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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姝朝墨玉轻轻颔首，应声道：“恰好我也正有事情寻姐姐商议。”
　　去了王氏那里，王姝将方才在花园瞧见的一切都与姐姐说了，王氏听后有片刻错愕，继而望向妹妹道：“方才在太妃娘娘那儿，薛大太太已经跟王妃娘娘说起了大姑娘的事情，不过，王妃娘娘没有一口答应下来，只说是想请薛大太太在府中多住几日。依我看，王妃娘娘心中是极为愿意把大姑娘嫁给薛三爷的，只不过是碍着王府的脸面，没有即刻应了罢了。”
　　王氏心中分析着，微微垂眸想了想，继而笑说：“这倒是好事儿，左右两人的事情还没有什么眉目，只是提了一下，没有媒人上门提亲，更别说交换庚帖合八字了。只不过，依你方才说的，这薛三爷与娴儿暗中该是相互喜欢的，你若是……”
　　“姐姐若是怕娴姐姐伤心的话，就当姝儿胡说的，这事情，往后咱们都不提了。”王姝乖巧地坐在一边，微微低垂着脑袋，表面看起来很听话的样子，只见缓缓抬起脸来，眼圈儿就红了，那泪水蓄满眼眶，将落未落，实在惹人怜爱，“姐姐，姝儿不想嫁给吴二爷，姝儿知道，他与娴姐姐订了亲都能做出那样的事情来，往后指不定对姝儿如何呢。姐姐说过，姐夫是要成大事的人，若是往后姐姐姐夫不在姝儿身边，姝儿被人欺负了可怎么办。”
　　她边说着，一边就哭了出来，只弱弱地抽泣哽咽着，可怜得像只病猫儿一样。
　　王氏到底心疼妹妹，笑着坐到她身边来，劝慰着道：“姐姐怎么舍得看着你受欺负呢，姝儿，你打小是跟着姐姐长大的，在姐姐心中，你便是比亲妹妹还要亲的。你如今既觅得良人，姐姐也开心，而那薛三爷，也的确是值得托付终身的人。只不过，此番薛大太太来是向娴儿提亲的，若是姐姐再去提你的事情，岂不是……”
　　“姝儿，你可明白姐姐的意思？”王氏抬手，用帕子替妹妹擦眼泪。
　　王姝使劲点头：“姝儿明白，也知道姐姐为难。不过，这事情既明着提不得，何不暗中花些心思？总之姝儿此番是瞧中薛三爷了，若是姐姐碍着娴姐姐不愿帮姝儿的忙，也请姐姐不要管此事，也别偏帮着娴姐姐。”
　　“姝儿，你此番是铁了心了？”王氏严肃起来，目不转睛望着妹妹，但见她轻轻点了点头，王氏秀眉轻蹙，似是思忖片刻，继而才道，“既如此，姐姐也没有不帮你的道理，只是，凡事不能太过，她毕竟是你姐夫的亲妹妹。”
　　*
　　林琬挺着微微隆起的肚子，由画堂跟韶光两个搀扶着，从花园后面绕出来。
　　一边往前面院子去，一边叮嘱两个大丫头道：“方才瞧见的，只咱们知道就行，一会儿看见大姑娘，不许当着她的面说，知道吗？”但见两个大丫头都点头应是，她才将放心，而后脚下加快了些步子。
　　赵邕从前院打后面来，身边林晁寸步不离，一直缠着道：“姐夫，你得了八匹良驹，好歹也给我留一匹啊，怎生我都亲自厚着脸来问你要了，你也不肯给。”他近十二岁半的年纪，却是生得高大威猛，个头不比赵邕矮多少，只是脸面瞧着还稚嫩不少。
　　“给不给你马，这得你姐姐说了算，姐夫说了不算。”赵邕一边侧头与小舅子说话，一边脚下步子更快了些，“原是有心给你留一匹的，不过，你姐姐说你这个做弟弟的心中没她，来了这北境，连个人影都瞧不见，她心中存着气儿，索性就一再叮嘱我，不能给你马！”
　　“原来是我姐！”林晁气得抡起拳头直砸墙壁，但见自己姐夫走远了，他忙又跟上，嘿嘿陪着笑脸道，“姐夫你是不知道，我姐打小就疼我，小的时候我要什么，只要她有的，全都会给我。嘿嘿，姐夫，我姐是跟你开玩笑的呢，你就给我一匹吧？”
　　见前面薛平追着赵娴来了，林晁脑袋一转，忽然觉得出大事儿了，连忙掉头就要跑。
　　赵娴眼尖，一眼就瞧见了跟在自己二哥身边的，正拍着马屁的林晁。
　　她眼睛一亮，立即大声喊道：“林晁！你站住！”喊了一声，但见自己喊了之后他反而跑得更快，赵娴气极，长腿加速，跑过去就将他揪住，使劲扯着到薛平身边，昂头道，“你自己跟你表哥说！”
