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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曲:金陵梨雪梦-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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啼的,一会说她是真有了孩子,被人害死了,一会又说她是真的爱他,才会用假肚子来瞒他。
  她被卫兵钳制住,连他的一根手指头都不曾摸到,她从前婉转美尔的尖嗓音在此刻变得沙哑无比,丝毫没有了名角的声段。
  玉凤的嘴唇咬破了,血色直冒唇角,“你帮儿子报仇,杀了她,杀了她!”狂叫声一起,她又开始狰狞。
  “别发疯了!”杨踞铭越来越厌恶玉凤,对她的作为越发沉不下心,他语气有些狠戾,“快给我带出去!我再也不要见到你!”
  习诗暄却道一声,“慢!”然后徐徐走来,如今的她俨然脱胎换骨,身上带了种贵太太的气势,而不是与生俱来的小姐架子,当她走到他身旁时,将手放进他的臂弯,手指上的璀璨光环发出一道闪动光亮,玉凤捕捉到,遂眼里簇集火团,红色的血丝突然涨现。
  习诗暄的口齿清晰,对装疯卖傻的玉凤一点也不客气,“玉小姐,我与铭哥哥已签婚书,如今,我才是他的正品夫人,杨踞铭堂堂正正的妻子。这里是我们的官邸,岂容你再次发野,你再在此装疯撒泼,我可就不再客气对你!”事到如今,她还有什么顾及,索性颜面撕破,来个彻底扫清。
  铭哥哥对玉凤只是负责,她比谁都看得明白。
  话闭,一道冷彻心扉的刀光劈来,杨踞铭的余角觉察到她的“敌意”,这“敌意”并非那么难以接受,至少对他而言。
  暄暄到底还是站了出来,到底还是承认爱他。
  玉凤显然被嫉妒报复冲昏了头脑,得了失心疯一样,她要使出全身力气,将面前的”夫人“给打倒……她张牙舞爪地突然大叫一声,竟挣脱了正欲拉她往回走的侍卫,直接朝着诗暄的位置扑过来。
  明艳的蔻丹指甲刮破了诗暄的脸,一道血痕浮现,她却一动不动,后知后觉,任由着玉凤作为。
  杨踞铭眼疾手快地把玉凤狠狠一推,后面的卫兵一拥而上,乱糟糟的一团人要摁住手脚并用的玉凤,玉凤哇哇怒吼,边骂边打人,还是没被完全扣住。
  这时,突然,枪声造作。。。。。。
  习诗暄顿住,脸紧紧挨在杨踞铭的臂弯中,从亲眼目睹孔知河开了枪之后,整个人就开始抖动,她一直紧紧望着那张脸,不甘又不舍,玉凤斜身躺在血泊中,痛苦□□了几声后,目光变得空洞,嘴角不停地抽搐。。。。。。
  她的耳朵嗡嗡作响,身子一软,就失去了知觉。
  在没有梦的世界中,真是静寂安好,什么是非恩怨也不用想,她真想睡去,真想,可是没多久,梦就再次降临,梦里,习暮飞向他挥手,她追了上去,想要抓住父亲的手,却在周遭诡异的空气中扑了个空。。。。。。
  “爸爸。。。。。。爸爸。。。。。。”断断续续的,她开始出了声,头不住地转动,在绣花枕头上翻来翻去,前额的头发被汗水浸湿,嘴唇干涸,裂开好几道口子,她一直停不下小声嗫嚅着,“爸爸。。。。。。爸爸,你等等我,等我。。。。。。”
  护士请了医生进屋,她还没醒过来,只是低迷地胡话,一直站在屋外的人急不可待,破门而入,看着那张没有任何活气的脸,指着医生道,“你不是说马上会醒,怎会这样久?”
  “杨军长,夫人不过是在做噩梦,马上会醒,马上。。。。。。”医生拿着听诊器仔细聆听,待一切安好时,才放心地回头答复杨踞铭,“不必担心,不必担心,你看,夫人醒了。”
  果然,诗暄已睁开了眼,望着人的时候,眼神里只有一份孤苦,直到触到杨踞铭时,才有所动容,忍不住流下了泪水,他连忙支着身子靠上床边,“不要哭,暄暄,我一直在你身边,不要怕!”
  这一说更让她心中悲伤轰至,哭声更甚,勉强支撑身体起来,就扑进那温暖宽敞的胸膛,“爸爸!铭哥哥,我想见爸爸!”
  待诗暄情绪稳定了,护士又为她量了血压和体温,一切如常之后,护士就开始收工具盒,医生这时也连连地笑道,“恭喜杨军长,夫人已怀有两个月的身孕。”
  杨踞铭只觉这个消息来得太令人惊喜,他都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当时的兴奋劲!
