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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会毫不犹豫地答应她。他不是不爱，也不是爱得不够，而是爱得太浓，浓到舍不得她掉一滴眼泪。他不知道顾宸宇对墨菡的爱到底有多深，但他知道自己的爱有多深。那爱深如爱琴海。
　　　　看到墨菡眼神中的愧疚，他立刻恢复刚才灿若星河的笑容：“开你玩笑。老天爷不让我们在一起，肯定是因为我们缘分太浅。也许，我的另一半还没出现。”
　　　　“唐镌，你能想开就好。其实，我并没有那么好，你的另一半肯定比我适合你。”墨菡望着唐镌的明眸，真挚地说道，带着歉意的安慰与鼓励。
　　　　唐镌淡笑不语，只是举起红酒酒杯，朝墨菡举了举。他的另一半……谁能比墨菡更适合他？唐镌笑得淡然无伤，心泪却滴滴成血。
　　　　“牛排真嫩。”墨菡将牛排放入口中，状似欣赏地细细咀嚼。到底是她太聪明，还是唐镌的眼睛藏不住秘密？她从他带笑的眼底看到的竟是失意与伤痛。
　　　　她终是彻底伤了他，却无力弥补。
　　　　“锦西是个美食家，她说好，那味道肯定正宗。”唐镌淡淡地笑道，也装傻得就喝着她的话。
　　　　“她是天之娇女。”墨菡低下头，忍不住心头的酸涩。她虽然是宸宇的正室，却毫无身家背景，若唐锦西丑一点，她还有自恃美貌比得过对方，可偏偏唐锦西的容貌一点不比自己差，天生的千金小姐，即使是丑的，也有一种清高冷傲的气势，加上明丽娇俏的貌，自是更加迷人。如今这督军府的仆佣已经被唐锦西收买大半。这就是出身高贵的好处。而她，除了贴身佣人小红与婆婆的佣人春棠，几乎没有人答理。世态炎凉，她再不次尝透。当她不再受宠，即使是正室，那些从前敬畏着她的人，也都早早见风使舵，转向新妇。唐锦西一日比一日嚣张，怕还有一个原因——恃宠而骄。是这样吧？
　　　　唐镌伸出右手握住墨菡的手：“墨菡，不许自卑。”
　　　　“我说的是实话。我这一个被卖入督军府的小护士，如何能争得过唐家大小姐？”墨菡扯了扯嘴角，颇有些落寞。
　　　　她一直自欺欺人，不去想唐锦西与冯熙熙得宠的事实，不知怎么今儿跟唐镌在一起，她这心里就没来由得突然委屈起来。可是，她背叛过唐镌，她再如何委屈也不该是对着唐镌倾诉。
　　　　“唐家大小姐？”唐镌听到这个称呼的时候，只是嘲讽地笑了笑，“墨菡，你可能不知道，我妈会答应让锦西嫁入顾家，是因为我二叔卷走唐氏所有流动资产，如果不是宇少出手相肋，唐氏已经在滁州消失。唐家大小姐，其实是个很讽刺的称呼。她还不如你，至少你并没有求着顾家任何事，我们唐家，在顾宸宇面前才是卑微的。仰人鼻息却还要伪装高贵，说不定在宇少眼里，锦西只是一个演技拙劣的小丑。”
　　　　听到唐镌的话，墨菡有些震惊。她没想到才半年多的光景唐氏就差点破产。这真是世事难料。“你二叔找到没有？”
　　　　唐镌摇摇头：“他既然要卷款潜逃，自是会找个我们再找不到的地方躲起来。托宇少的福，唐氏已经渡过难关，就当二叔拿了他该得的，索性由他去。荣华富贵不过是过眼云烟，看得过重的人反而不快乐。”
