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痞子相公-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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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瑀好奇道:“他是本地人吗?既然有真本事,怎么一直没有受到重用呢?”
  “所以说我才捡漏儿了!”李诫眼光闪烁着,像是发了一笔横财,“曹家世代都是治理河道的官员,在兖州也很有名气,偏生到了他父亲这里修河出了差错,死在大狱里,曹家这才渐渐败落。”
  “他倒是憋着一口气想重振曹家,就是运道不好,三次参加乡试都发生了意外,一次老母亲病逝,第二次考试时拉肚子,叫人抬了出来,第三次竟是失手打翻油灯烧了卷子。”李诫忍不住摇头笑道,“也不知他怎么这么倒霉!”
  “他去府衙自荐,可那些大老爷嫌他长得丑,不肯用。后来他家愈发穷困,久而久之,他就干起了偷鸡摸狗的勾当,说的话就更没人信了。”
  赵瑀听完也不禁叹了一声,“倒是个命运多舛之人,怪不得你一说信他,他反应就那般激烈。不过曹先生先前诸多不顺,好容易得了个机会给曹家争口气,等到了兖州,他必会卯足劲儿当差。”
  “没错,这样的人当差一个顶两个。”李诫一阵大笑,“真是想什么就来什么,看来我在兖州的运道要比在濠州强百倍!”
  翌日雨霁天晴,顶着如火的炎阳,他们一行人意气风发地离开了小镇。
  小镇离兖州府两百多里地,本可转天就赶到,可晌午路过一个小村庄时,又发生一件让赵瑀始料未及的事情。
  那村子很小,统共三十多户人家,但位置不错,紧挨着官道。村民除了忙地里的农活儿,平时还向过往行人兜售些吃食酒水,家家户户倒也过得不错。
  赵瑀等人路过此地的时候,自然又有人招呼她们买东西。
  井水湃过的西瓜、葡萄、桃子等时令瓜果,大热天的,的确能让人食指大动。
  村东头儿挨着官道的地方,有一株合抱老槐树,树下半亩地大小的树荫,是个歇脚乘凉的好地方。
  卖瓜果的姑娘约有十五六岁,细条身材,容貌只可称得上是清秀。但她并没有一般村姑那样的黝黑或焦黄的肤色,皮肤白净,嘴角两个小小的酒窝若隐若现,一笑起来,反倒添了几分妩媚温柔。
  她麻利地摆出一张小矮桌,搬出五个小凳请赵瑀等人坐下,含笑道:“客官坐下歇歇,眼见晌午了,不知您几位用过饭没有?我家不止卖瓜果,还有酒水和饭菜。”
  曹无离便问:“都有什么菜?”
  那姑娘从小推车上拎来个大竹篮,掀开上面盖着的细白布,一样一样指给曹无离看:“客官您瞧,有葱花饼,有白面馍馍,这是一罐绿豆汤,这是酱肉、糟鸭掌、烤鸡,还有拌豆芽、青红萝卜丝,还有酱菜,都是自家做的。”
  她嘴角一直含笑,和气又温柔。
  曹无离忽然就感动不已,他受的白眼多了,很少有姑娘这么客气地和他说话。
  他看向李诫。
  李诫正给赵瑀剥葡萄皮,见状失笑道:“想吃就说话,老爷我这点银子还是有的。”
  那姑娘抬头看了看他。
  蔓儿凑过去扒头看看,兴奋地说:“哎呦,这糟鸭掌看着不错,烤鸡的味道也香得很。”
  那是刘铭爱吃的。
  赵瑀推推李诫,笑着说:“老爷快掏银子吧,看看这几个人,馋得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李诫佯装无奈地一摊手,叹道:“我平时也不缺你们吃穿,怎么一个个都跟饿了多久似的?来来来,小姑娘,把你家的饭菜都摆上来吧,我尝尝到底是什么山珍海味把他们馋成这样。”
  那姑娘脆生生应了,将竹篮中的吃食都摆了上来。
  不得不说,她家的饭菜的确做得香。
  就连一贯惜身少摄的赵瑀都忍不住多吃了两筷子。
  李诫夸了一声,“不错,别看是乡间野味,不比京城那些大酒楼味道差。”
  那姑娘笑道:“我这也是家传的手艺,我家祖上也是开馆子的,您别嫌我说大话,就是到了济南府,您也不见得能吃到比我做的还好吃的饭菜。”
  蔓儿奇道:“既然有这份手艺,何必待在这个小村子?”
