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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上娇-第1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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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

    两人就那么无声合作,却是默契无比。

    终于,陈值放下笔,随后取了边上搭着细布巾擦了擦手:“你这小子明明是第一回给我磨墨,却让人觉得仿佛你在我身边很久了。”

    沈君笑只是笑笑。

    确实是挺久了。

    从前世遇到陈值,受他提拔到现在,算起来十几年总有的。

    “济南的事你是有什么想法。”陈值坐下来,示意他也坐。

    沈君笑谢过,坐下说:“要看首辅您是什么想法。”

    陈值抬头看他,有些浑浊的眼珠迸出一道光来,无比明亮。

    沈君笑继续说:“您让出了刑部尚书的位置来,不是就等着有个机会,能让皇上在无人可用的时候最后来信赖您。如今局势已经是您想发展的那样了,所以得问问您,您是想这样下去,还是准备重创的一击。”

    重创的一击。

    这个说话叫陈值觉得有意思。

    他退让刑部尚书一职,确实是为了最后保存自己,只担着内阁一职,不叫丰帝再忌惮过多。而如今六部,丰帝恐怕都没去信任,不管是哪个阁老。

    而丰帝再是帝王也是人,人都会老的,丰帝本身身体就不好,如今个个皇子都压不住心中那颗野心。迟早要出事的。

    这个时候一旦出事,丰帝就得要一个他能用的人。

    武官不成威胁,丰帝最害怕是能用笔伐讨诛的文官,就是害怕,才会更忌惮。所以不在六部的陈值,才会有最后一丝翻身的机会。

    陈值也等到了,比想像中更快。

    但是给对手重创一击,那就是势必会再打破现在算来的局面,到时帝王的心又会变成什么样?会不会顺手把老树连根拔起,培植新苗。

    这是个必须要想明白,慎重的一步。

    “为什么是重创,而不是毁灭。”陈值半敛着眼,问这意味深长的一词。

    沈君笑神色不变,是惯来的冷淡与内敛:“因为济南一事根本不能撼动刘蕴根本。朝廷缺银子,为什么分召刘蕴回朝,还是户部,就是要让刘蕴解决银子的事。刘蕴当年从朝中急流勇退,根本没让皇上有缓气的机会。”

    “这说明刘蕴知道自己总要回来的,回来的原因就是朝廷缺银子,刘蕴看得很透,这才舍下大权走了。”

    “然后他就果然回来了,皇上知道他有揽银子的能力。这几年户部继续亏空,但每年亏的数目都在变少,朝中向来盘根错杂,刘蕴是一株大树,地底下有着他延伸出去的许多细小根枝。那些钱,就是刘蕴牺牲自己探出去的根枝利益换回来的。”

    “当然,这样根本不足于补亏空,而刘蕴这样下去也只会把自己变成一个光杆。所以必须要有新办法再为朝廷敛财,那就是新政,新政下去,钱变钱,钱滚钱。朝廷的收入就会变得好看。”

    “可说到底,这还是自损的办法,但刘蕴必须要做。只是银子是从外人那里取来了,自己人拿得少一些,但这点自损比先前直接斩枝要好得多,刘蕴在朝中也不会倒。”

    “所以下官说哪怕现在就济南无法收荒田一事,也不能对刘蕴一击即倒,顶多是让重创。这重创后,皇上觉得少了个大威胁吗?不,皇上会更生气,因为刘蕴倒下,谁来补亏空。所以,刘蕴还动不得,不能将他连根拔起,没有用。”

    陈值安静听着,越听越觉得这真是个人才啊,可惜他怎么就不愿意拜自己门下呢。虽然他是依附自己。

    “那依你言,要怎么办?”

    面对这询问,少年人只是淡淡一笑:“帮他解决,下官帮他解决此次的困境。”

正文 327瞎闹

    帮他解决?!

    陈值手微微一抖,那在年老而枯瘦的手面上血管突起,甚至能看到经脉在跳动。

    “你要帮他解决?”

    “对。”沈君笑十分肯定地道,“下官帮他解决,当然也不是无条件相帮的。下官有条件,下官用这个换他一个人。”

    “谁?”

    “——李庆昭。”

    陈值听到这个名字十分意外:“你要针对李庆昭?”

    沈君笑淡淡地说:“是,我要李庆昭滚出朝堂,滚出京城!”

    “因为先前他对你做下的算计?”