　　　　“唐镌，我一直知道你从不在乎这些俗世的荣华。”墨菡崇拜地看着唐镌。也只有如他这般大度的人，才会将世事看得如此透彻。他在她心中，变得尤为高大。原本就如神祇，现在已经像长了翅膀的天使。
　　　　……
　　　　夏天的邢郡是一座不夜城，墨菡与唐镌散步在邢郡灯火璀璨的街头，感慨着这乱世中的安宁。
　　　　“如果能一直如此宁静祥和该多好。”墨菡长叹了一声。邢郡的安宁不代表国家的安宁，军阀之间的征战挞伐从未停止过。不知道这战乱会持续多久，百姓能否真正得到和平。
　　　　“总有一天会的。”唐镌充满信心地说道，“有识的中国人不会看着它乱下去。”
　　　　“你信仰的共产主义？”墨菡好奇地仰起头，看着唐镌。
　　　　“对！”唐镌用力点点头。
　　　　“看来我回头要好好研究研究共产主义到底是什么东西。”墨菡莞尔浅笑，轻露出洁白的贝齿，那美丽的笑容迷煞唐镌的眼睛。
　　　　“那是一种伟大的信仰。”唐镌看着墨菡，认真地解释。
　　　　就在这时，几个穿着黑色玄衫的人突然出现在他们身旁。当唐镌发现有人拿着匕首刺向墨菡时，立刻将她推到自己身后，然后一手牵牵握住对方的手腕，一拧一拉，再来个过肩摔，对方就在手腕骨折后被摔到地上。
　　　　墨菡惊恐地看着唐镌与几个黑衣人搏斗，担心着他的安全。她记得唐镌只是一个文质彬彬的大夫，什么时候他也学会打架了？
　　　　唐镌毕竟是个书生，拳脚功夫即便有所进步，可也还是敌不过好几个对手。当他被人一拳揍到嘴角出血时，雨嘉跟周茉莉出现在他身边。
　　　　因为看到唐镌有帮手，几名刺客看无法得手，便如来时一样，迅速消失在人群中。
　　　　“唐镌，你不要紧吧？”墨菡紧张地扶住身体有些摇晃的唐镌，关心地问道。
　　　　“你没事，真好。”唐镌用力抹了一下唇角，故作轻松地笑道。那如月光温润的笑温暖了墨菡的心。她感动地湿了眼眶：“傻瓜！我不值得你用命来保护。”
　　　　“错！没人比你更值得。”唐镌淡淡地浅笑，“那次范斯岑从我手中夺走你后，我就找了个武馆学习搏斗术。我当时发誓一定要用生命来保护你。只要我不死就决不让你受伤。”
　　　　“唐镌……”墨菡感动地颤抖着双唇。这样一个奇男子对她痴狂的爱，她要怎么报答？她的心已经给了一个不该给的人。
　　　　“不用太感动。”唐镌抬起右手，想要帮墨菡擦掉眼泪，却猛然想起自己已经没有呵护她的权利，便硬生生停在半空。
　　　　“唐大夫，要不要送你去医院看看？”雨嘉走上前，关心地问道。
　　　　唐镌揉了一下被打疼的胸口，对雨嘉说道：“我就是外科医生，你还想送我去给谁看？”
　　　　雨嘉听到这儿，立刻拍着自己的脑袋：“笨！我竟然忘了唐大夫就是最好的外科医生。”
　　　　周茉莉落井下石似地，也拍了一下雨嘉的头：“天然呆！”
　　　　“周茉莉，你再动手我要付我身体损失费。”雨嘉学着周茉莉的口吻说道。
　　　　“没创意，竟然跟我学。”周茉莉将匕首收回腰侧后，便不再理会雨嘉。
　　　　唐镌看了一眼周茉莉跟雨嘉，正色地说道：“雨嘉、周小姐，你们带墨菡回去吧。”
　　　　他相信这两个看着永远像孩子似的女孩，会把墨菡平安送回家。
　　　　“那你呢？”墨菡先关心地问道。刚才挨了对手好几拳的唐镌，这么晚要怎么回去？
　　　　这一九二九年的夏天，竟然显得格外冷清。