  那姑娘笑了下没有说话,但满脸的苦涩,分明透露出她有难言之隐。
  曹无离就问她有什么难处。
  那姑娘轻笑道:“客官多虑了,并没有什么难处。”
  曹无离不免有些尴尬,李诫便道:“酒足饭饱,诸位,赶紧启程,天黑前赶不到驿站,你我只能露宿野外啦!”
  众人一听纷纷起身,赵瑀示意蔓儿给银子。
  那姑娘看着手中的二两碎银子,为难道:“太太,太多了,我没那么多铜钱找您。”
  赵瑀说不必找了。
  那姑娘忙不住道谢,另抱了两个大西瓜过来,一定要他们收下。
  一个说送,一个说不要,正乱着,村口跑过来一个小丫头,十来岁的年纪,短袖衫子过膝裤子,赤脚穿着一双草鞋。
  隔着老远她就大喊:“姐——钱家的人找上门来了,娘叫你赶紧跑!”
  咚咚两声,西瓜落在地上,红的白的青的混在一处,摔了个全碎。
  那姑娘脸色煞白,几乎站不住脚,颤着声儿问:“小花,爹爹呢?”
  小花哇一声哭出来,“爹爹跑啦,不管我们了。”
  “天啊!”那姑娘顿时泪如雨下,不说逃,反而跌跌撞撞往村子里跑。
  小花急道:“姐,娘叫你跑,你不能回去啊!”
  那姑娘站定,回头凄然一笑,“傻妹子,我跑了,你和娘怎么办?总归要一个人抵债……”
  话没说完,她掉头就跑。
  “姐——姐——”小花边哭边追,“你等等我呀。”
  转眼间,槐树下只剩赵瑀等人。
  刘铭皱眉问道:“东翁,管不管?”
  李诫挠挠头,“说起来这也是兖州所辖之地,且跟过去瞧瞧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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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赵瑀一行人远远缀在那姐妹俩后面,走了半里地,绕过一堵土墙,有许多村民围着的便是那姐妹家。
  和别家的青砖瓦房不同,这家是土坯房,茅草结顶,也没有围墙。
  隔着人群就听到里面撕心裂肺的哭声,“姓木的你个没良心的窝囊废,你这是把闺女往火坑里推啊——!钱老爷,冤有头债有主,木愣子欠你们的钱,你们找他要,让他给你们当牛做马还去!”
  赵瑀几人悄悄在一株老槐下站定,但见院子正中站着一个瘦子,身后还有三四个混混儿模样的人。
  一个妇人披头散发地跪在他面前,泣声哀求着,小花跪在旁边,抱着她呜呜地哭。
  刚才那姑娘却立在一旁,低着头,看不到脸上是什么表情。
  “放屁!既然敢赌,就要有本事担当。”钱老爷冷笑道:“输我五百两银子,说是回家取钱,他拍拍屁股连夜就从济南府跑了,让我这一通找。好容易找到你们,我可不会再上当。没钱,就拿人来抵!”
  他走到那姑娘跟前,一把掐住她的下巴,向上一托,狞笑道:“这女的还不错,细皮嫩肉的,嗯,身上该鼓的鼓,该细的细,花楼里五百两卖不了,三四百两还是有的。得,瞧你家这破败样,我也不落忍的,剩下的银子我不要了!”
  妇人一听这话,顿时面无人色,捣蒜般不住磕头,“钱老爷,您行行好,那地方不是女孩子去的啊,我们做工给您还行不行?”
  钱老爷看也不看她,向后挥挥手,“来呀,绑人。”
  那几个混混儿立刻拿着绳子过来。
  妇人回身护住女儿,极力与钱老爷几人厮打,小花也哭着喊着扑在姐姐身上,死活抱着不撒手。
  村民们只是指指点点的看着,没有人上去帮忙。
  赵瑀的一颗心像是从悬崖猛然摔下来,眼前的景象不由让她想起了当初的自己。
  当初赵老太太灌她毒酒时,赵家所有人都袖手旁观,只有母亲,也是这样护着自己。
  她看向李诫,“帮帮她吧。”
  李诫也看着她,眼中带着了然的神色,微一点头,正要出声喝止,却听那姑娘厉声喝道:“放开我娘,我跟你们走便是!”
