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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月弦歌默-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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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烈火焚烧的剥离声,呼救声哀叫声,随着马车疾速而平稳的行进而离我越来越远。傅合清坐于我对面,半带讥讽道:“你还真是大胆,连霞光寺都敢烧。你以为这里面的和尚都是摆设吗,若不是我命人同时点了分散几处的僧舍,你还指望着能全身而退?”我一凛,半晌没有反应过来:“火是你放得?”他勾了勾唇角,不置可否,却将眸光凝滞在了萧笙身上。我恍然回神,从怀里将盒子拿出来取出佛舍利,喂他服下。傅合清问道:“你费了这么大劲,就是为了救他?这个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啊,能让你离开韦曦?”我冷冷地瞟了眼琴子,她柔柔地垂下了头,却让我更生出些厌恶来。傅合清悠然道:“你也不必看她,母亲的吩咐谁敢违抗。”

    我垂眸理顺了萧笙发髻下散落的碎发,有些心疼地抚弄着他苍白而毫无血色的脸颊。那厢傅合清突然道:“你先别说,我好像猜到他是谁了。”他将头转了个角度,盯着萧笙:“玉箫公子?他果真生得俊俏啊,比女人还好看……看来这几日城内大肆搜索奸细并非无风起浪。”我将头扭向一边,凉凉道:“我怎么不知道笙哥还有这么个名号?”傅合清将折扇合在膝上,换了个舒适的姿势道:“我也不知道,是雪芜跟我说得。据说长安城里待字闺中的小姐们没有不知道他得,还悄悄地给他起了这么个名号。”我挑了挑眉,心想即便是柄竹萧在萧笙的手里亦能吹出天籁之音。

    ﹡__﹡__﹡

    晚清小筑里梨花覆雪,清风幽幽,将萧笙安置到了我的床上,傅合清弓下腰凝肃道:“他身上的伤太过严重,需得勤换伤药,你们几个女人多有不便,还是我留下来照顾他吧。”

    我有些怆然,倚在床帏上有气无力地道:“有劳你了。”傅合清瘪了瘪嘴,颇为委屈地弯身坐于窗前的藤椅上,嘟囔道:“我还真是不怎么喜欢他,他一来我竟成了个外人似得。”我有一搭没一搭地漫然道:“你不是外人谁是,难不成你还是内人吗?”他从藤椅上弹坐起来,刚想要说什么,琴子挑帘从外面走出来,冲傅合清道:“公子,夫人那边……是不是去向她说说今晚的情况?”傅合清陡然想起些什么似得,随即懊恼地拍了拍脑袋,又隐约生出些畏惧之色,僵在原地踟蹰不前。我料想他是为今日火烧霞光寺而发愁,便道:“既是要去说,那不如我去。正好连带我和韦曦的事情,也要一同说清楚。”

    傅合清如获重释般松了口气,转而又紧张起来,“还是我去吧,你不了解母亲禀性,万一言辞失当惹怒了她……”我已将外裳罩在身上往外走,边走边道:“你还是和琴子留在这里好好照顾我的笙哥,他刚服下佛舍利不知会有什么反应,还有外伤上药时仔细些,别弄疼了他。”

    晚风习习吹拂着薄雪翩翩而舞,正是凉薄之夜。我走过虹桥已渐渐近了听雨的房间,人烟从最初的稀少转至荒芜,到了那扇薄绫雕花的木门前,已听不到一点人声。我心中漫过些不安,滞于门前的手好半天才慢慢攥成拳,有条不紊地敲了两下,却无人应答。我喊了几声‘母亲’,低沉的嗓音涤荡在幽长戚暗的回廊里,如石沉入深海,没有激起半丝懿波。我去推门发现门并没有从里面反锁,慢慢踱步走进去,房内烛光莹亮如昼,被衾整齐,偌大的闺房沉寂如枯海。

    我正在想难道说听雨出去了,这么晚了她会去哪儿?却觉有极微弱的古怪声音从某个角落中传来,窸窸窣窣得想老鼠在啃噬木屑。我循着声音找去,面前是堵墙,墙壁前摆放了一座造型古朴的榆木书架,我将身体紧紧抵在墙面上向书架与墙的缝隙里张望,厚重的书架阻隔了外面的光线,使得里面一片漆黑。正起身要离去时,却觉似乎有几束异样的光线从墙壁中跳跃而出,我再将视线投注在上面,发现那几束自墙岩中渗透出来的光束正像被注入生命,慢慢饱满明亮起来。我心中疑惑,奋力将书架往外搬移,发觉它并没有看上去那般沉重,似乎在底座有一股助力推动着它前移。我无暇顾忌其它,因随着遮蔽物被移开,墙壁中央被凿出那道通道正渐渐清明起来。

