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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服务员唰唰记下来，美雕塑季时开口了：“有什么不辣的菜吗？”
　　服务员忙得焦头烂额，闻言，手指敲了敲塑封菜单的题头“川味麻辣豆腐鱼”几个鲜红大字，刚想拒绝，想了想，又说：“奥，有，鲫鱼豆腐汤，下奶的，您点吗？”
　　安静没忍住，噗嗤一声漏了一口气，可又用强大的意志力把心里咆哮的笑声咽回去，故作一脸同情地看着他。
　　季大少爷总归不会为了这一顿饭，憋屈成这样吧。
　　他肯定会走了吧。
　　季时不动声色看了她一眼，朝服务员勾了勾唇，笑得春风和煦，说：“好，就点这个，谢谢。”
　　整个过程礼貌得体，君子温润，风度翩翩，没有一点尴尬。
　　安静想到了什么，连忙叫住服务员：“服务员，他那个下奶汤，千万千万千万不要放葱花！”
　　服务员刷刷在本子上记着：“不放葱花下奶效果减半，确定？”
　　安静憋着笑：“确定。”服务员你真的是个人才。
　　安静松了口气。
　　要是季时吃了葱花再过敏，她又得送他去医院，这一来一回的，他还以为她有多放不下他呢。
　　她不经意转了下眼球，季时嘴角上扬，喜上眉梢，对她点了下头，说：“谢谢。”
　　安静皮笑肉不笑：“不用谢，下奶汤，马虎不得，都是为了下一代。”
　　季时：“……”
　　三人以斗地主的姿势围着一张小方桌坐着，由于季时在场，安静原地自闭，根本不想说话。
　　杰里米则陷入了深深的苦恼当中，他也没想到，他这辈子居然会遇到这种世纪大难题，他的情敌是他们亚历山大家族的恩人。
　　他只知道自古以来忠孝不能两全，没想到情义也不能两全。
　　太难了！
　　安静捧着手机不搭理人，季时似乎也没有一丝尴尬稳如泰山，倒是他一个人坐立不安。
　　杰里米忍不住，给安静悄咪咪发了个消息。
　　豆浆：【宝宝心里苦，吃个豆腐怎么这么难！】
　　安静看了杰里米一眼，点了点头，手指在键盘上飞舞。
　　嘘：【我十分理解你。】
　　豆浆：【他是不是喜欢你？】
　　安静正喝水，被呛得眼泪直流。
　　季时眼疾手快地抽了两张纸递给她，安静顺理成章地过擦了擦，揉成一团后递过去，季时又自然而然地接回去仍进垃圾桶，另一只手又抽了两张纸放在她还摊着的手上。
　　杰里米看呆了，两人这互动，好像之前已经进行了很多遍。
　　安静终于平静下来，喘了口气，下意识地朝季时感激说：“谢谢。”
　　说完，她愣在原地，接而僵硬转过身，挡住了看向季时的余光，皱着眉快速眨了眨眼睛。
　　刚才她把擦了一大堆鼻涕眼泪的纸团递给季时了？
　　季时还帮她扔掉了？
　　天啊！肌肉的记忆太可怕了。
　　这时，季时又重新倒了一杯水放在她面前，说：“安静，吃饭喝水的时候不要看手机。”
　　杰里米都快哭了，虽然他们什么都没做，可是他仍觉得他就是个电灯泡。
　　安静看了杰里米一眼，给他发了个短信。
　　要赶走季时，只要使出点小计谋了。
　　嘘：【豆浆，帮我个忙吧？】
　　豆浆：【好！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嘘：【虽然这一招很绿茶，可是我真的别无选择了，嘤嘤嘤。】
　　豆浆：【绿茶很好喝啊。】
　　嘘：【……等会我发给你几条信息，你照着对季时念，好不好？】
　　豆浆：【好！】
　　安静手指快速动了动，连续给杰里米发了几条信息。
　　杰里米收到后，很兴奋。
　　豆浆：【Angel，我喜欢如此绿茶的你！】
　　安静：“……”
　　嘘：【请开始你的表演，豆浆先生，一定要注意情绪，OK。】
　　杰里米酝酿了下情绪，他十分高兴，安静已经完全放下季时，他倒是不怕情敌是季时，他怕的是安静放不下他。
　　现在他完全没有这种顾虑。
　　杰里米：“James，我有话对你说。”
　　“James，你不要再纠缠Angel了，你的母亲找人黑她，你的粉丝在网上骂她，你已经给她带来很大的困扰了。”
