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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犬戒指-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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业某鹪缇捅恕!
  倪亨的剑顿在半空,一双绿豆眼镜惊恐又疾速地飞转着,现在他有些混乱,加上恐惧。
  他跟了倪孝棠那么多年,自然很清楚倪孝棠是个多疑的人。
  而且他也从没见过能有一个女人,屡次耍手段忤逆于倪孝棠,还能得到他的宽赦和亲近;
  难道真的和沈徵说得一样?
  野外的蝉鸣声将心绪搅扰得烦躁无比,倪亨心中充满了恐惧,冷汗热汗一齐乱流。
  突然,他看到了沈徵,想起沈徵刚刚说的话:
  ——没有你,我的仇早就报了。
  对,除了林一闪,沈徵才是最想要杀死倪孝棠的人。
  如果是他动的手,岂不什么责任和危险都没有了?
  倪亨死死地盯着沈徵,脑筋飞快地转动着,而沈徵也在看着他,脑海里回想着林一闪昨夜的叮嘱:“明天我会让你跟倪亨一起出任务,到时候,你便这么说……”
  她总是那么充满自信,好像能抓住所有人的痛点。
  这次也会一样吗?倪亨会不会入鷇?
  沈徵此时也心潮起伏着,他掩饰着内心的不平静,和倪亨保持着对视。
  忽然间,两个人都仿佛从对方眼里看到一种微妙的光,带着和解、探询、商量、紧张、激动……
  仿佛一瞬之间达成了某种默契,倪亨和沈徵,同时勾起了唇角。
  倪亨拔剑收起,冲着沈徵意味深长地一笑:“沈千户,我看前面好像有路,咱们前面边走边说。”心中想的却是,老爷,你死吧,你不死我就要死了。可我还不想死。
  沈徵亦微笑道:“走着。”
  他知道,林一闪的计划,奏效了。
  ****
  白天中午用过一些食物,众人继续赶路。这山谷里到处都是河沟交错,等到太阳落山的时候,众人的衣衫裤腿又弄得透湿。
  傍晚时分在一处避风的山洞口休息,林一闪生了个篝火堆给众人烤干衣服。
  倪亨白天逮了只兔子,这会儿烤好了用苇叶包过来,端了碗水过来给倪孝棠:“老爷,您得着。”
  这些个野味烤熟以后很香,旁边蓝祐儿看得直咽口水。
  倪孝棠却显出没什么兴趣的样子,把兔肉放一边,喝了点水,又倒头继续睡。
  蓝祐儿实在是忍不住了,便问:“倪公子,你不吃的话,这个烤兔子可以给我用吗?倪公子,倪公子?”
  倪孝棠一动不动,没有应声。
  蓝祐儿觉得有点奇怪,方才他还在说头痛难以入睡,这会子竟然这么快睡死了,刚想去拿那只烤兔,这时候林一闪拿着衣服进来山洞了。
  倪亨站起来,看着她问:“现在该怎么处置?”
  林一闪:“你说呢?”
  倪亨看看蜷曲在地上睡着的倪孝棠,咬了咬牙,眼中掠过一抹厉光:“杀了他,只有死人才能守住秘密。”
  林一闪:“好,那请动手吧。”
  倪亨眉间又闪过一抹厉色:“不是你动手吗?”
  林一闪:“你想让我来动手吗?”
  倪亨沉着脸。
  他可不想自己动手杀倪孝棠,这种事情留下一丝一毫证据都会很不利,锅一定要给别人背才心安。
  林一闪:“好,那就由我来动手吧。”
  她说着,衣袖里抽出一把尺长的折刀,振臂一抖,甩出双倍长度的刀刃,对准了倪亨的咽喉。
  倪亨:“???”
  林一闪露出妩媚而狡黠的笑意:“不是你说的吗,让我出手。”
  与此同时,一直陷入昏睡的倪孝棠,此时此刻竟然翻身坐起。
  他一双冰冷无情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倪亨,叫人不寒而栗。
  倪亨震得心胆俱裂:“老、老爷……您怎么?”
  方才明明按照和沈徵的约定,在喂给他的饮水里加了蒙汗药,亲眼看着老爷喝下去了啊!
  他回头一看,沈徵不知什么时候也进来了,就站在后面旁观。
  这时候他才突然惊觉,这是再一次被骗了!
