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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时燕飞帝王家-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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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房内的骁王,正听着押运竹盐到京的肖青简报着淮南诸个府郡的近情。
  只是肖青说着说着,便发现办起公务来向来都是心无旁骛的骁王竟是时不时,用他那双深邃的眼眸淡扫着窗外。
  主子刚刚返京,府里的差事骤然增加了许多,来往的侍女杂役不断。每当有女声响起,侍女经过,那骁王便走了心神,朝窗外望一望,待看清了不是心底所想,便冷着眉眼复又将视线调回到了公文上。若不是太了解这位二殿下了,当真是以为殿下开启了春心,起了收几个通房丫头的心思了。
  肖青进府的时候,便看见为魏总管的苦瓜脸,没好问出府里后宅的隐情,但是隐约也是知道骁王与那尉迟飞燕起了争执。尤其是看见堆在旁门那砸烂的妆台物件的时候,肖青那嘴张得简直能塞入二斤的秤砣。
  虽然是觉得冲着女人砸东西有失了体面,但是心内却是松了一口气。
  身为顶天地的男儿,就得拿得起刀枪,上得了战场,打得了逆子,收拾得了婆娘。骁王其他的都好,就是这最后一样,当真是短了男儿的雄浑气节。竟是把个女贼首供奉得跟莲花座上的南海菩萨似的,每每见了,都让他气郁于心。
  但是如今看来,二殿下乃是隐忍着的,要么不发威,一来就是个山崩地裂,也不知那女贼子瘦弱的身子禁不禁得住,这二殿下手下可是要有个分寸,那个女子细想起来也是怪可怜的……
  肖青觉得自己内心隐隐有倒戈的倾向,连忙收了离题万里的魂魄,那个女子虽是有些才干,性情也是大度淑良得很,可是惹了二殿下不高兴的,他肖青也是万万容不下的!
  可是眼看着骁王一直心不在焉,一个香椿郡的水利事务,他已经反复给骁王讲了四遍,嘴角都隐隐泛着白沫了。可骁王还是没听进去,从窗边收回眼神,冲着他冷冷地说:“本王没听清楚,再说一遍。”
  肖青觉得自己今天就要“说死”在这书房的书案前了。
  干脆一折手里的折子,忍了又忍,慎重地组织了下措辞道:“二殿下看来是有心事,要不……你干脆就叫她过来吧,要打要骂也图个痛快不是……要是跟她比着耐心,又是要饿死在山坳里了……”
  肖青这最后一句,颇有点典故。
  二人同时想起了当年的一件旧事。那时骁王领兵攻打白露山,大仗小仗的,都有些数不清了。
  白露山仗着山势步步防守,奈何山高壁陡,骁王也是兵马短缺,久攻不下。于是正值夏季,骁王想出一策,明面上派出士兵凿山铺路,山路铺成就可以直攻白露山叛军的大营,暗地里却命肖青领一支精锐的士兵埋伏在山路两侧,只等着奇袭白露山攻打山路的军队。
  想不到飞燕料敌机先,竟然猜到了骁王的打算,也命人带了白露山的精兵出了大营,埋伏在山中,准备找出骁王的伏兵一举歼之。
  骁王和飞燕两人都知道对方伏兵存在,也知道对方在打自己的主意,谁先暴露出来就会被偷袭。于是双方都潜藏起来,既不敢生火造饭,也不敢出来活动,都等着对方露出破绽。结果双方就在山路周围各自埋伏了一个月。
  肖青长了满脸的络腮胡子,头发也赶了粘,身上爬满了虱子臭虫,士兵们也早已吃完了干粮,只能在晚上悄悄地在地上挖些虫子吃。最后肖青终于没有熬过叛军,不得不退走,结果半路上被飞燕伏击一场,狼狈才算是逃过了一劫。
  事后肖青才是从白露山的俘虏那得知,个娘贼的,竟是一早便准备着耗死他们,那些个伏兵们竟是预备了北地特有的肉干,磨成了粉末,随身携带着满满几袋子,一口肉粉能顶上大半天,趴伏一个月都是没问题!
  害得肖青每当想起这段往事,都会隐约觉得有半截虫子在舌尖跳跃……真是少年往事不堪回首,骁王的心事倒是被肖青说中了。昨日也是气急了,才勃然大怒,可是怒火宣泄了一通后,该是如何体面的收场?
  骁王觉得自己是在是对那女人太过有耐心了,以至于她竟然是不知自己的底线是在何处,竟然胆大包天犯下这私自避孕的错事来。
  男人的自尊便是被那一盒艳红透香的胭脂击打得片甲不留。这女人的心当真是被铁汁包裹住了,没有半点的柔情吗?