    周围一片沉寂,只有我怦怦的心跳声。我站在密室前稍带犹疑,便慢慢走进去。常年的与世隔绝使得里面有一股浓重的阴潮之气,似在衣衫上薄薄喷了层霜雾,吞噬着里面的温度。越到深处明亮的烛光直刺如眸,使我几乎睁不开眼睛,待狭小的通道行至尽头,面前独辟出一方厅堂,开阔通畅,所见之物让我险些惊叫出声。

    白帏高悬在堂顶,香台上焚香绕绕,供着新鲜的白梅,俨然一副灵堂的布置。走得近些,正上方供奉着块大些的黑檀木灵牌,大隋文皇帝与独孤文献皇后之牌位,眸光向下移,越过那些密密麻麻的灵牌,在最下方……我的呼吸突然紊乱起来,抚向那块小木牌的手止不住的颤抖,上面镌刻精巧的篆书——爱女杨忆瑶之牌位。无数的念头向滚滚春雷跃然而至,却如灵雾渺渺抓不住分毫。我瞪圆了双眼不可置信于眼前所见的一切,却陡觉脖间一凉,一柄剑正稳稳地架在了上面。

 第64章 六十五

    “真没想到;你还能找到这里。”听雨的声音依旧闲凉,却也如剑尖般沉冷冰锐透着杀意。我摸索着木牌上凸出的雕字;望向她道:“夜阑山庄果然别有洞天;你究竟是什么人?”

    身后轻呵一声嗤笑:“这个时候了;你不关心自己的小命,倒关心起我是什么人来了。”剑向脖颈上窜了几寸;我一紧张脱口而出:“爱女杨忆瑶?原来你女儿不叫傅合晚,你到底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呢,听雨夫人?”她息语;连同握剑的手也于半空中静止不前。趁她不备,我躬身迅疾绕过剑尖后退几步;自腕间弹出琴弦攻向她;弦如灵蛇自空中蜿蜒曲折寸寸紧逼,她轻蔑一笑,反身躲过鬼魅般身姿灵活地蹿到跟前,伸手快敏地捏住我的手腕,只觉一阵酸软无力竟松了手任由琴弦坠落。

    “连家传的弦思剑都传于了你,韦曦当真疼你得紧。”她纤细的手覆上我的脖颈,眼中温度尽无:“敢在这里跟我动手,我看你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脖子上的力道不断收紧,我与她咫尺之间,注视着那双眼睛若流云之瞳,漆暗的墨色里竟隐隐泛着魅惑而妖娆的蓝光,却有着圆润温泽的弧线……不可能!被扼住咽喉难掷一辞,闲余的手绝望而无助地在案桌上摇晃,却不知触到了什么,一幅画卷竟渐渐自墙上垂放。白裳翩翩衣袂中,那男子素服简冠站于苍邈的群峦之间,难掩宏雅雍贵的气质。听雨竟像被触了死穴,目光呆怔地望过去,手上的力道也随之轻了不少。我也失了神,竟忘了这是逃脱的大好时机,痴痴地盯着画卷,自然画中他尚是青春大好年华,自然画中他未着龙鳞华服,自然画中他随年月日久而灰暗失色不少,但我怎会认错。

    “父皇……”不自觉中喃喃出语。

    被猛地推到灵案上,焚满了香的炉子被碰到了地上,极生闷的一声钝响,灰白的香灰落了一地,像降了层霜。

    听雨不可置信地侧头:“你方才说什么?”

    捂着脖子,我坐在地上望着地面平静道:“我说……父皇,那是我父皇。”眼前一暗她踉跄着奔过来跪在我面前,单手掐住我的下颌迫使我看向她,眸瞳中神色认真地细细观察我的脸,眉宇微拧仿佛要从那上面寻觅些前尘往事。

    良久,任由着她松手,任由她颤抖着冰凉的手抚上我的侧颊,“瑶瑶,你是瑶瑶么?我……我竟认不出来了。”我抓着她的手用力地从脸上扯下来,一眨不眨地盯着她,脑中一片空白。触到提防而陌生的视线,她显出一丝慌乱,反手紧握住我的,言辞急切:“怎么这般看着我?不认识我了么?不认识姑姑了么?”

