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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辞目视前方，并没有停下脚步。

　　　　湿湿的指间，仿佛弥留着小花花的气息，清寒的幽香，散不开。

　　　　楚辞缓缓走出殿外，走过长长的曲廊，走过从眼前晃过的庭院，一路上，恍若无人，终于抬起眸，眯了眯眼睫淡淡地循声望去，看到不远处的庭湖岸边，有两个裹成团子的小孩儿坐在一块互相歪头看着对方说悄悄话。

　　　　楚辞没过去打扰，只是站在石阶上沉默地看着那两个天真无邪的小孩儿。

　　　　视线一点点地，被刺痛了的。

　　　　终于微微眯了一下眸。

　　　　身后冷不丁传来简季的声音，“有的时候，一直待在族里，不知外界险恶的小孩儿，还挺招人嫉妒的啊。”

　　　　简季走到她的跟前，微微勾了勾眸，打量着不远处的那两个小孩，眼神有些凉薄阴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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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19章　楚楚你再看我一眼；

　　　　楚辞侧眸看了他一眼，又平静收回目光。

　　　　“你不想问问我，我怎么处置那株小花儿吗？”简季又好整以暇地把目光停落在楚辞身上，勾唇问道。

　　　　楚辞轻抿着红唇，漠不关心。

　　　　“你不问，我就不说了。”简季怕她触景伤情，对曲廊那边的下人挥了挥手，让人把那两个小孩儿赶走。

　　　　简季在石阶上慢慢坐了下来，平静道：“你先前作为明衙司的人，理当知道，四大令牌本是秦昭镇国之宝，也因为有这四大令牌，秦昭百年以来得以安康，但你身为被选中的朱雀令令主，理当明白，最初的四大令牌持有者，皆是惨遭秦昭不惜一切手段掠夺弑杀，而琉光族，是最大的受害者，原本琉光族人是生养在一方沃土……”

　　　　简季抬头看着楚辞笑道：“想起来了吗？”

　　　　楚辞面无形容地盯着前方的庭湖，轻声道：“北寒……”

　　　　简季点头，“准确来说，不只是北寒，最初的时候，整个北方都是琉光族所有，秦昭不仅要朱雀令，更要琉光族的疆土，那时候的琉光族，可不止眼下这么些族人，但最后都被……”简季口气凉凉地接着说，“秦昭残忍屠杀了。疆土不再，朱雀令也没了，逃亡的琉光族人，最后流落于此。”

　　　　简季说完，又看向了楚辞。

　　　　楚辞许久都没有说话。

　　　　脸上从始至终都没有丝毫表情起伏。

　　　　就好像，同样的话，很早以前就听过一次。

　　　　于是再听的时候，心里头已经是没有半点波澜了。

　　　　清冽的风徐徐而至，发丝拂过眼睫，楚辞终于轻轻地眨了一下眼睛，抬指撩了一下发梢。

　　　　她不说话，简季也不着急，坐在那儿，很耐心地等待她的回答。

　　　　而过了好一会，楚辞终于眯起冷眸，平平静静道：“先把朱雀令夺回来。”

　　　　简季闻言，勾了勾唇角，颇是认同她的想法，“听你的。”

　　　　楚辞微微闭了闭眼睛，“朱雀令在京都。”

　　　　简季顿时怔了一下。

　　　　他很清楚，眼下的楚辞体内的朱雀令主已被唤醒，自然也就可以感应得到朱雀令现身何处，但他想过千千万万种可能，却唯独不曾想过，朱雀令居然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在京都城内！

　　　　简季越想越不可思议，忍不住再向楚辞确认：“你确定吗？朱雀令在京都？”

　　　　楚辞点头，一边从石阶走下去，一边淡道：“先做好周密计划，再动身。”

　　　　简季跟着从石阶上起来，“嗯”了一声跟过去说，“这个自然，但是我担心的是……”简季顿了顿，走到楚辞跟前，挺犀利地盯着楚辞问道：“回到了京都，见到了那些你所认识的人，必要下手的时候，你还下得去手吗？”

　　　　楚辞抬眸凉津津地瞥他一眼，眼角微勾，颇是嘲讽地，没有半点情绪起伏地轻声道：“我是需要向你简季报备，我心里面在想什么是吗？”

