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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曲:金陵梨雪梦-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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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就谢呗!”习诗暄有点赌气地一拱眉,“谁怕谁啊?!”
“你是不怕四哥,可……四哥怕你哦。”冯敬怡举起伞向前奔了一阵,差点趔趄地绊倒,身后跟着的仆妇见状,慌了神,幸亏这时,冯敬文高大的身影出现,顺才顺利地接住了妹妹,“你呀,地面这样滑,还调皮地在雪地里奔跑,绊个了大趔趄,就有你受得。”
冯敬怡掸掉呢大衣上的雪丝,嬉皮赖脸地盯着四哥笑,指了指,跟在后面正踌躇的人,“诗暄,还不过来,方才都说什么来着?”
“快来啊,哎呀,都是我不好,你瞧你身上尽是雪。”冯敬怡一时兴起把伞拿走,却忘了天上的雪是没有停的,她连忙端正伞,朝诗暄的方向走了过去。
冯敬文这才把目光挪在诗暄身上,只见今日的她,上穿银丝短袄,下穿卡其色西装长裤,扭了一个马尾辫,显得她十分的清丽动人。她那高领红色毛衣,像冬日的艳阳瞬间照进他的心灵,她的出彩夺目,是任何人都无法超越的,就算自己那天真的七妹妹,在她面前也褪去了平日的姿色。
“四哥……”冯敬怡见两人互相没有动静,差点没笑出声,从仆妇的手中取了另一把油纸伞,走到冯敬文的身边,推了推立如铜像的四哥,口气颇为讥讽,“见了诗暄,你就傻得和雕塑一般。”
冯敬文听后,自然好不自在,脸上的红晕怎么也藏不住了,“你这丫头片子乱说什么,没事就爱挤兑我。”敬文的声音低低柔柔的,敬怡听出来,那片想要隐藏的口气。
习诗暄装作没听见没看见敬文的一切,直径走到兄妹二人身边,对冯敬文报以一笑。她的笑拿捏的尺度非常好,既保持了刻意的距离,又显出了几分客气,“四哥,谢谢你请我看电影。”
她这番说辞,倒让冯敬文脸上一讪,两人之间的距离还是在原地踏步,这让他心中落失,“诗暄这样客气,倒显得你我的生分。”
“这样难弄到的外国电影片子,也只有四哥才有本事,诗暄自然是要谢的。”习诗暄已习惯随着冯敬怡称呼冯敬文,这也是冯敬文的意思。
“不谢,不用谢的。”敬文听见“四哥”二字,心情又上升了一些,他看着诗暄的伞上流落了一些雪粒下来,雪粒漂浮在诗暄的脸周围,忽然间,想把手伸出去。
诗暄是没看出来他的心思,任由那些不易察觉的小东西照亮她的脸庞。
“你们就别这样虚套了。”冯敬怡见四哥的样子,不知怎么又痴了,两眼直直的,嘴角始终含着笑,她实在有点看不下去了,连忙把伞递给敬文,躲到诗暄的伞下,挽起她的胳膊,“走吧,难道打算站在雪下客气一晚上?!”
两人心领神会地相视一笑,诗暄避开某人的视线,把伞举高了,手臂伸的高高的,她取笑敬怡个头高,敬怡便作势要把她推到敬文的伞去,她自然死活不肯的,两人就这么有说有笑地走向电影房。
一直刻意保持距离的敬文,倒真是插不进一句话。他对诗暄没有死心,是因为诗暄还留了希望给自己,为此,他想了许多办法,他承认自己心急了点,可他全是由心而发,没料想过后果。
习诗暄最近总是在躲冯敬文,因为上次在骑马场,冯敬怡借故提早离场,害得她不得不与冯敬文单独在骑马场呆了几个时辰。结果,敬文贸然地向她求婚,这委实让她错愕不已。
她认为,两人之间,男女朋友都还谈不上,他就直接求婚了,这让人难以接受,从此,她开始害怕他的热忱。
后来听敬怡说过,冯敬文的感情世界相当单纯,他从前在读大学的时候交往过一个女同学,可后来因为某些原因分开,之后他就职于外国银行,一味只会工作,竟白白浪费了好几年的光阴。
期间当然也不乏一些感情的小插曲,但始终引不起他的热情,直到她的出现。这些话,当然是冯敬怡同她私底下透露的。
可她对他,并没有丝毫情愫可言,只敬重他为四哥,这当然与敬怡有关,冯敬文外表看起来较严谨,可能与他的工作有关,他是个会计师,自然对许多事情不能马虎。但其实相处下来,她觉得他还是一个脾气不错的人,十分温和有礼。。。。。。尽管从敬文身上挑不出毛病,但她还是没法对他产生特别的感觉。
自从她婉拒敬文的求婚后,敬文虽也感到沮丧,但思考之后,又不想放弃。为了表示诚意,他就在学校门口天天等她,说是来接妹妹,其实他眼里心里全然只有她一人,冯敬怡总笑他顶聪明的一个人,见了习诗暄就变得傻愣愣的,还说这真是爱情的魔力。
