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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上娇-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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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都是外人所不知的。

    琇莹看着那行水流云的三个字,心跳骤然快了许多,连呼吸都变得急促。

    一行才到店门当即就有小堂倌前来引了进去。

    今日是镜花月初开,店里却已经有不少人,小堂倌更是满面喜色,殷勤的询问介绍,让琇莹与冯氏彻底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热情与热闹。

    冯氏被感染了,微笑着听小堂倌介绍东西。胭脂水粉是店里的主打,吸引人眼球的是那些西洋来的水粉盒子,外盒精致,里面装的粉也不全是铅粉与珍珠粉,最叫人诧异的是什么白珊瑚碾制成的。

    一小盒就要卖到七八十两银子。

    冯氏听得直暗中咂舌,这里东西是真的有来头。

    众所周知珊瑚都是涨在海底的,还得分出是白珊瑚,再飘洋过海的,可不是金贵。

    女人没有不爱美的,冯氏很快就被小堂倌吸引了注意力。琇莹前世见过这些的,那白珊瑚粉沈君笑每一年都送两三盒,只是抹上太白,她不用罢了。那些粉脂就成了她帮着李庆昭拉拢别的官夫人的礼物。

    现在想起自己当初的一心一意,简直跟吞了苍蝇一样恶心。

    此时小堂倌又给冯氏介绍香露水,还有西洋来的口脂,琇莹在堂中坐立不安,而也有官夫人认出冯氏来,慢慢都围上前。

    她眼珠子一转,眼晴往二楼瞧了眼,再又看看芷儿,发现她只立在边上一动不动。心中就嘀咕着,难道是她想错了,三叔父就只是让芷儿带她来凑个热闹的,他人根本就不在现场。

    她先前雀跃的心情霎时就沉了下去。

    是失落,是难过,那种期盼一下就化为乌有,叫她连笑容都没有了。

    冯氏没想到逛个铺子还能遇上那么些官夫人,转念一想又明白过来。近些年海面总有倭寇,朝廷好几回都吃败章,这家铺子还能存货,定然和朝中哪位权臣有关系,这些官夫人会来怕也是猜到。

    一来是看新奇,二来是探听。

    冯氏便耐下心来与众人交谈,一同拿着这些胭脂水粉讨论,女人关系到美这个话题,怎么都是能说一块儿去的。

    小堂倌听到冯氏的身份后更是殷勤了,眼底还闪过一丝光亮,心想着这就是小东家交待会来的人物。照顾好了,他的赏可少不了。

    正是一处热闹之时,货架那边却是传来几声惊呼,有人将在看东西的时候不小心碰掉。那是用琉璃烧制外加金属的粉盒,一个盒子就值十两以上,加之粉也被摔碎了,叫掌柜得看得心疼不已。

    所有人都看了过去,店里霎时安静,突然的寂静气氛叫本就摔了东西的老妇人更窘迫不安,脸色涨得通红。

    她揪着裙子,看地上碎了的粉盒说:“我我会赔你们的。”

    掌柜也是不想在好日触眉头,从柜台后出来说了句碎碎平安,让人给清扫了,然后低声与那妇人说:“这盒粉三十两银子,今儿开张大吉,给您个优惠,就折成二十八两银子。我们也全当图个吉利好听。”

    生意人,八字谐音发。

    众人觉得这掌柜不错,这事应该是了了,便都不再关注。不想那妇人却是拔尖了声高喊:“二十八两一盒粉,你们怎么不去抢劫?!”

    大家的视线就被再引了过去,而琇莹早就僵在原地。

    不为妇人那略带小家气的态度,而是妇人本身。

    她出门来,还未遇上沈君笑,却是遇到了她前世的婆婆,李庆昭的娘亲!

    她在这一瞬手脚发凉,看着面容比记忆中年轻的妇人,前世种种都从脑海深处涌现,让她不由自主的颤栗。

    即便李夫人从来没有为难于她,甚至还挺维护她的,但这种再遇到前世在同一屋檐下相处的故人,她还有感到惧怕。

    李夫人的高声再度引起众人的关注,那些令她如锋芒在背,整张脸都涨成了猪肝色,是羞是难堪。掌柜听到那样一句话脸色也沉了下去,就当他再准备与李夫人理论时,角落一句小小的声音响起。

    “——是这位夫人还没人介绍,所以不知贵店行情罢了,这位夫人定然不是有意的。”