    灵堂果真是灵堂,没有人气,只有森寒从地下减缓地向上涌,凉遍周身。我慢慢挣脱她的束缚,挣扎着站起来,后退几步险些被拖曳在地的裙纱绊倒。

    “你不可能是瑶姬姑姑,不可能,她已经死了,死了好多年了。”

    她颇具嘲讽地垂眸看了看自己,笑道:“有时候我还真宁愿自己是个死人,活着有什么好,若不是想着二哥,想着七月,我活着做什么?”我想了想才意识到她说的‘二哥’是父皇。

    听雨,不,瑶姬姑姑,她向前一步,我后退一步,像跌进了一汪隐匿岁月沧桑的冰湖,所发生的一切都不尽真实。究竟,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得。

    我的反应让瑶姬面上泛过失落黯然颜色,她前倾了身体伸出臂弯,玉色的绣纱倾落如水,温语绵软道:“你怕我吗?你不该怕我,忘了么,小时候我经常抱着你哄你睡觉,你最爱听的那首歌——”她轻轻哼唱了起来,‘清宵一轮曲,霜重骊驹倚寒路,君如皎月兮,孤飞两处风与雪。江寒还似烟波客,独影舟遥,莫问归处。’

    我慢慢伸出手覆上她的,姑姑像孩子一样将我抱在怀里。她将哀婉的目光投向墙壁上的画卷,嘤咛道:“多可怕,我竟差点杀了你。多亏你父皇在天有灵。”

    灵堂里静谧无风,充斥着死寂。我在她怀里颤抖,要如何将这个乖戾狠毒的人同记忆里皎然出尘的姑姑联系在一起,难道连绵未歇的念想注定只能存在于回忆里。

    周空静寂像极了一座坟茔,唯有画卷上的人笑靥妍妍,风流隽永。那正是青春正年少的大好尘光,父皇像任何一个养尊处优的世家子弟于山水中翩然洒脱,看不出丝毫为帝为君的气势城府。温润秀泽的面庞上尽是清澈煜灿的笑容,目光盈盈地看过来。我想,人若当真有魂魄,那么江都遍野皑皑未消融的霰雪里父皇未散的魂灵若能归于此处,归于这幅柔浅乍和烟的山水中,着实再好不过。只是若真得这样,他会知道在他撒手人寰之后尘间所发生的一切吗。

    ﹡__﹡__﹡

    过去几日萧笙伤势略有好转,也不知是佛舍利回天有效还是傅合清的悉心照料。一日正午阳光正盛,暖雨初收,藕风和煦迎面吹来,夹杂着山茶的清香。多时衣不解带地照顾笙哥,经这浓郁温和的阳光一抹,竟倦倦地趴在窗前的梨花小妆台上睡着了。睡得迷蒙之际,依稀觉得鼻翼上酥酥痒痒得,像有什么柔软的东西拂过,我不满地蠕动了下嘴唇,沉沉地睁开了眼。

    并没有什么柔软的东西,只有傅合清一张含笑无害的俊脸。

    我理了理蓬松凌乱的头发,下意识地回头看向床榻,萧笙仍不知春秋几何的昏睡着,但见他安然平静地酣睡,我不自觉地舒了口气,却又因那了无生气的沉静而不觉忧上眉梢。

    傅合清略带失望地敛却了笑容,刚要说什么,却被一声极尖锐俏灵的女声所打断。

    “你们在干什么!”花枝俏丽的漫烂丛中,雪芜捏着裙纱一路小跑过来,粉面含俏的娇容蒙了层怒意,正睁大了一双眼睛瞪着…呃,瞪着我。

    我被她瞪得有些发懵,只觉三个人的场面着实有些尴尬,想出去又回头看了看安眠于卧榻上的萧笙,道:“雪芜来了,外面的紫荆花开得正好,不若让合清陪着你出去观赏一番。”这次傅合清没像从前一样扭捏,反倒撷了雪芜的侧襟匆匆往外走好像巴不得离开似的。雪芜看了他一阵,晶莹润亮的美眸里闪过一丝沁冷的笑意,慢悠悠地道:“你这么急干什么,莫不是怕我说出什么不中听的话来让你这好姐姐难堪?”

    本无意去理他们,只将神思全神贯注到床榻上的那个人,雪芜这戾气冲冲的最后一句话倒让我觉出些别扭来。合清似是没料到她会这样说,抬在半空中的胳膊一僵,却变了脸色,硬拉着她便要往外走,我伸手为萧笙盖好被子,转过身来道:“合清,来者是客,怎得这般无礼。让琴子沏壶茶我们出去慢慢喝,我也好慢慢听听雪芜小姐是揣了什么不中听的话来。”这番话,我说得极为柔和轻缓甚至夹杂了闺友间蜜语叙谈的怜笑,让一进门便煞气腾腾的雪芜冷静了下来,换了副无可挑剔的优雅笑容:“出去?我们为何要出去,在这里不一样吗,难不成这半死不活的活死人偏得会在这个时候醒来?”说着挣脱了合清的牵制径直上前俯身盯着萧笙,笑意轻漾,娇俏可人:“真是个好看的男人,姐姐好手段啊,身边的这几个翘楚俊杰一个儿不落全部收归石榴裙下了。”

    闺房里香雾袅袅馥郁游离,她的针锋相对让我心中有几分澄明,原来是为韦曦打抱不平得么?她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萧笙看,却让我有几分不安,细作的事……他应该不会泄露吧。我平展了衣袖,阻住欲上前的合清,不动声色地挡住雪芜看向萧笙的视线,温和笑道:“怎么,妹妹想学?”