    “是,还因为他马上要成为阁老孙女婿。此人对下官有敌应,不能让他坐大,所以这趁这次机会,让李庆昭下去。”

    沈君笑说的话在陈值耳中绝对合情合理,他是相信的。

    “那若是刘蕴不肯呢?”

    “会肯的。如若他现在找上我,损失估计就一个李庆昭,再晚,就不止了。他延伸出去那些根,怕要断不少。”

    陈值不知道沈君笑的自信出于哪里,却又是让他觉得事情就会那样发展,莫名的,他就觉得是会这样。

    “也许过后刘蕴又要把你抢到户部去了。”陈值似叹气,目光紧紧锁在少年人身上。

    沈君笑知道他意有所指,也明白他在担心什么。

    担心他借机会博取刘蕴的好感,然后在两人之间摇摆或是借两边势。

    沈君笑说:“我折了他的孙女婿,他心中只有气,不会对下官再生什么想法。即便有想法,那也只是出于利之上。首辅大人,下官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下官还有兄长家人,您尽可放心。”

    沈二老爷在大理寺,那也是叫人眼红的位置。

    刘蕴是大树,陈值也是大树,与两人来说,沈家顶多是刚栽到土里头的树苗子,嫩得很。

    沈君笑这话说得直白,惹得陈值哈哈就笑了:“是老夫小人之心,怪不得皇上喜欢你,我也喜欢,可惜我没有适龄的孙女啊。”

    “下官有心上人了。”

    沈君笑猛然丢出一句,陈值又是一愣,旋即吃惊不已。在老人吃惊中,他已起身告辞。

    他来这趟,就是为了得陈值一个准话。

    陈值若是想一意孤行给刘蕴重创,那他就选另一条办法叫李庆昭生不如死,这个办法肯定过激,会把自己推到刘蕴跟前。极大可能会要承受刘蕴的怒火。

    如今有了陈值的准话,那就不必了,用温柔一点的办法让李庆昭选择性命和权势,让他自觉闭上嘴,不能再提冯氏在沈家的事。

    李庆昭的贪心与野心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在被逼到极限里,李庆昭只会选择利于自己的。

    只要人有害怕的东西,就好拿捏。

    所以沈君笑敢保证,不会让外人再提起冯氏在沈家的种种。

    因为知道事情的,都是贪生怕死又贪恋权势与富贵的人,这样的人,满身都是弱点。

    从陈值处离去,沈君笑又暗中见了黄朝奇,让他把丰帝当夜病发的经过详细说明,再在城里一个不起眼的客栈呆了小半时辰。

    午饭点的时候,他赶回了家。

    回到家看到自己的屋子后,有些懵了。

    小姑娘指挥着四宝和屏儿芷儿,在他屋里挂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

    水粉色的帘子,下边垂着珍珠。帐幔也被换了同色,一连串的络子就那么垂着,各色各样,下边坠着各色宝石。而帐子里头,还挂有香包

    他的屋子,成了姑娘家的闺阁一样。

    而且这些东西不是他家里的,那只能是小姑娘从侯府带来的。

    她要闹是指这样吗?

    沈君笑突然头疼,如若她是哭是骂,也许比这种情况好些。

    琇莹见到他回来了,皮笑肉不笑上前,将他拉到床上,示意他坐。

    沈君笑只能坐下,然后就见她往外走了几步,然后正对着他上下打量,扑哧一下就笑了。越笑越厉害,笑到最后到一边扶着椅子,狂笑。

    沈君笑脸色沉了沉,知道她在笑什么。

    一屋子粉粉嫩嫩的颜色,他一个大老爷们坐这里,不说格格不入,也够滑稽的。

    她这脑袋里想的都是什么。

    沈君笑叹气,站起身,却被笑出泪的小姑娘喊一声:“站住!没让你起来,瞎走什么。”

    十分有气势,从来没有过的气势,直接碾压他!

    沈君笑凤眸微微眯了起来,琇莹却是走到他跟前,脸上还有着刚才大笑留下的红晕,整个人像个水蜜桃一样透着诱人的光泽。

    “你若是答应我这么挂一个月,我就不生气了,不然我就继续闹。”

    沈君笑:“”

    琇莹得意挑了挑眉:“这个月我三天就派芷儿走一趟,若是有一点改变,你也继续闹。”

    沈君笑:“”

    最后琇莹又放温柔了声音:“三叔父,您会答应的对不对。”

    先是威慑,再用温柔的攻心计。沈君笑想,如果小丫头是位将军,和她对上的敌军可能会被坑得气死。

    他抿了抿唇,有些泄气的想,还能怎么样。难道真让她继续生气吗?

