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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美人[金榜]-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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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仓谡平静了心绪,烦躁地将手里的树枝丢开。

    他正要起身,阡陌忽而道,“我见过他的尸首。”

    仓谡愣了愣,回头。

    阡陌看着她,低低道:“楚王说他是有义之人,下令将他单独安葬。”

    仓谡目光凝起,正待说话,突然,听到一阵急急的脚步声。

    望去,却见是舒望,身后带着十几人。小女孩见到他,即刻吓得大哭,抱紧阡陌。

    “大夫也在。”舒望向仓谡一礼,笑得懒懒。

    仓谡看着他和后面的人,道,“子来此何事?”

    “与大夫无干。”舒望说罢,却看向阡陌,道,“长公子有令,请这位女子到邑中去。”

    听得这话,众人皆面色一变。

    “为何?”仓谡问。

    “说了与大夫无干。”说罢,一挥手,“带走!”身后的人应身上前。

    阡陌惊得连连退后,芒手下的士卒得过吩咐,忙上前拦住。

    “这是长公子之令!”舒望沉下脸,“尔等竟敢抗令!”

    “出了何事?!”这时,芒怒气冲冲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他看到舒望,即刻上前,一把将他推开,抽出剑指着他,“你又来做甚!”

    “来捉敌人!”舒望杀气腾腾,啐一口,“什么恩人!黥芒!我早知你做了楚人的走卒,如今竟敢隐匿楚王的宠姬!若非我派人去打探,险些连长公子都被你蒙蔽!”

    众人登时愕然,阡陌睁大眼睛,见许多人朝她看过来,不由后退。

    “莫听他胡言!”芒面色沉沉,寸步不让,“竖子!你处处与我为敌,污蔑滋事,是何居心?!”

    舒望冷笑:“是何居心,待见过了长公子便知分晓!”说罢,再令人上前。

    “谁敢!”芒喝道,突然一剑劈过去,与舒望战在一处。

    旁边的士卒见状,即刻一拥而上。

    舒望本打不过芒,人又不够多,见得这般,只得仓皇而逃。

    芒喝止了追打的众人,回头对阡陌道,“他们很快就会回来!你快走!”

    阡陌忙将女孩交给士卒,却不放心地看着他,“你呢?!”

    “他们不会拿我如何!”芒说着,拉着她去寻马车。

    这时,一阵辚辚之声突然传来,却见仓谡赶着一辆二马轻车来到。

    “上车!”仓谡沉声道。

    芒看着他,神色复杂,未几,看向阡陌。他突然捧起她的脸,狠狠吻上去。

    阡陌睁大眼睛,却听芒低低道,“他要杀楚王,若带你往西南,莫去!”

    少顷,他将她松开,阡陌呆呆地望着他,泪水涌出眼眶。

    她知道此番离别,便各不知生死,

    “芒……”阡陌紧紧握着他的手,哽咽不已,“你……你保重……”

    “快!”仓谡催促道。

    芒亦是双目通红,却用力将她推到车上。

    “走!”他喝道。

    仓谡扬鞭,马匹吃痛,即刻狂奔。

    阡陌扶着车轼,望着芒留在后面的身影,喉咙似被扼着一般,泪眼迷蒙……



第62章

    夜风冷冽,吹在沾满泪水的脸上;阵阵发冰。

    阡陌望着芒的身影被夜色吞没不见;哽咽着;眼泪仍是不止。

    “莫哭了!”仓谡的声音沉着;“我等还未逃离,到了水边要乘舟;不可让他们看出来!”

    阡陌闻言;连忙把泪水擦干净。

    除了车上的火把;天上只有月光照明。她深吸一口气;用力平复着心情;一遍遍地告诉自己,是的,要逃出去;不能让芒做的一切都白费……

    仓谡把车赶得很快,虐待一样把鞭子抽得山响,阡陌几乎疑心那两匹马会在路上突然跑得断气。

    但是不久,她看到了水边的火光,正是停泊舟船的水港到了。

    仓谡在岸边停住,带着她朝一艘船走去。

    有人见到仓谡,朝他打招呼,似乎在问怎么这个时候来。

    仓谡解释了两句,那些人看看阡陌,露出暧昧的表情。

    阡陌没心思琢磨,尽力装作平静的样子,跟在仓谡的后面。

    那艘船上的人显然是仓谡的手下,见得他来,即刻放下船板,阡陌正要踏上去,忽然,被人撞了一下,几乎跌倒。那人忙扶住她,嘴里叽里呱啦说着一通舒语,阡陌一惊,抬眼,却见是康!

