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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杯-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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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外的争吵声终于消失,结果是老鸨拉着阿翎离开了这儿,留下几个被骂了个狗血淋头,却不敢再顶嘴的沈府家将。
阿翎在回廊尽头微微驻足,回头瞧了一眼那紧闭的房门,突然自言自语道:“果然……蛊有百种,心蛊自然天成,痴者若中,不死不休。”
老鸨知道她说的意思,连忙解释道:“折雪是个有分寸的人……”
“我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我永远都不会怀疑她的忠诚。”阿翎凉凉地一笑,“如今我担心的却是那个木头人,是否有心?”
第四十七章 。长生子母杯
“姐姐,可愿做都尉夫人?”
苏折雪几乎是狼狈地穿堂而过,拐入了后院,脑海之中不断回响着子鸢的这句话,口中喃喃嗔骂的始终是两个字,“呆子。”
“为何不答允她?”阿翎上前扶住了苏折雪,忍不住问出了口。
苏折雪苦涩地笑了笑,眼角泪痕未干,“她终究是不懂,若是他日她后悔了,我当如何自处?何况……主上大事未成,折雪现下也不可答允她。”
阿翎沉默不语,只是默默地拍了拍苏折雪的背,若有所思地瞧着苏折雪来时的方向,最后淡淡地说了一句,“其实你不必像我……”话才说了一半,便瞧见老鸨急匆匆地差人抬着子鸢拐朝了后院的另外一边。
“这臭丫头怕是伤得厉害,你可想去瞧瞧?”阿翎的话才说完,苏折雪已慌乱地回过了头去,紧紧瞧向了老鸨的方向。
阿翎拍了拍苏折雪的肩头,“顽石终究要点化。”
苏折雪身子一颤,回头对着阿翎微微一笑,“别人都说你冷血,其实在折雪看来,半点不冷。”
阿翎垂下双手,冷冷笑了笑,“今日你说得太多了,我也说得太多了。”说着,阿翎转过了身去,“去瞧瞧那个臭丫头,若是无事,我也好筹谋下一步。”
苏折雪怔了片刻,点了点头,“只怕现下我要见她,要动点心思了。”
“那是你跟她的事。”阿翎凉凉地丢下这句话,仿佛一切与她毫无干系,留下了苏折雪,渐渐走远。
苏折雪轻轻地一叹,今日任性的,不止是子鸢一人,还有她今日那句藏了许久的话。
这个残局,如何来圆?
醉今宵前堂欢歌渐渐重燃,可是对苏折雪而言,那些欢歌只会让这醉今宵的一切在她心里变得愈加地寂寥。
同样寂寥的气氛,又岂是醉今宵?
夜幕降临,临安皇城,宫灯繁华,却锁不住那点点宫灯透出的寂寒之息,遍布宫城巷陌之间,永不消逝。
“回……回禀皇上,今日新都尉伤重留在了醉今宵养伤。”从醉今宵入宫回报的两名内侍将今日所见尽数告诉了云徽帝后,交待了这样一句。
云徽帝略显失望地摇了摇头,道:“原来他也不过是个好色之徒,不过也好,人有贪念,便有弱点。”说完,云徽帝示意两名内侍退下,“你们都下去吧,朕还是赏你们一人十两黄金。”
“谢皇上!”两名内侍激动地相互瞧了一眼,恭敬滴退出了大殿。
云徽帝捻了捻胡子,似是若有所思,“临安花魁苏折雪,果然是红颜祸水,朕当初没有召你进宫,看来是对了。”突然,只见云徽帝眉心猛地一蹙,便抬起双手紧紧抱住了脑袋,发出了一声凄厉地嘶吼,“来人——!”
“皇上!”在殿外当值的内侍与宫婢连忙冲了进来,瞧见云徽帝此刻面无血色,正痛苦地在地上抱头打滚,不禁尖叫一声,“来人啊,不好了,皇上出事了!快去宣太医,太医!”