  “老爷,这,这是他们陷害我呀,老爷……”倪亨魂不附体,慌乱无状地跪在他面前。其实倪亨是一个武功高手,如果他不是长久以来主仆关系,因为地位而对倪孝棠产生的一种天然恐惧,在这种情形下,他是无须这么害怕的。
  可是天生的心理鸿沟使人无法越过障碍,就像有的弱者拿到了火器也不敢面对强者开炮,皇亲国戚落魄了还能趾高气扬。天生的习惯使然。
  倪孝棠身上就有这么一种气势,他稍微抖抖眉毛眯眯眼,倪亨就害怕得满地求饶。
  倪孝棠的声音森冷无情,他说:“倪亨,方才你有一句话说对了,只有死人才能守住秘密。”
  他说罢,就把头满不在乎地偏向一边,意思是这个人我不再保了,放弃了。
  这次林一闪的刀没有留情,漆黑的鬼刃穿透倪亨的心脏,鲜血浸湿了单衣,流到倪孝棠身下垫着的干草上。
  蓝祐儿帮林一闪把倪亨的尸体拖出去。
  洞里的倪孝棠也是心态好,血迹未干,他就敢在倪亨的那滩血旁边继续睡觉。
  沈徵留下来打扫,用倪亨身上扒下来的衣服擦拭地面,心中很是唏嘘。
  因为倪亨毕竟是一个能和自己抗衡的高手,两个人没有真正对战过,他还瘸了一条腿,但是已经再也没有分出胜负的机会了。
  看着呼吸均匀,平静躺着的倪亨,沈徵忽然升起一股愤怒的情绪,把血衣扔在倪孝棠身上:“起来,自己弄干净了!”
  现在倪亨都死了,双方的实力已经完全失衡,倪孝棠势单力孤,他凭什么还伺候这个人?


第31章 这,就是东厂
  山洞外,夜雾蒸腾。
  林一闪和蓝祐儿填埋完倪亨的尸体,走在回来的路上。
  蓝祐儿讨好地说:“林姊姊,你真厉害,这里边所有的人都没你聪明,只有你才能支配他们,我要好好跟着你。”
  雾气溟濛,远处的芦苇荡烟水连成一片,月亮从对岸的树梢头升起来,林一闪默默不语,目光投射在寂静的河滩。
  蓝祐儿急于从她这里学到好处,又追着问:“林姊姊,你是怎么做到让他们全都听你的话?”
  林一闪回头,意蕴深长看着蓝祐儿。
  小姑娘的眼睛里充满了原始的野性和欲望,说不清楚是天真还是邪恶,她看着这个活泼得有些过头的少女,眼神愈发地洞彻清明起来。
  每当她看见一个人身上张牙舞爪的欲望,就好像看见了对方的坟墓一样。
  林一闪娓娓说:“你想掌握别人,就要先掌握别人心中的欲望,就能引导他们走上你所设计好的道路。”
  蓝祐儿对这句话如获至宝,思索再三,踌躇满分地道:“我记住了,谢谢姐姐教诲!”
  她开开心心朝山洞回去,身上还沾染着一些倪亨的血迹。她坚信林一闪这样的人,从极端的富贵中来,必有非常之手段,想要成为她那样的极端幸运儿,就要处处学习她的残忍和心计。
  林一闪目送蓝祐儿,神色逐渐转淡——
  “我唯一没有告诉你的是,能冲破利益枷锁,出乎权谋意外的,唯有真情。”
  很遥远,但很清晰的记忆突然浮现。
  她记得那是六岁的时候,趁着干爹午睡偷了他一块贴身腰牌,第一个就去交给张晗,想助他离开紫禁城。
  这引来了公事公办的张晗的反对,还把她交送到干爹那。
  但是,大太监庄池不但没有惩罚林一闪,反而打了张晗一嘴巴,叫他跪在尚衣局外反省:知道干爹为什么罚你不罚她么!
  庄公公道:“晗儿,你从来没有出过错,也从来没有因为感情而失去过理智。可是,如果你没有获得过一丝真情的话,总有一天,会被自己设下的一道道枷锁困死,你不会拥有幸运和奇迹。世间能冲破利益枷锁,出乎权谋意外的,唯有真情。”
  物换星移,十几年光阴飞渡,如今站在月下缅怀萦思这句话的人,已经换了面貌。
  此时此刻,明月依旧明,照着孤影人。
  厂督张晗立在司礼监的三级台阶上观月,左手边钟鼓监的报更声清晰传来。
  夜很深了,皇城内一片死寂,他负手而立,清风明月照拂着他温润如玉盘的容颜,看向南面,万岁山在夜色中融为一团黑影,矗立在那团黑影后面的便是森严无情的紫禁城,一座把所有人的少年心气全部碾碎销毁的庞然监狱。
  隋凌波发来秘密奏报,纸条上写着:林一闪已抵达安溪,同行有倪孝棠,在清水岩祖师庙一带失去联系。
  张晗揉碎纸条,在他的掌力之下,一切痕迹化为齑粉。
  中天一轮无情冷月,溶溶将大地浸照。
  蓝祐儿回到山洞,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你们在做什么?”