　　　　“我招辆黄包车。”唐镌轻描淡写地说道，他相信雨嘉跟周茉莉有能力保护好墨菡，所以就对墨菡继续说道，“放心，我只是点皮外伤，回去擦点药，明天就会好。你让雨嘉她们俩送你回家。”
　　　　“那你保重。”墨菡只好点头。她虽然不知道刚才那群刺客是什么身分，却已然明了自己就是罪魁祸首，她不能这么自私地与他同行。
　　　　唐镌在踏上黄包车的时候，目光深邃地看了一眼墨菡，便叫黄包车夫调头离开。
　　　　墨菡上了车后，目光仍然盯着远去的黄包车。在她那么伤害他后，他不但不怪她薄情，还一如既往地爱她，保护她。怎能叫她不感动？
　　　　雨嘉顺着墨菡的目光望去，只看到那黄包车渐行渐远。
　　　　墨菡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晚上十点多。她回到楼上，把东西往下后就走进浴室。
　　　　……
　　　　雨嘉站在磨砂玻璃门内，正色地看着顾宸宇：“姐夫，你要是再对我姐冷若冰霜，我姐就要被唐大夫夺走了！”
　　　　正在签署文件的顾宸宇突然抬起头，皱了一下眉：“我知道了。”
　　　　就这样？
　　　　“姐夫，你愣什么神？我姐如果被唐大夫抢走，你可别说我没告诉你。只要我姐接受了唐大夫，我就立刻倒戈。”雨嘉充满威胁地说道。
　　　　对于姐姐跟姐夫的关系，她做为旁观者都快急死了。互相折磨很好受吗？
　　　　“你可以出去了。”顾宸宇低下头，看起来波澜不兴，可是在雨嘉离开后，他便立刻合上文件，大步走出去。
　　　　墨菡洗完澡走回卧室，脚才踏进卧室，就闻到一股熟悉的男性馨香。她还来不及迷惑与惊喜，就被一只有力的大掌拽进怀中。





　　　　第171章
　　　　更新时间：2014…3…27　19：40：57　本章字数：3838

　　　　墨菡的脑门撞上顾宸宇的下巴，她还没顾得上痛，就已经被他捏住下巴，紧紧地束缚在胸前。
　　　　“今晚玩得很开心？”顾宸宇冷寒着一张酷脸，逼近墨菡。
　　　　听到顾宸宇的话，墨菡就有些生气。他一连娶了两个小妾，她都没跟他闹，她不过跟唐镌吃顿饭，他就一副她红杏出墙的模样，用审问犯人的语气对待她。她昂起下巴，骄傲地还击：“与你左拥右抱相比，差强人意。”
　　　　顾宸宇没得到满意的答案，气得用力收紧五指，捏白墨菡的小脸：“不许再去陆军总医院！不许再见唐镌！”
　　　　墨菡疼得脸色煞白，却并不打算妥协：“那是我的工作！唐镌是我朋友，你没权力……唔……”
　　　　墨菡的抗议被顾宸宇吞进口中，她生气地瞪大眼睛，用愤怒的目光看着顾宸宇放大的酷脸。他对她不闻不问近两个月，享受着左拥右抱的快乐，她却连正常的工作与交友他都管。他怎么不反醒反醒自己的错？
　　　　“闭眼！”顾宸宇略松开墨菡的唇，粗哑地命令。被她这样直直地看着，叫他如何吻得下去？
　　　　“顾先生，你该去吻你的两个小妾。我不是你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偶。”墨菡并没有听众顾宸宇的话，反而用力掰着他放在她腰部的大掌。