  这一声,惊呆了围观的众人,李诫也硬生生把“住手”的话咽了回去,只等看这姑娘到底什么打算。
  那姑娘奋力挣脱钱老爷的手,后退几步,刚才一番厮打,她已是鬓发散乱,衣襟扣子也扯掉了一个。
  她一手捂住衣领口,一手抿了抿头发,面上异常平静,“钱老爷,不用绑,我跟你走。请等我换身衣服。”
  钱老爷道:“好,我等你,若你敢跑,我就把你妹子抓走抵债。”
  那姑娘冷冷一笑,转身进屋,不到一刻钟出来,已换了一身补丁摞补丁的蓝粗布旧衣。
  衣服洗得发白,却很干净。
  她温柔地摸摸妹妹的头,“小花,那身袄裙留给你穿。”
  她又给妇人端端正正磕了三个头,“娘,女儿去了,您多保重,和小花好好过日子……若是爹回来,你告诉他,赌债女儿替他还了,让他别再扔下你们跑了。”
  “我苦命的女儿……”那妇人满面泪光,身形摇摇欲坠。
  钱老爷冷哼道:“罗里吧嗦的,快些,还要赶路!”
  那姑娘依言起身,却径直走到赵瑀跟前。
  众人的注意力都在她身上,自然也跟着她看过来。
  赵瑀和李诫本就姿容出众,且一看穿戴就知道是富足的人家,霎时便引得村人纷纷交头接耳,猜测他们是什么来路。
  李诫微微皱起眉头。
  那姑娘盈盈下拜,行了一个十分标准的福礼,“太太,我叫木梨,我人穷,却从不欠债,这是七十文,刚才的找钱。”
  她掌心托着一个荷包。
  赵瑀愣住了,这姑娘的举动太出乎意料,她有点看不明白。
  木梨看她不收,就将荷包轻轻放在地上。
  钱老爷也暗自打量着李诫等人。
  这几人衣着虽不甚华贵,在他看来也就是中等人家,但气度不俗,特别是那个年轻的男子,看似随随便便的,然一旦和他目光对上,就不自觉感到一种不可抗拒的压力。
  钱老爷直觉这是个有来头的人,心中不安,便催促道:“都交代清楚了吧?快走快走!”
  木梨低着头跟在他身后,默默向外走去。
  自始至终,她都没有向李诫求救,甚至看都没看他一眼。
  “我的孩子!老天爷,你睁眼看看吧——”那妇人的呼声凄厉无比,神经质似的揪自己头发,转眼间头上就血淋淋的一片。
  小花去拦,她却一把将小女儿挥开,猛地起身,疯子一般冲赵瑀这边跑过来。
  李诫反应快,在那妇人冲过来时,已下意识把赵瑀抱在怀里,向旁边躲了躲。
  那妇人却是一头撞在老槐树上。
  一声巨响,她应是用足了力气,哼也没哼一声,身子便软软倒了下去。
  血,从她头上四溅开来,顺着树干流下,淌到地上,混在泥土里。
  围观的人一阵倒吸气,惊呼声过后,便是死一般的沉寂。
  谁都没想到她会寻死,木梨姐妹俩也似乎是吓傻了,呆呆看着亲娘躺在血泊中,半晌才反应过来。
  “娘——”木梨姐妹齐齐扑到那妇人身上,拼命哭喊着,然她们的娘,却是一声都听不到了。
  只那双血红的眼睛死死睁着,凸得老高。
  刘铭看了一眼就错开目光,将蔓儿挡在身后,蔓儿脸色苍白如纸,也是吓得不轻。
  唯有曹无离气得哇哇大叫,“大人,还不管吗?你要袖手旁观到什么时候!”
  赵瑀躲在李诫怀中,没有看到刚才那骇人的一幕,不过从众人的反应中,她已然猜到发生了什么。
  说不出什么滋味,只觉心揪成了一团,上不上下不下,难受得紧。她轻轻挣了挣,“放开我吧。”
  李诫此时也很是后悔,若是方才他及时出手,这妇人也不会丧命。
  他低声说,“这里血气大,你站远点儿别往这边看,让蔓儿陪着你。”
  赵瑀点点头,扶着蔓儿的胳膊,慢慢往土墙那边走。她觉得有人在看她,那目光让她如芒在背,很不舒服,但她始终没勇气回头看一眼。
  绕到土墙后面站定,蔓儿见她脸色不好,劝说道:“太太,老爷肯定能处置好这事,不然我们回马车上等吧。”
  赵瑀摇头说,“就在这里吧,我也关心这事怎么处置。”
  土墙那边传来的声音很清晰,李诫一亮明身份,那钱老爷气焰立时下去不少。
  但他也说了,“大人,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父债子还也理所应当,您也都看到了,这丫头片子是自愿跟小人走,她娘自己想不开才寻死,不关小人的事。要怨,就怨她们自己命不好,摊上那么个男人,那么个爹,欠了一屁股债自己跑了,不管婆娘孩子的死活!”