冯敬怡当然希望四哥能和好朋友喜结连理,但她却无法勉强好朋友,不过她更弄不明白诗暄的心思,老盘问她,冯敬文哪里不讨她喜欢。
诗暄也扪心自问,一位优秀的富家子弟爱慕着她,日日为她守候,行为举动有点过头,但无妨诚意,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爱吗?她不知道,反正,她觉得不愿意接受他的爱。
不愿意,就是不愿意,找不出理由。
冯敬文的锲而不舍,让她突然有了别的想法,她希望能由此击退了他那波浪汹涌的爱情狂潮……
他们终是到了电影房,里间已然暗了下来,只见左右两排各十个位置,前面的大型屏幕上已经开始播放黑白片,正中打出字幕:《WATERLOO BRIDGE》。
电影拉开帷幕,诗暄入坐在酒红色绒布包裹的座位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渐渐入戏。
那个风华绝代的金发女子郎玛拉,差一点就成为军官克罗宁的妻子,本可以过上平淡幸福的生活。岂料,命运捉弄她,她误以为克罗宁在战斗中牺牲,心灰意冷后竟沦落风尘,成了要勾引各色军官的交际花。幸福曾经离她很近,却再一次与她失之交臂。当克罗宁从战俘营回来找她,她自惭形秽,她不能承受生命之重,选择在他们初次见面的滑铁卢大桥上结束生命。她情愿军官用一辈子时间去挂念从前的她,也不愿让军官接受她身上的耻辱。
习诗暄为郎玛拉的结局感到悲戚,情不自已落下泪来。
只恨那世道,造就了女子的悲哀。旧式女子常把所有的委屈,所有的不幸归结于自己的身上,从来看不到自己光明的一面。在她心中觉得,女主角并没有错,谁愿意让自己走上一条这样的路,只怪命运择人,兜兜转转又再见面。
“郎玛拉为何不试试克罗宁,兴许克罗宁不会嫌弃她,她真傻。”习诗暄低头抹干了眼中的湿气,由于太专注于电影,始终沉浸在情节当中。
冯敬文也为女主角难过,“大概男人都不愿接受。毕竟郎玛拉是克罗宁深爱的女人,爱之深,便不会允许她有瑕疵。”
“难道女人犯了一次错,就该一辈子不被原谅吗?”习诗暄不满地质问冯敬文。
这一问倒叫冯敬文哑口无言,即便他是个具有新思想的新青年,但埋在骨子里的旧思想却是难以改动。
“好没意思,女主角就这么死掉。”冯敬怡在一边也揉了揉眼中的泪珠,略显遗憾地表示,“还好我的英文不甚好,有许多没听进去。”
习诗暄盯着屏幕上最后的滚动字幕,摇头笃定道,“太傻了,她都不去争取就给自己定罪。唉,我真为郎玛拉痛惜。”
“你们俩傻丫头,电影只是电影,岂可当真?!电影是通过放大,夸张生活,造就出不同一般现实的效果,世间哪里有这样的事!”冯敬文未免让电影的争论拉扯到现实中来,连忙站起来打圆场。
“四哥,假若你是那位军官,你会怎样?”冯敬怡转头盯住冯敬文,半真半假这地假设。
冯敬文迟疑地看了看习诗暄,有点欲言又止,兴许他自己也拿不定主意,“我会……我会……”
就在此时,忽然一男子从后面暗处,走向她们,诗暄能听得很清楚,那男子用一种分外坚定的口气说道,“假若是我,我会忘记她过往的所有,相濡以沫,相携一生,不离不弃。”
习诗暄回首看见那男子的脸,忽然有了幻影,那张脸她分明见过,就算她当时没能看清晰,但她敢肯定。
她想起来是这个人在危急时刻救了她,竟没有来由地,脸上飞霞若现,“是你!”她的惊叫让其他人莫名奇妙。
“小姐认识我?”男子从影院里的半遮阴影中走出来。
咔嚓声一响,她们本能地用手去遮眼,明亮的屋顶大射灯打来,让她们一时眼睛极不适应。
“我来介绍,这是我银行的同事,任浩。”冯敬文拨开电灯开关,为双方做介绍。冯敬怡早就认识任浩,忙向他问好。当诗暄投以打量的眼色时,任浩起先是眸光一顿,然后才平静地问好。
就连冯敬怡也觉得诗暄的目光过头了,只见她全神贯注的盯着任浩,眼神游离在他的脸上,任浩避开这样的目光,和冯敬文说起话来。
“方才那部电影是任浩在国外购买回来的。他才刚回国,我就给你们请来,这个电影也是他播放的,怎么样?技术饶是不错吧。”冯敬文笑嘻嘻的。
“任先生的技术可是了得。”冯敬怡举起大拇指朝任浩点头道,“只是委屈了任先生,为了我们站在后面两个小时。”
“为各位服务是我的荣幸。”任浩谦和地答道。
当他把目光转移,正巧与某人相汇,他又不动声色地以最快捷的方式移开。
习诗暄倒是没有注意这一微妙,她一向对事情专注,愈是专注,愈是出神,“任先生今天是不是去了南大?”
