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痞子相公-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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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睁眼已是清晨,灿烂的阳光下,一池碧水在风中荡漾,岸边柳丝如烟,略远处一大片桃林,如喷火蒸霞一般,清风拂过,当真令人心旷神怡,诸般烦恼都消散不见。
  李诫慢悠悠摇着橹,看她醒了,因笑道:“昨晚折腾得有些狠,你且靠在船头别动,等会儿下山,我抱着你走。”
  赵瑀见身上穿戴整齐,知是他帮忙,脸色微红,低头说:“没人的地方允你放纵些,有人了你还是收敛些吧……你不要这样看着我,羞也羞死了。”
  李诫轻笑,“好,听你的。”
  小舟出了南溪,二人弃舟登陆,李诫叫了顶小轿,正午时分就到了县衙。
  远远就看到县衙大门前的红灯笼撤掉了,几个衙役正忙着挂白布,换白灯笼。
  李诫猛地一惊,立刻意识到有大事发生了,不待他问,刘铭已从内出来,脸上的表情似喜似哀,“东翁,皇上驾崩了!”
  虽早有猜测,但这消息太大,李诫脑子嗡地一响,失声叫道:“什么时候的事?”
  “刚刚接到的,诏书已明发,东翁赶紧去迎诏。”
  李诫吩咐轿夫直接将小轿抬进后宅,低声嘱咐了赵瑀几句,匆匆换上素服,走了几步却停了下了,问道:“郑县丞呢?”
  “在大堂。”
  “你悄悄把他叫出来,我在二堂影壁那里等他。”
  约莫一盏茶功夫过后,郑县丞满脸凄容地过来,拱手道:“大人,有何吩咐?”
  李诫微眯了下眼,冷冰冰道:“吩咐牢头给我开门,姓计的不能留了。”
  郑县丞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多少有点神情恍惚地反问道:“您说什么?”
  “大牢里的计庄头,”李诫口气阴寒,一字一顿道,“必须马上做掉!”
  “可、可还没给他最终定罪,而且死囚要皇上朱笔勾画,咱们没这个权力。”
  李诫眼皮一闪逼视道:“就是要私下杀了他,新皇登基,肯定要大赦天下,如果庄王世子替他求恩典,皇上是应还是不应?”
  “庄王掌管宗人府,是唯一的皇叔,不应,太不给这位老亲王面子;但若是应了,寒了下头办事人的心不说,今后凡是涉及到宗亲勋贵的田地案,可如何处置?”
  郑县丞瞠目望着这位县太爷,哆嗦着嘴唇说:“你的担心不无道理,但万事自有圣心裁度,你我只需听令行事便可。……你胆子太大了,这事有悖律法,不成,决计不成!”
  李诫默然半晌,忽长长一揖到底,“郑大人,我是潜邸出来的,皇上对我有救命之恩,我没什么才学,不能替主子分忧,但也不能给主子添乱。请您念在我一片忠心的份儿,给通融一下,您放心,这事儿不经他人手,我亲自要他的命,就算今后翻腾起来,你们只说不知道就行。”
  这人天不怕地不怕,平日里谁的帐也不买,今日如此诚挚,甘愿给自己低头,郑县丞也不禁动容,长叹一声道:“罢了,老郑佩服你是个人物……我把狱卒都叫出来,剩下的,你自己见机行事。”
  李诫嘿嘿一笑,拱手作别。
  忙乱的一天过去,县衙后宅也早摘了红灯,但凡有点鲜艳颜色的都换了下去。
  屋里燃着白烛,赵瑀半卧在床,靠着大迎枕,和脚踏上的蔓儿说着闲话。
  蔓儿一边剥着花生,一边眉飞色舞道:“晋王爷登基,老爷算是熬出来了,过不了几天肯定重新重用!”
  赵瑀没有她那么乐观,微蹙着眉头道:“你可别忘了,当初老爷扣押举子,可是把先皇气得不轻,我就怕有人拿这事说话,再参老爷一本。”
  “老爷多大能耐能把先皇气死?”蔓儿不以为然道,“就算有人弹劾,皇上也不会搭理他,老爷算得上是皇上的心腹,若是识相,他们就该早早巴结。”
  其中干系复杂,不好对蔓儿多说,赵瑀幽幽叹了一声,只盼自己是多心。
  但有时候不好的预感往往特别灵验。
  二十七天服丧期一过,皇上给李诫的旨意就到了——就地免职,即刻押送上京!
  毫无预兆,别说赵瑀几个,就是李诫自己都没想到。
  然看着面前身着飞鱼服的锦衣卫,李诫也不得不相信这的确是皇上的意思。
  他双手一摊,苦笑道:“老几位,可否等我安置好家人再上路?”