    琇莹强忍着对命运的一种恐惧,到底还是为李夫人站出来说话。不管前世如何,李夫人待她是没话说的,她不能为害怕而眼睁睁看着李夫人难堪。升斗米都恩,她是恩怨分明的人。

    琇莹在人群中走出来,冯氏不明白女儿怎么突然为一陌生人解围,但看那妇人穿着虽一般,但依稀还是能看出是官宦人家。

    京城官员多如鱼虾,就当结个善缘吧,因此冯氏也只看着女儿走前去。

    沈君笑此时人正在店对面的酒楼中,窗户正对店铺,武安侯府的马车一到他就看到了。他本是想不管不顾见上琇莹一面,琇莹要与护国公世子定亲的消息实在冲击太大。

    可是当他交待了芷儿后,他又整夜碾转。

    那股冲动在多次思虑后被他压了下去,他怎么能冒着小丫头被人识破以前身份的危险,不管不顾去见她,再让她卷入是非。

    这就违背了让她回侯府的初衷。

    所以,他决意不再见她,只是抵不过对她的念想,又偷偷跑到酒楼这来,只贪恋的看她身影。

    此时,小姑娘走到李夫人跟前的景像自然就落在他眼中。

    李夫人就在对着门面的货架边,他也认出她来了,看到她摔了东西,可是没想到琇莹会走到她身边。似乎在与她说什么。

    小丫头会与李庆昭的母亲说什么?

    沈君笑在这刻,平静的心湖骤然再度乱了,望着那人影绰绰的铺子,猛然就站起身。

    他不能让琇莹过多接触与李庆昭有关的人!

    几乎是瞬间,他已经快步出了厢房,四宝正站在门口百无聊赖,抬眼就见自家爷冲了出去。惊疑间忙跟上:“三爷,上哪儿?!”

    沈君笑没有回话,而是径直出了酒楼,绕到店铺的后巷进了后院。他微喘着与迎上前的下人道:“去将掌柜喊来。”

    下人一怔。

    少年冷声,眼神阴骘的再道:“去将掌柜喊来!”

    下人被吓得险些要腿软,狼狈跑到前边去传话。

正文 147找到

    后院下人来到前头时,掌柜正皱眉听着琇莹与李夫人在说话,前来的人与他耳语两句。他神一变当即往后边去。

    琇莹是知道李夫人性格的,一介寡妇能将李庆昭拉扯长大,骨里自然有着股傲气。她并没有直接说要替李夫人付帐,怕伤了她的自尊,而是迂回着。

    “您别着急,这些东西陈设并没有标价,平常的胭脂水粉不都是一二两银子的,再贵的也就十来两。别说您吃惊,我初听也吃惊。”

    “后又听这儿的堂倌说,这些东西多是漂洋过海来的,是外头的东西。这一想,价钱翻一翻也是合理。”

    “一盒水粉,那就是满船人的性命都吊在上头的。东西再贵,哪贵得过人命,您说是不。”

    李夫人在琇莹温言细语中渐渐镇定,因失礼被人盯着的臊意也散去不少。她细细打量到跟前来的小姑娘,听声音不过十三四岁的样子,身量也娇小,可惜被帷帽挡了脸。

    不过就凭这清甜的声音和这份心善,必定是不能差的。李夫人信佛,对自己充满善意的小姑娘,定然也是面由心生,是个小美人儿才对。

    李夫人吁出口气,琇莹见着这才想将最后要说的话说出来,准备让掌柜拿着东西到李府去,在李府那里将钱给了。李夫人向来节俭,即便前世李庆昭当了四品官员,出门身上都不超过五两银子的。

    掌柜这时已听完沈君笑吩咐重回来,看了眼琇莹,在她要说话前就先微喘着气儿急道:“这位姑娘,若不我们到后堂慢慢说吧。这边人多,确实不是说话的地方,是小的疏忽了。”语气可比对李夫人的时候软和多了。

    李夫人脸色就有些不好,琇莹听到后堂,本是要拒绝的话到嘴边突然收了。

    她视线就往后堂方向撇了眼,朦胧的白纱下看得并不太清楚,只能看到开了小扇的门。她心头又开咚咚的跳动,怎么突然就让去后堂了,是不是三叔父在后边?

    琇莹本就是个心思敏锐的,何况掌柜的举动太不对路了。摔了东西的是李夫人,即便要再说这事,也该请李夫人到后边继续说,她这和事老就该退场了。

    这一并请她,肯定还有别的一层原因!