  他开心地拉住了医生的手臂,“不会有错吧?暄暄当真有了孩子?”他刚刚还对医生凶,这会和颜悦色地又像个孩子。
  医生点头后满脸的喜气,“应当不会有错,这样吧,过几日,我们再过来替夫人确诊一次。”
  “谢谢医生,谢谢医生,”杨踞铭不迭多谢,心里眼里都跟开了花一样灿烂,他连忙吩咐晨宇送医生护士出去,韵味了会才走回床边。
  她的样子很虚弱,眼皮无力地合上,没多久的功夫,就又睡去,这样贪睡,不是有孕在身,还是什么?!他蓦地记起母亲曾说过,以前有他的时候一日要睡多次,好端端的精神没来由地就没了。
  她的一只手放在侧脸庞边,曲指弯状,睡态如婴儿般甜美,他越看越欢喜,只想搂住她亲个够才舒服,但他却不敢,只就在她额上带了一吻,然后笑嘻嘻地关门离去,留有一个安静的空间,让她和肚里的宝儿好好安睡。
  杨踞铭走了一路,心情轻快明朗,脚步如飞,当走过那片绿油油的草地,他发现两旁的玉兰树花虽已萎靡,可叶子却是郁郁葱葱地堆满了树枝,阳光透过枝桠下来,斑驳树影就在他的四周。
  每当他开心的时候,就会自己开车。
  往日每日,他都要照旧去一趟军营,处理一般事务军防,今日天色甚晚,趁着诗暄还在睡,他赶紧找空档去一去,家里留了明朵等人在旁伺候,她若醒来,自然会有人通知他,到时,他再驱车回府,告诉暄暄这个好消息,她定会和他一样的高兴。
  倒车的时候,杨踞铭从后视镜里看了看,孔知河拿着电报,身影匆匆地正往这处赶路,心下就有些不舒服的感觉涌了出来,说不上是什么。
  孔知河很快到了跟前,只见眼眶红了一周,他顿感诧异,颤抖的电报递到面前来时,他扯过来一看,然后,两眼顿时发晕,那寥寥几字跳入眼帘,竟比火还要烫。
  “司令他。。。。。。”孔知河凝噎在喉,突然抓紧了杨踞铭的一只胳膊,“杨军长,救司令,求你快救他。”
  十万火急的电报被人卡了住,杨踞铭发现电报日期已是三日之前,心里倒抽一口凉气,狠狠地将拳头砸在车上,咬牙切齿了会,然后强迫自己收回怒意,“走!你快去叫所有电报室的人不停打电报;询问情况,希望能连上电话。我这就去趟总统府商量对策。”
  孔知河忙答应了,转身要走,被他又叫住,“别同小姐讲!她。。。。。。我怕她受不住。”孔知河自然领会其意,一路狂跑,而他驱着车子,奔驰而去,连拨快进档,脚下的马力带起车子如飞,在金陵城里的主干道上卷起一阵狂风,飚速穿行。
  总统府里会议室里其实已经炸开了锅,江云生气急败坏地在摔杯子敲桌子,脸色涨得发青,其他在座高官将领无人敢再异议,江云生怎能不气?他也是刚刚才知道这个消息,被地下那些败类瞒得好苦。
  到了这个瞒不住的地步,他们因为惧怕江云生,才积极地部署救援方案。
  可显是为时已晚,商量来去,最近的部队无疑是李伯年的军团,可他一直止步不前,还徘徊在北军外围,陈京文干脆就失去了联系。
  江云生心里很通透,这些乱世头目,一个比一个爱惜性命和钱财,真正上了前线,哪一个会为真心实意地自己卖命,或许也只有习暮飞这样血性男儿,才会用生命去维护他和整个政权的利益。
  最终,江云生在会议桌上拍案,作下定夺,无论如何,他下令内战指挥总长调兵支援,不管是威逼,利诱,还是哀求,示弱,定要将习暮飞的军团从谷雨山里给搭救出来。
  他精细的身体在地图边处徘徊,踌躇,满脸焦虑,甚是痛苦不堪,他比谁都害怕,习暮飞的军团是他们的王牌军团,丢掉了它,就等于失去了一个大倚靠,王牌军团都打不过北军,其他那些军团,哪里还有取胜把握?根本是白日做梦。
  江云生心里清楚得很,他们的军团大部分军纪败坏,贪污腐败,许多高级将领不是靠本事升上来,而是靠买上来的,这样用钱买来的军官,打起战来,必定溃不成军,不成气候哪!
