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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门医娇-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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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命来交换。
  就是这样,用了整整一个多月的时间,才将许夷光的命给救了回来,给了她第二次,或者更确切的说,应该是第三次生命才是,毕竟母亲不但前世今生两次将她从鬼门关里拉了回来,还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下了她,给了她最初的生命。
  许夷光那些对李氏曾有过的怨恨,怨恨她只知道维护娘家人,从来不考虑她这个亲生女儿的处境和未来,从来不想着为母则强,哪怕只为了她这个女儿,也该争上一争的念头,也自此烟消云散。
  开始反过来照顾维护李氏,为她调养身体,为她分忧了。
  话说回来,若李氏不是那样不计自己健康生死的照顾了许夷光一个多月,她的身体,也不至坏成那样,本来她生许夷光时,就已经伤了身体。
  也亏得许夷光前世死得不明不白,让她心里执念太深,从醒来后,就开始谋划起学医的事来,能不能查出前世到底是谁害死了自己,自己又该怎么报仇雪恨且先不说。
  至少,她学了医后,这辈子不会再不明不白的被人毒死,她也可以亲自为母亲调养身体,让母亲可以熬过两年后那一关,多活几年了。
  所以许夷光趁太医——那时候她祖父还在,以从二品侍郎的身份,嫡出孙女儿又命悬一线,他虽知道不合规矩,仍厚着老脸,求了皇上,让皇上派了太医到许府,为许夷光治病。
  那名太医,便是许夷光如今的师父、太医院的副院正孙太医了。
  孙太医一开始哪肯收许夷光一个六岁的小女娃做徒弟,直接拒绝了,他教自己的儿子徒弟们且忙不过来了,哪有那空闲去教一个养在深闺的千金小姐医术?
  何况她一个六岁的小女娃,知道医术是什么,学了医术又意味着什么吗,别不是一时脑热,过几天就因为太过枯燥,打退堂鼓了,他才懒得陪她玩儿。
  却没想到,许夷光被他拒绝后,竟自己开始看起医书来,下次他再来时,就问他这个药有什么功效,那个药又是治什么的,小小年纪,连字都认不得多少,竟然真将枯燥无味的医书看进去了,且真难得有几分学医的天分。
  孙太医起了爱才之心,开始指点许夷光了,拜师的事,却仍是不松口。
  许夷光也不气馁,只在孙太医再来时,越发谦逊的请教他,等她病好得差不多了,孙太医不再来许府后,仍隔几日就会写下自己的疑问和见解,偷偷打发人送去孙太医府上去,请孙太医过目指教。
  这样的情形持续了一年多,孙太医终于被许夷光的毅力所感动,正式收了她做自己的入室弟子,一年里除了师徒间从不间断的书信往来以外,总会找几次机会,当面教授许夷光医术。
  自去年春上许夷光满了十一周岁后,更是过几日就会让人送一沓病陈过来,让许夷光开方子,以此等同于实战的办法,来让许夷光学以致用,真正提升自己的医术。
  这也是许夷光上午会一气看那么多张病陈,开那么多张方子的缘故。
  她却没想到,自己忙着时,她娘正承受什么样的难过与痛苦,还有羞辱!


第4章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李氏见女儿满脸的心疼与自责,强挤出一抹笑容,虚弱道:“我没事儿,敏敏别担心,也别想着要去替我讨回公道什么的,本来只吴妈妈和你知道的,不是要弄得阖府都知道了?又不是什么光彩事儿。何况你父亲不是故意的,他是伸手想拂其他东西,结果不小心打到了我,我真没事儿,你就别担心,也别说要睡在我屋里的傻话儿了啊,过了病气给你,不是闹着玩儿的。”
  都到这个地步了,娘还要替父亲开脱,还要反过来劝她息事宁人!
  许夷光又是哀其不幸,又是怒其不争,忍不住说道:“娘,父亲到底是不是故意,您心里明白,我心里也明白,凡事都是有一便有二,有二定有三的,不一开始就把这股歪风给刹住了,以后怎么办?这事儿只管交给我,您就别管了。”
  她好不容易才把娘的身体养得好了些,让她多活了四年,一直到今日,可不是为了让她受更多的委屈,而是为了让她平安喜乐,长命百岁的!
  李氏却再次拉住了许夷光,仍不让她走,语气里也带上了几分哀求:“好敏敏,娘知道你都是心疼娘,可娘真不觉得委屈,有你这么好的女儿,娘就算再苦,心里也是甜的,何况娘还一点也不苦,至少比起你外祖母和舅舅他们来说,娘这已经算是生活在天宫里了,你就当没发生过这回事,好吗?”
