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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也是没办法了，只好花钱请人买了稻子来种……这稻子啊，舂了皮就是大米。你们想大米有多贵，就知道我们下了多少本钱了……唉，这也是看在咱们是乡亲的份上，要不然，这事儿我们绝对不能这么算了的！”
　　问话的人缩了缩脖子，不敢再问了，方才就在心里打了个小九九，赫然发现，他们倾家荡产也吃不起几顿大米……
　　还是回家喝玉米糊糊野菜汤去吧……
　　讪讪然告别之后，踏着夕阳的余晖回家去了。
　　这边稻农也告辞走了，约定了过几天再来看看，若是插的秧苗有死了的，还会过来补苗。
　　吴铁匠倒背着双手溜达过来，看着仿佛改头换面的洼地，结结实实吃了一惊，“这是……”他是见过禾苗的，“你们这是哪来的秧子？”
　　吴晨跟他解释：“之前在县里跟人买了种子，请人育的苗，咱们这洼地种别的也不能保证旱涝保收，现在种上稻谷，却是正合适的。”
　　吴铁匠皱眉，道：“可是禾苗也是需要灌溉的啊，去年雨水不是那么勤，咱们种的豆子虽然死了一半秧苗，多少还是有点收获的，这回改种了禾苗，万一……浇不上水……”
　　他实在是忧心忡忡。
　　吴双双嘻嘻哈哈笑了起来，顶着吴铁匠谴责的目光拉着他去看水车。
　　一架一架木制的水车高高耸立着，仿佛一片巨人，指引出一条蜿蜒的路。
　　吴铁匠看的目瞪口呆，额头上还有点冒汗，“这……这……这是……”
　　他结结巴巴，几乎都不会说话了。
　　吴双双看了吴晨一眼，这一眼饱含了爱恋，然后一脸骄傲对吴铁匠说道：“爹，这都是晨哥领着人建起来的，我们打虎卖的钱不是没给您吗？这就是用那些钱弄出来的，这一回您就不用担心浇水的问题了吧？
　　“不光是这片稻田不用担心，咱们再往山上这边安上两架水车，咱们往后浇地可就更方便了，有了水，咱们山地育肥的速度也会快起来的。”
　　然而预料中吴铁匠心思若狂的模样并没有出现，相反，吴铁匠脸上是一片担忧。

　　☆、第475章　打好招呼

　　吴双双忙问：“爹，您这是怎么了？”
　　吴铁匠深深叹了口气，“双双，阿晨，你们听着，咱们这里都是穷人，也都是榆木脑袋的人，哪里能想到这些……”他伸手指着那些高高矗立的水车，“这也太打眼了！
　　“说句不好听的，人怕出名猪怕壮，咱们这世道……先不说村里人怎么样，就说镇上、县里的人，要是知道咱们这么……有钱，还能在一边儿眼睁睁瞅着？不给咱们扒皮抽筋都算是便宜咱们了！”
　　吴双双和吴晨对视一眼，都明白了彼此的意思，原来这老汉并不是什么都不明白啊，他对这世道也是失望了的。
　　吴铁匠继续说道：“再说村里这些人，能不眼红？要是大家一般穷，也就没人觉得怎么样了，可偏生咱们家比别人家强出来太多了……光是天天能吃肉这一条就足够别人嫉妒的了，现在又……我是怕啊，咱们的平静日子，到这里就算过到头了……唉……”
　　吴双双看了吴晨一眼，吴晨上前一步，搀住了吴铁匠的胳膊。
　　吴铁匠原本在镇上打铁的时候一张脸黑的发亮，自从不用做铁匠之后，这张脸慢慢变白了些，当然没有精心保养是不可能回到最初的模样的，所以现在他的脸是古铜色的，这样的肤色，做出一副愁苦的表，情越发深刻，就好像铜版画一样。
　　吴双双在心里叹了口气。
　　吴晨慢慢开口说道：“爹，就像是我们打虎一样，我们何尝想打虎呢？又不是不知道老虎有多凶猛，但是被逼到那个份上了，难道我们还能等着被虎咬死？
　　“饥饿和贫穷，也是虎。我们总不能让它们欺压一辈子吧？既然有能力过上更好的日子，我们为什么要放弃？
　　“您的担心我知道，书上说‘苛政猛于虎’，我们只是普通老百姓，没有能力改变朝廷，可是我们难道就因为朝廷不仁，就不活了？
　　“我们的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有能力让自己过得好一点，为什么要让自己过苦日子呢？就好像，咱们明明有肉吃，难道还要因为怕别人惦记咱们碗里的肉，就把肉扔了，去吃野菜？”
　　吴铁匠觉得有哪里不对，可是一时之间又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便有些愣神。
　　吴双双忙道：“爹，晨哥说的对啊！您想啊，朝廷，官府这么霸道凶残，摆明了不给老百姓活路，但咱们能因为他们不给活路就不活了？咱们不是照样还得活下去？”
　　“唉，”吴铁匠眉间愁云不去，“可是咱们小打小闹吃点肉没啥，可弄出这么大动静来，就怕……万一上头有人查下来，咱们……吃不了兜着走啊！”
　　“放心吧，”吴晨安慰道，“我们已经跟官府打好招呼了，您没瞧见那几天来的那位况大人？这个人为人还不错，是想着给咱们老百姓做点好事的，咱们就得趁着他还管着咱们，好好攒几个钱，万一哪天他不管咱们了，换了个混蛋官儿，咱们这日子也不至于过不下去。”
　　“真的？”吴铁匠眼中闪过一抹亮光，“真的打好招呼了？”

