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捡来的夫君是皇帝-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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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目光落在了东屋那些嫁妆箱笼上,心念一转,问道:“姑娘这许多嫁妆,定然备了许久吧。你已经许人了?”
水梅疏心中恼火,垂目道:“不错,婚期在明年。”
那公子脸上闪过遗憾,又不死心地问:“许了什么人家?年貌如何?”
水梅疏心中警觉:“年少英俊,是我表哥。”妹妹惊异地抬头望着她,她们母亲是逃难来此,据说外公家人都死绝了,哪儿来的表哥。
那公子终于一挥手便叫收兵,她们家是百花村最后一家了。他临走前忽又转头道:“你昨天在公主府前,为什么会被王安德推下台阶?”
水梅疏心一颤,原来他还是认出自己了。这公子就是昨日将王管事推得跌了一跤的人,当时他还说她在碰瓷贵人。她心里忽然闪过一线希望,也许该向他求助。
只是忽然她想到了一件事儿,将话咽了回去,她问:“敢问大人名号?”
那公子眼睛一亮道:“我乃明锐将军薛睿。姑娘去大长公主府,可是遇到什么难处?大长公主是我母亲。”
水梅疏十分庆幸自己的谨慎,她垂下眼眸道:“不过一些农家小事,不劳大人挂怀。”
原来他才是大长公主的儿子,那个名声极坏,据说爱强抢民女的薛睿。今日水梅疏觉得他言行有点无礼,但也还算有分寸,不像是个很坏的人,可她并不敢赌。
薛睿没料到她听到自己的身份,还那般冷淡,心中既失望又觉得她有趣。实在是他要忙大事,他深深看了她一眼道:“好吧,若你日后有什么难处,可以去大长公主府寻我。”
兵丁们一走,她们看着满院子的狼藉,长出了口气。
水梅疏这才发现她里衣皆紧张地被汗水浸透了,薛睿再不走,就要透出外衣来了,那可就要露馅儿了。她和妹妹对望一眼,都有劫后余生之感。
水梅疏跟江立勇说今日休息不开工,送走了他。
她将大门紧紧关上,来到方才她们站立的栀子花树下,小心地掀开花窖的盖子,从梯子上爬了下去。
只见那花窖之中躺着一个人,紧闭双目,满头是汗,正是那受伤的青年。
方才她们姐妹俩拿被褥裹着他,用绳子吊着放下去,挪到了花窖之中,才十分惊险地躲过了搜查。水梅疏从梯子上跃下,俯身伸手去摸青年的额头。
她手指微凉,覆在青年额上的时候,青年却忽然睁开了眼睛,定定地望着她。
水梅疏只觉那双黑黝黝的眼睛,深邃如海,他睁眼的模样更加英俊了,她微微一愣,喜悦道:“你醒啦?觉得好一点儿来么,伤口还疼么?”
她只觉这是今天遇到的最好的事儿了。
不料那青年只看了她一眼,便又重新合上眼睛一动不动。水梅疏顿了顿,阿月也跳了下来,她蹲在他跟前,问道:“他怎么又睡过去了?他好了没有呀?”
水梅疏又叫了他几声,他都不动弹,她想了想说:“他还是没清醒,方才只是烧糊涂了。”
隔了一会儿,水霜月去村子里转了一遭,确定那官兵真的走了。
两人才回来将他重新安置在床上。
水梅疏松了口气,臂上隐隐作痛,她却顾不得,只凑近看那青年,他的呼吸依然很烫。她将耳朵贴在他的心口,他的心跳得也略快。她不由担忧道:“希望药管用,早点好起来吧。”
看日头已经快晌午了,她转身出去做饭,心中奇怪,不知道为什么,方才那青年睁眼看她,她就心跳得厉害。
她们在正房前厅摆开饭,米粥就野菜。水梅疏给青年特别做了药粥,还在火上煨着,需要熬一会儿。她说:“他是个病人,今日喝粥,明天得炖点儿鸡汤喝。”月儿点头:“姐姐,我也想吃。”
水梅疏话说完,差点儿咬了筷子。她竟忘记了她们的钱,方才都买药了。如今他们一文钱都拿不出来了。左右邻居她都借遍了,再张不开嘴了。
现在又多了一个病人。她看了看东屋的方向,声音略有点哑道:“嗯。东屋里存的那些嫁妆,姐姐再用不着了。一会儿我找人卖了它们,我们就有鸡吃了。”
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高兴一点儿,笑着望着妹妹。
没料方才还贪嘴的妹妹,却眼睛睁得圆圆的:“姐姐,我知道那些嫁妆都可值钱了。阿爹说,田里好几年四季许多许多的花都卖了,才能置办了那么多呢。”
水霜月眨着眼睛望着她,小声说:“姐姐我不吃肉了。以后我们吃谷糠窝头也行,那些嫁妆就不要卖了。阿爹他们回来会生气的。”
水梅疏搂紧了妹妹,眼圈一红,小妹越来越懂事了。她轻声道:“月儿,你吃好了才能长大。长大了,再和姐姐一起攒嫁妆,我们攒两副新的嫁妆可好?”