  说完见许夷光不说话,又道:“你父亲他真不是故意的,我相信他再怎么着,也不至于到这一步,我愿意再信他一次,到底这么多年的夫妻了,你做女儿的,也不该有那样不孝的行径甚至念头,我是你的娘,他难道就不是你的爹了?况且,不是他当年娶了我,这么多年,让我一直顶着许二太太的名号,也让我一直照拂你外祖母和舅舅他们,他们只怕早就……只冲这一点,我也不愿意跟他计较,敏敏,就当娘求你了,好吗?”
  李氏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许夷光还能怎么着?
  只能攥紧拳头,点了头:“娘,您别说什么求不求的话,我答应您便是,只是我话也说在前头,仅此一次,若再有下一次,我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心里却跟堵了一团破布似的,说不出的难受。
  是,她父亲,乃至整个许府都对她娘,还有她外祖家有大恩。
  当年她外祖李阁老获罪时,李许两家虽然已定亲两年多了,但离李氏及笄同样还有两年多,这种情况下,许府要退亲虽然显得有些不厚道,可这样的事,也不是没有先例,放到谁家,谁家也都能感同身受,所以许府纵会因此事名声受损,受损亦有限。
  但她祖父却当机立断,以“罪不及出嫁女”为由,即日为她父亲迎娶了她母亲进门,并约定待她母亲及笄后,再和她父亲圆房。
  如此一来,李氏便逃过了随父母兄长们一起,被流放至碾伯所,贫苦交加,只怕有生之年,都再回不了京城的厄运。
  也因为她成了许府的二奶奶,后来又成了二太太,许府不可能不管姻亲李家的死活,一年总要打发人千里迢迢的去一两次碾伯所,为李家人送吃穿用度。
  可李家十几口子人,又老的老小的小,光许府每年送的那点东西怎么够,李氏便把自己每月的月钱和一应吃穿用度,能省则省,也都送去了碾伯所,以致她平时连个打赏下人的余钱都拿不出来,更别说出体己银子给二房所有下人每日赏一碗加冰的绿豆汤喝了。
  所以二房是阖府下人都公认最没有油水的所在,但凡有点法子的,都不会愿意到二房来当差,私下里说起李氏,也是全无尊敬,只有不屑。
  许夷光上辈子因为李氏的小气,姐妹六个里,她的衣裳和首饰从来都是不出彩的,差点儿比六姑娘许宛,也就是她庶出三叔许明礼的庶出女儿,尚且要寒酸。
  等到李氏去世以后,她那个小气的名声,也作为主要遗产留给了许夷光,让她在府里好长时间,都抬不起来头来。
  心里怎么会不怨恨李氏?
  可重来一次,她对李氏却再无怨恨,只余心疼了。
  她娘当年身为阁老最小的女儿,更是独女,是多么的金贵玉贵,可想而知,可生活却生生把她从一个天之骄女,逼成了如今这副忍气吞声,委曲求全,锱铢必较的样子,也不怪她常年忧思过度,常年缠绵病榻,上一世甚至早早就去了。
  她的生命,一直在被对母兄亲人们的担忧,还有自己和自家因为受了许府大恩,便只能什么都忍着,什么都逆来顺受的憋屈,在过度的透支着,就跟灯一样,什么时候灯油熬干了,灯芯自然再点不亮了。
  站在母亲的立场,许夷光当然也感激许府,感激自己的祖父。
  然而她的祖父不知道什么叫做钝刀子割肉吗,一个已经没了娘家依靠的女人,若婆婆和丈夫再都不喜欢,都不尊重,在家里还能有什么地位尊严可言?
  不巧她的祖母和父亲,都不喜欢她母亲。
  母亲是阁老的女儿时,祖母当然喜欢这个儿媳妇,可她都不是阁老,而是罪臣的女儿了,哪还能配得上她的儿子?她的儿子,明明可以娶一个更好、更有助力的儿媳。
  她的父亲就更过分了,对自己的妻子从来没有半分回护不说,甚至还反过来帮着她祖母一再打她娘的脸,让她娘在府里越发举步维艰。
  若不是那时候祖父还在,她娘后来又生了她,只怕娘前世还要去得早些。
  可祖母和父亲明明可以好好跟祖父说,不是没有希望退亲的,祖父再是一家之主,老妻和儿子都不愿意,他也不能真强逼他们吧?