　　☆、第476章　不正常

　　吴双双的眼光也转了过来，这事儿她还真不知道！
　　吴晨微笑着点了点头：“爹，我总不至于跟您撒谎吧？”
　　吴铁匠拍了拍胸口，长出了一口气，“行，要是真的打好招呼了，那就好说了。阿晨，你办事，爹是真放心。只不过，这一回闹的动静也太大了，爹担心也是难免的……”
　　“我知道，”吴晨扶着他往回走，“今儿天黑了，明儿您再过来好好瞅瞅，咱们现在该回家了。”
　　其实吴铁匠心中还是有些不安的，他不是那种没有见过世面的乡巴佬，他知道，一个小小的主簿手中其实是没有多少实权的，真正有权力的是那古来有“白里侯”之称的县令。
　　但他们今时今日，大概是没法子和县令扯上关系的吧？
　　如果，有一日，真的有人来为难他们了，他拿出自己旧日的身份，多少是能起点作用的吧？
　　陆滢早已张罗好了饭菜，见他们回来，便和秦川一起把饭菜都摆上了桌。
　　吴铁匠因为心里有事，食不下咽，只吃了一点就说吃饱了，要到院外溜达溜达。
　　其余四人互相看看，闷着头吃完饭，秦川就问出了什么事。
　　吴双双从头到尾说了一遍，秦川差点笑喷了，这么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也值得这么担心？要不是怕动静闹大了会引起宫里注意，他们也不至于这样小打小闹。
　　想了想，他问吴双双：“你是不是也挺担心的？”
　　“我？”吴双双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要是不知道你们是什么人也许还会担心，但我既然知道你们的真实身份了，我再担心，不是脑袋不满？”
　　秦川笑喷了。
　　陆滢也笑着说道：“九奶奶，你可真风趣。”
　　吴双双挑了挑眉，“我装憨就好了？”
　　吴晨放下碗筷，拿手帕给她擦掉了唇角沾着的一点油渍，“不用理会他们。”
　　吴双双也放下自己手中的筷子，从他手里拿过手帕好好擦了擦自己的嘴，才说：“我也没准备和他们打嘴仗啊！现在水车建好了，沟渠也挖好了，秧苗也插完了，咱们接下来该干什么？要不要再进山一趟？”
　　“暂时不用，”吴晨摇头，“本来春天也不是打猎的季节，咱们频繁出入山林也不好。”
　　吴双双眨眨眼，表示不理解。
　　“春不猎，夏不伐，才不违天和，”吴晨解释道，“春天正是大多数动物发情的时候，若是在这个时候捕猎，会影响他们繁育下一代。”
　　吴双双懂了，就是可持续发展呗！不过，“乡下人也懂这个？”
　　“怎么了不懂？”吴晨反问，“这样的经验，都是普通老百姓总结出来的。”
　　好吧，又孤陋寡闻了。
　　“哎，”她转了转眼珠，“我怎么觉得老宅那边有点不对劲？他们不应该找过来一哭二闹三上吊吗？”
　　“哪有嫌自己不麻烦的？”秦川帮着陆滢收拾桌子，一面笑道，“难道你还想让他们过来找麻烦？”
　　吴双双翻了个白眼，“我只是觉得他们不正常好吗？”秦川这脑补能力也忒好了。
　　吴晨起身拉着吴双双出了屋子，“你去把爹找回来，和他们打嘴仗做什么！”