　　　　“顾先生”这三个字让顾宸宇的心一痛。她好久没叫过他这个称呼，这代表着他与她关系的疏离。难道唐镌的温柔真的打动了墨菡的心？连雨嘉跟周茉莉都说被唐镌的告白感动，更何况曾经对他有情的墨菡。墨菡有没有后悔嫁他？他心痛着，嫉妒就像火山口的岩浆，滚烫着、奔腾着、叫嚣着，想要冲破火山口，狂肆喷发。他放在她腰间的双手倏地用力，将她禁锢在自己的怀中，再次强势而霸道地吻住她，像宣示主权似地吼道：“你是我的！”
　　　　她是他的？
　　　　对他来说，她到底是什么？
　　　　即便是一只宠物，也要带着感情呵护，她觉得自己都比不过黑贝。他只要在家都会找时间陪黑贝，可是却根本想不起她这个正室。
　　　　唐镌对她好，他害怕自己的东西被人抢走，所以愤怒了？
　　　　多么可悲！
　　　　她宁可他一直冷落她，也不要他这样的亲热。
　　　　她用力咬住贝齿，骄傲地看着他。血在两人口中蔓延，他们的目光对峙着，谁也不肯退让。半晌，顾宸宇松开墨菡，低咒着退开，只用拇指抹了一下带血的嘴角，便大步走出去。
　　　　看到顾宸宇离开，墨菡像泄气的皮球，瘫软在地上，任泪水肆意狂欢。
　　　　他们之间到底怎么了？为什么竟然会变成这样？
　　　　她所求的，不过是一生一世一双人，为什么老天爷不允她？
　　　　她跟他早已回不到过去，因为中间隔着两个女人。
　　　　她没有办法忘掉他已经不再只属于她一个人。她是他的妻子，可他却不只是她一个人的丈夫。
　　　　……
　　　　冯熙熙看到顾宸宇从楚墨菡房里跑出去，才悄悄合上自己的房门。宸宇跟楚墨菡发生口角，这不正是她献殷勤的好机会吗？
　　　　她跑到梳妆镜前，重新将头发挽好，别了一只玳瑁头花，就去衣橱里挑了一件半透明的真丝睡衣，轻手轻脚走出房间。
　　　　今晚，她一定要诱惑成功。今天，她不能再让唐锦西坏了自己的好事。为了不吵醒唐锦西，她把两只细带高跟鞋脱掉，提在手中，小心翼翼地走过对方的门口。
　　　　就在她以为要成功跑下楼时，身后的门突然打开，传来唐锦西傲慢的声音：“熙熙妹妹这是要干嘛去？”
　　　　冯熙熙背对着唐锦西咧了咧嘴。看来今天她的点儿依然够背，这大半夜的，还是没能躲过唐锦西的破坏。她转过身，讪讪地笑了笑：“我口渴，下楼弄杯水喝。唐小姐要不要一起？”
　　　　“好啊！”唐锦西不但没拒绝，反而笑着答应，这完全出乎冯熙熙的意料，她的笑脸顿时垮掉。知道自己的计划成功不了，冯熙熙索性把高跟鞋穿上，然后用同样傲慢的表情，甩了一下头：“唐大小姐，不好意思，我突然又不渴了。”
　　　　说完，冯熙熙就扭着腰，傲慢地走回自己房间。
　　　　唐锦西不屑地对着冯熙熙的背冷哼了一声。想偷偷摸摸跑去勾引宸宇，这冯熙熙真够不要脸。
　　　　……
　　　　雨嘉看到顾宸宇回到小白楼，就跺着脚，对身后同样关心宇少与墨菡感情的周茉莉说道：“茉莉，你说宇少怎么这么笨？给他机会他都不知道该如何使用。”
　　　　“这真是皇上不急急死太监。雨嘉，你逾距了！”周茉莉淡漠地抬起头。她真不知道这雨嘉到底是聪明还是笨，人家宇少都不急，她跟着添什么乱？
　　　　……
　　　　墨菡站在窗前，望着小白楼一楼昏黄的灯光。宸宇又在弹琴，而且已经弹了至少四个小时。这寂静的夜里，那琴音尤显得清晰。她已经不知道这是自己第几次站在窗前，听他弹琴。那熟悉的旋律让她每每想起过往，想起在滁州的时候他教她弹琴的画面。
　　　　突然，一阵不和谐的琴音传来，墨菡听至心痛。是什么让他心烦了？她听出他琴声中的愤怒与悲伤。
