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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曲:金陵梨雪梦-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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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踞铭越是心急,老天越是不给他好路走。他坐了黄包车来到习诗暄住处,却扑了个空,门房的认识他,便告诉他,“小姐在上课,还没有回家。”
  杨踞铭也不避讳直接唤她的小名:“暄暄她在南大的哪个班,哪个教室上课?”
  门房还没说完,他就急不可耐地上了黄包车,指挥车夫往南大的方向走,车夫嫌南大离这远,不愿意过去,步子慢下来,但又因他着一身军服而感到惧怕。
  他平静地从口袋里掏出几张大票子给车夫,车夫一看那些大票,心里直偷笑,这些票子就算跑十个来回都有多,想着连忙接去钱票,然后小心地放进内衬口袋。
  车夫卖力地如风跑起来,他被风力吹得疲困不堪,靠在车布上就睡着了,不知过去多久,才被车夫摇醒,揉开眼帘一看,南大的校门就矗在眼前。
  车夫见他面色如灰,神情憔悴不堪,联想此人应是刚从战场上回来,又听方才门房的说什么小姐,小姐的,料定杨踞铭千里迢迢赶到天津,就是为了见心爱之人,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车夫不禁笑叹道,现世道竟还会有般痴情的军官,实属罕见哪。
  当杨踞铭就凭着这副模样出现在南大的校园门口时,立刻被门卫拦住,门卫十分势利,起初看他落魄如此,死活不让他进入校门,他偷偷塞钱到门卫的手中之后,门外四周瞟了瞟,对他态度来个三百六十度转变。
  他问到地处,就寻着过去。
  南大的面积很大,他因心急几次走错路,几次撞到人,不管是同学还是老师都用奇怪的眼神打量他,甚至还有女学生对他流连,频频好心地为他指路。
  在他一无所获、徘徊在天大地大的校园时,他感到一股强大的不甘心,然后就开始变得迷茫,走的太累了,便颓废地席地而坐。
  他实在是太过疲惫,在阳光的照射下头晕脑涨,只得耷拉着头,靠在臂上休息,也不知是不是他出现了幻觉,只听有人在旁边讲话,他怔忪后立刻警觉地站起来。
  “果然是你!”冯敬怡眨巴着那双美丽的眼睛,掩嘴而笑,她不敢相信杨踞铭会变成这幅模样,“我还当自己眼花了,果真是你啊。”
  当他被认出来之后,敬怡真真是错愕不已。
  杨踞铭被一个女子这么近距离打量,委实感到不自在,忙退了两步,又想到面前此人是诗暄在南大最要好的同学,连忙向她打听,“你知道暄暄在哪里吗?”他的话在敬怡听过来,非常的急促。
  “她今日没课。。。。。。”冯敬怡刚想说下去,突然意识到接下来的话会伤害到杨踞铭,便反问道,“你怎么会来这里?你这样子看起来像刚从战场回来,全身炮灰的,怎么也不换身衣服啊。”
  “我没时间。”他喃喃说了一句,并没心思注意到冯敬怡表情的玄乎,也没心思注意到自己的狼狈样,他的全副精力只在一人。
  “那么,再见,冯小姐。”杨踞铭从口中吐了口气,准备又回到天津的家里等诗暄。
  上次见他的时候身份还是习诗暄的未婚夫,这会他又是什么身份呢?敬怡不明白诗暄心里头打的什么算盘?自从经历那场惊险后,诗暄有一天突然告诉她,真正心仪的人是任浩,敬怡当时在吃土豆泥,差点没有喷了出来。
  之后,她又想,那香曼如何是好?当然,香曼的事,她没有透露。
  现在,这个杨上尉看起来不死心哪,又当如何是好?在敬怡看来,怎么看,都觉得诗暄和杨踞铭之间不是那么简单的关系。
  一想到此,她高声叫住正失神落魄离开的人,“杨先生,你等等。”
  “那边有个自来水管,我看你最好洗把脸,再去见诗暄才好。”冯敬怡实在觉得那样俊美的男子不该这么邋遢,便好心地提点他。
  杨踞铭似乎醒转了过来,这才恍悟地摸了摸脸,涩然地笑一笑,“谢谢。”