　　林晁只觉得这次是闯大祸了，宝马没有寻到，很有可能会被揍一顿。
　　他黑眸从黑着脸的薛平身上滚到蹙着眉的赵邕身上，再望望不远处正往这边慢慢走来的自己亲姐，懊恼得一巴掌拍在自己脑门上。
　　“我拍死自己得了！”
　　赵娴依旧不依不挠，板着小脸道：“拍死自己前，先把话给我说清楚了。你说，是不是你表哥心中还惦记着我二嫂？而且这话，还是他亲口跟你说的。”
　　薛平怒道：“晁哥儿！这种话岂是能够随便胡说的？”
　　赵娴道：“哼，你敢骗我！你小子为了哄我二哥送我的那匹良马，胆敢在我跟前胡说八道！还好我赵娴聪明，没有着了你的道，否则的话，我非揭了你小的皮！”越说越起劲，她使劲吓唬他道，“剥了你的皮，再将你扔到狼窝里去，吓死你！”
　　林晁见自己姐姐走到跟前来了，连忙跑过去抱大腿，一把抱住自己姐姐，嚎着道：“姐，你可是我亲姐，你小姑子这样对我，你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林琬侧头望着弟弟，轻笑一声道：“晁哥儿，娴儿方才说的话可是真的？”
　　“姐，我忽然想起来，我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做。你们先自个儿聊着哈，我就先走了。”说罢，两脚抹油，掉头就想跑。
　　赵邕揪住他道：“你姐姐没让你走，别想走。问你话呢，将话说清楚了。”他轻轻咳一声，腰板更挺直了些，望了自己妻子一眼，又说，“我也想知道。”
　　林琬瞪了丈夫一眼，继而望向赵娴道：“你别听他瞎说，他爱马成痴，为了得到良驹，什么瞎话都能说。”说罢，又望向弟弟，上前来，踮起脚尖揪住他耳朵道，“晁哥儿，告诉姐姐，这么些日子不来看姐姐，你都去哪儿了？如今这些满嘴胡话的毛病，都是跟谁学的？你一边打娴儿良驹的主意，一边还缠着你姐夫再要一匹，你是在替谁办事呢？”
　　薛平负手立在一边，哼笑道：“还能替谁？自然是你二表兄！”
　　“二表兄都二十有二了，连孩子都有了，自己却还像个孩子似的。”林琬松了弟弟耳朵，但见他又委屈又愤怒，但是却又不敢如何、不能如何的样子，林琬叮嘱道，“这马可以给你，但是只能给你一匹，至于你是自己留着，还是送给二表兄，你自己看。”又说，“还有，你得当着咱们的面给娴儿道歉，并且保证，往后再也不会说瞎话骗人。否则的话，哥哥姐姐们，还有你姐夫跟未来嫂子，都能教训你。”
　　林晁急得用手直挠脑袋，跳脚道：“道歉可以，往后再不说瞎话骗人也行，不过……”他忽然又嬉皮笑脸凑到自己姐姐跟前去，献殷勤般的轻轻替她捶着背道，“姐，我的亲姐，你能不能跟姐夫说说，就给我……”他悄悄伸出两根指头来，近乎哀求的语气，“您老能不能让姐夫给我俩儿？”



　　☆、129｜8。8｜城

　　第170章
　　林琬直接拒绝：“不行！为了这事情，你胆敢在娴儿跟前胡说八道，险些酿成大错，姐姐没有惩罚你，还让你姐夫送你一匹，已经算是对你很好了。你倒是好，还敢得寸进尺。林晁我告诉你，别以为有你二表兄替你撑腰，姐姐就不敢对你怎样，往后要是再敢开些没轻没重的玩笑，我照样敢打你。”
　　说罢，林琬还真伸出手去，在他手臂上狠狠捏了一下，算作是惩罚。
　　“还不向娴儿道歉！”林琬肃着一张脸，摆出了长姐的架势来。
　　林晁耷拉着脑袋，也不敢回嘴了，只站到赵娴跟前去，深深弯腰鞠躬。
　　“娴儿姐，对不起，我不该胡说八道，惹你生气了。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原谅我这一次吧。”弯着腰定了一会儿，而后直起腰来，就嘿嘿直笑，露出雪白的牙齿来，“姐，那你什么时候让姐夫将那匹马给我啊？”
　　林琬瞪着弟弟：“你给我老老实实呆在这里，等娘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给你。”
　　“那我去找娘去，哄着她现在就走。”林晁嘀咕一声，转身一溜烟就往庄淑太妃的花厅跑去，他脚下步子快，一溜烟就没了人影。