云徽帝龙体抱恙的消息在宫中迅速传开,皇后与沈贵妃一干人等都陆续赶来探视,却不想都被云徽帝给拦在了宫外,独独留了楚山公主入殿侍候。
“父皇……”叶泠兮心疼地看着云徽帝虚弱地躺在龙榻上,锦被上的那些金灿灿地金丝绣纹在烛火下熠熠生辉,愈发地衬得云徽帝似是老了十年。
云徽帝疲惫地眨了眨眼,看向了榻边的太医,“朕感觉好些了……你先下去候着……朕一会儿再唤你。”
“诺。”太医看了看云徽帝的脸色,扎在云徽帝心脉附近的银针小心地拔了下来,退出了大殿。
叶泠兮跪倒在龙榻前,轻轻抚上了云徽帝鬓间出现的白发,忧心地问道:“父皇,你究竟怎么了?这些白发分明白日里是不曾瞧见的……”
云徽帝缓缓抬起手来,做了一个小声的手势,“楚山,扶父皇起来……”
叶泠兮点头将云徽帝扶了起来,“父皇想要什么,就由楚山来帮父皇拿,父皇就先坐着歇息歇息。”
云徽帝侧脸看向了龙榻边的衣冠铜镜,里面的自己当真是一夜老了十岁,半点不像昨日的自己,只听他摇头叹道:“朕怕的,终究是来了。”
“父皇?”叶泠兮疑惑地看着云徽帝,“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云徽帝再叹了一声,“朕算是明白了,为何大晋皇族会人人活不过四十。”说着,云徽帝似是不打算再继续说下去,把话题转到了另外一边,“楚山,宫里这些太医医术虽然超群,却终究是解不了蛊毒的。朕以为永远都用不到这个,却不想终究还是要用它。”
“蛊毒?”叶泠兮大骇,“父皇你何时中了蛊毒?”话才问出,她霍然想起了被云徽帝放在国寺的皇姑姑——莫非这一切都跟皇姑姑有关?
云徽帝艰难地指了指榻上的枕头,“楚山,替父皇把枕头剪开,快些把里面的玉杯取出来。”
叶泠兮又是一惊,没想到自己的父皇竟然藏有那么多的秘密。可是为了云徽帝的身体,她也不敢迟疑,当下在殿中寻到了剪刀,将枕头给剪了开来。
淡淡的幽蓝透过雪白的蚕丝映入眼底,若不是被这块玄黄锦缎包裹着,掩了光芒,饶是谁也想不到这小小枕头之中竟藏了这样一个奇物!
“这是……”叶泠兮小心将这个奇物取出,只见这玉杯浑然流动着一抹幽蓝光芒,仔细瞧去,这些幽蓝光芒像极了两条相互追逐的飞龙,缠绕不休。
“长生杯……咳咳……”云徽帝才说了三个字,便忍不住剧烈咳了起来,“咳咳!快些……快些用此杯盛水……让朕喝下!”
叶泠兮连连点头,赶紧将云徽帝茶盏中残下的茶水倒入这杯中——玉杯幽蓝色的龙芒突然消失无踪,似是一瞬之间尽数混入了茶水之中,让杯中淡黄的茶水隐隐泛碧。
叶泠兮虽然也听过长生杯的传说,不过她一直以为这来自云□□的圣物,只怕早随云□□长眠皇陵之中,是万万不会再现世当下?
“给……给朕!”云徽帝几乎是用抢地把长生杯抢了过去,急不可耐地将茶水全部喝下,那张苍老无血色的脸,竟渐渐回复了过来,不再似方才那般苍老。
叶泠兮安静地立在边上,心头有万千疑问,可是她知道,现下除非云徽帝愿意说,不然她就算是问上千遍,也不会得到云徽帝的一句回答。
云徽帝缓过了气来,将长生杯小心捏在掌中,继续道:“父皇的秘密,还不到全部告诉你的时候。”
叶泠兮跪倒在地道:“儿臣明白,只要父皇龙体康健,比什么都重要。”
云徽帝满意地点了点头,手指摩挲着长生杯,直到长生杯渐渐又恢复了之前的幽蓝龙芒,“父皇这辈子,做了不少错事,有些错事可以回头,有些错事却回不了头。楚山,你过来。”云徽帝对着叶泠兮招了招手,示意楚山坐到他身边来。
“身为大云皇族,江山这个担子实在是太沉,有时候沉到让人害怕,不知道多往前走一步,是太平盛世,还是国破家亡。”云徽帝将长生杯小心放在了叶泠兮手中,“这是朕唯一可以后悔的机会,楚山,父皇的性命,可就靠你了。”
叶泠兮握住了冰凉的长生杯,惶恐无比,定定看着云徽帝,“父皇这话言重了!”