  云淡风轻的路途上鸟语花香,紫薇花正艳,娇嫩的粉朵长满树枝,簇簇散落在春日晚风的气味中,晚霞倾泻下的天空美轮美奂,变幻莫测的霞彩把空旷的天空装点成一幅多姿多彩的大型画卷,叫人看了目不暇接。
  杨踞铭没有心思欣赏这极好的景致,心情郁闷地靠在洋车上发呆,不管路上有何风景,有何人物都提不起他的兴趣,直到他的视线缩小在那一袭倩影上,在倩影身旁的年轻男子的身上,男子的背影那样刺目,那样碍眼。
  他心情不悦,立刻喝斥车夫停车,车夫颤巍巍地接过车钱,急急忙忙地拉了车就跑,当他步伐如风地走向心爱人之时,他不能告诉她,正因为他不敢走过去,所以他潜意识逼着自己走过去面对,并且比平时走路还要快。
  “暄暄。”习诗暄早已听见身后的疾步,只是绝不会料到是铭哥哥来了。
  骤然转身间,乍然将杨踞铭的一身风尘敛入眼底,心底遂然辛酸起来,让她万万没料到的是,他会从战云密布的前线赶回来,而且如此之快,如此之累。
  必然,是得到信了,她猜想到。
  站在她身边的任浩虽未见过此军官,但他从习诗暄的神态和举止中已然知晓了答案。
  诗暄无处可放手指。
  “诗暄。”任浩在未经诗暄同意之下突发地牵过她的手指,她愕然地缩了缩手,终是没有从那宽大的手掌中挣脱出来。
  “你怎么来了?杨踞铭。”习诗暄竭力保持住冷静,刻意与站在面前的人保持距离,另一方面,她害怕他所带来的情绪,连忙面若秋霜地往任浩身后退去。
  她不再叫他铭哥哥,杨踞铭就知道她必是为秋凌的事还在和他怄气,心中肯定了她定当是还没从纠结中想明白,于是情急之下竟要强夺人靠近。
  手却到半空中当即僵住,目光盯牢两只相交的手,醋意翻滚的他感到心很痛很痛。
  他缩回手,敌视情敌之后,不疾不徐地说,“暄暄,我单独和你谈我们的事。”他的话是说给任浩听的,算客气的,算礼貌的。
  诗暄见他虎视眈眈地盯着任浩,心里陡然添了恐惧,为了尽快结束这场局面,她狠了狠心,“我给你去的信里已说得清清楚楚!我和你没什么好谈的。想必照片你也看了,他就是我的男朋友,请你尊重我的选择。”
  “你的选择?”杨踞铭闻后泫然一笑,言辞犀利地说,“上次我不也是你的未婚夫么?”
  她被他的话堵得无言以对,继而跌下脸,“这次不同!他是我千真万确的男朋友,我以后还要和他成家生子,你明不明白?”话语句句逼人。
  可笑!怎么可能?!杨踞铭习惯了诗暄的口是心非,绝对不会信她这番话!
  “我不信!你是为了秋凌,才临时找出个人来糊弄我。”杨踞铭不屑地朝任浩勾起唇角,任浩见了也不生气,而是目光笔直地看着面前气焰嚣张的军官,不卑不亢地说,“你这样说就不对了,诗暄和我情投意合,你硬要强词夺理地□□来,未免,也太不道德了吧!”
  “我没和你说话!”杨踞铭正一肚子闷气无处可撒,听见情敌的声音,更是在心中添了一把火,他顺手就将任浩一推,然后忿然地奚落他,“我再说一遍,暄暄是为了她的发小才对我绝情,否则,她绝对不会择选你,你有什么资格爱她!”
  兴许这话说到任浩心坎上,他不得不承认杨踞铭的话有几分道理,甚至,他还因此感到自己根本配不上习诗暄,他保持缄默的态度引得习诗暄的注意。
  她认为杨踞铭的话太过伤人,却忽略在这次计划中,受伤害最深的是谁?!她只想出面维护任浩,所以必须言辞锋利地抨击。
  “杨踞铭,你太过分了!你有什么资格对我的男朋友评论!你是我的谁?!我都说了我有男朋友,你还要怎样!好!你要我说得彻彻底底么?!我本意不想伤你,却不料你如此纠缠不清,今日索性说个明白:我不喜欢你,我从来没喜欢过你。我和你经常玩的缘由,是出于秋凌,全是为了她!这些解释够了吧!”她说完这些话,脸色已被逼得涨红,话音余绕耳畔,就连自己也无法相信那些话诗出自她的口中,那么缺乏真实感,缺乏说服力。
  可杨踞铭显然被击中了,“不,不。。。。。。”立在那一动不动,不断重复着这个字,最后,诗暄实在看不下去了,撇头后便要走,“铭哥哥,你若是再这般闹腾,我们的缘分就到此为止吧。”
  又饿又恼又痛的他,只觉得不能让眼前的人就这么离他而去……她的话说得如此狠心,却偏偏无法让他死心,因为什么,他也说不清楚,或许是她的眼神,或许是她的语调,或许是她那细微的表情,或许是他的心里作祟。
  他越过他们,挡去前进的道路,不顾近在咫尺的人触目抵触,用凄凉落魄的声音说,“暄暄,我要和你单独谈。明日渤海湾见,下午六点时分,不见不散!”