  骁王觉得这事,不能像以往那般,被自己大度一笑,便是若无其事的一带而过。此番不整治些家规出来,以后岂不是连偷养汉子的贼心都生了出来?可是心里虽然硬冷地这般盘算,却又是想着,若她肯主动搞个错,服个软,其实也是可以稍微小惩一番,便可以既往不咎的。
  可是千算万算,独独漏算了一样。就像肖青所言那女人的耐劲儿可是从来都不输人的。这般不理不睬,岂不是正随了她的心意?
  以往自己若是这般忙于公务,那窈窕的身影一早便映在了书房的轩窗前了,精心熬炖的燕窝银耳补汤,小巧精致的茶点,在食盒子里装得妥妥帖帖,样样都是小厨子里一双素手亲自捏出来的。咬上一口,再送上一杯香茗,再疲累也是顿又干劲十足了。
  可是今日倒好,眼看着日头西落,一夜一天了,竟是对自己不闻不问的,她可是真是反了天了!
  想到这里,公务倒是彻底的听不下去了,猛地一拍桌子,大喝一声:“把魏总管叫来!”
  魏总管这一天都绕着书房在转,总是想寻着空子进去劝一劝骁王,可是偏巧总是赶不上落停的时候。这下骁王总算喊起自己了,这才连忙进去。正要跟骁王汇报一下那侧妃用药以及脚下受伤的事情,就听骁王怒声道:“去!传本王的话去!让那尉迟氏亲自将本王的晚膳端到书房来。”
  魏总管一听,那脸皱得跟十八个褶的包子似的,便赶着话说:“二殿下,可是那侧妃的脚……”
  骁王还没等他把话说完,骁王便又是一拍桌子,冷声说道:”就是九天仙女下凡,也该是有脚踏着实地的时候了。她既为妻妾,理当伺候在本王左右,容不得她推三推四的找借口。便是爬也要把饭菜送来。你且下去吧。”
  魏总管不死心,还要提伤脚的话茬,骁王也是气极了,眼里冒着凶光:“快去!”
  最后,他的话到底是没有说出来,反被堵了个大窝脖儿。出来后,魏总管耷拉着嘴角,望着天长叹一声:“府里的主子们竟是没一个省心的!”他这忠仆的差事真真的是越来越难办了,要是书房里发飙的那位知道侧妃是跛着脚来送餐的,指不定心疼成什么样了!
  怎么就不容他说上半句呢!
  可是再难办的差事也得硬着头皮去做。当魏总管将骁王的话润色了又润色,委婉地转速了一遍后,那侧妃的脸色竟是如常,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慢慢地坐起身来,边穿鞋边吩咐宝珠:“去,看看厨房里的饭菜是否预备整齐,可是准备了二殿下吃得顺口的?若是置办整齐了,便装到食盒里赶紧送来,我好趁着热给骁王送去。”
  宝珠一听,急得都要哭出来了:“可是,侧妃,您的脚……”
  “去吧,没什么大碍。”说着飞燕已经站了起来,脚下的刺痛顿时如针扎般袭来。
  
  第97章
  
  因着骁王一天都没有怎么正经吃东西,厨房里的厨子们也是精心地备着晚上的这顿,送来的乃是三层的大食盒,连汤带水的重量个手臂粗壮的汉子拎起来都略显沉重。
  因着骁王发话,要侧妃亲自将晚餐端来,宝珠这些个侍女也是干瞪眼却没什么法子。
  京城的王府比淮南的府邸大多了,从飞燕的内院到骁王的书房,可是不近的距离。飞燕纤瘦的胳膊拎着食盒,便往书房走去。
  宝珠特意在侧妃的伤脚下垫了棉花,可是就算是如此,因着拎提重物,脚下一直在吃着力,还没等走过长廊,脚下就开始微微发跛了。
  尤其是经过书房前的那条穿插于灌木丛的小路时,卵石铺成的路面凹凸不平,那侧妃每踏下一步,宝珠都在一旁揪着心,有心去将那食盒接过来,等到了门口再让侧妃拿着,可是侧妃却是不让,只说骁王正气着,倒是不要在这个关卡平添不自在了。
  等进了屋子,骁王已经听完了肖青的汇报的各色杂项,并留下他在王府一同用晚餐。仆役也在书房的外厅摆好了饭桌。
  飞燕拎着食盒进来施礼的时候,骁王连眼儿都没有抬,只是让肖青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二人闲聊对谈。
  等到将食盒放到了桌子上,飞燕才缓缓松了口气,脚下的伤口一定是崩裂开来了,又痛又痒,还微微有些湿意想必是出血了。这么一想,手下也加快了动作,将碗碟从食盒里拿出来。
  从飞燕进来,骁王便是用眼角的余光瞟着她的倩影。只是一天未见,她进来的那一刻只觉得整个书房里都充斥着她身上特有的体香,似有似无地萦绕撩拨着鼻尖,引得人直忘了正在恼什么,恨不得过去好好地拥抱下那温软的娇躯。
  这么想来,小妮子更是可恨,非要自己落了话才肯过来……她怎么就不懂个服软呢?