　　☆、第477章　几乎可以肯定

　　吴双双找到吴铁匠的时候，他正一个人坐在小斜坡边的一块大石头，望着灯光稀疏的村子发呆。
　　村里穷，大都点不起蜡烛，就算是家里有煤油灯，也得节省着用，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点灯的。
　　但也有聪明的，从山上采了松脂，稍微提炼一下，充当灯油，这个不用花钱，所以还是可以点起来的。
　　说起来，这个法子还是吴铁匠发明的，只是松明灯油烟太大，照明还勉强凑合，但是若想就着灯光做点什么活计，却是不能的。
　　村民们都保持着日落而息日出而作的生活习惯，所以这个时候点灯的人家必定有不得不点灯的原因。
　　只是这么想了一下，那些灯光便暗下去了一片，只留了更为稀疏的两三盏灯。
　　吴双双挨着吴铁匠坐下，问道：“想谁呢？”
　　吴铁匠拢了拢披在肩头的衣服，叹息般说道：“我小时候因为是家里最大的男孩子，理所当然要多干活，还要看着底下的弟弟妹妹们，但是，说实话，你爷奶那时候对我也不赖。最起码，吃的穿的都先紧着我。
　　“家里穷，吃不起穿不上，你大姑更是早早地就给人家做了童养媳，咱们刚回来看到的那个小三子就是你大姑家的老儿子。你大姑也恨你爷奶，孩子们愿意过来是孩子们的事，她从嫁出去，就没有回来过。
　　“跟她比起来，我算是受家里重视的了。我去当兵那一年，你奶还差点哭瞎了眼。可是我不明白，怎么我回来之后他们就好像完全变了个人似的？”
　　“爹，”吴双双不耐烦听那些，她上辈子也没有亲人，更加没有极品亲戚，所以吴铁匠这百转千回的心思，她就算理解得了，也接受不了，“别想那些了。人总是会变的。小时候兄弟姐妹亲近，长大了，各自成家了，都要先顾着自己的小家，兄弟姐妹都成了亲戚了，当然要往后靠。
　　“咱们和那边都已经写了断绝书了，您想那么多干啥？日子过好过赖，都是自己过出来的。
　　“就算您念着骨肉亲情，别人不念着也没用。您已经搭进去我娘的命了，难道还不够？
　　“亲兄弟，您能拉拔他们一回，还能拉拔他们一辈子？您总得承认自己的能量是有限的吧？现在是无所谓，再上几岁年纪呢？您还干得动吗？
　　“再说他们可不认为您帮他们是因为您善良，而是认为您欠他们的，尤其是要是从您这里得到的好处越来越多，也就算了，要是一旦得到的好处低于他们的预期了，您说他们会怎么想？会怎么做？
　　“人的欲望是最容易膨胀，也最难满足的。把他们的胃口养大了，却不管他们了，他们都能跳过来把您吃了！
　　“您想想他们的人品，再想想我说的话，您觉得有道理没？”
　　吴铁匠沉默的叹了口气，他不是不失望，只是心里还残存着那么一点点的希望而已，“双双，你说，他们会不会找过来打秋风？”
　　这几乎是可以肯定的！
　　“来了再说吧，”吴双双实在是没有兴致讨论这个话题，“爹，到时候您别说话，都交给我和晨哥了。这里风大，您还是回去歇着吧。”
　　说完搀着吴铁匠起来，回屋去休息。
　　那边，吴家村里，吴娇娇的日子过得并不舒心如意，虽然当时她也恨家里人为了银子相当于是把她给卖了，但是婚后才知道，要是没有娘家撑腰她会被欺负的更惨。