　　　　一夜无眠，墨菡纠结着这个问题。她不明白现在春风满面的顾宸宇为什么会悲痛。他该是意气风发的。
　　　　到了医院，巧遇唐镌。他看到她明显的黑眼圈，便关心地问道：“昨天没睡好？”
　　　　墨菡淡笑着点了一下头。
　　　　“失眠？”唐镌紧张地看着墨菡的脸色。
　　　　“偶尔。”墨菡无所谓地回答。
　　　　“一会儿我带你去中医科找老中医给你开个安神补脑的药方。”唐镌听到墨菡失眠，就非常紧张。
　　　　“没那么严重。而且，你忘了我祖上是御医。”墨菡很感激唐镌的关心。她知道自己之所谓失眠不是因为有病，而是因为顾宸宇的态度。昨夜不欢而散后，早上顾宸宇都过来主宅吃早餐，他的两个妾为了讨他欢心，不甘落后地，都跑去小白楼陪他。
　　　　“要懂得保重自己。”唐镌无奈，只得提醒她注意身体。
　　　　墨菡点点头。她意识到护理站里的同事都在用嫉妒的目光盯着自己，赶紧退后一步，朝唐镌弯了一下腰后，便跑去护理站。
　　　　她是来工作的，并不想招惹是非。她跟唐镌之间的关系清白得就像羊脂玉，没有一点杂质。
　　　　又是忙碌的一天，墨菡疲惫地坐在来接她的车里，轻闭上眼睛。
　　　　雨嘉看了眼周茉莉，在得到她的赞同后，便叹了口气：“宇少明天要带队伍南下平骚乱。我听说棣军这次装备精良，好多新式武器。哎！炮弹不长眼，我真担心他的安全。”
　　　　墨菡早在雨嘉说那句话的时候，就已经清醒。她握紧双手，心酸地咬住下唇，直至出血。他要去打仗，她却是最后一个知道。
　　　　很讽刺。
　　　　回到督军府的时候，她看到好几个邢军的高级将领从小白楼走出来。看来雨嘉的话是真的。他真要去打仗。
　　　　墨菡紧张地看着小白楼，似乎想让目光穿墙而入，看看他好不好。
　　　　晚饭，墨菡在食不知味中度过，她数次想问问公公，南线的战事究竟如何，宸宇会不会平安回来，却没有勇气开口。
　　　　她知道自己有些矫情，可是她拉不下脸开口询问。她与他还冷战着，被人看出她还爱顾宸宇，旁的人不说，只唐锦西一个人的嘲弄就够她受的。
　　　　唐锦西端着两份烤了五分熟的牛排走进小白楼，连门都没有敲就推门而入。看到顾宸宇正站在落地窗前，看日落前的残阳。
　　　　“宸宇，我亲手做的黑椒牛排，五分熟，正是你最爱的火候。”唐锦西讨好地献上美食。
　　　　顾宸宇挑了一下浓眉，有些不敢相信：“你亲手做的？”
　　　　唐锦西大方地笑道：“我盯着厨子做的。不过，宸宇，我的心最重要。你快来尝尝。我听天你明天就要带队南下，行军打仗，肯定吃不到这么好的牛排。”
　　　　顾宸宇坐到沙发旁，接过唐锦西递过来的托盘，拿起刀叉优雅地切着牛排，入口后芳香四溢的味道立刻让他满意。
　　　　的确是美味，只可惜，送牛排来的女人让他很不爽。如果是墨菡该多好。想起那一日的口角，他的眉不禁皱得紧。
　　　　唐锦西打开红酒瓶子，打开，给他倒了一杯红酒：“来杯红酒配黑椒牛排，味道最好。”
　　　　顾宸宇看着唐锦西的目光深邃幽远，如同无法见底的深潭。在唐锦西以为自己要被盯成靶子的时候，顾宸宇接过酒杯，一口饮尽。
　　　　唐锦西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