水霜月却眨巴眨巴看着她,忽然一推碗道:“不好,姐姐你哄人!就像你方才哄那个人,说你要嫁表兄。我们根本没有表兄!”
妹妹生气了,水梅疏心中难过,若她有一分办法,她也不会动嫁妆的主意。可是她真的没法子了。
她轻声道:“阿月,姐姐不是觉得阿爹他们回不来了,才会卖嫁妆。如今我们又多了一个病人,阿月,姐姐实在……”
这些天她经历了这么多,都不曾掉过一滴泪,但此刻望着妹妹,她忍不住眼圈红了。
阿月看姐姐居然要哭,慌了起来道:“卖吧!姐姐,我力气大,什么活儿都能做的!我赚许多许多钱,很多很多!”
水梅疏的眼泪终于掉下来了,她使劲儿搂着妹妹,哭道:“阿月能干。能赚很多很多钱。”
却听里间传来微弱的一声:“钱……我有……”
姐妹两人先一愣,立刻奔了进去,只见里间床上的青年眼睛微微睁开一线,正望着她们。
阿月转头问姐姐道:“他这次是真的醒了么?还是依然是烧糊涂了?”
水梅疏眼神不好,看不真切,也拿不准主意。只是她想,救他的时候,他身上一文钱都没有,想必还是在高烧说胡话吧。
她走到青年塌前,低头凑近,望向他的眼睛。他的眸光黑沉沉的,夜空一般,实在漂亮。
她轻声问:“你醒了吗?方才是你在说话么?”她又伸手试试他额头的温度,却见一只白皙有力的手伸过来,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第7章
水梅疏只觉得他手掌有力而火烫,她能感受到他掌心的茧子。她心跳加快,脸通红,忙使劲儿要抽回手:“你烧糊涂了,好好说话,勿要动手。”
“是你先动手摸我。”那青年眼神微微一闪,声音略有点哑,却显得更加低沉好听。
水梅疏的脸更红了,一时既惊又羞:“我是在救人,事急从权。你这人,你这人真是没道理。”
青年只觉她眼波朦胧,羞意中透着几分妩媚。他心中微嘲,忍住了捏捏她柔软手指的冲动,松开了她的手。他心中也很奇怪自己平日讨厌女子,为什么偏偏对她不同。
阿月惊喜地跑了过来:“你醒啦!你真的有钱吗?是我们救了你呢!你是谁,叫什么名字?你为什么会受伤?被谁害的?”
水梅疏觉得青年的眼神变得更深了,甚至透着一点冷意,但是他的面上却带着一丝疲惫的微笑,看上去跟他睡着时候一般温柔和善,英俊极了:“口干,且容我润润喉。”
水梅疏忙去厨房火上,将炖着的药粥端来。床上的青年挣了挣想起来,显然背上伤口太疼,坐不起来。水梅疏忙按住了他的肩膀,想起他方才的话,手倏忽收了回去,看着他轻声道:“如今你身上有伤还在病中,我要照顾你,不便之处,还请忍耐一下。”
说着她舀了一勺粥,送到了青年嘴边。青年的眸光一动,脸上带着淡淡微笑,显得十分温柔:“多谢姑娘搭救,方才是我烧糊涂了。”
水梅疏的脸又一热,只觉他喝粥的样子十分斯文,看上去教养极佳,温柔俊逸,浑身隐隐透着压不住的贵气,望之不凡。那青年一边喝粥一边看着她。她垂目,只专心喂粥,错过了青年眼底闪过的复杂。
粥喝完了,又喝药,水梅疏怕他苦,给他几颗自家地里的樱桃。都吃完了,姐妹俩就望着他,等着他说明一切。没想到那青年也一直看着看着她,好像在等她。三人大眼觑小眼,等了片刻。
青年这才恍然,他身在乡村农舍,不是在他家。他眉头皱了皱,瞬间整个人看上去又冷又厉,身上流露出一丝威压,让水梅疏的呼吸都错了一秒。
不待她反应过来,再一看,青年脸上又有了微笑,看上去依然温柔和蔼,仿佛方才那冷厉模样,是水梅疏看错了:“拿水来漱口,再净手。”
姐妹俩立刻明白这是他们贵人的规矩。水梅疏拿了干净的新布巾来。等他清洁干净,他的眼睛却又合上了。
他刀伤未愈,伤的不轻,又兼高烧,着实精神不济,睁眼之后,他看清楚了周遭,知道暂时自己处境安全,心中一松劲儿,便又昏睡了。
姐妹俩都没想到,他什么也没说就睡着了。不过人醒了就是好事儿。只是他说了一句有钱,什么下文都没有,水梅疏想想方才搜查的兵丁们,还心有余悸,她觉得还是靠自己吧。