　　安静在旁边郑重其事点了点头，悄咪咪给杰里米比了个大拇指，再给他一个鼓励的眼神。
　　“Angel之前可能对你一往情深，可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现在她已经放下了，我也劝你，放下屠刀，回头是岸，立地成佛。”
　　安静皱了皱眉，杰里米居然还会加台词了？
　　这么说虽然很怪，可季时的纠缠对安静来说何尝不是一把屠刀，于是，她又十分认真点了点头。
　　杰里米：“Angel打算和我谈恋爱，是吧安静？”
　　安静一怔。
　　杰里米这剧本撰改得太严重了，完全不尊重原著！
　　豆浆：【成败在此一举！Angel！】
　　“对。”安静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杰里米笑了声，说：“James，古话说得好，我们就让未来到来，让过去过去。”
　　安静：“……”这是一句歌词啊喂！
　　作者有话要说：　　做到谈何容易啊媳妇儿唉！


第39章　不要离婚
　　安静还是很认同杰里米的演技的。
　　好像这些话从杰里米的嘴里说出来，比从她嘴里说出来更加奏效；　季时的脸色果真越来越冷。
　　她仔细琢磨了一下到底哪里不对；　想来想去，都怪季时。
　　他从一而终都不相信她是一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　总觉得只要他勾勾手指，她就会往他身上扑。
　　简直就是个拒绝时代在进步的老顽固。
　　他沉默坐着，垂着眼眸，手轻轻转着水杯；　杯中热水热气腾腾；　顺着他的眉眼而上；　配上他寡淡的神色；　像神话剧里灵魂出窍的特效。
　　安静了解他；　当他眼睛盯着一个点，手上搞些小动作时；　就是在认真思考，他把杰里米的话听进了心里。
　　她应该相信苏蓝的话，早点开始一段新的恋情，他就能早点死心。
　　她一直想快刀斩乱麻；　直到今天才发现这把快刀！
　　虽然这把快刀婊婊的。
　　安静悄咪咪朝杰里米比了个大拇指，杰里米得令；　十分得意地朝她wink了一下。
　　出于礼尚往来，安静捂着嘴，掩饰上扬的嘴角，也回敬他一个wink。
　　可她这个wink还没结束；　季时提前回魂，她眼里雀跃的笑和得意一帧不落全收入眼底。
　　他看着她，目光淡淡。
　　安静面不改色地把剩下还没wink的wink完。
　　杰里米愉快笑出声，举起手又给她比了个爱心，“比心，biubiu~”
　　安静十分配合地掩面，垂眸，另一只手压着胸口，作出羞涩状，再刻意情不自禁笑出声。
　　她心里咆哮：啊啊啊！演绿茶太爽了！
　　杰里米当然知道安静戏精附身，他也就来了兴致，半真半假说：“Angel，我以后一定会对你好的，请你相信我！”
　　安静憋着笑，深情点点头：“嗯，我相信你。”
　　她的声音软，憋着笑说得含糊不清，音调更有些娇，本来是无意之举，竟把即激动不已又羞涩难耐的情绪演得淋漓尽致。
　　安静都惊呆了！
　　我的演技！我可以！好莱坞我来了！
　　杰里米有片刻怔神，有点傻傻分不清楚，眼前的安静，是真的安静，还是演戏中的安静。
　　咚一声，陶瓷水杯砸向木桌子，成功打断了两个戏精半真半假的飙戏。
　　季时：“你们可以再浮夸一点。”
　　他的眼神很冷，用一副‘你们狼狈为奸’的眼神看着他们，明明一副不爽憋屈的样子，可语气却很淡。
　　安静清了清嗓子，双手托着下巴，含情脉脉看向杰里米，再悄咪咪地朝他眯了眯眼睛，说：“杰里米太深情了，我一下子没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如果你不习惯你可以先走了。”
　　杰里米我对不起你我利用你！
　　杰里米特别浮夸地做了个抹哈喇子的动作，说：“Angel你也很深情。”
　　安静都尬出了一身鸡皮疙瘩，可做戏要做全套，硬着头皮点头。
　　安静突然觉得他们这样其实也是在斗地主，季时就是那个地主。
　　而地主闷不吭声，稳如泰山，一直在喝水。
　　他喝完一杯水，拎起壶准备再倒水时，手上一轻，不着痕迹摇了摇，再放下。