    “句澨。”她低低道,说罢,装作抱怨的样子责备几句,走到船上去。

    *****

    船离岸,烛火通明,将江面照得光亮。这是一条轻舟,仓谡命令极速向前。

    阡陌望着后头,岸边的灯火很快不见,只剩下一片漆黑。她知道仓谡不敢松懈,那些人如果要追,芒是挡不住的,很快就会咬上来。

    仓谡不慌不忙地指挥着,似乎胸有成竹。

    阡陌坐在船边上,看着他,目光沉静。

    “我等往何处?”她问。

    “你识得群舒各地地名么?”仓谡反问。

    “不识。”

    “那么说了你也不会知晓。”他淡淡道,转过头去。

    阡陌知道他不好说话,直接道,“我不会跟你去杀楚王。”

    仓谡一愣,再度看向她。

    “芒告诉你的。”他很快猜到了原因。

    “何人告诉我无甚要紧。”阡陌重复道,“我不会跟你去杀楚王。”

    仓谡却是一笑。

    “这由不得你,”他缓缓道,“楚王说不定已经在去那边的路上,不必见到你,他也会去。”

    阡陌睁大眼睛。

    她不知道仓谡说的那个地方在哪里,以及他他打算怎样杀楚王,但这话不是好兆头。

    “那么子闵呢。”她说,“此处只有我知道子闵的墓在何处。”

    果然,仓廪的目光变了变。

    阡陌明白,这话奏效了,赶紧加一把料,“士卒将他下葬时,我就在旁边,那去处甚是难寻,说了你也不会知晓。”

    仓谡看着她,却是冷而讽刺。

    “你以为我还会信你么?楚王宠姬。”他淡淡道,说罢,吩咐从人,“将她关到舱内,无我吩咐,不得放出来。”

    事情一件接一件,第二天醒来,阡陌睁着眼,好一会才想起来自己昨天经历了什么。

    船舱很狭小,她推推门,关得死死的。壁上,只有一道巴掌宽的缝隙可以权当窗透气,阡陌凑近望向外面,满眼青山水色,看不出是什么地方。

    她心里沮丧又无助,只得躺回去,望着舱壁发呆。

    想到芒,想到楚王,每个人都让她揪心不已。芒放走了她,伯崇会对他怎么样?仓谡使计杀楚王,他会上当么?

    现在,她已经不能够用历史上的楚王不会那么早死来安慰自己,毕竟那个历史里面,也没有她林阡陌,那个楚王不会为了为了她跑来这里。

    她甚至都没有机会向他解释刺客的事……

    正待胡思乱想,忽然,她听到一些声音,像是有人在船上匆匆走动。

    门上传来些响动,未几,突然拉开。

    阡陌惊起,却见是仓谡。

    他眉头微锁,看着她,却不说话。阡陌看着他进来,片刻,突然被他按倒在地。

    阡陌大惊,不住反抗,却毫无办法。没多久,手脚都被他困住,嘴里塞进了一团布。

    “我也是无法。”他在她耳边低低道,毫无愧意,“你若是看到外面叫起来,我等便有大难。”

    阡陌瞪大眼睛,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那缝隙外面。

    过了一会,那狭小的视野里,出现许多大舟。上面士卒的装束十分熟悉,是楚人!

    心吊起,她下意识地往别处再看,果然,不远处,一艘大船上飘荡着绣有日月的大常之旗!而船头上立着的那人……

    阡陌奋力挣扎,想喊出来,声音却被堵在了口中!

    仓谡似有所料,将她牢牢按着!

    阡陌眼睁睁地望着那船在视野中消失,愤怒而不甘,泪水涌出眼眶,大滴大滴地落在船板上。

    “楚王未往西南。”仓谡的平静地看着外面,神色玩味,“你于楚王而言,似乎也不那么重要。看来,只得依你所言,改道句澨。”

    阡陌憎恨地看着她,用肩膀猛地朝他撞去。仓谡吃痛松开,阡陌坐起来,猛地用脚蹬舱壁。没蹬两下,却又被仓谡按住。

    “几乎小觑了你!”他掐住阡陌的喉咙,神色冷冷。

    *****

    楚王似乎听到什么声音,转头望去,茫茫的江面,只有几艘小船。其中一艘大船上,似乎刚刚捕鱼回来,网挂在船头,渔人三三两两。

    错觉么?