　　　　简季看着楚辞这样凉薄无情的眼神，心里边隐约有些激动，但面上却不为所动地说：“那倒不敢。”

　　　　“那就闭嘴。”楚辞冷声说罢，转身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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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20章　楚楚你再看我一眼；

　　　　…

　　　　过了二月，京都城里仍是春寒料峭的时节，大雪不再，倒是连绵几日都在下着淅淅沥沥的雨。

　　　　听说皇城近日以来一直有朝臣向皇帝陛下进谏，要新立储君。

　　　　一开始只是一两个朝臣进言，没过多久，慢慢地越来越多的朝臣时不时提及此事。

　　　　甚至到后来，不少人开始议论皇帝陛下剩下的这几个皇子，一个个地拿出来做比较，想为皇帝选出最合适的储君。

　　　　最后朝中又分成了两派，一派支持帝玖，另一派支持帝远尘，两派几乎每日上朝都要争辩一番，并且愈演愈烈。

　　　　在这样的明争暗斗下，所有人都以为京都要因为新立储君一事变了天，纷纷尽早做决断站派，生怕选错了储君，此生荣华富贵便一同没了。

　　　　然而，在新立储君一事即将变成铁板上钉钉的时候，就在这时，也不知是谁散播了谣言，道是……太子殿下回来了……

　　　　谣言一出，惊动了整个京都。

　　　　几乎是全城哗然。

　　　　而谣传的口径并不统一，有的道是太子殿下死而复生，就要回来复仇了，更有的道，太子殿下从始至终都没有死，之所以没有现身，就是为了要在暗中一一揪出每一个谋害他的人……

　　　　一时之间，城中闹得人心惶惶，也没什么人敢去打探谣言虚实。

　　　　但有些人心虚，听到这样的谣言，却是断然无法坐以待毙的。

　　　　而帝远尘一觉醒来，在用早膳的时候听到下属跟自己提起这样的谣言，顿时哈哈大笑，“二哥只怕要气死了。”

　　　　下属看到自家王爷这样高兴，颇是莫名其妙：“可是五爷，这事儿要是真的，您……高兴个什么劲啊。”

　　　　帝远尘慢悠悠地抿了口茶讥讽道：“本王就没想过要当什么储君，本王名声在外，怎么争也争不过二哥的，不过只是凑个热闹罢了，这节骨眼来了这种谣言，不管是真是假，二哥都得气死。”

　　　　帝远尘只要一想帝玖原本沾沾自喜地觉得自己此役必胜，肯定会稳稳地当上储君了，结果呢，现在谣言来了，真正的太子殿下，极有可能并没有死去……

　　　　这才是帝远尘最想笑的事情。

　　　　“那……五爷您觉得，太子殿下……真的还活着吗？”下属想到此时城里头传得沸沸扬扬的谣言，到底还是按耐不住好奇心。

　　　　帝远尘若有所思地勾了勾唇笑道：“本王很希望他活着，要不然，几个兄弟都是假惺惺的称兄道弟，只有帝绯离他是真实的讨厌本王，哦不，是讨厌他所有的兄弟，你说这么真实的人，要是真死了，得多可惜。”

　　　　下属听了这番话，觉得更莫名其妙了，但他们家王爷本来就性格与别人反常，所以能说出这样反常的话来，想想似乎也就并不是太过奇怪了。

　　　　“而且，帝绯离若是真的活着，他一旦回来，跟随帝玖的那些自以为是的官员，一个都别想逃掉。”帝远尘不紧不慢地说着，心情颇好地抿了口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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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21章　楚楚你再看我一眼；

　　　　帝远尘不紧不慢地说着，心情颇好地抿了口茶，望向了窗外，看着屋檐底下滴答滴答淌落的雨水，溅落在地上形成一小圈浅浅的小水洼，清晨的空气也变得清新干净了，帝远尘忽然挑眉道：“雨停了。”