　　林琬气道：“现在越发没人管着他了，瞧他现在都成了什么模样。就该让他在望城多呆些日子才是，让大舅父好好管管他，胆敢胡说八道不听话，就狠狠教训他才是。”可是想着，又觉得弟弟也可怜，打小没有父亲管教，散漫惯了，难怪成了如今这样。
　　赵邕见妻子还真动了气，怕她伤到身子，忙过去扶着劝慰道：“好了琬琬，你别生气，我瞧晁哥儿也真不是故意的。你看他认错态度诚恳，不是那种喜欢偷奸耍滑的人，以后好好看着些，就好了。”
　　“是啊嫂子。”赵娴早就不生气了，见自己嫂子真动了怒，怕她伤着身子，忙也去另外一边扶着，哄道，“嫂子，其实这事情也不怪晁哥儿，是我自个儿问他的。”她小心翼翼打量林琬一眼，又抿唇，“其实我根本不是真的生气，我是故意气……”说着悄悄朝薛平那边瞄了眼，凑到林琬跟前去，“我是故意气薛三的。没有想到，害得嫂子生气。”
　　林琬抓住赵娴手来，认真道：“娴儿，平表哥是世间少有的好男儿，我瞧得出来，他是真心想要娶你为妻的，也是真心愿意一辈子宠着你的。你要是也喜欢表哥的话，母妃问你的时候，你就跟母妃说，早早将亲事定下来才好。”
　　赵娴俏脸一红，瞄了薛平一眼，嘀咕道：“谁要嫁给他了，他就会欺负我。”
　　“你二哥还总欺负我呢，你觉得他对我不好吗？”林琬了解赵娴，别看她有十五岁了，可有些时候，就跟小孩子一样。
　　有些东西不跟她掰开揉碎说清楚了，她就会不当一回事，到时候就只有吃亏的份。
　　赵娴笑将起来：“二嫂，我二哥对你可是真的好，连我亲近你一下都不许。他什么时候欺负过你啊？我怎么从来没有瞧见，我见到的，都是他对你的好。”又望向赵邕，嬉皮笑脸道，“二哥，薛三对我要是有你对嫂子一半好，我就满意了。”
　　赵邕望了妹妹一会儿子，而后目光又定定落向一边的薛平身上，没有说话，却有些探寻的意味。
　　薛平负手而来，走近了些道：“绝不会做得比你差。”
　　赵邕笑着点了点头，而后叮嘱妹妹几句，只扶着妻子回去。
　　*
　　回了院子，林琬只觉得累得很，便在榻上躺着，画堂拿了毯子来给她盖上。
　　赵邕坐在妻子身边，半拥着她，让她脑袋枕在自己腿上，一只手紧紧攥住她手，另外一只手则轻轻覆上她隆起的小腹。
　　“怎么样？”他垂眸看着妻子，见她脸上都出了汗，那汗水淋湿鬓发贴在脸颊，他则抬手去抽出她丝帕来给她擦汗，浓眉蹙起，“这才四个多月，你就累成这样，还有那么长时间，可怎么熬过去。”
　　因为有些累了的缘故，林琬呼吸略微有些沉重，听得丈夫的话，她则扭头去看。
　　“所以说，做女人很辛苦，生孩子更是在鬼门关走一遭。”林琬笑着，另外一只手也递了过去，让他攥在掌心，她动了动身子，寻个舒服的姿势躺着，又道，“不过，等十月怀胎之后生出个雪白可爱的娃娃来，就不觉得苦了。到时候，我就天天抱着，晚上睡觉让他睡在我们中间，一起逗他玩儿。我给他做好多漂亮的小衣裳，等他长大一些了，你就教他习武学本事，过了两三年，再给他添弟弟妹妹，一家子人这样幸福地生活下去，多好。”
　　赵邕攥住妻子的手又用了些力道，将她抱得更紧了些，亲她鬓发道：“琬琬，五月出兵，已经定下来。”
　　这是林琬意料之中的事情，虽则不舍，但是也能接受。
　　“那你怕是不能看着他出生了……”林琬笑着道，“不过也没有关系，到时候，我会带着他一起等你回家的。”
　　赵邕实在舍不得妻子，健硕有力的臂膀将她紧紧框住，重重吻在她额头。
　　“你跟孩子等着我，我会尽快回家接你们。”他抬手抚上她脸颊，捏了捏她脸蛋，见白皙粉润的脸蛋肉乎乎的，心中开心，又揉了几下，命令道，“现在是什么样，等我回来接你的时候就得是什么样，要是叫我知道你少了一两肉，我就惩罚你的两个大丫头。”
　　“你好卑鄙！”林琬忽然间就怒了，咬牙切齿瞪他，又懊恼道，“我这么胖……”她抬手揪自己下巴上多出来的一层肉，凑到他跟前去，“你瞧你瞧，自从怀了身子后，都不晓得长了多少肉了。”
　　“胖了好看。”赵邕生怕她会嫌弃自己，哄着道，“何况你这哪里是胖，你这是最标准的，就保持这样样就好。”