    楚王回过头去,继续望向前方。

    舒公虽然告知了刺客和阡陌的消息,但楚王并不十分相信。

    带走阡陌的人,是那个叫芒的人。楚王派人查过,他是舒鸠伯的次子,当年被错当成普通的俘虏抓进了铜山。而据细作打探,棠地聚集的人,首领叫伯崇,是舒鸠伯的长子。那消息说刺客被拿获,又说有女子,连背上重伤这一点都说得清,而被何人拿获,在何处却是语焉不详。

    芒并非单纯的刺客,何人,又为何要将他捉拿?就算是被捉拿了,又为何是在群舒西南那种险峻之地?

    楚王考虑了许久,决定分出小队,往那边探询。自己则仍按先前的想法,向棠地进发。

    阡陌。他心事沉沉,恨不得这船能够长出翅膀来。她已经离开了快一个月,他却连她在什么地方也不确定。早晨出发时,他接连得到了几处边邑被攻陷的消息,知道那些人已经不会收手。

    “大王,”子由走过来,禀道,“据报,昨夜又失一邑。”

    楚王看看他:“何邑?”

    “常邑。”子由道。

    “知晓了。”楚王吩咐,“令加快行进,务必入夜前到达预定之地。”

    子由应下。

    楚王看着远处的山,雾气笼罩在山头,阴沉不明,如*压顶。

    *****

    阡陌被仓谡关在船舱里,直到远离了人烟密集之地,才被松开束缚。

    仓谡令人将那船舱上的缝隙也封了起来,看看她,道,“你若是还想逃,我劝你莫犯傻。”

    阡陌躺着一动不动,也没有看他。

    “也莫寻死。”他说,“待找到了子闵,我就会放了你。”

    阡陌没有出声。

    仓谡看她没有动静,也不再多说,正要出去,阡陌忽而道,“你方才所言当真?”

    仓谡回头,阡陌盯着他,“找到子闵,就会放了我。”

    “当真。”仓谡道,“我从不说谎。”

    “我怎知到时你不会杀了我?”

    “此言确实。”仓谡毒舌十分,“我不会杀你,你若不信,现在便可提早自尽。”

    阡陌没再说话,闭上眼睛。

    虽然仓谡很不客气,但没有太虐待她。

    有时候,到了人迹罕至的地方,他会让她出去。望见云梦连绵的湖泽,还有漫天的水鸟。他的从人有七人,都是年轻人,好奇地看着阡陌,目光遇到,笑嘻嘻的。但是仓谡走过来,他们就会立刻收起表情,一本正经。

    重返句澨的路,几乎是漆黑中度过的,睁眼闭眼,唯有水声。她只能按照天数和船的速度来推测,现在到了哪里,还有几天到句澨。

    当船终于停下的时候,阡陌走出去,眼前的景色,恍然有些熟悉。过了一会,她才想起来,这正是上次,楚王带着她离开时的那处水畔。

    句澨。

    阡陌望着四周原始而古老的森林,心中只觉万分悲摧。她当初被仓谡抓住之后,斗智斗勇,拼死拼活,没想到事隔几月,自己又被他带着回来了……

    “走吧。”仓谡面色无波无澜,踩着松软的河滩,径自前行。

    他们没有马车,只能徒步。虽然几个月前曾有大队人马经过,但是森林里的植物长得很快,一眼看去,已经没什么痕迹。

    但庸人和楚人一样,都是在山川和森林里出没的好手,在草丛中搜寻,仍然能找到车辙或者开路宿营的痕迹。

    众人走得不快,第二日,他们才找到地方。

    望着那片曾经厮杀的树林,仓谡的脸色明显不好,沉得有些可怕。

    阡陌的记性不错,没多久,就找到了楚人掩埋庸人尸首的地方,在浓密的高草中找到了一个面上放着皮质头盔的坟包。

    “就是此处。”她说。

    仓谡一语不发,拿起那个头盔看了看,双目骤然发红。

    阡陌以为他会痛哭一场,不料,仓谡却对从人道,“掘开。”

    阡陌愕然,看他们真的挖坟,睁大眼睛。

    那坟的土不厚,没多久,就露出了里面裹尸草席,揭开,一具腐烂的遗骸露了出来。

    仓谡认出那身装束,看着子闵的遗体,怔了好一会,突然跪下,对着他大声痛哭。

    “……仓谡……”