　　恰好服务员正端着菜过来，哐地往安静面前一放，是一大盆鲫鱼豆腐汤。
　　安静指了指季时：“这不是我的菜，是他的菜。”
　　服务员：“抱歉，我以为姑娘不吃辣，不过这年头啊，爷们比姑娘讲究，姑娘吃辣多。”
　　季时将空壶子递给服务员：“加点水，谢谢。”
　　服务员看着一锅豆腐汤，特别豪爽地说：“别喝水了，哥们喝汤，汤好喝。”
　　安静给服务员点赞！
　　季时没什么表情，不动声色地舀了一碗汤，再挑了快鱼肉，放在安静面前，说：“喝吧，小心刺。”
　　安静刚想拿起勺子往嘴里送汤，想想不对，惯性这种东西实在是太可怕了。
　　发生这种以前已经发生了无数次的场景，总是让人忍不住想到以前。
　　以前虽然是她追着他跑，可相处起来，季时照顾她居多，她的逻辑虽然严谨，可行为上却很冒失，丢校园卡丢自行车钥匙是常事，一丢了，就去蹭季时的。
　　他总是臭着一张脸问：“安静，怎么又丢了？你是不是故意的？”
　　她总是死皮赖脸答：“季时，我都丢了这么多次钥匙了，你什么时候从了我？”
　　他冷漠道：“想的美。”
　　可他虽这么说，也从没有拒绝过她蹭饭蹭自行车后座。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在吃饭前，也像现在一样，习惯性地先帮她舀一碗。
　　有一回，大学学生会聚餐，众目睽睽之下他也这样，汤水一端上来，他就舀了一碗放到她面前。
　　在众人眼神的拷问下，他才慢条斯理地解释了句：“省得她一会抢我的。”
　　他太细致，以至于她从没想过去改掉这个丢三落四的毛病，所以出国的第一年，她总是碰到许多困难。
　　他也太周到，所以，现在回忆起来，想到自行车上他当时还稍稍瘦削单薄的背，和那段朦胧的少年时光，也会忍不住弯起嘴角。
　　不过，这些都过去了，让过去在回忆里岁月静好。
　　她现在也改掉了丢三落四的毛病，能够一个人把自己照顾得很好。
　　安静拿起勺子，又舀了两块豆腐放进碗里，推到杰里米面前，笑得暧昧肉麻，“豆浆，看，这鱼汤白白的，像不像豆浆？好鲜的，你吃。”
　　杰里米笑纳：“谢谢！”真的是爱惨了这样的安静！
　　季时舀着汤的手一顿，而后慢条斯理地放下汤勺，“我去上个卫生间。”
　　说完，就走了。
　　杰里米哈哈笑：“他喝水喝太多，一壶水全被他喝完了，等会他还要喝光这么一大盘汤么。”
　　安静不想再提季时：“菜上了，咱赶紧吃饭吧，杰里米你多吃点。”
　　饭才吃一会儿，杰里米来了越洋电话，是FLY实验室的同学向他探讨一个技术问题。
　　杰里米给他们解释了一会儿，可对方好像听不太懂，执意让他立刻上网传资料，口气还挺着急。
　　现在他们国家的时间应该是凌晨12点，不过安静明白，项目一旦急起来，确实是不分昼夜。
　　杰里米：“这个资料我一定给过你们了！”
　　对方：“NO！”
　　杰里米：“你们再好好找找！”
　　对方：“找不到了！你现在立刻给我们发一份。”
　　杰里米：“我在吃饭！”
　　对方：“如果项目有任何影响，你负责么。”
　　杰里米忍无可忍，用中文狠狠骂了一句：“你们是一群猪！”
　　对方：“What？”
　　杰里米咬咬牙齿，笑容都气到扭曲：“你们很可爱。”
　　收了线，杰里米一脸歉意看向安静：“对不起Angel，我现在得回去给那帮笨蛋发个文件。”
　　安静朝他招了招手：“去吧去吧，项目要紧，我懂。”
　　杰里米一走，安静松了一口气，他对她一直有好感，刚才和他演了这么一出戏，她也能听出来他的语气半真半假。
　　可她现在真的没有精力，再去应付一段感情。
　　她想了想，还是给他发了个微信。
　　嘘：【谢谢你，豆浆。】
　　豆浆：【演戏很好玩，Angel你不要愧疚，也不要有负担，希望能帮到你。】
　　安静轻松笑了笑，为什么有的人就那么心软，会替人着想。
　　杰里米前脚刚走，季时立刻回到座位旁。
　　安静叹了口气，而为什么有的人心肠却这么硬呢。
　　他没坐下，看了眼手表，淡淡对安静说：“走吧。”
　　安静埋头扒拉两口饭：“我要吃饭，你有事你先走吧。”