  他们倒好,不敢反抗祖父,便把气都撒到了母亲身上,对外还得了一个“有情有义”的好名声,连带祖母在文官的家眷圈子里,人人敬重,父亲也官运亨通,一个举人,竟然几年间也做到了正五品,真是面子和里子都得尽了!
  便是祖父当初的雪中送炭,许夷光以如今多活了一世的阅历来看,也觉得不是那么单纯了。
  祖父当年高中了二甲传胪,深得座师和上峰的赏识,不然以他那几乎等同于没有背景的背景,怎么可能年届四时,就做到了从二品的大员,入阁拜相指日可待?
  既一心剑指相位,清流的名声便容不得半点损伤,不然不定哪一日,这便成了政敌攻击祖父现成的把柄。


第5章 争吵
  所以祖父应该不是出于情分和道义对外家和母亲雪中送炭,而是他不得不那么做,一个落井下石,见风使舵,翻脸无情的人,凭什么入阁拜相?
  而想要入阁拜相,又怎么可能一点妥协与牺牲都不做,只是牺牲一个次子的婚姻,就换来一个有情有义的好名声,已经比“千金买马骨”划算多了。
  只可惜祖父寿元短了些,终究没熬到入阁拜相,就一病去了。
  可在许夷光看来,既然许府享受了因为对母亲和李家人所谓“雪中送炭”带给他们的好名声,还有好名声带来的实惠,那至少对母亲要有基本的尊重吧。
  母亲是没有嫁妆,没有娘家为夫家带来助力,甚至还得靠夫家接济娘家,但她和李家人为许府带来的好名声,已经是她最大的嫁妆和带给夫家最大的助力了,不是吗?
  更可气的还是她父亲,难道不知道什么叫“妻者,齐也”吗,既然已经娶了母亲,就该给自己的妻子应有的尊重,可他呢,把母亲当什么了,想骂就骂,想打就打,真以为母亲因为恩情,会逆来顺受到底,她也会跟着逆来顺受到底吗?
  李氏见女儿说完,不但眼睛红了,连脖子也一并红了,知道她憋着气,忙笑道:“好敏敏,你别再生气了,泥人尚有三分血性,何况娘还不是泥人,你放心,我也只容你父亲这一次,若他再敢有下次,不用你找他讨回公道,娘自己就会为自己讨回公道的,别怄了好不好,一直皱着脸,可就不漂亮了。”
  许夷光不想让李氏担心,只得把悲愤都全部压下,扯出一抹笑容点头:“我不气了就是,但娘也要保重身体,我现在还小呢,怎么也得您陪我三五十年的,才能长大。好了,我给娘再细细诊个脉,看要不要换副方子吃吧。”
  李氏笑道:“再陪你三五十年的,那我不是活成个老妖精了?”
  由许夷光和吴妈妈一起扶着躺下,任许夷光给她诊过脉来。
  一时诊脉完毕,许夷光道:“方子得稍稍改动两处,以后早晚凉快时,吴妈妈也扶着娘在院子里走走吧,老这样躺着,没病且要躺出病来了,何况本来就病着?娘,您先休息一会儿,我告诉吴妈妈怎么煎药去。”
  李氏点点头:“那你快去吧,不用担心我。”
  许夷光却不放心,仍叫了李氏的大丫鬟之一立夏进来守着她,才和吴妈妈去了厅堂里。
  在厅堂里将李氏的药方改动完,又和吴妈妈说了该怎么煎服后,许夷光神色一肃,定定看着吴妈妈道:“说吧,到底怎么一回事?”
  吴妈妈面带为难,“可是太太,不让我说,姑娘要不别问了?”
  许夷光冷笑:“不让你说,等着下次父亲越发的变本加厉吗?妈妈不说,我可就问父亲去了!”
  吴妈妈是知道自家姑娘性子的,看似随和好说话,实则骨子里十分强势,倒颇有几分已故老太爷的品格,当然吴妈妈口中这个老太爷,说的可不是许夷光的祖父许侍郎,而是她的外祖父李阁老。
  吴妈妈只得讷讷道:“还不是为郭姨娘那狐媚子昨儿赏了咱们二房所有下人加冰绿豆汤的事,老爷下衙回家后,不知道听谁说了这事儿,等去那狐媚子院里用晚膳时,那狐媚子十成十又下了话,老爷便在姑娘回屋后不久,气冲冲的来了咱们院里找太太兴师问罪,问太太就算给下人们赏两个月的加冰绿豆汤,又能花几个银子,为什么连这点钱也要省下来,送去碾伯所?”