    她那颗沉下去的心霎时再度活了过来一样,桃花眼中闪过熠熠华光。她勉强压住欢喜,没忘记现在很多人都看着,亲亲热热去拉了李夫人的手:“夫人,若不我们就到后堂说去吧,我跟您一块,您别担心。”

    李夫人十分不好意思,想要推辞的,这事毕竟是她引起的,让这铺子派人跟她回家去取银子就是。

    琇莹已经是给她解了难堪的。

    李夫人正要说话,不料琇莹已快速转身,居然跑回到一堆官夫人扎堆的地方,与坐在间中的妇人说了两句什么。

    在冯氏看过来,朝李夫人微笑时,她心里也不由得赞一声:这是哪家的夫人,长得真好。

    刚才她着急,根本没往那看,这一眼可是惊若天人了。冯氏通身的贵气,却是极温婉的笑,一下就将她衬得气质出尘。

    李夫人好半会才缓神,朝她亦微微一笑,琇莹此时已跑了回来,身边跟着芷儿。

    “夫人,我们到后堂去吧。”琇莹笑吟吟地比了个请的手势。

    掌柜见此心头是完成任务的轻松,忙将两人往后引。他多怕这位小姑娘一口回绝交不了差。

    李夫人到嘴要推辞的话也不好说出来了,心道这真是个热心的小姑娘,恐怕那夫人就是她母亲,这母女俩的性子都不能再好了。

    到底是什么人家。

    李夫人嘀咕着,提着裙子跟进了后堂。

    后院并不大,小小的一片,种了颗榆钱树,还放几个箱拢。

    掌柜的一边吩咐两人脚下小心,引着她们到堂屋里。

    琇莹带着激动迈过门槛,可惜堂屋里空空的,并没有别人。她满心的欢喜先往下坠了坠,四周看一眼,正好看到先前那位下人托着茶碗走在廊下,是往再后边去的样子。

    这样的铺面,后边一般是伙计住的地方和厨房。

    那下人手里端的茶是谁喝的?她想着,又打量起堂屋。

    只见堂屋高座后原来是一座大屏风,大理石镶的框,雕的是迎客松。所以这间堂屋后边应该还有暗间。

    琇莹抿了抿唇,不动声色坐下,心越发跳得快了。

    种种迹象表明,掌柜的就是受人指使才来请的她,而且那人应该还留在这里,极大可能他也许就躲在这暗间后头?!

    那她要怎么离开李夫人,到这后头一观?

    而且三叔父既然要见她,为什么还要躲躲藏藏,抑或是,三叔父本意就没要见她?

    琇莹在紧张中开始患得患失起来,心中越发焦急,已是深秋的天鼻尖上都冒了汗。

    这时有人奉茶来,掌柜的请两人坐下后也一直没说话,似乎是在斟酌什么。琇莹见到那递到跟前的茶碗,心念一动,接过茶的时候已将茶碗脱手。

    芷儿的惊吓就在堂屋中响起,吓得李夫人也站了起来,奉茶的下人跪在地上直抖。

    芷儿嘴里喊着姑娘您怎么样了,烫着没有,琇莹却是一副出神的样子,是没管滚烫尽数泼在身上的热茶,而是凝神静气。

    她听到芷儿关切的时候,后面传来了咚的一声,仿佛是什么东西被踢到了。

    ——后面果然有人!

    肯定的答案叫琇莹猛然站起身,也不管身上的狼狈,直接就冲到了后边。

    听到琇莹烫着的沈君笑正急得想冲出去又不能,脑海里全是她烫伤的样子,急得就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不想下刻就见到一道白色的倩影奔了过来,更是二话不说,直接就扑到他身上。

    沈君笑脸色有一瞬的苍白,被她柔柔的手抱住腰,脑海里亦是一瞬空白。

    跟进来的芷儿见到沈君笑居然藏身在此,先是一惊,好在急中生智,高声道:“掌柜的,我在这儿帮我们姑娘擦擦裙子,劳你们稍等。”

    掌柜也被这变故惊得满头是汗,他比谁都清楚后面的人是沈君笑,这这是要他在外头拖延的意思吗?

    这个武安侯的嫡女与他们小东家是有什么交情吗?