  直到飞燕站在书房内厅的门口微微福礼道:“请二殿下用晚餐。”他才不紧不慢地站起身来,朝着外厅走去。待得坐到了桌子旁,骁王微微瞟了一眼那空了的酒杯,飞燕倒是立刻会意,尽量稳住脚步,缓步走了过去,玉腕翻转执起酒壶引得玉镯碰出清脆的声响,应和着琼浆撞击瓷杯的声音,一时间书房里安静极了。
  肖青秉承着非礼勿视的礼制,尽量回避着去看侧妃的香手素腕,直直的望向了桌下……
  可是这一望,只把肖青吓得不轻,只见地上竟然有个模糊的血脚印,而且竟是温润潮湿,新鲜得很,他身子一僵,立刻发现了关卡所在——那侧妃的一只绣鞋的鞋底竟是被血染得殷红了一片。
  他原先着骁王许是冲着侧妃发了火而已,可是竟没想到她竟是受了这么重的伤,都这样了,二殿下竟是让她端着食盒这么一路走过来……这也未免太……太矫枉过正了吧?
  就在这时,骁王发现飞燕的步子微微有些迟钝,便是也顺着罗裙望向了脚下,这一瞥不打紧,立刻是浓眉一皱,深目圆睁,高大的身躯腾地一下站了起来,长臂一展将那佳人打横抱了起来。几步便走到了内室软榻前,将她轻放在了其上,半蹲下身子除了她脚上的绣鞋。
  这一脱便是触目惊心了,只见那白色的罗袜上也是血痕斑斑,整个脚底板都是血浸染过的般,几下除了袜子后,脚下过了一层白布的伤口立刻显了出来。骁王只倒吸了口冷气,只觉得整个心都揪起来了,大掌握着那脚腕竟是微微有些发抖。
  “怎么脚弄成了这样?”
  “不小心割破了,早上忘了抹药,撒了止血的药粉就不打紧了。”飞燕尽量轻描淡写地说道。
  可是骁王略略一思索,可立刻便是明白了内里的来龙去脉,一准是自己发怒砸烂了东西,才害得飞燕扎伤了脚,想到方才满桌子碟碟碗碗都是这女子跛脚拎提而来的,骁王只觉得心里似乎狠狠攥住了一般,便是冲着屋外暴喝道:“魏怀!你个老腌货!侧妃脚上带伤为何不与本王讲!”
  魏总管正垂首立在外厅,听闻了骁王的怒喝,心里真是一咧嘴:得!想要九天仙女落地的是殿下,最后仙女落下来摔个仰八叉,错的全成了自己了!
  可是身为忠仆的一大要素,便是能替着主子肩扛六月飞雪的冤屈,现在主子错待了娇人,一时立在高台之上无梯可下,他便是要舍了这身筋骨跟主子垫脚不是!于是立刻进了内厅跪在地上缩成方形,抖着声道:“都是奴才办事不力,害得侧妃脚伤加重,还请殿下重重责罚!”
  骁王虽然心内知道自己乃是无理取闹,可是此时也是满腹的内伤无处消散,便是狠恨罚了魏总管三个月的薪俸便用自己的长衫盖住飞燕的伤脚,一把抱起她出了书房,朝着内院的卧房走去了。
  肖青站在书房的外厅,看着这满桌子的珍馐还未动一筷,心里顿时一苦,这倒是省了,全都不用吃了!殿下这般可怎么是好,明明便是犯了训兵的大忌,怎可刚施展完雷霆手段,立现柔情万展?
  这样岂不是前功尽弃,如何立起夫纲,镇住这女贼子?