  “还说,若不是郭姨娘及时补救,他的脸就要丢光了,若是再传到了外面去,许家向来宽和以待下人,不是连整个许家的脸也要丢光了?问太太,是不是要把二房下人们所有的财物都扣光,把整个二房乃至许家都搬空,全部送去碾伯所,才肯消停下来?天地良心,我们太太几时真克扣过下人了,她从来都只克扣她自己好吗?”
  李氏只是很少额外打赏二房的下人们而已,但他们份例内的吃穿用度,她从来没克扣过,便是这次没及时赏下绿豆汤,也是因为她病着,许夷光也日夜忙着照顾她,没想到这一茬儿上去罢了。
  她当然会觉得冤枉与委屈,便撑着病体,与许明孝分说起来:“妾身几时真克扣过下人们了?把二房乃至许家都搬空这个罪名更是太大,妾身万万不敢领,还请老爷收回这两句话。再者说了,郭姨娘如今奉了老爷之命,代妾身主持二房的中馈,这便是她分内之事,那她就该把事事都想在妾身前头才是,老爷要问妾身的罪,是不是该先问郭姨娘的罪?”
  吴妈妈当时在一旁也是冤屈气愤得半死,太太病成这样,老爷来看过几次?
  每日都是一回家便直接去了那个狐媚子院里,倒像跟他们母子四人才是一家人,太太与姑娘反倒成了外人,难得来一次,还是听风就是雨的兴师问罪,真以为太太没有娘家撑腰,就没人能治他“宠妾灭妻”之罪了?
  吴妈妈因忍不住小声插言道:“拿了公中的钱,自己做脸,还挑拨得老爷不顾太太病着,对太太大发雷霆,郭姨娘不是向来都最规矩的吗,这便是她的规矩?”
  没想到却说得许明孝更怒,指着李氏骂道:“郭氏若用的是公中的钱,我还说什么,她用的是她自己的钱,公中几时有这项费用了?连母亲屋里且没有!郭氏一个月才多少月钱?你却足足二十两,是她的四倍,拿几两出来,赏下人们一碗加冰的绿豆汤喝怎么了?你可别忘了,你早在十几年前,就是许家的媳妇,不再是李家的女儿了,再是心疼娘家亲人,再是想要多补贴他们,也该有个度才是!”
  又说李氏的两个哥哥:“两位舅兄也是可笑,靠妹妹妹夫赏饭吃,难道还能靠一辈子不成?好歹也是两个大男人,有手有脚的,只要吃得苦,要养活一家人也不是什么难事,都成阶下囚了,难道还放不下阁老公子的体面不成?那还不如当初跟着岳父一起死了干净,至少黄泉路说,一家人能有个伴儿。”
  把李氏气得遽然色变,她可以忍受许明孝不尊重她,羞辱她,却不能忍受他这样侮辱诅咒她的家人,便挣扎着跟许明孝拉扯起来,要他道歉。
  许明孝哪肯向她道歉,拉扯间气不过,给了李氏一巴掌,打得她趔趄着摔倒在地上后,才拂袖而去了。


第6章 郭姨娘
  许夷光越听面色越冷,等终于听吴妈妈说完了,一张精致的小脸上,已挂满了寒霜,眸底更是一片冰冷。
  郭姨娘!
  对这个前世最终做了自己继母的人,许夷光重生至今,一直没怎么理会过,只要母亲在一日,许二太太的位子便轮不到她,她只要规规矩矩的,她们母女与他们母子四人之间,不是不能和平共处。
  反正母亲对父亲也只有恩情,没有旁的情谊,或者说曾经有过,但早已被父亲的凉薄和她在许府一年一年的艰难度日里,消磨殆尽了。
  所以许夷光这几年跟郭姨娘母子四人,处得不算好,但也不算坏,也是因为郭姨娘一直恪守本分,让人纵然喜欢不起来,也挑不出错来。
  可现在,郭姨娘终于忍不住,要打破这微妙的平衡了,那就别怪她不客气,对她出手,以牙还牙了!
  许夷光想着,又听吴妈妈忿忿道:“老爷的话真的太伤人了,公中一年送去碾伯所的东西,满打满算也就二百两上下,太太一个月是有二十两,可除了月钱,太太还有什么进项?一年就算再怎么省,也就只能省出三百两,一并送去碾伯所。”
  “五百两听起来不少,光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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