任浩并没有丝毫掩饰,而是表情坦然地对诗暄的问题进行回答,“没有,我今天一直在银行开会。”他的话干脆肯定,令人没法怀疑。
“可……”诗暄拨了一下太阳穴,眉头微微蹙着,她不可能会记错的,从第一眼见到任浩的脸,她就下意识觉得是他,她又试探地看着他,“我在哪里见过你似的。”
“哦?”任浩面露难色,然后很快就说,“怕不是我的孪生兄弟去了罢!”听闻这一句,诗暄还信以为真了,连忙追问,目光中掺杂了细碎的光闪,“真的嘛?”
“任兄,你就别开玩笑话了。”冯敬文拍拍任浩的臂膀,又回眸去看诗暄,模样甚至逗人,瞬间变得神采奕奕的,“诗暄,任兄是逗你开心的。他可没有孪生弟兄。走,电影看毕,我们到厅里吃点宵夜去。”
“那自然最好不过。”冯敬怡拍手称快,推了推一脸莫名的诗暄,诗暄一直在回忆今日的点滴,她明明见过这张脸,而他为何又当着别人的面说谎呢?
作者有话要说: 亲们,新添的一章,让铭哥哥和暄暄彼此更近一步的了解。下一章更精彩,希望亲们看出点味道来。
☆、雪夜灵
作者有话要说: 亲们,茜涵自己非常喜欢这一段,虽说并不善于描写搏斗场面,但出于对男主的热爱,怎么也要写一段。哈哈,希望亲们喜欢。
习诗暄到了饭厅的暖气房里,才知原来中西合璧的院子中,竟还有这般好地方,四周装有亮晶晶的玻璃,各边挽着柔蜜紫色窗帘,就连屋顶也是玻璃制成,白雪凝固在玻璃上,已成一层厚实的水晶冰块。屋内两侧各摆有一盏华丽的落地高灯,金色光芒碎迷,梦幻般地照耀着这个独特的屋顶玻璃房。
屋内屋外光景舒畅融合,棉花雪簌簌下落,听得人如痴如醉。
四人围坐在一张田园式的木桌旁品尝银耳莲子羹,西式牛角面包,还有一些热气腾腾的糕点,待用完这些,餐后的水果被家仆送过来。
各人手中的英式奶茶淳香袭人,他们拿起英国特有的镶金玫瑰花的骨瓷杯,品那醇香郁口的英式奶茶,手里的温度很快就腾升起来。他们随性的聊天,年青人在一起的时光总是这般烂漫,开怀到竟不知时辰。短指针已指住十二点,子夜悄悄来临。
夜里的寒雪光耀明亮,亮堂得仿佛让四人的头顶拥有了白昼般的光明。
冯敬文对习诗暄多为寒暄照料,在场的人无不看得周细,冯敬文是一个书呆子,在银行工作时就话语不多,总一副公事公办的正经样。有时会有调皮的女职员逗他,他只会憨厚地笑,也任她们玩笑。在工作环境中,他至始至终都是一个百好先生。
一个细微动作,一句嘘寒问暖,都无处不现,冯敬文对习诗暄的关心。看到他如此浑然不顾其它,任浩则是心里豁然明了。他浅啜了口奶茶,略带嘲弄的口气,和冯敬文开玩笑,“没想到敬文如此的周到,平日里,我倒没有看出来。”
冯敬怡斜眼睨了冯敬文一眼,笑意再掩藏不住,“任先生,你不知道,四哥对我都没这般周到。”
这迫使冯敬文耳根子都红透了,无奈中,他只得促狭地笑了声,“细丫头片子,我还对你不够好么?”