  肖青的郁闷不提。这一路不算短,飞燕被骁王搂得甚紧,贴在那厚实的胸膛上能听到里面咚咚的心跳声有些微快,便是伸手勾住了他健壮的脖颈,脸颊忍不住在胸前微微磨蹭着。此时怀里的娇人乖顺得如同可爱的猫咪,真是惹人怜爱,可是想到她是因着自己而受伤,这脸上的寒霜便是化解不开了。
  快步入了飞燕的内院,他轻轻地将她放在床榻上,便让人去唤府里的郎中拿药替侧妃处置着伤口。
  那纤白的脚掌上一道狰狞的伤口让人看着都心惊,再大的火气现在也是被这伤口捅了心窝子一股脑的宣泄没有了。
  待包扎好了伤口,又服用了止疼生血的药,便嘱咐侧妃好好睡上一觉,免得失血过多闹得头晕。听闻需要休息,骁王抿着起身要走,却被飞燕轻轻地拉着他的衣袖,骁王垂目望向锦屏帷帐内的玉人,肤色微微有些发白,可是那双妩媚的凤眼却温润地望着自己,竟是那一瞬间,她想说的尽是全懂了。
  骁王微微叹了口气,复又坐下,轻抚着她的脸颊道:“都是本王的错,害得燕儿受了伤。”
  飞燕覆住了他的手道:“殿下莫要这么说,原也是飞燕自顾考量自己的,竟是忽略了殿下的感受……只是殿下心内要知道,若是能生……妾身只愿诞下殿下的孩儿……”
  只这一句,骁王只觉得心内的阴云尽数散去,其实飞燕说的那句“若是能生”是何意思,略一想便是明白了。燕儿是何等清高的女子,当初迫于自己施展的诡计,不得不以妾室的身份嫁入了王府,她可以为了家人委屈了自己,可是若要她生养的孩儿成了庶子受着翻不得身的委屈,想来是抵死也不从的。
  当初虽然心系此女,因着此女魂牵梦绕了数年,却是存着了偿夙愿的心思。只想着若是能得了她倒是可解了心内的魔咒。
  哪里知道,越是与燕儿相处,越发现竟是更加着魔,她的一颦一笑都是牵动着自己的心,世间哪里还能寻觅到这么可他心意的妙人儿?竟是不忍她受半丝委屈。
  骁王沉默了良久,才除了鞋子倒在了她的身侧,被熟悉的阳刚气味笼罩,飞燕顿时觉得心安了许多,一夜未眠,又是平白流了些血,元气有些亏损,便是半眯着眼儿,不一会便睡意来袭。
  半梦半醒间,只听身旁的男人低声道:“本王讨厌做那做不到的承诺,以后该是如何,便是尽全力而为之,总是不会叫你与孩儿受了委屈的,那些个狠绝的虎狼之药,以后莫要用了,好好将养着身子,若是真伤了根本,以后本王找了别的女人生子,你可是哭都哭不出了。”
  飞燕慢慢地半睁开眼,便看见骁王正一脸认真地望着自己,深邃的一双眼眸里似乎流转着什么,却又是抓不住,还没及思索清楚,薄冽的嘴唇已经辅佐了上来,凶狠霸道地攻入了她的檀口之内与香软的小舌舞动到一处……
  男人伸手大力地搓动着她娇软的身子,最后翻身俯在其上,在她的耳旁喘息着:“真是恨不得一直做得你坏了身孕再放你下床……”此等如同抢媳妇的村夫一般的粗野之词,竟是莫名地叫人脸红心跳……
  府里的芙蓉香暖固然是让人留恋,可是该办的正经事儿,确实一样都不少。
  听了出云先生的诊断,骁王直觉着宫宴上那些个弹奏编钟,扰乱了燕儿心绪的乐师们有些问题,早上便前往乐坊看能否从那八个演奏的乐师上发现什么异样。
  将到乐坊,便看到乐坊门前停着一辆大车,前面有四匹没有一丝杂色的的白色骏马拉着,正是太子日常出行的宫车。车两侧有十二个顶盔掼甲高大侍卫守卫着。
  骁王没想到太子也来到乐坊,而且还比自己早到一步。步入乐坊,太子正在给前日参加宫宴的男女舞姬打赏,东宫总管一边着人派发黄金一边说道:“这是太子给你们的赏赐。以后只要如昨日那般尽心做事,太子自然不吝厚赐。”
  众舞姬自然高兴,一个个谢过太子。乐坊主管脸上都要乐开了花,嘴上推辞着:“能给陛下和太子表演,这就是他们的福分,哪里还敢要太子的厚赏。太子放下,臣一定教导他们记得太子殿下的恩赐。”手里却是先把自己那份收走了。太子正有些得意时,见到骁王走了进来,眉头微皱,复有展颜笑道:“二弟今日怎么有暇到乐坊来了?是要寻些乐趣吗,不用在家陪伴娇妻了?哈哈哈”
  骁王给太子见了礼,说道“皇兄知道小弟是好兵之人,昨日在宫宴上听闻兰陵入阵曲,心情澎湃,就是余音绕梁三日而不绝。今儿一早过来准备着昨日那几位乐师再给臣弟演奏一次。”
  太子站起身来,拉着骁王的手,让在自己身边坐下,笑道:“二弟久不在京城,却是不知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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