    掌柜脑海里被疑问充满着,好在是个见过风浪的,当即应一声,嘴里抱歉两句这才斥了下人离开,引着李夫人说话。不让李夫人也想跟到后头去。

    沈君笑被琇莹抱得怔懵片刻。她的气息就那么不措闯进他坚守着的领域,撩拨着他已经极为脆弱的坚持。

    这个时候,琇莹还往他怀里再钻了钻,沈君笑就听到自己高筑的心房围墙轰然坍塌,情绪随之跟断了线的筝一样。什么克制,什么不该,什么不能见,通通都像没了束缚的筝,被他抛到了脑后。

    他颤抖着手去扶住她的肩,凤眸闪过坚定,压抑在他心间五年的思念暴发了。

    他就那么当着芷儿的面将人横抱起来,在心跳加速声中直接进了侧面的库房。

    原来,这堂屋竟是连着后面又建了库房,前半部份是待客的。沈君笑将门嘭的一关,本就光线不足的库房显得越发昏暗,唯有他怀里的那抹白色身形像明珠一般,灼亮着他的双眼。

    他在反应过来自己如何冲动的时候,又再度僵住,甚至不敢低头看怀里的人儿。外头的芷儿被他这举动吓得心都要跳出来,只能硬着头皮细声朝外说:“掌柜的,我们借用下这屋子。”仿佛是从屋里再往外传的。

    掌柜也被动静吓得心咚咚乱跳,胡乱的应声,又拉着李夫人说东说西,就是不说到点子上。

    昏暗库房内,琇莹揪着沈君笑的衣襟,心头怦怦跳着,却是这几年来没有的安心。哪怕此时两人见面的情况是那么隐秘,却让她觉得极刺激,她噗嗤一下笑了出来:“三叔父,我抓到你了,你不能再躲了”

正文 148说开

    ——我抓到你了。

    小姑娘语气软软,像是在娇嗔,又带着几许得意。仿佛这么些年来,他们只是在玩躲猫猫的游戏,而此时,他是那个被抓到了的输家。

    沈君笑抱着她的手骤然就用力一分。

    他的小丫头,他的小丫头在街上没见到自己时哭得那么伤心,他不想信她不明白自己的意思。现在却云淡风轻就抹去他这些年的故意,她沈君笑不知该用什么来形容此时的心情。

    为琇莹装的懵懂心疼,为琇莹的主动心酸,种种交杂在一起,又化作此时拥着她的甜与庆幸。

    他庆幸自己今天还是来了。

    少年人一直沉默着,琇莹当然察觉到他的情绪不对,唇角笑着的弧度在忐忑中落下去一下些,下刻却再扬起。虽还是灿烂笑着,但说话声就不如方才轻快了:“三叔父我、我是有些莽撞了,要不你先我放我下来?我还是挺沉的”

    小心翼翼的。

    是试探,是心虚。

    沈君笑听着心头再是一抽,也猛然在复杂而激荡的情绪抽离。

    库房里摞着不少箱子,他顺势就将她放到箱面上。

    琇莹还戴着帷帽,白纱覆面,秀美五官隐约可见。沈君笑低头看了那白纱几息,压下去要将它撩起一解这些年饥渴思念的冲动,在她身前蹲了下来。

    不是她提起,他都险些忘记她烫着了。

    为了见他,将他逼进这处,她倒是什么都敢干!

    沈君笑此时心中已十分笃定她是先发现自己藏身后头,然后泼了那碗茶。

    简直大胆又任性!

    他一膝着地,心中是自责是刺疼。

    以前写字久了都喊手要被磨破皮的娇气小丫头,被那么一碗热茶倾在身上,她哪受得了!

    琇莹察觉他是要查看什么,忙提了长长的白纱抖了抖,还沾在上头的茶叶就跌在地上。她讪讪笑着说:“三叔父,没事,秋衣厚实,而且多数泼地上了。”

    “坐好!”

    沉默许久的沈君笑终于开了腔,极严肃。

    琇莹被斥得僵硬了身子,没想到两人五年后再见,他开口就是吼她。只是少年人的声音不再像离开时那样暗哑,变得微沉,清咧,像是冬日淌在山涧的清泉。

    低醇悦耳。

    琇莹睫毛就颤了颤,转着眼珠子去打量低头用手掀了下端白纱,又轻轻碰她裙摆的少年。

    时间推移,和她分开时的清涩少年已风度翩翩,五官越发深邃,眉目间隐着威严。有了四五分她记忆深处权臣沈君笑的样子。

    她盯着他瞧,不由得想到世人赞一位美男子的诗:萧萧肃肃爽朗清举肃肃如松下风高而徐引。

    她觉得,她的三叔父也是那样的一位美男子。

    琇莹不由得出神怔愣,只任他一寸寸捏着裙摆到膝下的茶水痕。

    深秋的衣裳一如她所说的并不单薄,她素来又是畏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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