  习诗暄的眼珠看起来那么冷漠,尤其是对他,只见她抿着嘴唇,徐徐启口,“我不会去的。”
  “你不来,我不走!”他情急之下要去拉扯诗暄,任浩站在一旁,实在忍无可忍,稍使了点真功夫,手肘推过去,也足以应付仓皇狼狈的杨踞铭。
  就算杨踞铭是正规军出身,关键时刻,任浩也不见得打不过杨踞铭。
  这可完全刺激到杨踞铭,他反击过去,一拳直接擂在任浩的胸口上,任浩极力克制着,只以防御性回击,但还是屡次被杨踞铭打翻在地。
  习诗暄在旁一个也拉不住,急得两边团团转。
  当她发现任浩敌不过杨踞铭的时候,连忙拦住恨意浓烈的杨踞铭,“杨踞铭,你松开,松开。。。。。。你非要当无赖吗?!”
  见任浩被打得流了一串鼻血,她失声惊呼,“别打了,啊!任浩!你流血了!”
  杨踞铭也不理会,将任浩的单手反压在背上,他已经失去了理智,千里迢迢赶过来找心爱之人,却得到这个结果,他不甘心,他对其逼迫道,“快说!你对暄暄有何居心?她天真无邪。。。。。。才会被你引诱。”
  “杨踞铭,你疯了啊!放手啊!你只会欺负一个不会功夫的人!”习诗暄想要拖开杨踞铭,她很害怕任浩被杨踞铭这么压着,会致使手肘脱臼。
  “哼。他有底子。”杨踞铭虽是怒火攻心,但在最初任浩动自己之际,从那掌力来看,并非是常人所及。
  习诗暄为任浩心急,根本没听进去一句话,只觉得温文尔雅的铭哥哥怎么变得如此蛮横,不讲理。
  “杨踞铭,你何时变成这么蛮横?!”
  “快说你的意图,否则我叫你痛不欲生!”杨踞铭死不肯放手,并且愈加加重手下的力道,他不信任浩不还击,只要任浩有功力。
  “我喜欢她,爱她,我要娶她!”任浩极力压制住自己想要反抗的意图,他被逼无奈后脱口而出,这话叫杨踞铭全身滞住……四周的空气在三人中诡异地流动……终是双手一松,任浩挣脱在地。
  “任浩,你的手怎么样?”
  习诗暄焦急又担忧地蹲在地上,温柔地去扶起任浩,任浩立了立上身,慢慢站起,眼中藏不住那抹蔑视,他对失去理智的杨踞铭说,“你口口声声说我有什么资格爱诗暄,那你呢?!你就有资格?!爱情不分贵贱,不分等级,更不是靠抢夺得来的!爱情是你情我愿,是两情相悦!你可曾尊重过诗暄?诗暄不爱你,即使你打败了我,又有何用呢?”
  杨踞铭焦灼彷徨的目光就像在乞求诗暄,乞求她那么一点点的怜惜,从前儒雅清朗的他,为了她,为了爱,变得如此这般田地,习诗暄看了后,极为不安。
  “别说了。”习诗暄用极低的声音制止任浩。
  在余晖映衬下的那张脸变幻莫测,似乎在后悔,又似乎在斟酌……他的眼神没有离开过她,哀怨痛楚交织在一块,变成了无声的叹息。
  她迎上去,正好发现他的左脸颊受了点刮伤,可能是刚刚两人搏斗时弄上去的,哎,她顿时懊恼自己方才一直在用手帕给任浩擦血。
  他也有他的自尊,所以他还要给自己找一个台阶,最后一个台阶。
  “记住!明日渤海湾!上次我们曾去过的地方!六点时分!你不来,我不走!”他目光独注地望着她,面色含毅后,撇头朝前跨步……
  “他比我想象中要爱你。”这是任浩离开她之时留下的话,久久回响耳边……她又何尝不心软,不心动,可一想到秋凌,这些念头就通通被压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亲们,求收藏。改过之后的这章还是不太尽然,唉,就这样吧。

  ☆、雷雨情

  渤海湾!渤海湾!三个字呼呼在耳边叫嚣。。。。。。离时间越近,诗暄的心就越发不肯宁静,这个强加给她的约定,就如同一把沉重的枷锁无形中给她套上,整整一日,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走亦不是。她魂不守舍地上下楼梯好几趟,一直跟在她身边的女佣明朵在房中看了只觉莫名,更别提孔知河。
  碰到了他,小姐看起来那么的欲言又止,然后没见了他,又到处找他,找到了,问的事,听起来无足轻重,他总觉不对劲。