　　　　雨停了。

　　　　一辆马车缓缓地驶进城里。

　　　　雨后的京都街道，到处都泛着潮湿的水汽，但远远望去，又一片绿意盎然，是初春到来的气象。

　　　　这辆马车，通往皇宫的方向驶去。

　　　　那时，朝殿上。

　　　　也许是因为有关太子殿下的谣言越传越离谱了，拥护帝玖的朝臣们也按耐不住了，竟是一早齐齐向皇帝陛下求旨立下储君。

　　　　并且，这些朝臣明显是有所准备，言辞之间一个比一个还要犀利激烈，就好像不立玖王为储君就是天理难容……

　　　　拥护帝远尘那边的朝臣听到这些言辞自然是不干了，但他们不比帝玖那边的人能说会道，争辩没多久就给败下阵来了。

　　　　而从始至终，皇帝陛下一直坐在宝座上，一言不发地翻着他们递上来的折子，而这些折子，无一是在赞颂帝玖的为人处事、帝玖这个人有多么适合被册立储君。

　　　　皇帝陛下看了许久，也听底下的朝臣吵了许久，最终放下了手里的折子，目光沉沉地看着底下那些人，终于沉声开口道：“都吵够了没有？”

　　　　皇帝此话一出，底下所有的朝臣都闭了嘴。

　　　　方才还吵得跟集市一样热闹的朝殿一时之间安静了下来，没人敢出声了。

　　　　皇帝把刚才翻过的好几本折子都拣出来，神色冷戾地往底下扔了过去，声音带着震怒，响彻在大殿上：“写这些东西之前，朕倒要问一问你们，帝绯离这个太子，朕何曾废黜过？到你们这些人口中，怎地就变成前太子了？！”

　　　　大殿上一片缄默，无人敢出声。

　　　　然而，他们不说话，却并不代表皇帝能这样轻易饶了他们，皇帝猛地一拍案几，怒道：“谁写的，全都给朕一一站出来！”

　　　　过了好一会，写折子的那几个官员面面相觐了几眼，不得不战战兢兢地从朝臣中站了出来，跪下去认罪。

　　　　“来，跟朕讲讲你们是什么道理？太子是你们废黜的不成？”皇帝冷冷笑道。

　　　　跪在大殿的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是其中一名官员鼓起勇气来开口道，“回禀陛下，微臣是觉得，太子他毕竟已经逝世，总该要……让位……”

　　　　皇帝更是讽刺地笑了出声：“所以是曹大人把太子给废黜了？”

　　　　那位曹大人听到这句话，一时簌簌发抖地磕头跪倒在地，就连声音都是抖颤着的，“微臣……微臣不敢……”

　　　　“那你们几个就敢了？”

　　　　跪在曹大人身旁的另外几个大人也一时簌簌发抖了，声音异口同声地此起彼伏，“微臣不敢……”

　　　　话音落下，皇帝又重重一拍案几，寒声道：“既是不敢，谁给你们的胆子唤他前太子？！”

　　　　朝殿上，一时之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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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22章　楚楚你再看我一眼；

　　　　那样死气沉沉的氛围，本该是没有人敢开口的，但就在那样安静的时候，云丞相的声音在殿上响了起来——

　　　　“可是陛下，太子已死，秦昭不能一直没有储君，微臣还是那句话，还望陛下早日新立储君。”

　　　　有了云丞相带这个头，其他拥护玖王的人亦是纷纷附和着求皇帝陛下早日新立储君。

　　　　皇帝陛下阴沉沉地看着底下这些近乎逼宫的群臣，眼里慢慢拢聚了愠色。

　　　　但这些人，显然是从一开始就统一口径了，因此云丞相一开口，其他人也一一附和。

　　　　然而，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在这些此起彼伏附和的声音中，殿外响起了一道声音——

　　　　“本王，尚未死去。”

　　　　嗓音低沉而悠长，不疾不徐，犹如润物细无声，声音并不大，却足以回荡在整个大殿上。

　　　　是时隔数月，那位本该已经死去的太子殿下的声音。

　　　　朝殿上的所有人，俱是不可置信地循声朝殿外望了过去，当他们看到太子殿下活生生地站在殿外，身姿清冷挺拔，周身都蔓延着让人不寒而栗的气息……

　　　　是太子殿下。

　　　　是帝绯离。

　　　　是死在去年寒冬的太子殿下帝绯离！

　　　　他竟然活了过来，不，是他竟然出现在这里！

　　　　那一瞬间，不少人煞白了脸色，更有的官员直接被吓到腿软跪倒了下去……

　　　　大概是以为太子殿下来索命了……

　　　　帝绯离拂去黑色衣袖的雨露，从容淡然地踏进了朝殿。

　　　　一如往昔每一次上朝，他踏进这里，所有的朝臣都会向他低头行礼。

　　　　而这一次，他踏进去，一步一步平静地往大殿走来。

　　　　两边簌簌地跪倒了一片朝臣。

　　　　他们都知道，帝绯离回来了。

　　　　谣言，并不是谣言。

　　　　是这个人，真的回来了……

　　　　云丞相跪在最前边，嘴唇哆嗦着，强作镇定地抬头望着走来的太子殿下，开口问道：“敢问殿下，当初若是不曾死去，又为何要诈死？”