  来人的语气并不好,“圣谕是,即刻!”
  李诫无法,只能脱去官袍,上了囚车。
  赵瑀追了出来,隔着囚车说:“相公,我和你一起回京。”
  李诫张张口,想劝她又不知道说什么,遂将手腕上的铁链抖得哗哗响,满不在乎地挑眉一笑,“娘子,咱们便杀回京城去!”
  作者有话要说:  换地图啦~,后面剧情线重新整理了下,更新晚了,二更来不及了,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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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乌衣娃娃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9章 
  五月里,艳阳天,湛蓝的晴空中一轮白日明晃晃地照着大地,带着炎气的夏风吹过,京郊东南官道上的黄尘顺风扬起老高。
  一望无际的麦田如海浪一般起伏,道旁田埂上柳树成荫,一辆囚车,一辆马车俱停在树下歇凉。
  李诫从囚车中伸出胳膊,揪下几根柳条编了个草圈儿,扣在自己脑袋上,得意洋洋说:“瑀儿,你相公虽没了乌纱帽,也有个草帽,专人护卫,专车护送,这待遇也着实不错的!”
  赵瑀捧着瓦罐正在给他倒水,闻言不禁莞尔,“你倒会苦中作乐,这一路上竟全是你在宽慰我。”
  李诫接过茶碗一饮而尽,笑嘻嘻道:“不挨打不挨骂,几位兄弟还是很照顾我的,还有你陪着,吃得好睡得香,又有什么苦呢?”
  上千里的路途,囚在方寸之间,说话行动间都有眼睛盯着,怎能不苦?且还是他满心崇敬的主子下的旨意,他心里还不定怎么难过。
  这半个多月他从未一句抱怨之言,一路上插科打诨嘻嘻哈哈,好像他不是犯案的罪臣,而是进京述职,等着皇上封赏的功臣。
  赵瑀看看坐在树荫下乘凉的几名锦衣卫,也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随意说了写不痛不痒的闲话。
  一阵大呼小叫,蔓儿从田埂上过来,抱着一小筐时令瓜果,连蹦带跳嘴里还哼着小曲儿。刘铭跟在她后面,老远就招呼那几个锦衣卫吃瓜。
  炎炎骄阳下赶路的滋味并不好受,押送的人个个汗流浃背,一脸尘土满面汗,乍然见到水灵灵的新鲜瓜果,当即不住地咽口水,也顾不得什么官家威仪,围坐一团哧溜哧溜啃起瓜来。
  趁无人注意,李诫低声对赵瑀说道:“你住在岳母那里,不要随我进京。主子的性子我清楚,遇事越是慌乱,他越觉得这人心里有鬼。所以无论你听到什么消息,都不要慌,更不要搞什么击鼓鸣冤之类的把戏,只安安静静关起门来过日子就成。”
  捧着甜瓜的锦衣卫目光向这边望来,带头的已经起身了。
  李诫迅速说了一句,“绝对不能四处活动找人替我说话,就算有人主动找上门,你也不能答应。”
  说完,他就势往木栅上一靠,闭目假寐,再不言语。
  赵瑀暗自吃惊,她本打算找魏士俊和唐虎帮忙打探下消息,这两人和李诫私交颇深,且魏士俊的父亲是内阁大学士,唐虎同是出身潜邸,都能和皇上说得上话,但为什么李诫不让?
  她来不及细问,押解的锦衣卫已然围拢过来。
  赵瑀只好默默将疑惑压了下去。
  前面是个岔口,直走就是京城南门,向西是赵瑀母亲的小庄子。
  赵瑀在此和李诫分开了,带着蔓儿和刘铭投奔母亲。
  待她赶到母亲宅院,已是日头西坠昏鸦翩翩,沉沉暮色中一切都显得不甚清晰,黑沉沉幽暗暗,压在心头,是透不过气的憋屈。
  李诫被押解进京的消息早就传得沸沸扬扬,王氏是整天的提心吊胆,生怕皇上一生气抄家灭族,把赵瑀也处置了。
  因此一看到全须全尾的女儿,王氏抱在怀里就是哭,赵瑀劝了半天才算收了泪。
  刘铭给王氏见过礼后,随着管事的去了外院歇息。蔓儿心思灵活,也借口收拾行礼避了出去,
  没有外人在场,王氏说话也不用顾忌什么,直接问女儿:“都说姑爷这次肯定不行了,你可有什么打算?”