  沈徵回过头,还保持着殴打倪孝棠的姿势,右手勾肘拳在半空。
  林一闪也相继赶到,见状喝止:“住手,沈徵!”
  沈徵松手,倪孝棠贴着洞壁滑落坐下,精疲力竭地擦了擦破裂的嘴唇,脸上、衣袖上都沾了鼻血。
  他方才和沈徵一言不合,又不会武功,沈徵动起手来,他毫无还击之力。
  林一闪:“沈徵,没有我的命令,你再这般越权行事,我会临时解除你的职权,你不用再跟着我了。”语气严厉。
  沈徵知道自己做得过火,但是倪孝棠实在教他痛恨切齿,想想死去的父亲,痴呆的祖父,自己经历的种种坎坷,都是他一手造成,这股悲愤无论如何也难按捺:“我也没伤着他内脏!”
  林一闪:“再顶一句,马上离开!”关键时刻她一改往日温和,流露出一股**的霸道。
  旁边的蓝祐儿早就躲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出。
  沈徵瞧着她弯下身去搀扶倪孝棠,为他擦拭血迹,心中泛起一股委屈酸楚的情绪。
  他忍了又忍,终于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带着一股伤心情绪问:“林役长,如果你的家人也死在他手里,你还会这么冷静吗?”
  林一闪听见这话,转过来,不容置疑地道:“如果是任务所需,别说他杀了我的亲爹,就算他要杀我,我就站在这里让他捅,这就是东厂,任务如山,明白吗?”
  当她说出“东厂”二字的时候,旁边蓝祐儿震得全身都颤抖了一下。
  东厂,他们竟是东厂的人!
  先斩后奏,皇权特许;逻卒四出,天下骚然;秉笔批红,舞智弄权,这,就是东厂!
  这句话亦深深震撼了沈徵。一直以来对林一闪推心置腹,把她当做生死与共的知己的沈徵,突然之间感觉到了自己和她的巨大隔膜。她事事以东厂为先,其次才是作为林一闪。也许她根本不能称作为一个有感情、很完整的人,甚至,自己一厢情愿以为和她关系好,在她眼中根本不足一哂!
  他咬住嘴唇,没有再说任何,转头便大步走了出去!
  洞中的气氛一时间凝固了,没有人知道他还会不会回来。蓝祐儿愣神了一阵,问正在照顾着倪孝棠的林一闪:“林姊姊,你不追吗?”
  林一闪:“随他去。”她已经帮倪孝棠清理干净伤口和血迹,正在给他嘴角破口上药。
  蓝祐儿一咕噜起身:“那我去看看他!”便追了出去。
  倪孝棠看着面无表情的林一闪,忽然深深叹了口气,他这些天可以说是遭逢了今生以来一连串最大的屈辱,锋芒也似乎被磋磨了许多,忽然生出一股宽柔来:“你还是去看看罢,那小子可没有我这般容让你。”
  “不去,”林一闪坐着收拾随身药品,把瓶瓶罐罐从包袱里面倒出来检查潮湿程度,“我留在这,照顾你。”
  后半夜临近天亮,河边的雾气更浓了,照得十步内看不清影子,沈徵一个人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整条河向东流去,心情抑郁。
  下面追上来一个人,找不到他,在脚下胡乱打转,是蓝祐儿。
  突然间她抬起头,看到了沈徵,笑容一展:“你怎么跑那么高,也不出声,我还以为你走了。”
  沈徵无表情不回应,他没那个心情。
  蓝祐儿不依不饶地爬上了那块大石头,挨着跟他坐在一起,沈徵将头转向另一边。
  蓝祐儿笑着说:“沈大哥,你不要生气,现在你才是我们中间力量最强的人,你当高兴才是。”
  沈徵冷冷道:“你不是很粘着林一闪吗。怎么又变成我了。”
  蓝祐儿笑道:“那可不一样,倪公子虽然有权势,可是金钱权势放在此时此地一点用处都没有;林姊姊她虽然聪明,可是聪明到无情,让人觉得可怕,我投靠她她未必不会在关键时刻抛弃我,倪亨的下场就是证明。只有你是个有担当有情义的男子汉,顶天立地的真男人,我是真心想要跟着你的。”
  沈徵猛地转过头,俊眉微拧地说:“可是我不稀罕,你这点真心省点儿花,留着给别人吧。”
  说罢双手一撑,跳下半丈高的大石,拍拍屁股走人了。
  留下目瞪口呆的蓝祐儿。
  蓝祐儿愕然涨红了脸皮,恼羞成怒地想,沈徵,这是你第二次拒绝我、羞辱我了,我发誓一定要征服你!不管用什么手段,我若不能拿下你,你就要死!