    他伸手将人拽到身边坐下,对着她那双明亮的眼眸说:“我倒想你把这布置成大红的。”

    琇莹眨眨眼,她的手被他紧紧握着,两人又是这么坐在床上,她猛然就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脸刷一下涨得通红。

    她站起身,甩开他手,瞪他:“谁说了就要嫁你了!”说罢噔噔噔跑出去了。

    少年面上有着浅浅的笑,她闹也得闹得过他,一句就羞跑了,不经闹。

正文 328想多

    琇莹在家去的时候还想着刚才吃的烤羊腿。

    她不是没有吃过烤的羊腿,但在沈君笑那儿吃的味道就是不一样。完全没有膻味,皮酥肉嫩,带着微微的辣味,片下来的肉咬一口能沾得满唇肉汁。

    究竟怎么烤的呢?

    问了许久她三叔父都只笑不语,还怕挖了他家的厨子不成?

    回到侯府,琇莹先去给祖母请安,离开的时候见到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

    一个穿着锦缎的中年男人,微弯着腰,头上带了顶有毛边的帽子。看那身打扮应该不差,但走路却是挺不直腰似的,躲躲闪闪,跟做贼差不多,若不是他身边的是周老夫人院里的人,她恐怕都要喊抓贼了。

    什么人?

    祖母的亲戚?

    琇莹就想到那句话‘皇帝家还有几门穷亲戚’,也许是远处来,拜个年,一身衣裳都是凑全家银子做的。

    冯氏先前有跟她说过这些,说周老夫人那里近来生人多,见着了不能失了礼。暗示她不要对这些上门家境一般的亲戚有冲突,到底是长辈家的亲戚。

    其实沈家以前也有这样的亲戚,年年都来,穿的也是绸缎,但其实年年都只是那一身衣裳罢了。说白来就是来打秋风的,要些银子,好让今年好过些。

    她以前在李家也见过,还都是她接待的。

    谁还没有个日子难过的时候。

    琇莹很快就将这事给忘到脑后,回去净手净面,冯氏拿了香膏来给她抹上。

    “你三叔父那儿好玩吗?”

    “好玩啊。”琇莹没多想,笑着回道,“三叔父今儿还给我做了烤羊腿,和府里做的不一样,而且还不告诉我怎么做的。”

    冯氏见她眼中的笑意都往外溢,内中光芒似坠满了细碎的星子,璀璨耀眼。

    “你就只记得吃了?”

    “没有的,三叔父还教我念了会论语,念得我差点要睡着。”

    “还念书,这大过年的,他还舍得叫你念书。”

    对于冯氏的问题,琇莹也表示十分泄气的,肩膀一垮说:“我也不知道三叔父为何就想让我念书,也许是觉得我性子闹吧,让我静下心来。”

    冯氏对这念书却另有解读的。

    哪里是怕她性子闹,其实是沈君笑在借着读书来让自己静心吧,他到底是成年男子,今儿她问他那些话就知道这人心中也不是没有旖念的。

    只是女儿太小了,他也有分寸。

    是啊,女儿今年才十四,沈君笑呢?

    出了年就是虚二十了,到十月就及冠了。女儿还要两年才及笄,十五岁的年纪,她和周振也舍不得让女儿就嫁出去的。

    沈君笑能等这么些年吗?

    起码还有三年,到时沈君笑就二十三了,二十三的年纪,儿女都该成双了。

    冯氏思绪一下就飘了很远,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都诧异了。

    为什么要去想沈君笑愿不愿意等女儿几年。

    冯氏突然就笑了一下,抬手去摸了摸女儿的发:“你三叔父让你念书就好好念吧。”

    琇莹听着五官都皱成一团,惹得冯氏发笑,随后带着她往二房去:“去看看你二嫂,这两天她吐得厉害。”

    怀着身孕最折腾了。琇莹应好,又想到给许氏做的一个香囊,去柜子里翻出来带上。里头塞了芷儿说的一些能止吐的香草。

    到了二房,廖氏也在,面上都是笑,和拿着绣棚的刘氏说什么。周娴几个坐在一边吃瓜子,见到琇莹朝她抿唇笑,招手让她过去坐。

    琇莹朝刘氏廖氏行礼后跟姐妹们凑一块儿,周静周凝对视一眼,都不理会她,周娴却絮絮叨叨和她说起话来。

    “四妹妹,你常上街,过些日子能跟我去下布装或是银楼吗?”