  赵瑀摇头道:“这话您是听谁说的?只是押解进京,皇上还没治他的罪呢,如何就能说他不行了?我也没打算,无论他最后怎样,我总归是要跟着他。”
  王氏叹道:“姑爷虽是个好人,但就是吃亏在没读过书上,他一下子得罪了天下的读书人,还能捞着什么好?更何况还有人说先皇是被他气死的,我也觉得他这次凶多吉少。”
  她停顿了一下,因见赵瑀沉吟着若有所思,便继续劝道:“瑀儿,咱们不是知恩不报的人,若他活着,你守着他过是应当应分。可若有个万一……他既无高堂,又无族亲,你们也没孩子,你就是替他守寡都没有任何意义,不如归家可好?”
  赵瑀说:“事情还没到那一步,如果……他真过不去这个坎儿,我就守一辈子。而且李家也不是没人在,我们在濠州的时候,已寻到婆母,他若去了,我是要替他尽孝,给婆母养老送终。”
  她的声音很轻,但是口气很坚定,透着股执拗劲儿。
  王氏先是一愣,随即眼泪又流了下来,“你这孩子……怎么如此多灾多难,唉,想去年你们成亲时,排面多么风光,谁都以为皇上非常器重姑爷,可如今怎么就成这个样子?姑爷挺过去还好,若是过不去,难道你要孤苦伶仃过一辈子?你叫母亲怎么忍心!”
  “大姐姐对姐夫情深义重,这无可厚非,但也要想想母亲的心情。”赵玫从隔扇后绕出来,“母亲为你日夜忧心,白发都长出来几根。假如你过得再凄惨点儿,她只怕眼睛都要哭瞎。”
  慈母之心,赵瑀自是无法漠视,闻言也不禁心头发酸,安慰道:“母亲放心,李诫不会有事的,他和皇上渊源颇深,兴许过两天就放了呢。”
  这话说出来,王氏和赵玫谁也不信。
  王氏无奈道,“我也盼姑爷平平安安的。”
  赵玫却说:“就算他能活命,八成也是流刑!父亲不也说参他的折子雪花片似的满天飞吗?我劝大姐姐还是早做打算的好,就算你现在和离也没人说你的不是,且祖母那边也发话……”
  “玫儿不要说了!”王氏急急打断,“小孩子家家的,不要掺和大人的事。”
  赵瑀听着不对劲,忙问道:“赵家那边说什么了?”
  王氏打岔道:“都是些浑话,不听也罢。”
  赵玫嘴快已经说了出来,“祖母让你和离,不然就将你逐出赵家。”
  “那我真要谢谢她老人家了。”赵瑀淡淡一笑,“我巴不得与赵家再无干系,不过怕妨碍李诫的官声才一直隐忍,若能心愿达成,我真要多谢她成全。”
  看她波澜不惊的样子,王氏轻吁口气,“你不在意就好,赵家实在是面冷心硬,我如今对他们也是灰心失望……玫儿,告诉你好几次少和那边往来,不要他们说什么是什么,怎的你就是不听?”
  赵玫眼圈发红,低头垂泪道:“母亲,明年我就及笄了……大姐姐自顾不暇,大哥哥又跑去四处云游,您整日待在宅子里哪儿也不去,我可指望谁?二姐姐借着建平公主的光,已经搭上大皇子,听祖母的意思,即便正妃不成,侧妃总是可以的,她是飞上枝头了。可我呢?”
  说着,她双手掩面,呜呜咽咽哭起来。
  王氏听得泪如泉涌,揽着她安慰道:“都是母亲的不是,母亲没替你打算好,乖孩子,等你姐夫的事情过去,母亲一定给你说一门风风光光的亲事。”
  赵玫抽泣道:“再风光能比得过二姐姐?祖母说大皇子是嫡长子,肯定要当皇帝的,二姐姐就成了宫里的贵人,往后我见了她要行跪拜之礼。如果她有造化生下龙子凤孙……母亲,你不要和祖母父亲闹得太僵。”
  “玫儿慎言!”赵瑀轻喝道,“不可妄言立储。皇上刚刚登基两个月,并未提及立太子,赵家就敢断定大皇子必然会登基?不是太愚蠢,就是别有用心,总之你听母亲的,离他们远点就对了。”
  王氏惊讶地打量了赵瑀一眼,感慨道:“外头的大事你现在竟也能说个一二三来,看来这大半年跟着姑爷长进不少。”
  赵瑀笑了笑,起身道:“我去找刘先生说说话。”
  王氏忙不迭点头,“这是正事,我陪你一起去,商量商量如何救姑爷。”
  “不用了,您准备晚饭就行,刘先生嘴刁,您吩咐厨下多做几个拿手菜。”
  等赵瑀出去,赵玫悄悄和王氏说:“大姐姐真不一样了,不要您陪就敢单独和外男共处一室,您刚才也不提醒她一声。”
  王氏点了下小女儿的额头,教训道:“她不是着急救人么?你别出去乱说,让姑爷知道了我可饶不了你。”
  赵玫不以为然撇撇嘴,心道姐夫能不能活命还不知道呢!
