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扇不语-第1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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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关阿红的传闻早已在大周传开。
平日侍卫哪里有机会见到阿红。
现在阿红随着宫生去骊山祭祀,她仅是从马车里出来,就会惹来无视灼热的目光。
这样的情况在阿红预料之内。
自从师父为她恢复容貌之后,无论她去到哪里,皆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
过去宫生不给她戴金面具,她戴幕离是为遮丑。
后来在褒国,她出门时戴上幕离则是避免别人灼热的目光。
阿红没有想到,抵达骊山后,宫生便将那曾经没有资格戴的金面具递到她跟前,对她说:“直到回到皇宫,这金面具不能离开你的脸。”
阿红一怔。
若是戴上金面具的话,她和过去的阿姒便一模一样,宫生立即便能认出她来。
看向宫生递到自己跟前的金面具,阿红浅琥珀色的眼中划过一抹灵光。
有了!
阿红看向宫生道:“王,阿红对黄金过敏。只要肌肤触碰到黄金,几个时辰之后,阿红的肌肤便会起红疹。”
好在她进入皇宫以来,从未戴过金饰。
宫生闻言微眯着眼打量阿红。
“对黄金过敏?”
“恩。”
阿红点头捣蒜。
半晌后,只见宫生将金面具收了回去。
“也罢。”宫生修长的手抚上她的脸庞,“红妃亦非貌丑之怪,吾又何须将其貌藏之。”
她终于逃过一劫。
阿红闻言悬在心中大石不由落地。
宫生长有剥茧的手摩挲着她的脸庞。
“红妃,听说这三日来你皆在马车内刻竹简?”
再一次默默在心里强行压下想要拍开宫生手的冲动。
阿红鲜红的薄唇微勾,柔声道:“阿红刻下符文为王祈福,为大周祈福。”
她自然不会告诉宫生,她是在为自己死去的爹娘,还有春声超度。
不论是她的爹娘,还是春声皆是因为宫生而间接身亡。
她希望已入九泉的他们能够得到安息。
阿红说罢,宫生一个清浅的吻随即落在她的额头上。
“红妃,你很是善解人意。”
阿红却是道:“阿红不过是在意王罢了。”
在来骊山的一路上,宫生与她是分别坐在不同的马车之上。
她三日不曾见过宫生,宫生亦是三日不曾见过她。
以为宫生会要她,但出乎阿红意料的则是宫生在她额头上一吻之后,竟对她道:“赶了三日的路,想来红妃定是乏了。今日早些休息,明日吾带你去这骊山山顶观云海日升。”
什么情况?!
如今王后碧月卧病在床,宫生前来骊山紫云宫只带了一人。
但现在宫生却让她独自一个人好好休息。
“王。”
就在宫生转身准备离开房间时,阿红拽住宫生的衣袖,故意露出娇羞之色道:“王,难道不陪阿红一起早些休息?”
被阿红拽住衣袖,宫生脚步一顿。
宫生转身就像是摸小狗一样, 摸着阿红的脑袋,纤薄的唇微勾。
“红妃,如果吾留下来的话,便不是早些休息。”
说到“早”字的时候,宫生意味深长地加重声音,然后动作轻柔地拍了拍阿红的脑袋,又道:“后天便是祭祀大典,吾还有事要处理。”
宫生说罢,深邃的目光不由落在阿红拽住他衣袖的手上。
连续三天赶路,阿红虽一直坐在马车内,但不断刻符文的阿红亦是精疲力尽。
既然宫生不打算留下来,她也不打算强留。
毕竟现在宫生对她的宠爱不过是他一时兴起。
顺着宫生深邃的目光,阿红松开自己拽住宫生衣袖的手。
“王若是处理完事宜,也早些休息的。”
待宫生离开之后,阿红正准备睡觉,便看到一抹黄影从窗外一闪而入。
当然闯入她房间之人并非登徒子,而是重樱。
“阿红,这三日简直是要憋死我了!”