　　季时：“你根本不爱吃豆腐，我带你去吃火锅。”
　　安静一怔，看了面前一堆豆腐，确实也没什么食欲，听到火锅，下意识地吞了吞口水。
　　呸！她不能那么没出息。
　　安静：“我等杰里米，你先走吧。”
　　季时：“杰里米已经走了。”
　　安静一开始没在意，随后一顿，转头看他。
　　安静：“你怎么知道？”
　　季时坦然看着她，不回答。
　　安静了然：“季时，是你支开他对不对？无耻！”
　　季时没有否认，当然也没有承认，“走吧，去吃火锅。”
　　“不去。”
　　季时拉开椅子，拿起她面前的碗，用筷子小心翼翼地将鱼肉剥下来，再递到她面前，“那就将就吃一点吧。”
　　安静看着面前的鱼肉，一阵烦躁。
　　她刚演完。他又开始演了吗？“季时，你在干什么？”
　　季时抬眸看她，语气平静：“我以前不是这样吗？”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习惯了。”
　　听到他说‘习惯’这两个字，安静沉默地看了他两眼，抓着包立刻往外走。
　　季时买了单，立刻紧跟其后。
　　她一路走，季时一路跟，她也不跟他说话。
　　走到公园，安静还想往前走，季时拽住她的手臂。
　　季时：“十二点半有音乐喷泉。”
　　这个公园离海城大学不远，有全省最大的音乐喷泉，每周末慕名来看的喷泉的人数不胜数，安静以前也想看，只是每到周末，围观的人都是里三层外三层，根本挤不进去。
　　不过，她现在也没什么心情去看这玩意，心境过了，喷泉就只是喷泉，许愿池也不再有魔力。
　　“我不去，冷死了。”
　　季时不容分说，将她往里拽，“你不是一直想看吗，公园加了一场。”
　　他有病？耍什么浪漫？
　　他笑了声，揪了下她的辫子，“要自己走，还是要我抱进去？”
　　他边说边蹲下。
　　安静皱着眉瞪他，这个人在没有第三者在场的时候，特别擅长耍流氓。
　　温度已经零下，公园人很少，全省最大的音乐喷泉加场，也没吸引多少人。
　　只有一些小情侣围在旁边虔诚等待，以为对着喷泉许愿，就能地老天荒。
　　季时走过来，一把把她搂紧怀里，“冷吗？要不要抱一下？”
　　安静看了眼搭在她肩膀上的手，冷冷说：“你可真客气，放开。”
　　季时无奈叹了口气，“安静，你真的那么讨厌我吗？为了离开我，宁愿和杰里米演戏。”
　　安静气笑了，她没想到季时到现在还这么自大。
　　“你怎么知道我是演戏？你难道以为我到现在还是放不下你？我为什么不能和杰里米谈恋爱？”
　　一阵冷风吹来，刮过公园里的常青树，苍翠的树叶像被冰刀刮过，不安地沙沙作响。
　　而冷风似乎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自己也疼得在空中盘旋哽咽。
　　“我跟你说了多少次，我早就放下了，不想。。。”
　　风声越来越大，季时捏着她的肩膀，打断她：“安静，是我放不下。”
　　风越刮越急，她眯着眼看他的眼睛，却什么都看不出来。
　　安静沉默良久，嗤笑：“那又怎样？能改变什么呢？对，杰里米说的那些话，是我想让他说的，你确实给我带来了很多困扰…”
　　“对不起。”
　　安静脑子有短暂空白，她没想到，季时会和她道歉，他一向强势，从不轻易认错，可现在的走势，好像不太容易掌控。
　　“好，道歉我收下了，那能离婚吗。”
　　他撩开她的碎发，低头，在她白皙的额头轻轻一吻，抵着她的额头，四目相对。
　　这时，她看清楚了他眼里的情绪，像他们第一次接吻后他的眼神。她总觉得，那天晚上，季时对她动了真情。
　　那天，他问：“安静，你真的会一直在我的身边吗？”
　　而现在，他问：“安静，不要离婚，好吗。”
　　当——
　　公园的钟楼响了一声，音乐响起，喷泉奔涌而上，清脆的水声哗啦啦的，盖过了冷风的声音。
　　喷泉随着气势磅礴的交响曲不停变化着，时而快，时而缓，高地错落有致的水幕，像极了一座城堡。
　　不远处一个小姑娘捂着嘴，低呼出声：“天啊！背景音乐居然是《结婚进行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