  诗暄不是在急乱地踱步,就是坐在窗前发呆,要不就是坐在沙发上乱扯沙发巾上的流苏,孔知河试探地问过她一次,被她极不耐烦地赶出来后,就不敢再去讨骂。
  到了下午,忽闻屋外风雨雷电,孔知河提了手电筒,忙到洋房外去查看电线房的设备。
  春雷连声轰鸣,霹雳在天空的乌云间闪过,房里的玻璃窗被大风狠狠刮破,玻璃哗啦坠落在草地上,然后被清凉的雨水冲透,洋房外的梧桐树和香樟树并列矗立,几簇树枝被狂风吹过刮到玻璃上,不断重复的碰撞着,令人烦躁不安。
  明朵听见噪杂声响,推门而入,差点与正要出门的诗暄相撞,两人皆是一惧,尤其是诗暄,在明朵眼里,是那么的心神不宁。
  “小姐,外面风大雨大的,我上来瞧瞧……”
  “孔知河人呢?”诗暄的脸上掺杂着不明的痛楚。
  明朵一直在厨房忙着捣蒜头,根本没见到孔知河,她看着诗暄,摇了摇头,然后,只见小姐一路小跑,步履凌乱地好像发生了什么大事。
  在一楼碰上了另一侍从官,她抓着人就问,“看见孔知河没?”
  “到配电间去了。”侍从官回答。
  “你去叫他马上过来。”
  小姐今日的举动实在是反常,明朵为此有些担心,气喘吁吁地跟过来,然后见到小姐的背影,才停下来,插了腰,以来平缓气息,“小姐,你别是要出门去罢,外面正打雷闪电,太危险了。”
  出门?危险?明朵的话比外面的霹雳还要轰鸣,一刀劈中她的耳膜,她是不是该出门去找他,可是,外面风雨雷电的,难道真如他所言,不顾一切的还在等着她吗?
  明朵见诗暄整个人呆了,不禁害怕起来,连连叫了她几声,她才恍惚地看了看明朵,然后自言自语,“明朵,不会有人见了雷雨,也不躲吧?”
  此话的真正意思,恐怕明朵想破脑袋也找不出答案,正说话间,外间又是一阵雷雨交加,响彻整座房屋,更响彻了诗暄的心。
  渤海湾离天津城区有几十里的路程,孔知河此时驱车前往至少也要两个时辰,幸亏政府修了一条便捷的柏油马路,开过去倒也不算太慢。
  可能渤海湾离城区较远,暴风骤雨还没及时过来,此时的海湾,海浪拍打海岸,蔚蓝的大海弥漫着浓浓的夕阳暖色,海鸥成群结队飞徘徊在海面上,海面上还有几个渔民劳作,看模样,是在捕捞海虾海鱼,只见他们收紧网线,在做收工前最后的打捞,那些渔船在起伏的波浪中飘荡,在远处看来,仿若鱼儿跳跃在海面上。
  杨踞铭今日穿一件蔚蓝如海的蓝色条格衬衫,立在晚霞披纱的海滩上,正感受夕阳的余晖,脚下细软的沙粒将他的鞋陷住,他矗立于离大洋的最近处,眉宇中捎有焦色,不时捋开袖子,看一看腕上手表的指针。
  他盯着手腕上的机械表看,看着步步划过的长秒针,不由敛目。。。。。。可他注定要失落,指针不知何时已在抬头低头间,过了六点,然后,剩下的一分一秒都成了煎熬。。。。。。他目睹眼前湛蓝的海,多色的云,艳丽的天,在几分钟内,变幻莫测。。。。。。突然天空地面混沌一气,纠集的乌云狂风说来就来。
  紧赶着回来的船舶中掌了灯,有了亮光,不一会就炊烟缭绕……磅礴大雨火速降临,推波助澜地将海浪打得高涨,雨水哗啦啦地倾盆而下,落在乌漆麻黑的海面上,一会不见踪影,海浪不停朝岸堤凶猛冲来,忽隐忽现地,像只在黑夜里出现的海怪,非要吞噬某些东西才可乖乖沉下。
  杨踞铭全身上下被大雨淋透,仍旧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风雨越加猛烈,将他裹进无止境的雨水中,不断冲来的海浪看要将他拖进海水,幸亏渔民机警地将他往后拉开。
  “哎!先生,你不要命了。”渔民披着的蓑衣也被淋湿,方才他在煮饭之时就发现了这个怪人,纹丝不动的站在海岸边,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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