云徽帝摇头道:“朕的身体朕一清二楚,蛊毒反噬,终究会要了朕的性命。不过朕还不可以丢下一切就这样走了,至少这个江山不可以留那么多蠹虫,再去祸害朕的那些儿子。”说着,云徽帝叹了一声,“是朕纵容的这些人,自然也该是朕去收拾这些人,所以朕必须要活下去。”
“儿臣瞧见这辈子确实有奇效,只要父皇多用此杯喝水,定然……定然会没事的!”
“这不过是长生杯的子杯罢了,若要真正祛除朕身体中的蛊毒,必须寻到母杯。”
“长生杯原来是……子母两个杯子?”
“不错。”
“那父皇为何不直接用母杯?”
“母杯不在这宫里……在……”云徽帝凑近了叶泠兮,附耳对叶泠兮说了几句话。
叶泠兮震惊无比,“父皇……”
“朕若下令开陵取杯,定会惹来太多垂涎长生杯的奸邪之徒,所以要取此杯,就必须暗地里进行。”云徽帝说完,伸手覆上了叶泠兮的手背,轻轻地拍了拍,“若是先帝知道朕是想多活几日,好为国家除害,定不会怪朕去叨扰他,更不会怪你不孝。”
“可是……”
“明日朕会下旨,让后宫嫔妃公主入皇陵祭拜,为朕祈福。”说完,云徽帝叹了一声,“朕不想他日驾崩之后,在九泉之下被先帝杖骂,楚山,朕是确实不想死啊!”
叶泠兮为难地看了看云徽帝,良久沉默之后,终究还是答应了他,“父皇,只要您可以康复,这不敬不孝的大罪,就由楚山一人来扛吧。”说完,叶泠兮又笃定地说了一句,“若是皇姑姑还在世,她定也会答应父皇。”
“或……”云徽帝那个“许”字没有说完,只是佯作虚弱地倒在了龙榻之上,“你陪父皇说说话,朕怕一闭上眼,就再也睁不开了……”
叶泠兮点点头,心里一片酸楚,可也盘算好了,这一次盗先帝之陵究竟该找谁来帮手?
第四十六章 。白首约难诺
醉今宵,酒香味儿混着姑娘们的脂粉香味流溢在大堂内外。
欢歌依旧,正如此刻外间的当头烈日,热情得让人心头一阵酥醉。
“郎啊郎,莫把良辰误,与奴家描眉画唇……”
苏折雪坐在二楼沈远特有的包厢之中,听着厢外那些旖旎的艳歌,嘴角淡淡地浮起一丝自嘲的笑来。
“折雪……折雪……”锦榻上,昏睡了一日的沈远悠悠转醒,口中唤出的还是苏折雪的名字,只听他喃喃道,“你好美……好美……”
“一具臭皮囊而已,再美又如何?”苏折雪在心底冷冷地应了一句,却变了个笑脸坐到了榻边,激动地朝着厢外唤道,“少将军醒了,快些将热水清茶端上来,让少将军洗漱。”
候在厢外的将军府家将听到少主子醒了,连忙随着两名端盆奉茶的小婢冲了进来,紧紧盯着睁开眼睛的沈远,终于舒了一口气。
“少将军,您终于醒了,您要是还不醒,我等只怕要忍不住对苏姑娘无礼了!”
苏折雪轻轻一笑,“怎的?还怀疑我这儿的酒有问题?想要拿我?”苏折雪说完,亲手扶着沈远坐了起来,“这坛女儿红是多年的陈酿,酒劲自然不小,少将军一口气喝了一壶,自然身子遭受不住,倒头便睡了。若说折雪有错,便是不该给少将军喝这坛陈酿。”说着,似是委屈一样看着沈远,玉手在沈远胸口抚了抚,柔声道,“宿醉方醒,可觉头疼?”
沈远点了点头,蹙眉瞪了一眼几个鲁莽的家将,“你们再对折雪无礼,回去自有军法处置!都给本少将军滚出去!”
“诺……”家将们只能忍着气退了出去。
沈远眯着眼睛看了看苏折雪,叹道:“可惜……是我高估了我的酒量,只怕又错过了一个良宵……”说着,便伸出手来,紧紧抓住了苏折雪的柔手,突然在苏折雪脸颊上亲了一口,“下一回,定要清清醒醒地把这好事给成了,再喝个痛快!”
苏折雪心头一凉,只觉得下次再招呼沈远,怕是脱身更难了。
沈远紧紧盯着苏折雪脸上僵硬的笑,疑声道:“折雪,你似乎不想?”