  习暮飞临行前,曾与江云生单独告别,他大言不惭地说过,剿匪绝无问题,他一生戎马,从未败过,即便抗日之时,亦不过是一次重伤,但凡战在手,就必胜,所以,他想当然。。。。。。
  几十年的交情,中间虽也有过误会,持有不同的政见,但说到底,习暮飞因为遵从三民主义,而追随他的麾下,即使有过争议,但他还是从心底认为,江云生是个领袖,只有他才有本事一统天下,让百姓过上安稳的日子。
  江云生涣散的眼中映上了重重幻影,空荡荡的会议室里只有他的两位侍从官,他的心里抽痛抽痛的,凉气迸发时,整个人就跌坐在椅子上,一抬手,满脑门的汗!
  他合了眼,用手指去挤压眉心中的川字……他到底是舍不得这名爱将,舍不得这个并肩走过无数风雨的战友,谷雨山,谷雨山……他默默念了好几遍,巨大的忧患在心底冉冉升起。。。。。
  听到江云生的答复,杨踞铭这才满意,回到玉兰官邸后,先叫人唤了明朵到电报室去等他,然后飞不停蹄地往电报室赶,后面跟着几个侍从也是步履匆匆。一直待在电报室的孔知河如今已经焦头烂额,过去好几个时辰,谷雨山半点消息也没有过来,他不就急坏了吗?
  孔知河催督电报员不停歇地打电报,电报室里上上下下,都忙乱不堪,好多纸张,文书都跌落乱在地上,也没人有空去理会。
  孔知河摊开最后那封电报,默默读了一遍:谷雨山干涸,无雨多日,弹尽粮绝,四周八方皆是敌人,恐末路即来,无突围之心,余未完大任,有负党国,累及将士,决意以死报效党国。
  看到这里,他的手心冒了汗,字里行间都可以看出,司令已抱了宁死不降的决心,此刻谷雨山上的情形,必定是无水无粮,子弹炮弹也快没了,司令的部队就要垮了,加上后无援兵,外围四周全是野战部队,真正是频临了绝处。
  司令亲口述下其话,即是万念俱灰,欲英勇赴死。不能不说习暮飞很清醒,他意识到接下来的情况可能就是一日二日后的事了,他果断地发了这封“绝笔信”来,就是已经看到了不祥的未来。
  杨踞铭亲自戴上耳机,连线前方,转了几次,还是没能成功,孔知河心里越发后怕,谷雨山的电报连线很有可能已经被炸断了,否则,不会连不上的。他由司令一手提拔,从孤儿到现在的侍从长官,这里头得了不知多少恩惠,心中的预感,令他万分悲痛。
  杨踞铭失败了,对方一直处于失联状态,他从耳边取出耳机,然后无力地扔在报纸上,起身后,疲惫异常地揉了揉太阳穴位,瞄见孔知河耷拉着头,一手在抹眼睛,他顿时更加难过。
  此时,外面的侍从走进来告诉他,明朵到了,他才收了收鼻腔,抬手放在孔知河的肩膀上,稳了一稳,“司令不会有事,他是个有本事的将军!”
  走到电报室外,他询问了明朵关于诗暄的情况,明朵一一作答,他嘱咐了一些事,明朵记了后,便返身回去伺候着。
  他刚准备进报室,秘书官神色匆忙地赶来,还差点撞了他一满怀,这个秘书官也来不及致歉,连忙说,“军长,总统府紧急电话,要您再挂过去。”他走到电报室里直接挂了总机,然后转到了办公室。
  手中握着的话筒越来越收紧。
  “什么?!李伯年的一师全军覆没!就连野纵队的包围圈都没进去。。。。。。”杨踞铭的高声重复,叫众人听了,齐齐将眼睛刷来,此刻的他脸色木然,惊惶的神情令人怔忪,怀疑,惊恐。
  放下话筒的手在微微发抖,只听啪得一声,话筒和话机合在一块,碎在桌上。
作者有话要说:  

  ☆、七彩云

  身体恢复了的诗暄心情平静了,精神也跟着好了,期间,杨踞铭仅来过几次,陪伴左右也仅一会,就被人招了出去议事,她每日照旧贪睡,在花园里走了一会就容易犯困,意态阑珊地在园子里转悠,仿佛这园子有了许多新鲜事。
  孔知河也不知怎么的,整日整日找不到人,她和明朵抱怨了句,现在的孔知河仿佛不是她的侍从官了,而是杨军长的。
  明朵告诉她,孔知河这几日都是皱眉不展的,一大早又出门办军务去了,她又问何时能回,明朵说兴许就几日吧,她叫明朵通知孔知河,一回官邸就即刻来见她。
  阳光缜密地笼罩着官邸,蔚蓝的天空中漂浮着七彩云,诗暄眯着眼,躺在藤椅上养神,头顶上方是棵巨大的梧桐树,树叶繁茂,枝桠伸展,郁郁翠翠的,正好将底下遮成一团阴处,极好乘凉。
  诗暄本是喝了一点开胃的粥品,手里拿着一本英文书籍,可刚看了几页,那些字母组成的单词就晃悠了起来,慢慢地成了一个一个,最后连成一片。
  她一觉无梦,安心地躺在阳光下沐浴芬芳,身上盖了一条波斯毛毯,细细柔柔的,一角跌落在草地上,平稳的呼吸在胸前起伏有序,红晕渐渐爬上了脸颊。
  一个人悄悄走了过来,她还没能醒来,这个人也守在一旁,和平日里一样,她走到哪里,他就跟在她的身后,寸步不离。
  阳光眯了眯眼,慢慢躲到云层里头去了,一阵不大不小的风吹行而过,她的身体忽然有了凉意,打醒了她的瞌睡,遂就睁开了眼睛。
  呀,她一看天色,竟已快近黄昏时分。“小姐。”孔知河轻唤了一声,她才发现身旁有人,揉了揉眼睛,分明看到了一张憔悴的脸,她挑高两条弯眉,“你去办的什么事情,搞得这般疲惫?”