她想了想,让妹妹去找前头的二狗子他娘张四嫂。张四嫂已经打听她嫁妆好几回了。阿月脆生生地答应了就跑。没一会儿,她听到门口有人喊:“阿梅!”她没想到人来的这么快,忙带上面纱迎了出去。
不想出了正屋一看,不是张四嫂,却是她的邻居冯家的女儿冯彩儿。
水梅疏心里一突。只见冯彩儿穿着淮安红绫袄,系着浅琥珀罗裙,头上洒金银簪,打扮得好像要去赶集一样。她生得不错,就是脸颊微塌,下巴过尖,有点刻薄。
水梅疏看她的眼睛一直盯着东房看。东房的门还没关,里面桐油红漆家具闪闪发亮,看上去十分漂亮。她便知道冯彩儿的来意。
她这些天借遍了邻居,她求到大家门上,众人总接济她一些。唯有冯家,明明是邻居,父兄在时候,来往也密切,没想到他们一分不给不说,冯彩儿还将她一顿冷嘲热讽。
她还说:“破船还有三千钉,你们水家领着大长公主的皇庄,是村里富户,怎么会一夜之间揭不开锅了。想逃债做戏,也别拿我们当傻子。”
她淡淡问:“你今日找我有何事?”
冯彩儿看着她穿着苎麻袄裙,却依然身段窈窕十分美丽,她盯着水梅疏的面纱道:“阿梅你的疹子还没好么?没破相吧?要不是你有这个毛病,我也能在王管事跟前说道说道,给你也寻一户有钱的人家。你就不用东跑西跑地借钱了。”
水梅疏静静望着她道:“我阿娘说,宁做贫家妻,不做豪门妾。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你还有什么事儿,我一会儿要出去了,没空招呼你了。”
冯彩儿的脸一变,哼了一声,她许了王管事的儿子当妾,就神气起来,如今被水梅疏一说,竟觉得自己也没那么风光了。她没好气地说:“算了,不跟你闲磕牙了。听说隔壁村的景秀才已经退了你的婚。贫家妻富家妾你都不沾边儿了,你也用不着这嫁妆了,你打算出多少卖?我几个月后出嫁,拿你这些破烂东西当个添头吧!”
水梅疏轻笑一声道:“既是破烂东西,又怎么入了你的眼?也别说你是想帮衬我,你前几日的话,我还没忘呢。我父兄为我攒这些攒了这许多年,这几年战乱,有些给我打箱笼的匠人都不在了,手艺也失传了,我这是独一份。你出200两银子,就全部拿走,拆开单件买的话,价更高。”
冯彩儿狠狠道:“怎么不去抢!巴巴的你倒算计的清楚!最多给你5两银全包!”
水梅疏再不理会她,伸手做个送客的姿势道:“请回。我要去林中照看花了。”
冯彩儿可没想到她如今都窘迫成这样了,居然还这般气定神闲,好像个千金小姐一样,把别人都当成瓦砾。
她恨到:“我公爹都跟我说了,你们家租的皇庄续不上了!债主登门,你恐怕连宅子都保不住了!你拽什么?不就仗着你死了的娘是个破落户小姐么,总在村里摆谱。这些年这么乱,那些大户人家失了势的小姐,满大街都是,有什么稀罕……”
她话还没说完,就见水梅疏上前一步,手高高扬起,又狠又准地一记耳光落在她脸上,打得她脑子一嗡,站在那儿说不出话来。
水梅疏打了她,手掌都有点发麻。
她声音十分悦耳不急不慢地道:“你说我什么,我当你是个蠢人笑笑罢了。你辱及我亡母,人子不能忍。你此去做妾,可知按我朝刑律,①妾骂夫者,仗八十,妾骂夫父母祖父母仗六十,妾骂正妻的父母祖父母同例杖责?板子打下来,死伤无论,妾可没那么好做。现在我教你,是为你好,免你以后犯错。”
冯彩儿被打的头脑嗡嗡的,又见她款款说出这么一番话,一时既恨又气。
不知道该怎么回嘴,只恨的扬手预备打回去,却觉得胸口一麻,剧痛不已,好像抽住筋了。她嘶牙咧嘴的时候,又觉被大力一推。回身一看,竟是水霜月和张四嫂来了。
水霜月人小力大,有武艺在身的成年男人,都被她推得一晃。何况一个冯彩儿。她头顶着冯彩儿,连推几下,冯彩儿心口疼得抽搐,话都说不出来,竟被水霜月顶出了门外。水霜月还骂道:“又来欺负人,想打我姐姐,滚蛋吧!”
