么，乖乖的就走了。可是后来皇上留宿的时候却发现了她腿上的伤，说是伤的不轻，好大一块口子，听说皇上责问了很久，柳贵人就只是垂头哭泣，不肯说，后来，还是皇上派人查到的，才知道她在景仁宫受了委屈，也是柳贵人一直哭着替贵妃娘娘求情，皇上才没有动她，饶是如此……”
　　桂嬷嬷压低了声音：“皇上让人撤了贵妃娘娘的绿头牌，说是一个月不用再呈上来。”
　　皇后娘娘挑眉看了她一眼，这惩罚也不轻啊。
　　她跟着皇上身边这么多年，皇上的脾气她也算是摸清了，没有触及到他底线的时候，他的做事方式就是典型的谁弱谁有理，谁弱他就会帮着谁，尤其是对待后宫中人。
　　哭的最厉害的妃子就有糖吃。
　　这事情她不是不知道，她只是不愿意放下身段去他面前哭，她觉得，他不值得她这样做，她也不至于这样做。
　　皇后眉眼深深，低声道：“以前就觉得柳贵人眼神飘忽，心思重，没成想，这还真是个有手段的。”
　　“谁说不是呢。”桂嬷嬷在一旁叹息。
　　先前那姑娘伺候在贵妃娘娘跟前的时候就不是个省油的灯，多次惹恼皇后娘娘，可那时候，贵妃娘娘就格外的宠爱她，便是她犯了什么错误，贵妃娘娘都替她顶了下来，不论去哪里，都会把她带在身边。
　　可就是皇上看上她，将她带走之后，贵妃娘娘才开始怨恨她的。
　　原先身边不起眼的小丫鬟，如今却能爬在她的头上作威作福了，也不知道贵妃娘娘思及过往，会不会后悔当初没有掐死她。
　　桂嬷嬷陪着她又说了些话，笑着道：“奴婢记得，娘娘年轻的时候也是喜欢看话本的。”
　　皇后娘娘懒洋洋的靠在软榻上，整个人看上去没什么精神：“那都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
　　其实也没有多久，赵皇后自十五岁嫁给当时还是太子的陛下，生育两子，到如今也才二十一年。可是皇后娘娘却跟五六十岁的老人似的，不大爱动，也不大爱笑了，每日妃子们过来请安的时候，她也是神色淡淡，看着她们在那里闲聊，半天都不怎么出声。
　　桂嬷嬷记得，娘娘未入宫之前可是极喜欢热闹的，还时常乔装打扮着溜出去玩，京城里头哪家的豆腐好吃，谁家的面汤最香，哪条街有集市了，她门儿清。
　　桂嬷嬷想到过去的娘娘，笑了起来，眼睛里闪过一丝柔光：“奴婢瞧着三殿下，倒是颇有娘娘当年的风范。”
　　一样的意气风发，一样的活泼开朗。
　　三殿下长得好看，嘴巴又甜，每回来，不光是对着娘娘，就是见到她们这些下人都是一口一个嬷嬷好，嬷嬷辛苦了，有时候还是带些吃食来分给她们，虽都是一些小玩意儿，却叫人心中生暖。
　　听她聊起了澈儿，皇后叹了一口气：“听闻他今日总是去招惹沈家那姑娘……那姑娘叫什么来着？”
　　皇后娘娘记不太清了。
　　“沈婉。”桂嬷嬷提醒她。
　　“有美一人，清扬婉兮。这都是个好名字。”皇后娘娘微微侧过身来，桂嬷嬷就上前，拿了一个大些的靠枕垫在了她的腰后。皇后娘娘笑了笑，道：“澈儿又开始胡闹了。”
　　沈大人没做错什么，这事情，他秉公处理就好。
　　回头还是得和澈儿说一声，别总是去惹是生非，为难人家沈大人，这事情人家也没做错什么，能帮一点简单的忙就可以了。
　　桂嬷嬷笑道：“三殿下就是这性子，其实没什么坏心眼。”
　　皇后娘娘点了点头，这个她当然知道，她只是怕澈儿出手没个轻重，平白辱了人家姑娘的名声。
　　皇后娘娘思量道：“沈大人为官清廉，又教女有方。这姑娘出身名门，眼界儿肯定不低，怕是瞧不上金银珠宝这些俗物。回头让太子妃送她些孤本画卷。”
　　这儿子犯了错，做娘的总是要给他擦擦屁股的。


第89章　
　　时间过得很快；　转眼便到了三司会审这一日。
　　这还是本朝以来头一回三司会审的大案件；　头天晚上，永安郡主就没能睡着，还是沈婉带着小巧和两瓶酒以及几个小点心过来了。
　　其实自从永安郡主来了；　除了必要的时候，她甚少晚上过来找她。
　　永安郡主果然不曾睡觉，沈婉也是自来熟，让人搬了小木桌放在床上，自己也脱了鞋爬了上去；　给两个人都倒了一杯小酒之后；　看了看窗外的明月，笑道：“我们这也算是举杯邀明月，对酒成三人了。”
　　“小姑娘没看出来啊；　才华如此横溢？”永安郡主打趣道。
　　她看着酒杯有些犹豫。
　　沈婉笑道：“自家酿的桂花酒，没什么度数；　不会醉人的。”
　　永安郡主这才小酌了一口，入口是桂花的清香；　确实如她所说；　酒味并不浓；　才放心地喝了起来。
　　沈婉将小菜一样一样的端了出来；　有切成了一小块一小块的桂花糕；　有炸的香香脆脆的小虾米；　还有藕粉圆子；　芋圆汤。
　　永安郡主看着堆了满满一桌的小食；　无语了：“你还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那又如何？谁规定入夜就不能吃了？嘴长在我们自己脸上，还不是我们想怎么吃就怎么吃。”沈婉取了一个桂花糕递给她：“尝尝这个，小巧刚做的。”
　　永安郡主接过来，尝了一口，“味道确实不错啊。”
　　……味道当然好了。因为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