“诗暄,你听听……四哥对我总是这样凶,对你总是细声细语。”冯敬怡也不甘示弱,把纤细的手臂缠绕到习诗暄的臂弯里,不依不饶地嗲着音说,“看起来,你倒像他的亲妹妹似的。”
习诗暄正在抿一口冰糖水,将头埋得极低,心中早已走神到十万八千里,被敬怡一搅和,还没下咽的糖水差点没把她给呛着。
害她咳得厉害。
一块手帕递到她面前,她本能抬起头,眼里却满是被呛到的晶莹泪珠,令她没有想到得是,任浩居然会将自己的手帕递到面前,她接了过来掩着嘴,因剧烈咳喘而涨红了脸。
冯敬怡在她背后关心的抚拍,冯敬文责备起冯敬怡后,又是递水,又是递帕子,可当他看见诗暄接过任浩的手帕后,顿了一顿,心神恍惚地忙将手帕一收。
“谢谢。”待习诗暄终于抚平胸腔,抬眸朝任浩微笑,“我真笨,喝水也会被呛到。真不好意思,把任先生的手帕弄脏了,待我清洗过后再归还,好不好?”
任浩颔首笑道,“没有关系。”
冯敬文又道,“诗暄,你是不是染了风寒,脸色看起来不甚好。”
“许是方才咳喘得太过重了,气管都快要崩裂了似的……”他们都发现她的脸上红白相间的,额头上的发丝还缠绕着细密的汗珠。
她自嘲地嘴角一弯,一只手抚过的脸庞却是滚热的。
冯敬怡牵起了诗暄的手,转口说,“都怪四哥你,没有事半夜叫我们来吃东西,是不是真的想把我们都吃成胖子?”
“那你告诉我,你几时吃胖过了?”冯敬文不屑地反唇相讥,他就纳闷,冯敬怡平素就爱品尝各色美食,几乎一周有几个晚上都要吃宵夜,可任由她如此,身态还是那么均匀。
“哈哈……还好我和诗暄都吃不成胖妞。”冯敬怡昂起头,摆出一副自鸣得意的娇俏模样。
冯敬文亦笑中含溺,“是啊,让人羡慕哪……你们活脱脱是一对胞胎女。”
“任先生,瞧外面天寒地冻的,今晚你就留宿在这吧。”冯敬怡有些困倦,瞄了眼外面倾泻的寒雪,决定请任浩留下。
“我早有安排,还用你说。”冯敬文顺便瞄了眼习诗暄,只见她疲倦地直打哈欠,“我看你们怪困的,快去休息吧,明日不是还要抄写吗?”
“你几时变得对我这么关切啊,四哥。”冯敬怡拉起习诗暄,朝冯敬文撇撇嘴。
“还在这磨蹭,就别去睡了,陪四哥畅聊通宵如何?”冯敬文笑眼眯眯地敲了敲妹妹的脑袋,又情不自禁地流连在某处,“我和任兄在坐会聊点事,你们快点去罢。”
此刻的习诗暄已没有精神在说什么话,她对冯敬文兄妹之间的调侃,只是憨笑。
过后两日里,她俩可没时间再玩闹,除了不断写题、抄文之外,就只趴在桌上打瞌睡。习诗暄平日里最厌恶就是啰嗦的古文题目,写起来十分费劲,但她又不能叫冯敬怡去替她抄写,冯敬怡也不敢再叫习诗暄去模仿她的字迹,因为,上次习诗暄曾模仿过她,被严老师抓到了把柄,结果害的她们两人重新受了处罚。
原来严老师花了时间去观察两人的笔迹,终是找出了蛛丝马迹。这一回,她们再没办法蒙混过关,只好乖巧地练题。
外面风雪不停,屋内却暖和地令人昏昏欲睡。
终于,冯敬怡大笔一勾,重重将自来水笔掷在桌上,然后整个人倏地站立,如蒙大赦一样畅快地高喊,“诗暄,我终于写完了。”
早些完成那些古文书抄写的诗暄趴在桌上小憩,已睡得很熟,被敬怡的声音这么一吵,瞬间惊醒,本能地用手遮开迎面而来的曙光,惺开一时难以接受光亮的眸子,然后靠在椅子上摊开四肢,伸展懒腰。
屋外出现了一个门房的下人,敲门通报,“七小姐,门外有车来接习小姐,说是习小姐的父亲过来了。该如何回应?”
习诗暄刚刚还准备趴回桌上继续,听见来人的话,激动地从椅子上跳起来,一会就变得精神抖擞起来。
她被这个消息激动地乐不思蜀,“爸爸许久都不曾来看我了,怎么突然来了,也不提早知会我一声。”数月未见父亲的诗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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