张四嫂在一边儿看着,看冯彩儿被推了出去,立刻就关上了大门,在门里啐道:“当个傻子的小老婆,就以为捧上了金窝窝,欺负人家小姑娘,不要脸!”
冯彩儿又气又疼,揉着心口,气顺不上说不出话来,明明她才是被欺负的那个人啊!她跺了跺脚,灰溜溜地回家去了。
水梅疏迎进张四嫂,正打算引她去东屋看嫁妆,却觉手臂微微一麻,她定睛看脚下,躺着个樱桃核。
她心里一惊,好像是从正房里丢出来的,她依稀听到正房的塌咯吱一声,不由开始担心房里的青年。
她当下捂着头道:“四嫂子,今日被冯彩儿气的头疼。我们一会儿再商议可好?”
送走四嫂,急匆匆进屋看青年,只见青年睁开眼睛望着她道:“嫁妆不必卖。我有钱。”
水梅疏道:“公子,我救你之时,身上并无长物。你在河中漂浮许久,应当都失落了。”
青年打量着她问:“姑娘读过书?《法经》《律例疏议》可读过?师从何人,这乡间私塾居然有人教蒙童律法么?”
水梅疏知道方才的话,都被他听到了。她脸一红,又有点伤感道:“是家母为我开蒙,只学了一些为人处世的道理。家母早逝,我就没再读什么书。”
她听青年似乎将她当成了学富五车的女秀才,这可误会不得。她不爱读书,小时候母亲管得严,学了一些。她六岁母亲去世之后,她就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说起读书,绣嫁妆这两年,她常央阿兄给他买流行的话本子解闷。
什么《法经》还是《法华经》她都没看过,《红线经》、《女儿经》《千里姻缘》《落难夫君俏娘子》她倒看过几本。
作者有话要说:①综合古代刑律《大明律》《大清律》。
第8章
那青年望着水梅疏,手指又去摸手腕上的香珠,却摸了个空。他见女孩儿坐的离他远了许多,这个距离,他很难嗅到她身上的香了,不由眸子一沉。
他面色却不露,道:“辛苦二位姑娘了。在下楚茗,被奸人所害,掉进百花溪,多蒙姑娘搭救。”他紧紧盯着梅疏,一字一顿地说:“日后定有重谢。”
水梅疏不知为什么,总觉他话中有深意。楚茗满意地看着水梅疏脸颊又微微红了,他眸子转深。水梅疏道:“楚公子客气,谢就不必提了。公子要不要给家人传信报个平安?”她期盼地望着他,等楚家家人来了,就能送他离开,这事儿就过去了,大家都安全。
楚茗紧紧盯着她道:“我这次遇险,就是被我最信任的亲人所害。”
水梅疏只觉他眼中似乎闪过一道血色,被家人背叛一定很难过,她有些怜他:“那,公子可要告诉朋友,或者内眷么?”
楚茗凝视着她:“我尚未娶妻,并无内眷。朋友……如今无人可信。”
这下连水霜月都同情他了:“大哥哥你家人害你,没有老婆,也没有朋友啊?太可怜了!”
楚茗眼中煞气一闪,屋中似乎瞬间冷了几分,他道:“只能多叨扰姑娘几日了。”他想,这水梅疏到处透着古怪,没看透,好在她不想要他的命。昨夜对他动手的有几方人马,如今他没有死,睡不着觉的人一定很多。
水梅疏忙拉了一把妹妹,月儿看了看楚茗,想到什么似的,转身跑了。
水梅疏心中也有点忧愁,暂时送不走他了。她看楚茗的眼皮又有些打架了,她给他熬得药里,加了很多安神止痛催眠草药。她轻声道:“寒舍简陋,请公子多委屈一些时日了。”
她站起来要走,那楚茗却伸手大力拽了她一把,她差点儿跌在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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