  外院客房中,赵瑀逐字逐句说了白日间李诫嘱咐她的话。
  忽悠忽悠的烛光里,蔓儿和刘铭的脸色都有些凝重。
  蔓儿不解道:“为什么不让我们替他活动?袁福儿现在可是内廷总管,不说求情,打探消息总是可以的,奴婢去求他,没个不行的。”
  刘铭听得有些心烦意乱,起身不停在屋子里转悠着,半晌才说:“我大概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之前上的请罪折子,摆的是孤臣姿态,如果这时候有人替他求情,反倒是打了自己的脸。只是我们也不能做瞎子聋子,起码要知道他关在哪里,明天我进城探听消息,你们在这里等着。”
  赵瑀叹道:“他查私瞒土地案子,都是出自皇上的授意,当时我担忧办好办坏都是错,他还满不在乎的,现在反而应验了。”
  “应该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刘铭紧紧皱着眉头说,“私瞒田产,到后期极其容易发展成兼并土地,有损国家根本,是必须要查的问题。如果东翁因查案入罪,往后谁还敢办这个差事?我猜还是因为温钧竹那个奏本。”
  “扣押举子,强行退还挂名田,东翁可以说把天下的读书人都得罪了。从某种意义上讲,温钧竹是在替读书人发声,皇上不得不给他点面子。先皇之前病重,顾不上,后来新皇登基,国孝不好发落人,等万事落定,皇上就必须做出个姿态,安抚清流们的心。”
  “那皇上会怎么发落他?”赵瑀忧心忡忡,越想越不安,“温钧竹会不会咬着他不放?”
  刘铭苦思半天,纳罕道:“我就是想不明白,远在千里之外的温钧竹为什么要盯着濠州这点儿事?他是钦点的探花,应该翰林院熬资历,好为入阁做准备,为什么要去御史台?当真是让我百思不得其解。”
  赵瑀的脸色渐渐变得苍白,半点血色全无,半晌才缓缓咽了一口气,颤抖着嘴唇说:“是我的错……起因落在我身上,那个温钧竹,是……之前和我定过亲,上元节他还追到了濠州,让老爷揍了一拳。”
  这事刘铭和蔓儿还是头一次知道,当即有些傻眼,蔓儿不可置信道:“就因为老爷揍他一拳,他就把老爷往死里整,分明就是公报私仇!”
  赵瑀嘴唇咬得发白,颤声道:“解铃还须系铃人,明天我去找温钧竹。”
  “等等,让我想想!”刘铭来回踱着步子,紧张地思索着,忽脚步一顿,拍着手笑起来,“我知道怎么破这局了,哈哈,温钧竹这个伪君子,我非把他遮羞布扯下来。”
  蔓儿急急问道:“怎么破?快说!”
  刘铭眼珠一转看到赵瑀,嘿嘿笑了几声,竟有点愧疚之色,“就是有点儿对不住太太……我往外散消息——温钧竹是因东翁抢了他亲事,怀恨在心,蓄意报复。做御史最重名声,如果他德行有亏,自然说的话也不能为人所信,这奏折的可信度就要大打折扣!”
  赵瑀低头暗暗掂掇了会儿,不得不说这也是个破解之法,因笑道:“只要能解老爷的困局,做什么都可以。反正在京中我也没什么名声可言,我不在意的。”
  刘铭满意地搓搓手,兴奋得呼吸都有点急促,“杀人不必用刀,流言一样可以杀人!再加上东翁请罪折子上已隐隐提到清流结党的隐患,我就不信皇上无动于衷。事不宜迟,我马上就走,京城和直隶地面上……哼,三教九流,谁不敢给我沧州袁家点儿面子?看着吧,不出三日,我非让这消息传到皇上耳朵里去!”
  这人蹦起来说走就走,赵瑀忙唤住他,“先生,吃过晚饭再去?”
  “不必,正好找他们喝酒,饭桌上才好谈事。”刘铭头也不回,挥挥手疾步如飞,身影顷刻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赵瑀叹道:“刘先生尽心尽力为老爷出谋划策,等老爷平安归家,务必要好好谢谢人家才是。”
  蔓儿噗嗤一笑,“他啊,他是怕老爷倒了,没人敢用他做幕僚,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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