  ********
  怒火高炽的蓝祐儿急冲冲回到休息的洞穴,却只看见倪孝棠一个人靠在干草垛上睡着,林一闪和沈徵都不见人影。
  她眼珠一转,冒出个想法,便来到跟前,将倪孝棠唤醒了。
  蓝祐儿:“倪公子,你的伤还好吗?疼不疼。”
  倪孝棠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虽然他受了些皮肉伤,精神也一般,但是疲惫和病态之中,仍有一股人间富贵花的底子撑住,使得他看起来金尊玉贵,俊美非常。
  “什么事。”倪孝棠人是疲了,心思却还灵敏着。
  蓝祐儿凑过来,压低声儿:“公子,您知道倪亨是怎么死的吗?他实实在在是被林一闪设计害死的,其实他没想过要背叛您。林一闪把我也挟持了,威胁我不许告诉你,瞧,这是她收买我的礼物。”
  说完拿出一个水头很足的玉扳指给他看。
  倪孝棠一眼就认出来,这是以前他赏给林一闪的。
  蓝祐儿继续说道:“我们现在斗不过他们两个,但是他们仗着武功高,就轻视我们,如今都开始内讧起来了。公子,我们可以结盟,先假装服从他们,等到离开这个鬼地方,设法重重地给予他们反击。”
  倪孝棠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忽然露出倜傥的笑:“看来你早就想好了。那你为什么选择和我合作,我已是他们中最弱势的人。”
  蓝祐儿笑道:“弱势有什么要紧,你看她刚来的时候不也受了伤最最弱势。可是她知道怎么利用人的心,以弱胜强,这也是她教我的。”
  ——你要掌握别人,就要先掌握别人心中的欲望,就能引导他们走上你所设计好的道路。
  蓝祐儿话锋一转,又说:“公子,如果我帮助你脱困,出去以后你要怎么感谢我?”
  倪孝棠会意:“可以,出去以后,富贵生涯任你享受。”
  蓝祐儿紧盯着他白皙的脸颊,眼中流露出不满和贪婪之色。
  倪孝棠又道:“行吧,等出去以后,我收你做我的十四姨太。”
  蓝祐儿这才稍微满意了些,但是转而沉下脸道:“你竟有十三个老婆,果然很有钱,不行,等你回去一定要把其他十三个全部杀死,我是个嫉妒心很强的女人。如此我才肯嫁给你。”
  倪孝棠面露难色:“大妇是我明媒正娶回来,她爹和我爹同朝为官,家里势力可不小,对付她没我们俩的好。”
  蓝祐儿见他不知不觉已经和自己站到同一阵线,心中更为满意了,想了想,也退一步道:“那好,留下大房,其他都要死,以后你不许纳别的妾。”
  说罢逼着他发毒誓,倪孝棠一一照办,这才满足了蓝祐儿的欢心。


第32章 小阁老病危
  沈徵也没有走远,他甩开蓝祐儿以后,一个人在河边转了转,散散心,又走回去。
  走到山洞附近,只见一条身影如中庭玉树,遗世独立,正是林一闪站在不远处,伸着优雅白皙的脖颈仰头观月。
  沈徵想了想,走过去同她认错:“林役长,怪我,我不应该一时冲动,为了私人的恩怨,就和倪孝棠起冲突,坏你的正事。对不住。”
  林一闪平静地说:“不要紧,我也有错,应当尽早隔离你和他。”
  沈徵仍是愧疚:“他是朝廷大员,若有个闪失,我们都没得好过,我知道。我以后不会再那么冲动了。”
  林一闪:“冲动也不坏啊,有冲动,有热血,令人羡慕。”
  沈徵听了,望向她。
  只见林一闪负手而立,望月时清高出尘,凝思时妩媚动人。
  人和月光融为一体,宛如天边的一缕孤云,袅袅淡淡,杳然不可触及。
  林一闪面含微笑,道:“沈千户,其实我很羡慕你,你会为了你想捍卫的东西而冲动,你既然有很多想法没有达成,那不妨每到关键时刻多思考一些,保护好自己的性命,这才是达成目的的本钱。”
  沈徵:“嗯。”
  林一闪:“我不妨再和你多说一些吧。你常怨怼他,因为他在朝中办的那些事,但你站在他的立场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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