阿红看到翻入房间内的重樱手里拎着一坛上面还沾染着泥土的酒坛。
若是让重樱与阿红坐在同一马车内的话,想来前来骊山这一路上皆能听到重樱叽叽喳喳的声音。
宫生大周幽王的身份摆在那里,喜静的宫生不能与阿红同坐一辆马车之中,他也不会将这样的机会让给重樱。
重樱被宫生安排到队伍最后的马车中,而阿红则是在进行队伍靠前的位置。
赶路时,坐在队伍最后,望着队伍前面阿红所在的马车,重樱只觉自己快望穿秋水。
好在从镐京来骊山的路程并不久。
重樱径直将紫云宫梨树下挖出的酒坛放到桌上,她笑嘻嘻指了指酒坛。
“这可是好东西。”
阿红闻言笑道:“公主说好东西,自然是好。”
重樱揭开封泥,一股浓郁的酒香在房间内弥散开来。
重樱倒了一杯递到阿红跟前,又道:“这梨花酒可是十年前我和九哥一起埋进这紫云宫梨花树下的。阿红,你倒是猜猜看,我当时到底逼着九哥一共埋了多少坛梨花酒在这里?”
阿红默了默道:“十坛?”
只见重樱闻言就像是雷劈到神情惊诧地看着阿红。
“阿红,你怎么知道?”
阿红不过是随便猜的。
阿红道:“十年的时间,每年一坛便刚好十坛。”
是了。
十年的时间,每年一坛便刚好十坛。
十年前,紫云宫雪白的梨树下,年仅六岁的重樱笨手笨脚地将自己与宫生酿的梨花酒埋在梨花树。
“九哥,我们每年来祭祀的时候,便挖一坛梨花酒来喝。等我将这十坛酒都喝完的时候,便是我嫁人的时候,到时候我要红妆百里,成为令这时间女子通通羡慕新娘。”
那时硬逼着和她一起埋酒的宫生冷冷白了她一眼。
“想得倒美。”
那时的重樱不过才六岁,但她已经有笃定要嫁的人。
谁知那人……
“阿樱?”
阿红准备接过重樱递到她跟前的酒,却惊讶地发现重樱低着头望着玉杯中的酒,不知在想什么,紧攥着酒杯不放。
“啊?”
重樱闻言回过神来,这才松开她攥着玉杯的手。
阿红好奇问道:“阿樱,你刚才在想什么?”
阿樱收起眼中的黯然道:“我只是在想今年喝完之后,下一次来那梨花树下便无梨花酒。”
原来重樱竟是在伤感这个。
“这个好办。”阿红笑道,“明日再埋十坛梨花酒在里面便可。等到来年再来祭祀的时候,你依旧能从梨花树下挖出酒。”
十年又十年,就算每年前来祭祀时,能够喝到梨花酒又怎样?
老天爷从不曾听到过她的祈祷。
重樱闻言虽是在笑,然而她的笑却没有温度。
“那好!明日我们叫上九哥一起再在梨花树下埋下十坛梨花酒!”
都说酒不醉人人自醉。
重樱的酒量很好,至少眼前一坛梨花酒放不倒重樱。
然而重樱只喝了半坛便对阿红道,她有些醉,要回屋休息。
这根本不是重樱的酒量。
重樱随即歪着脑袋痴痴地盯着她口里不断念道:“梨花树下,梨花白。梨花酒中,梨花香。”
阿红皱了皱眉,搀扶着走路有些发虚的重樱回到重樱的房间。
等到她安顿好重樱之后,想要回自己房间时,她眼中染上无奈的笑。
这是她第一次来紫云宫,方才是在重樱的指引下来到重樱住的房间。
如今长廊四周空无一人,她想找人问路,都找不到。
“哎。”
阿红一声轻叹,便又迈开脚步。
多走走,她定能找到回去的路。
不想兜兜转转,阿红竟在不远处看到一颗梨树。
“这梨树……”
阿红脚步一顿,浅琥珀色的眼中划过一抹惊诧。
梨树乃是三月阳春时开花。
如今已是仲夏,阿红却惊诧地看到不远处的梨树开满雪白的梨花,一阵夜风袭来,她甚至能够闻到梨花淡淡的幽香。
不仅如此。
阿红除了看到仲夏时节开满枝头的梨花之外,她还看到站在梨花树下一头银发的白衣老人。
在夜风的吹拂下,纷飞的梨花如雨而下,落在白衣老人的银发上。
这银发老人到底是人是鬼?