  诗暄拿起身上的毯子,想要起身,孔知河便去扶,她莞尔,拒绝了他,“没事,还早着了,不用这样紧张。”
  “等爸爸回来的时候,说不定身子就宽了!”诗暄走过孔知河的身边,将毯子放在他手里,然后径直往前面走,丝毫没注意到他的脸色剧变。
  孔知河强烈地隐忍了心中的伧伤,以致于人都呆在那处,没有跟上诗暄。
  诗暄没看见人,便回头唤了一声,“孔知河,你过来一下,我有话对你讲。”
  孔知河收回了脸上的动容,这才紧跟了过来,跟她一起闲散地在园里散步,遇见巡逻的卫兵的时候,她总是一展微笑。
  走了好长一段路,诗暄的心里不免沉了一沉,然后眼含忧色地问他,“玉凤怎么样了?那日你打中了她。。。。。。”
  此刻的孔知河根本提不起心来关系其他的事,他心不在焉地回了一句,“小姐无须为此人担忧,当下安胎为重。”
  “你老实告诉我!”诗暄驻足,不再继续走了,她严肃地看着孔知河,“她先前肚里的孩儿没了,是不是与你有关?”
  孔知河僵在那里,避而不答,“我不知道小姐指的是什么?”
  习诗暄冷声哼了口气,拿掉他手中的毯子,直接摔落在地,“你别想瞒我!那日在火车站,只有你听见了我们的对话!”
  孔知河低头不语,他无力再隐瞒下去,更找不到可以掩饰的说辞,习诗暄瞅见他这般模样,心里猜测的事已是有了七八分准确,难怪,她发疯地要置自己于死地,原来和自己真是有关!
  唉,那是他的孩子!想到这里,胸口微微涨了痛,她连忙捂住,脸上出现了发痛的难色。
  “小姐”孔知河发觉了她的异样,连声劝道,“小姐莫生气,为那种女子你不用自责。”这时,也低头捡起了毛毯,仍搁在手弯处。
  “孔知河呀孔知河,我习诗暄从不做背后小人,从不做卑鄙之事,可这次,怕是怎样解释都是我酿就的后果,我的罪过!”清吐一口气出来之后,她的眼光落在孔知河身上,她的感情复杂而又偏离,真的不知该骂还是褒扬,他做的事每一件都是全心为主,她又岂可视而不见了?她还能有勇气责骂他吗?
  心不在焉的孔知河现下也只能想到这一则了,他说,“军长理亏在先,小姐不必太过委屈自己,若是真被追究起来,知河一人承担皆可。”
  孔知河矗立在面前,笔直的军服衬得他一身神气,他的笃定淡定反倒让她无地自容,全然为她的人,她怎能拿他法办呢?
  一片梧桐叶悄然落在孔知河的头顶上,他的全副精力都在她的一举一动,未曾注意,但她却是瞥见了。
  诗暄踮起脚,手臂伸得老高,这时的孔知河几乎全身僵硬,当回过气之时,她的手里已捏了一片苍绿的梧桐叶了,他的血气上升,脸上现了红,诗暄将梧桐叶继续捏着玩,“算了,你也全是为我着想,我怎能不与你同气呢!”
  “谢谢小姐。”听到这句话,孔知河的心也跟着欢愉,垂头低首间,满怀了对诗暄的敬意,“知河永远会在小姐身边保护!”
  诗暄终于一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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