　　林琬才不理他，她心中已经盘算好了，等做完月子就控制饮食。
　　赵邕见妻子根本没听自己话，那眼珠子转来转去的，一看就知道是在动什么坏心思。惩罚性地在她圆润的屁股上狠狠捏了一把，威胁着道：“要是不听话，回头等你生完孩子，有的是法子惩罚你。”
　　“讨厌！”林琬不想理他了，只歪了些身子，舒服了睡了去。
　　赵邕静静看着妻子，见她被自己养得越发好起来，忍不住在她脸颊上亲一口，然后也闭上眼睛，坐着就睡着了。
　　还有不到两个月就要分别，像这样能够陪在妻子身边的日子不多了，所以格外珍惜。
　　*
　　次日一早，薛瑛陪着女儿坐了一会儿，听说女儿馋她亲手做的桂圆蜜饯粥，就开心地去小厨房亲手给闺女做去。林琬睡在窗户前的贵妃椅上，身上盖着毯子，只静静望着窗外。见那抹跳脱的身影出现在院子里，林琬笑着动了动身子。
　　赵娴在外面步子很大，进了屋子后，步子放得很轻。
　　“二嫂，你一早就寻人去唤我，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啊？”赵娴自己亲手搬了个绣墩来，坐在林琬跟前，见她脸上有汗，则掏出绣帕来，一下下替她擦拭，“二哥嫌我太闹腾了，所以轻易不让我来打搅嫂子，要不是嫂子命人去唤我来，二哥才不给我来哩。”
　　林琬坐起了些，只半躺着道：“这事你别听你二哥的，嫂子喜欢听你说话，你以后常来陪嫂子。”
　　“真的吗？”赵娴一脸开心的样子，得意道，“这话真得叫二哥听一听，嫂子可稀罕我呢，才不是他说的那样。”
　　林琬道：“等你二哥走了，你就天天来陪嫂子。”
　　说起这个来，赵娴小脸垮了，然后皱着小脸道：“二嫂，我要跟着父王还有大哥二哥薛三他们一道杀去上京，待得局势稳定下来，我再跟着二哥一起亲自回来接二嫂。”想着她就有些兴奋，“二嫂你不知道现在外面的情形，突厥新汗那拓登上汗位后，列出了先汗阿史浑的几大罪状，其中一条，便是阿史浑与赵燕刘氏一党勾结，大行瘟疫荼毒中原百姓。如今整个天下都乱了，只一夜间，四面八方的起义如雨后春笋般，都打着‘诛刘氏’的旗号。不过，任由那些人再怎么闹腾，还是咱们父王的威望最高。”
　　“有起义就有战争，有战争就有屠杀，有屠杀就会死人，你怎生还高兴。”
　　赵娴噘嘴：“我没有因为死了那么多老百姓而高兴，相反，我是因为终于可以斩杀那个老巫婆而高兴。那个老巫婆，不但一再纵容刘氏一党狗贼把持江山，害得天下百姓那般苦，还将我二哥软禁在宫中那么些年。还有祖母，母子虽然不说，但是我也知道，其她三位老太妃都被老巫婆折磨死了，她定然也没有多给祖母好日子过。不过是祖母老人家聪慧，这才逃过一劫的，哼，这次我非得要跟着去，亲手杀了那巫婆才解恨。”
　　林琬轻轻点头：“刘氏亡，的确是好事，不过，为着亡一个刘氏却要平添这么多杀戮，实乃百姓之祸。但是事已至此，没有旁的法子了，只希望父王大哥还有夫君跟那么多位将军能够早些入主上京，尽早结束战争。”
　　赵娴拍胸脯保证：“二嫂放心，有我在，一定可以的。”
　　“你呀，真是孩子。”林琬忍不住抬手戳了戳赵娴脑袋，嘱咐道，“我知道，你想跟着父兄上战场打仗，我也拦不住你。不过娴儿，战场不是儿戏，也并非时时刻刻都会有人救得了你，凡事都得量力而行知道吗？打得过你就打，打不过了，千万别逞强，万万保住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赵娴知道自己二嫂是关心自己，她非常开心，眉眼间皆是笑意。
　　“知道啦，二嫂，你放心在家养胎，我一定会四肢健全地跟着二哥来仪州接你的。”她继续嬉皮笑脸拍着胸脯保证，“二嫂也要好好的，回头生了大胖侄女，我要天天抱她。”
　　林琬笑：“还有啊，我瞧得出来，平表兄是真心待你的。你也别跟他死磕，他这么好的人，你不抓紧些，说不定就有旁人盯上了。”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