　　　　帝绯离停下脚步，略微侧眸淡淡地瞥了一眼云丞相，不紧不慢地道：“伤未好，不‘死’，怕是要被某些人算计到死无全尸，伤好了，本王自然就回来了。”

　　　　敢情……敢情太子殿下这数月以来的诈死，只是在养伤？

　　　　云丞相听到太子殿下这番话，顿时就知道自己完了……

　　　　更甚至是，跟随着他的这一整条线脉，怕是都要被太子殿下连根拔起……

　　　　他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和支撑，跌坐在地上。

　　　　而帝绯离平淡说完，转身面向了皇帝陛下那边，拱手作揖，缓缓而跪，行大礼，声音清冷又平静，字句清晰地在大殿上响起：“儿臣帝绯离，参见父皇。”

　　　　这一跪，让皇帝陛下眼眶通红，死死地盯着座底下的帝绯离，攥紧了抵在案几上的拳头，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

　　　　这一跪，让整个朝殿上的群臣，乃至皇宫内外，彻彻底底地陷入人心惶惶之中。

　　　　皇宫缓缓又沉沉地响起了钟鸣声，空旷而远，响彻京都。

　　　　太子殿下，回京！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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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23章　楚楚你再看我一眼；

　　　　刚下过雨的京都城，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烟雨水色，浸湿了的街道，屋檐底下浅浅的小水洼。

　　　　快马驰骋而过，溅起一地水花，骑马的人冲过街道，扬声道：“太子回京了！太子回京了！”

　　　　声声清晰有力，传遍整个京都城的街道。

　　　　从这一日起，京都城不再沉寂……

　　　　所有人都知道，那个原本死在去年冬天的太子殿下，死而复生，归来了。

　　　　也是这一日，平静多时的京都城，几乎是重新洗牌。

　　　　数名朝廷重臣被人连举，封府的封府，被革职的被革职，更有的，直接被关入大牢等待处决。

　　　　最最让城中人震惊的是，这一次大动作，更是让朝中的云丞相也一并被革职收押，而跟随他的一干人等，也一并被连坐。

　　　　整个京都城，可谓是迎来了有史以来规模最大的一次动荡……

　　　　更有的人，明知要死，宁可玉石俱焚，也要明目张胆地把谣言传出去，道是太子殿下一回来就这般残暴无人性，往后秦昭的江山落入他的手中，焉知秦昭将来会变成什么样子……

　　　　甚至更有人妖言惑众，说太子殿下此番不明不白地归来，只怕是为了倾覆秦昭……

　　　　秦昭，要完了！

　　　　又有人在唱这样的歌谣……

　　　　……

　　　　东宫的红漆大门被重新敞开，发出无比沉重的声响。

　　　　殿宇上还有细细水滴沿着倾斜下来的砖瓦淌落，形成细细蒙蒙的小水雾从空中飘落下来，像是雪水一样洁白，滴答滴答地在石路上溅起了水洼。

　　　　大门内外，跪了一片的人。

　　　　全是留守的东宫不曾离去的下人。

　　　　辰十率领着宫人跪在地上，以最端正的大礼跪拜迎接归来的人。

　　　　大门外，鸾车停了下来，戴着半边面具的陈岚神色冷漠，走上前掀开了车帘，请里边的人下车。

　　　　下一刻，从马车里缓缓地迈出来两条长且直的腿，黑色冰凋衣袂随风飞舞，被殿檐飘落的雾珠沾落衣角，又沿着冰冷的绣上龙纹的摆边滑落而下……

　　　　明明已是初春时节，走出来的人，却还是披着一身狐裘披风，身形单薄清绝，冷如冰霜，是数月未见的……太子殿下。

　　　　太子从鸾车下来，微微垂眸，攥紧了一下身上狐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