银发老人的脸隐在阴影中,借着朦胧的月光阿红并看不清银发老人的脸。
眼前的银发老人若是鬼的话,她便能够让银发老人帮她问问,她的父母在地下可还安好。
发觉阿红看到自己与这颗诡异绽放的梨花树并没有害怕,大祭司昶恩不由道:“红妃,好胆识。”
阿红瞪大她浅琥珀色的眼:“你……认识我?”
阿红不仅在心中默默祈祷,眼前的银发老人是鬼才好。
谁知下一秒她瞪大的浅琥珀眼中划过一抹黯然。
只听银发老人道:“红妃不曾见过老夫,老夫却早已听过红妃的名。在下大周国祭祀昶恩见过红妃。”
阿红心中一怔。
这是大周国的祭祀?
似乎看穿她在想什么。
鹤发童颜的大祭司笑道:“红妃,难道觉得我不像大祭司。”
阿红随即摇了摇头。
“我并非不觉得你像大祭司。只是刚才……”阿红顿了顿,“我以为你是鬼。”
第358章:公子许容
“鬼?”
听到阿红的话,大祭司昶恩不由道:“在红妃看来,人与鬼有何区别?”
“人与鬼之间有何区别?”
阿红听到昶恩的话愣了愣。
不等阿红想明白要如何回答,昶恩又道:“在红妃看来,活下去的意义是什么?”
比起刚才昶恩问她的问题,这一问题要好回答得多。
阿红几乎不用再想。
那便是报仇。
但昶恩依旧没有等阿红回答。
“红妃心中有答应便好。人言就如同这风声,本无香。但染上世俗之后,便有了香。”
昶恩伸手接下一朵被夜风垂落的梨花。
昶恩道:“这梨树本该在六年前便该死去。但总有人想要强留不该继续存在于这世间之物。”
这梨树的确古怪。
这世间哪里会有常开不败的梨树?
方才在远处,阿红看到这颗梨树以为这树上的花乃是白绢所做,花香乃是人为之。
但是现在她接过昶恩递到她跟前的梨花,惊诧地发现这梨花竟是真的。
“真真假假,这世间谁又能看得透,参得透?”
为什么?
阿红不由将自己的惊讶脱口而出:“为什么这世上会有常开不败的梨花树?”
昶恩没有回答阿红。
只是抬头望向在夜风中摇曳发出沙沙声的梨花树道:“红妃,你的房间在那边。”
昶恩抬手给阿红指了一个方向。
既然昶恩不愿告知,她去问宫生便可。
“多谢,大祭司指路。”
看到阿红若有所思地转身离开。
昶恩望着阿红离开的背影,微微摇头。
“红妃,你回来了!”
见阿红回来,如意马上迎了上去。
红妃独自去送重樱公主回房,来去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但两盏茶的时间已经过去,如意却还没看到红妃回来。
就在如意忧心忡忡,不知道该不该去找红妃的时候,她终于长松一口气,看到红妃平安无事的回来。
如意连忙倒了一盏茶递到阿红跟前。
“红妃,用茶。”
如意怔然地看到阿红并未接她递过去的茶水,而是盯着她拿在手中的一朵小白花发呆。
这花……
“是梨花!”
如意震惊地脱口而出。
只是现在已经是仲夏,怎么可能会有梨花。
见如意的反应与她之前一样诧然,阿红只道如意便不知有关那梨花树之事。
谁知下一瞬如意却道:“红妃方才去过留苑?”
那地方叫留苑?
外面天色已黑,她走进留苑中时,并未注意到门匾。
阿红反问道:“留苑是什么地方?”
“这……”
如意欲言又止,在去到大周皇宫伺候阿红之前,如意一直在这紫云宫中。
阿红静静等待着如意接下来的话。
如意神情为难抬头看向阿红,只见阿红姣好的眉微挑:“看来如意是不打算告诉我?”