    “……你啊,得行乐时且行乐,难怪国君总说你古板……”

    “……走!”他最后的吼声,恍然还在耳畔。

    他一直放不下。

    子闵的音容在他的脑海中缠绕不去,常常一闭眼,似乎就能看到他。

    他懊恼,怨自己,恨自己。

    明知危险,明知庸国已经不可救,为什么还要带子闵去干一件希望渺小的事。

    为什么丢下子闵自己逃命。

    他自负,傲慢,最后害死的却是子闵……

    山风徐徐吹来,林中,仓谡沙哑低沉的哭声,徘徊许久。

    旁边的从人皆是默然,好一会,有人劝道,“大夫,还是做一口灵柩,将子闵大夫安葬吧。”

    仓谡抬起头,望着土穴中的子闵,点点头。

    这时,一个在远处把风的从人走过来,神色不定。

    “大夫。”他说,“我方才瞅到些影子,似乎是山魈。”

    “山魈?”旁人讶然。

    仓谡看向四周,忽而道,“那女子何在?”

    众人讶然,随着望去,果然,刚在掘墓时,那女子一脸害怕地躲开,而她方才站着的地方,此时已经没有了人影。

    “啊!!”这时,一声尖叫突然传来,似乎在远处。

    仓谡面色一变,即刻奔出去。

    *****

    阡陌趁着那些人不注意,悄悄地溜走了。

    仓谡那个人脾气难测,谁知道他会不会悲愤交加导致突然变态起来,杀了她给子闵殉葬?

    她早已经想好,在船上就存了些糗粮,一路走来,也曾留心做记号,不会迷路。她还顺手偷了一把割草的铜镰,两害相较取其轻,她宁可独自在森林里躲躲藏藏,也不愿意不明不白地死在他们的手上。

    可是没走多远,她就发现有些不对劲。四周总有些莫名的声音,倏一声,好像什么踩过树枝和草丛。

    阡陌停下步子,警觉地看向四方,手中握紧镰刀。片刻,身后又传来一声,她紧张地转头,什么也没有。

    四周平静下来,阡陌的心定了定,正待前行。突然,前方的树上蹿下来一个东西,正正落在阡陌面前,浑身黑毛,目光凶恶,朝她龇起阴森的尖牙!

    阡陌被吓得几乎魂都要飞走,连忙后退,用铜镰对着它,双手发抖。

    那个东西是一只野兽,像猴子,却比猴子大;像猩猩,脸又不像,阡陌从来没有见过。

    “走开!”阡陌将手里的铜镰挥着,那怪物似乎有些怕这东西,却不肯离去。

    它四只脚在地上左右移动,两眼闪着凶光,似乎在寻找机会。

    “走开!”阡陌也豁了出去,再度用力挥动。

    那怪物停了一下,却突然朝她扑去。

    阡陌惊惶万分,几乎能感到就要被那利爪或牙齿碰到,“嗖”一声,一支箭射中了怪物,它嘶叫倒地,挣扎不已。

    阡陌惊魂未定,一边躲开一边望去,却见是仓谡等人赶了过来。

    从人拔剑将那怪物砍杀,“无事么?”仓谡跑到阡陌面前,看着她。

    阡陌喘着气,正想摇头,突然看到他身后蹿过一道黑影。

    “当心!”她大叫。

    仓谡回神,却已经来不及。另一只怪物将他扑倒,滚在地上,仓谡无法把剑,只能用双手死死撑住它的两臂。

    突然,那怪物的头上被狠狠一砸,血浆喷了仓谡一脸。

    怪物登时失了力,仓谡将它推开,喘着气望去,却见是阡陌站在那里,手上的镰刀血淋淋的。

    “你……你无事么?”她的声音仍然发抖。

    仓谡看着她,目光定定,似乎很是不可置信。

    *****

    林子里有泉水,仓谡清洗了手上和面上的血污,抹一把水,抬起头来。

    阡陌站在一旁,神色有些局促。

    仓谡没有多言,擦干净水,招呼众人回去。

    那两只山魈的尸体也被抬着,从人们开玩笑说,方才还想着忘了给子闵大夫带祭品,这下好了,两只山魈,国君也没那么大的面子。

    阡陌默默地跟在后面,过了会,实在忍不住,道,“你怎不问我为何走开?”

    仓谡回头看她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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