　　☆、第478章　不是等着吃亏的

　　也不是没想过要来找吴铁匠求助，但是自己的亲爹娘都啥话也不说，爷奶还说她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她还能怎样？
　　吴老爹吴老娘也已经不再关注这个曾经最受重视的孙女了，毕竟没能给他们带来预想中的荣光，反而害得他们丢了人。
　　吴铁匠家里这些事情虽然瞒住了他本人，但村里这些人却没能瞒得住，尽管那些小徒弟都被要求保密了，可是谁也不认为这样的事情不能跟自己亲爹娘说，如此一来，村子里差不多人人皆知。
　　吴老爹吴老娘也不例外。
　　他们本想去闹一闹，捞点好处，可是那张薄薄的断绝书，却仿佛压在头顶的一座大山，让他们没法挪动脚步。
　　又过了几天，往山上车水的水车也装好了，水渠挖好，随时都可以把水送上来。
　　吴铁匠笑得合不拢嘴，暂时把那些烦恼忧愁都忘在了脖子后头。
　　春耕的事情都告一段落，就到了三月初十了，距离正日子还有五天的时间，所有该准备的都该准备起来了。
　　因为现在已经春暖了，不至于像秦川成亲时那么繁琐，但也得提前整理出场地。
　　不过这一次，不用去村子里借桌子了，趁着这段时间秦川带着师弟们做了一批桌椅板凳出来。还买了许多粗陶的盘碗。
　　吴月也常常过来找吴双双说话。她极为羡慕，“要是我也能找个好人家就好了……”
　　吴双双纳闷，“不是大壮婶子已经给你相看好了？”
　　吴月叹了口气，“不说我了，说说你吧，这回没让我们怎么帮忙，是不是都准备好了？我娘想问问又怕你们多心，所以打发我来看看。”
　　吴双双拉着她的手，“你也知道我们赶在这么个日子成亲，家家户户正是忙的时候，我们也不能让你娘和你什么都不干就给我们帮忙吧？所以大部分都是从县里买的……”
　　她拉着吴月看新房。新房就在她原来的屋子隔壁，分一内一外两间屋，都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各种喜庆的东西一样都不少。
　　吴月看的口中啧啧赞叹：“真是……真好……”
　　吴双双又给她拿了一套成衣过来，“小月，这个送给你。”
　　吴月身上穿的还是旧衣裳，粗布的，上面打着不少的补丁。
　　而吴双双此刻穿的却是在县里买来的成衣，是水粉色的，还绣着粉嫩嫩的桃花，正是这个时节该穿的，轻柔的布料穿在身上很是舒服。
　　吴月赶紧推辞，“这怎么行呢！”
　　“怎么就不行！”吴双双忙道，“咱俩还是不是好姐妹了？我跟你说，村子里我也就你这么一个能说得来的小姐妹了！难道你不给面子？再说，这也不是什么好料子，就是细葛布的，我成亲的时候，你穿给我看好不好？我还等着你那天来帮我堵门呢！”
　　吴月这才迟疑着接过去。
　　吴双双就给她出主意，“这颜色也太素了点，你回去绣上几朵花……”
　　吴月又问：“你们请了你们家那边的人了没？我听见说，你二婶想要来找你们要什么东西呢。”
　　吴双双目中寒光一闪，“别担心，我们都不是那干等着吃亏的。”

　　☆、第479章　蛋碎了

　　当天下午，吴老二家的果真来了，不过这一次并没有空着手，胳膊上还挎着个篮子，篮子里装了十几个鸡蛋。
　　一进院子，就咧开了嘴，露出了满口大黄板牙，冲着正在喂鸽子的陆滢说道：“侄儿媳妇儿，你忙着哪？”
　　陆滢微微皱眉，回头瞟了她一眼，“你是谁？”
　　吴老二家的脸一僵，然后又笑开了，“你不认得我，我是双双的亲二婶，你瞧，这不是双双要成亲了么，我过来瞧瞧有没有什么可帮忙的。”
　　陆滢放下手中的陶罐，把一只碗放在罐子口上，拍了拍手，道：“这个呀，你等晚上来吧，等晚上，我师父他们就都回来了，那时候你和他们说，我不做主的。”要是真心来帮忙的，就该早些天过来，这眼瞅着就要办事了，才来？明显是别有用心。
　　吴老二家的拔着脖子把院子里里外外都看了七十二眼，尤其是看到圈里的那些牲口的时候，眼睛都直了，嘴角边甚至还有口水淌下来，我滴个乖乖，这可都是肉啊！要是让他们吃，都够吃一年的了……
　　陆滢眼中闪过一抹戾气，只是她知道，不能随便出手，要是不能做到不留痕迹，就等于给九爷找麻烦，所以干脆抄起大扫帚扫院子，一扫帚下去，扬起来的尘土就把吴老二家的变了个颜色。
　　吴老二家的猝不及防，被扬了一身的尘土，大张的嘴巴里也是，忍不住“呸呸”啐了几口唾沫，皱着眉说道：“你这孩子会不会扫院子啊！”
　　“还真不会，”陆滢拿着扫帚，冷冷看着她，“要不然二婶来教教我？”
　　吴老二家的拧着眉毛看了她好几眼，觉得这小媳妇儿虽然长得不赖，可是脑袋不大灵光，当然不肯替她扫地了，就说：“那行，等晚点儿我再过来。”
　　篮子里的鸡蛋也没舍得放下，万一让这个缺心眼儿的小媳妇儿给偷吃了，那可就说不清了！
　　陆滢冷笑了一下，招过来一只鸽子，猛地朝吴老二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