如意神情为之一怔。
眼前的红妃有着倾城倾国之貌。
比花更媚,比月更美。但令如意惊诧地是此刻的阿红微微挑眉浑身一股令人难以拒绝的威慑力。
这样的感觉像极王。
“没有。”
在阿红的震慑力之下,如意连忙否认。
如意道:“只是……只会此事与黄莺公主有关。”
一抹惊诧划过阿红浅琥珀色的眼。
“与重樱有关?”
如意点了点头,告诉阿红道:“在这留苑中住着一个人。”
便是今晚她在梨花树看到的大祭司昶恩。
如意顿了顿,谁知接下来她所说的话,却并非与阿红预料中那般。
如意道:“那人乃是黄莺公主的青梅竹马,许大将军的二公子许容。”
重樱的青梅竹马?
“许容?”
阿红从未听重樱提起过自己有关感情的事情,她甚至以为重樱年纪还轻,不曾遇到自己心仪之人。
不想重樱竟有青梅竹马。
见如意提到许容之后再度欲言又止,阿红道:“继续说。”
后来如意告诉她说,除了宫生之外,重樱最亲近的人便是许容。在重樱十岁那年曾经对比她大四岁的许容说,等到许容及冠时,她便让许容做自己的夫君。
谁知半年后,许容竟在沙场上被胡人一箭射入脑中。
就连宫生都以为许容当场会是死。
但被利箭射穿脑部的许容竟还留着一口气,紧攥着宫生的手说,想要再看重樱一眼,最后一眼。
重樱对许容的感情有多深,宫生自然知晓。
宫生将头部中箭的许容放在寒玉棺中,命人将许容从战场上运回镐京。
众人以为许容在运送途中便会端起。
宫生却道:“在被箭射穿脑袋的那一刻,他便该死去。既然未死,不见重樱,许容便不会咽气。”
不见重樱,许容便不会咽气。
正因为宫生的这一句,十年过去,重樱不曾见过许容。
重樱央求宫生将头部中箭,除了呼吸,睡觉,与进食之外,不能动弹的许容安置在留苑中。
只要许容不曾见到重樱,许容就不会咽下最后一口气。
重樱便将许容强留在留苑中,而留院中的那颗梨树也因此常开不败,大祭司昶恩说,梨树枯,许容亡。
每年重樱来骊山祭祀时,接会去梨树下挖曾经她与宫生埋下的梨花酒来喝,然而她却不会推门进入那屋中。
一门之隔。
在那屋中有着重樱的心上人,就算见不到面,只要知道他还活在这世上,重樱便觉满足。
“红妃……”
见阿红浅琥珀色的铜铃大眼中腾出水汽,如意不知所措地忙道:“奴曾见过许容公子,他虽不能动弹。奴却不曾从他眼中看到悲伤。”
如意不由回忆着说:“那是一双很干净的眼睛。曾经我在留苑中扫梨花时,听到过大祭司与许容公子的对话。当时大祭司问许容公子,这般活着是为了什么?许容公子回答说,为了让黄莺公主不伤心。”
如意试图想要平复阿红的心情,不想竟看到一滴晶莹的眼泪从阿红浅琥珀色的眼中滴落。
“红妃,是如意最笨,不会说话,惹红妃伤心。”
如意慌忙取来锦帕,却发现阿红在掉下一滴泪之后,就没有再哭。
“我没事。”
如意还来不及阻止,便见阿红端起桌边的凉茶一饮而尽。
阿红道:“我只是被许容感动罢了。”
难怪今日重樱极是反常,喝酒喝到一半,便急急说要回房。
阿红若有所思的目光不由再度落到她放置在桌上的那朵雪白的梨花上。
翌日。
想着重樱的事,阿红彻夜未睡。
“主子,该起床了。”
如意唤她的时候,窗外天尚未亮。
阿红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这才想起,之情宫生说要带她去骊山顶看云海日升。
但此刻比起去骊山山顶,她更想去留苑。
“红妃,跟我来。”
如意在为阿红收拾妥当之后不由道。
以为自己会跟宫生一起去骊山山顶,不想如意却说宫生已经在骊山山顶等她。
“红妃,石阶上有青苔,小心脚下。”
天未亮,如意提着灯孔走在阿红前面。
从紫云宫到骊山山顶不是太远,阿红在如意的指引下,一炷香之后便看到那一抹令她恨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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