  李诫的声调不紧不慢,“你刚才也说欠的是赌债,按律,赌债概不追索,欠了也白欠,官府不承认的。”
  “这这,这算什么道理?整个山东就没听说有人敢不还赌债的!……再说欠条上写的可不是赌债,我……唉,怪我嘴欠,行,您是大老爷,您说了算,小人只能自认倒霉!”
  钱老爷的语气听上去颇为无奈,透着十二分的委屈,但是赵瑀知道,这人是在有意退让,毕竟出了人命,他肯定也想早点脱身。
  李诫冷冰冰说道:“你上门索要赌债,逼人卖女,这妇人之死与你有脱不开的关系。”
  “我真是跳进也黄河洗不清了!大江南北赌场遍布,自有他的规矩在,想必大人多少也知晓几分,我不追债,我上头的主人能答应?我也是给人家看场子的……这么着吧,我看这家着实可怜,姓木的五百两银子我替他还了,这是两百两银票,算是给他婆娘的丧仪。”
  土墙那边传来几声低语,模模糊糊的,似是李诫与木梨在说话。
  赵瑀叹道:“也只能如此了。”
  蔓儿点头说:“也幸亏遇到咱家老爷了,不然那妇人就是死千百遍,她闺女也照样被卖——开赌场的,哪家背后不是有权有势?黑白两道都能吃得开,一般的官员也不会管赌债的闲事。”
  赵瑀却道:“还是出手晚了,那妇人本用不着去死……老爷心里也定然十分懊恼,我能感觉到,方才他整个人绷得好像一块铁石。”
  后头应是谈妥了,钱老爷几人先一步走出来,村民们也陆陆续续地散了。
  他们并没有叹惜这家人的悲惨境遇,反而有几个破皮调笑说:“二百两银子呢,挣几辈子才能挣来?这木家算是发财喽!”
  “不如咱们娶了这姐妹俩?反正她爹都不知道逃到哪里了,她俩无依无靠,正是需要男人帮衬……”
  这几人嘀嘀咕咕从赵瑀身旁走过,其中一人还想扭头看两眼赵瑀,却被旁边人狠劲拽了一把,“人家是官太太,不要命了你!”
  那人立刻缩着脖子急匆匆溜掉。
  赵瑀暗暗思索片刻,吩咐蔓儿道:“过一会儿你去把马车收拾下,我估计这两个女孩子要跟着咱们走了。”
  蔓儿一怔,随即也反应过来,咋舌道:“不会吧,以后老爷每救一个人,还都收到身边用?那也负担不起啊!”
  赵瑀叹道:“刚才的情景你也看到了,如果把她们留在村子里,还不定生出多少祸事来,那救人反倒成害人了。”
  她猜得没错,李诫三个大男人果真没法子撇下这俩无依无靠的女孩子,帮着草草埋葬了她们的母亲,就将木梨姐俩带到赵瑀的马车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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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劝人容易劝己难,虽然赵瑀隐隐猜到李诫会带木梨姐妹一起走,但他直接把这二人领到自己面前时,她还是感到些许的不悦。
  心头弥漫着一种淡淡的酸楚,她知道这二人可怜,自己不该吃味,可就是忍不住。
  她有些迷茫,自己不是小心眼的人啊!
  木梨姐妹头上戴了白花,身上还是刚才的旧衣,手中只挎着一个小包袱,二人虽已止住哭泣,但面目虚肿,看上去精神很是萎靡。
  父亲无情的抛弃,母亲惨然的离世,让这两姐妹几近崩溃的边缘,面对蔓儿的嘘寒问暖,竟是半点儿反应也没有。
  赵瑀压下心中的不自然,知道她们此刻定然没有心情应对旁人的关心,便没有细问木梨缘由经过,只是招呼她们姐妹上车。
  小花死死抱着姐姐的胳膊,浑身抖得厉害,已是惊恐到极致,赵瑀的手刚碰到她的肩膀,就把她吓得一哆嗦。
  赵瑀看了心里也不好受,温言安慰道:“小花别怕,你们已是安全了。有我家老爷在,坏人不会再找你们麻烦。”
  木梨哑着嗓子道谢,“多谢太太,我们刚办完丧事,还是坐在外头车辕上吧。”
  前后只打过两次照面,但赵瑀已然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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