    说着还怕她不答应似的,忙解释:“我就想去买些东西,想叫你帮我长长眼。要是没空也没关系的。”

    琇莹哪里没空,估计侯府最闲的就是她了:“当然有空,还想去哪儿?”

    周娴脸上就绽放了笑意来,扭着帕子说没有了,不过下刻突然凑到她耳边,说了一个地址。

    琇莹睁大了眼,想到什么,周娴满脸通红的点头。

    听到两人要出府,周凝周静也有些坐不住,忙探头过来说也要出去。冯氏听到女孩子们吱吱喳喳的,笑着就做了主:“你们都去,带好帷帽,让婆子侍卫跟好。”

    这意思是长辈不跟着了,让她们放松。

    厅堂里当即一片欢呼,冯氏这又招手让琇莹过来,带着她去见许氏。

    现在还没出正月,周嘉楚难得没被周老夫人拘着念书,正在屋里陪着许氏。琇莹进来的时候,正看到这个二哥依依不舍松开许氏的事,耳根微红迎出来。

    琇莹看得只抿唇笑,朝着许氏又挑眉又嘟嘴的,逗得许氏也满脸通红,只拿眼嗔她。最后周嘉楚落荒而逃,冯氏也没忍住笑了出声。

    沈君笑那头,在琇莹离开后就让人去给马清远传了个消息,让侧面告诉李庆昭,他手头有解救济南那摊子事的办法。

正文 329鼠儿

    今年冷得比去岁早,许多地方都下了雪,没有下雪的地方,靠北的都上了冻。济南就是其中之一。

    赶在深冬前,丰帝让户部到济南开荒田,引水流,准备植棉花,只是人手就位的时候就开始霜冻了。

    有着皇令,当地官员也不敢因为天气原因而耽搁,急慌慌就开始按着图纸凿道引流,这间中带着买荒田。

    可不想那些荒田已在村民走投无路下试种了山楂树,山楂树从树苗到结果期要五到六年,今年正好是第五年,眼看等到八九月就能有收成,结果一道皇令下来要收荒田,百姓自然就不干了。

    这济南的荒田里都是这四年五年山楂树,是前任知府实在不忍百姓苦挨,天灾洪水的,才多方打探让府里的百姓种上这些事。这中的银子那知府将自己的月奉都借给了村民,就盼着今年跟村民一同等收成,不想任满一纸调令调走了。

    新来的知府哪里知道这么些,虽有听过,但他只是个五谷不分的文人,也不觉得有多严重,只知道蛮干,才出了引流的道好了,荒田却是收不上来。

    本朝良田市价四十石一亩,荒田十五一亩,如今荒田植了山楂树,种了五年就要收成了还是十五石一亩,百姓不傻子,自然不会让卖的。

    不卖怎么办?

    不卖有皇令,府衙就得收。

    怎么收?那就只能是强收,一强收,就有冲突。为此,死了有三四个不让通水,堵在水道上的农民,这一死人了,人心就乱了。人心乱了,自然就是激烈反抗,民与官斗了起来,官府这才怕了只能往上报。

    这一报丰帝才知道出了大事,现在要解决。

    刘蕴被丰帝压着要在半个月解决,刘蕴有气不敢当着皇帝面儿发,就只能落到李庆昭头上。为此躺在床上的李庆昭亦绞尽脑汁。

    他提的议都是按着沈君笑前世的做法,让收棉花的商人去买荒田,然后聘用那些佃农种田,收棉花,朝廷只收税。

    这样朝廷几乎什么力都不要出,只是出了个引水流开道的钱,所以算是一本万利,棉花植成,银子就滚滚来。

    前世也确实是这样,沈君笑给朝廷补了个大窟窿,可是怎么今世那些荒田上就种上了山楂。

    商人重利,让商人去加价去收荒田,再种上棉花,那商人绝对不干。商人不干,让朝廷补银子?

    朝廷要是能拿出钱来,自然也没有商人什么事了,丰帝让解决就是不想拿钱的意思。

    不加价,收有种植的荒田,怎么想都不可能的。

    李庆昭思来想去,只觉得这就是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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