    她猛地翻了翻襦裙下铺展的纱袖,退出几步俏眉横斜,不屑道:“谁要学这不要脸的狐媚,莫非你以为全天下的女人都跟你一样离了男人就活不了吗?”字句如针锥,韵意恶毒。我面色不自觉的冷了下来,方要开口陡然想起那夜屋檐下静立无言的韦曦,一腔被骤然激起的怨愤又骤然冷却了下来。

    傅合清冷笑道:“雪芜妹妹今天好大的火气,洛阳城里战火未消,倒好像要先把夜阑山庄给点了。兵荒马乱得,若没什么要紧事还是快些回家去吧,省得家里人着急。”

    雪芜一转身,日光将头上的金钗撩出些粲然的艳芒,透过澹澹的细纱帐映在地上碎碎点金。被这光一晃,我方才注意到她今日是着意打扮过了,两颊浅浅敷了层珊瑚色的胭脂,细眉若柳黛也是精心描绘过了。再看看合清一脸疏离冷意,与她掷的气便消了大半,毕竟是个情窦初开的小女孩,方想着是不是出言说和,这厢她倒是个火爆刚烈的性子。

    “不用你赶,日后你就是八抬大轿抬我,我也不会迈进你夜阑山庄半步。”言毕撩起衣裙头也不回的碎步跑了出去。

    我转眸看合清,依旧是一副清风拂明月冷冷淡淡的神情。见我看他,挑了挑眉角,淡然道:“韦家兄妹都是通情达理宽宏舒雅的人,怎得认了这么个表亲,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

    这么一句随意的话,好像被细小的石头敲了下心瓣,生出些零星破碎的想法,模模糊糊得抓不住。只觉,她应该不是这个样子得,不应该是这个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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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色四合,偏安一隅的夜阑山庄越发波澜无兴。盈珠拿了张地图给我,道是听雨夫人吩咐得,让我背熟。我低头一看,大致布局是夜阑山庄的样子,只是用朱砂笔密密麻麻地做了些标记,星连成纵横,山中有山,水中有水,路里有路。她严丝不苟道:“夫人吩咐了,小姐定要背熟,事关生死马虎不得。”

    我被她老练谨慎的神情唬住了,坐与案桌前忐忑不安地抬眸望她,盈珠弯了腰,摇曳不定的烛光被她遮出一片阴翳,压低了声道:“这是夜阑山庄的机关所在之处,若是有个差池踏进其中,必要遭万箭穿心。”我后背起了层涔涔寒意,隐有种山雨欲来的预感,她凝肃又带点漠然的神情却不似从前待我充满敌意和防范,诡异而谆谆的告诫中流露出几分隐而未现的关切。

    半夜下起了雨,窗外传来了轰隆隆的雷声,雨丝细细密密地盘旋在黑暗凝成的空气里。我伏在妆台上小寐,隐约里被雨声惊醒,肩上多了件外裳,身后有碰到木凳的细微声响,我揉了揉惺忪睡眼望着窗外气势恢弘的夜雨,迷蒙道:“琴子,这么晚了你不困么,快回去睡吧。”

    没有回音,我支撑着坐起来,理了理略凌乱的发髻,忽而定住了。烛光绵长明灭,墙壁上影影绰绰勒出模糊的轮廓,我痴痴地望着墙竟忘了该做些什么,那影壁上如尘埃微微摇动那般虚茫,如同被夜雨惊醒后一场浅尝深品的奢寐。那些平静安逸却空洞的日日夜夜曾因那般漫长而渺无尽头地折磨着我,交替至今日,此时、此刻,恍如隔世般的令人嗟叹,却又如转瞬,令一切似乎回,到了原点。

    “瑶瑶,你醒了么,我是在做梦么?”

    雨声叮咚,模糊在夜雨里的景致,像珍珠一般的雨珠慢慢洒满人间。我站起来,回过头,萧笙正迷惑痴惘地看着我,清逸的脸庞上带着因伤疴昏迷初醒的病态的苍白。

    我伸手握住搭在肩上的云裳,愣了好久才呆呆地反应过来,“笙……笙哥。”他清润地笑了笑,“你这是什么表情,是要哭还是要笑?”

    我飞速上前抓住他的胳膊,靠在他的胸膛前泣道:“我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他将我扣在怀里,却渐渐软了身体,缓缓坐了下来。我反应过来忙离开他俯身查看,白净的额头上细细密密地冒出些汗珠,手却凉得如冰,两片纤润秀气的嘴唇隐隐泛着青紫色,整个人看上去像是从画上拓出来得,美得虚泛而不真实。

    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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