苏折雪连忙摇头,莞尔道:“少将军莫要胡想,折雪岂有不喜欢少将军的道理?”说着,苏折雪偎入了沈远的怀中,脸上笑意全失,双眸空洞地望着那扇屏风,说着她那些违心的话,“少将军军务繁忙,能来一次已不易……”
话说到一半,脑海之中突然浮现出子鸢的伤心眉眼,便哽咽住了话语,再也说不出口那些魅惑男人的话。
心蛊……这个心蛊越来越深,这个临安花魁究竟还能做多久?
沈远瞧不见苏折雪脸上的冰霜,还以为苏折雪是舍不得他,连忙道:“就算是军务再忙,本少将军也会抽空来这儿看看你!”
“……”苏折雪竟无话去接他的话,只要一合上眸子,都是子鸢的伤心,子鸢的愤怒,以及子鸢的无奈。
“折雪?”沈远愕了愕,觉得今日的苏折雪有些凉,当下低头,想要去看苏折雪的眉眼,却忽然被醉今宵外的一阵喧嚣的铜锣声打断。
本来就是宿醉头疼,又听见一阵嘈杂的铜锣声,沈远只觉得脑袋似是要在一瞬间裂开来,当下怒喝道:“是谁在外间聒噪?!”
家将在外回禀道:“不知道,末将们出去瞧瞧!”
“把这人给抓进来,本少将军要他从此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沈远怒然从榻上跳了起来,即便是有苏折雪搀扶,也险些坐倒在地。
“诺!”家将们连忙跑下了楼去。
不等家将回复,老鸨却先一步急匆匆地冲了进来,对着苏折雪急声道:“不好了,折雪,快出来,那臭……臭小子今日胡来,老娘也顶不住了!”
“臭小子?”苏折雪想了想,恍然大悟,在这醉今宵中能如此胡来的,只有那呆子!想到这里,苏折雪顾不得沈远眸底狐疑的光芒,即刻松了沈远的手,提着裙角跑到了老鸨身边,急问道:“她在做什么?”
老鸨为难地看了看苏折雪,最终道:“你自己下去看看吧。”
“嗯。”苏折雪点了点头,绕过了屏风,急急地往楼下走去,心头反复绕着一句子鸢曾经说的话——
“那等我大胜回来,我要姐姐答应我一件事。”
心,莫名地一阵狂跳,不知道是福,还是祸?
“咣!咣!咣!”
苏折雪甫才走到醉今宵门口,便瞧见了那呆子手里提着一面铜锣,欢喜无比地敲了三声。
子鸢右肩依旧沁血,只是简单的用纱布压着,脸上却多了三条血痕,可是那笑容却是一如既往地干净,眉眼更是如往昔似的笑意满满。
“呆子,还是又伤了。”苏折雪喃喃说完,心头猛地一扯,隐隐作痛,只恨不得马上冲上前去,把这呆子揪入小阁,好好瞧瞧,究竟还伤了哪里?
子鸢瞧见了苏折雪,笑意又深了几分,只听她大声道:“诸位父老,今日给本都尉做个见证!”说着,子鸢对着左右陪着她的内侍招了招手,让他们把吩咐准备的东西呈上。
两名内侍懵懵懂懂地将买来的一朵大红绣球递给了子鸢,心想这位新都尉是不是真的摔坏了脑袋,又是敲锣,又是要大红绣球的,像是痴了一样。
苏折雪怔怔地看着子鸢,心头闪过一个念头,一颗心虽暖,却没来由地狠狠揪了几下,瞬间湿了眸子。
子鸢定定看着苏折雪,笑道:“姐姐,我问你一个问题,若是你答允我,我保证这一世拼尽一切,都会护你干干净净,若是……”
“哪里来的疯子,拿下!”家将们怒声一喝,打断了子鸢的话,便要出手去拿她。
子鸢狠狠一瞪这几人,“我乃禁卫营都尉祁子鸢,你们谁敢动我?”
“禁卫都尉?”家将们迟疑了一下,复又笑道,“不过是个二品武官罢了,拿了你又如何?”
“尽管上来,不过是将军府养的几只狗罢了!只会在百姓面前逞威,算不得人!”子鸢蔑然说罢,手中大红绣球左右甩动,竟将几个家将打翻在地。
子鸢轻轻地拍了拍绣球,“好在没有弄脏。”说完,目光紧紧落在了苏折雪脸上,郑重地道:“姐姐,可愿做都尉夫人?”
这句话,苏折雪原本以为只会在梦中听见,却不想会在这个时候听到。
当下泪水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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