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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娘美如玉-第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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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横竖还有十五日的时间,我也会一直陪着公主,昼夜以待,不过一首歌而已,我必能教她学会。”
  这个答法,不卑不亢,便是那昨日险些侮了如玉的赵钰,也想不到她昨天吓破胆之后,仍还能有这样的应对,竟于心中也颇生了几分敬意。两只蒲扇似的铁手狠拍着,语音虽还阴阳怪气,却也收敛不少:“那本王就静待公主的歌声,与舞姿了!”
  金满堂与那兵部侍郎要出城,即刻赶到位于西宁府的两国关口却迎接使节。赵荡带路,与张君等人送他们走了。
  待所有人都退了出去,二妮仍还憋红着一张小脸,呆怔怔杵在当庭,安嬷嬷叫她下腰,她恍若未闻,忽而拨掉一头簪饰,冲进了正房,埋头在安康的床上大哭了起来。如玉也追了进去,抚着她的背拍得许久,安慰道:“咱们本是乡间女子,怎能与皇帝的妃子相比?你若觉得做不来,咱就不学了,好不好?”
  二妮哭得许久,再想想赵荡那永远温柔而又笑呵呵的样子,仿佛她想要天上的月亮,他也能替她摘下来。她抹了把泪道:“不,嫂子,我得学,我还得让我义父把我爹娘都接到京里来了,不学怎么成?”
  前路无着,安敞怎么就把个二妮给带到京城了呢?
  如玉握过她的手道:“既你有这份雄心,嫂子陪着你。”
  *
  这一天两个人压腿下腰一下折腾到月上梢头。二妮与那安嬷嬷也不回瑞王府,索性就在小院中住下。如玉出门的时候,还能听得二妮在一句句学着花剌语,唱那首《好姝》。
  她出了小院门,与安康笑嘻嘻道过别,走到巷口,便见一人背身站在株粗柳旁。闻声回头,张君问道:“吃过了不曾?”
  如玉摇头:“空腹一日,水都不曾沾得。”
  张君一笑道:“正好,我也是。”
  他带她走的并不是归府的路。长街清寂,偶有行人,两人牵手走着,张君忽而说道:“进院之前,我并不知道是你在唱歌!”
  如玉以为张君不喜自己于众前唱歌,才要解释,便听张君又道:“歌本来就好听,你唱出来,更好听!若我是那骑白马的牧人,而你果真要嫁入宫廷,便是掀翻整坐贤召殿,也要把你救出来。”
  “若你喜欢,改天带我再到五庄观去,你背着我爬山,我唱给你一人听。”如玉解释道:“当时二妮唱不来,恰我又学得些花剌语,所以才要唱给她听。
  往后,我一定教会她自己唱。今天当众唱歌的事情,绝不会再有。”
  “如玉……”张君打断她,默了片刻说道:“二妮那个资质,唱不了歌的。安嬷嬷息心教半个月,我再将舞台设置巧妙一点,她或者可以于庐山遮障中朦胧一舞,但一出声必会露馅。同罗氏女子的嗓音,人称草原上的白练,天生动人。
  西辽太子之所以要听公主一歌,便是要以歌声而断公主。若想四国结盟之事可成,这首歌,必须得你唱。”
  两人走到天河桥畔,正对大内御街。此时夜市热闹无比,水中船舟往来,岸边商栈林立,叫卖之声不绝于耳。在一处摊位前,张君要了两碗鲤鱼焙面,鱼鲜而嫩,面细如丝,却根根筋道。热腾腾相对着吃完一碗,两人又要了碗汤来呷过,这才起身,去看那天河畔的石壁,海牙水兽,飞云腾龙,两京之繁华,无出此处。
  恰今夜又是九九重阳,丹桂飘香,朱萸插满户,处处重阳糕的香味弥漫。
  站在桥头上,往南隐隐可见朱雀门楼巍峨耸立,望北,则是皇宫大内宣德楼灯火辉煌。张君遥指着宣德楼道:“等到了为辽使接风那日,皇帝与使节,太子等人皆会坐于楼上,而公主,则会在当庭正中升云台而舞,届时,城内城外,不下万人将要围观。
  自妤妃当年入京一舞之后,三十年未曾有过的盛况。”
  妤妃,便是那同罗妤,她当年被张登迎入京城,于宣德楼前一舞,之后便没入宫廷,从未有人见过她的相貌,神秘而又沉默,一直到死。
  如玉遥望着那灯火辉煌的城楼,遥想当年的盛况,摇头道:“二妮那见过这种大场面,她会吓破胆的。”
  所以,从一开始,赵荡打算的就是要让她跳,而不是二妮跳。
  如玉握过张君的手,心底浮起一层寒颤。她道:“我早该烧了那本法典的,我知道总有一天,它将会给我带来无尽的灾难,叫我身不由已,叫我被人当成物品送来送去。我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或者贪心什么,一直未敢烧,留着它,到如今不但害了自己还带害了你。”
  不过一对平凡而又普通的小夫妻而已,不知何时,国势、权势如洪水涌起,将他们逼到了一个波峰上,他将要无力护她,而她也无力抓紧他。
  张君回握着如玉的手,一笑道:“尽力教二妮,若她能跳便是最好。若她不能跳,你便只当是跳给我一人看。”
  他倒永远都能举重若轻。如玉回之一笑,紧攥着张君的手,于秋日微凉的风中轻颤着:“虽说当日公主要以薄纱遮面,但那衣服上下不遮,于寒风中岂不是要冻死?。二妮既做了公主,享了公主该享的福气与荣耀,那衣服还是叫她穿去。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这十五天,我就当自己是阎王爷,必得把她教出来才行!”
  *
  阎王爷的雄心既然发起,如玉便也发了狠,当夜住到小院里,与二妮一屋同床,虽俩人皆是困的要死,仍还是将那首《好姝》唱了一遍又一遍。
  次日五更起来压腿下腰,二妮压,如玉也压,逼着二妮不得不勤快起来。
  眼看将近辰时。区氏今儿要热闹一场,带着两府的人一同出游登高,过一回重阳。
  如玉回府换了套衣服,整好披帛,出门见许久未见的周昭孕肚高挺,一手扶着小荷,一手扶着妹妹周燕,也是要出门的样子。
  如玉心说巧了,我今儿正准备要收拾你了,你就赶着趟儿送上门来了。
  她笑嘻嘻与她姐妹二人打过招呼,一同到静心斋门上,不一会儿姜璃珠搀着区氏出来了。
  张君与张诚两兄弟一个脖子左拎一个脖子右拎,在几株青松下站着。区氏左右不见张仕两口子,使如玉道:“你去瞧瞧,老四一房怎的还不来?”
  如玉带着丫丫走到秫香馆门上,还没进影壁便听得里头一阵哭闹之声。
  她按停了丫丫,自己进了院子。那个曾往如玉功课上抹过东西的,叫青雨的丫头当庭跪着,院里也有丫头进出,大气都不敢喘的样子。
  红豆见是如玉,连忙叫道:“二少奶奶,竟是您来了?”
  蔡香晚忙的打帘子出来,收拾打扮好的样子,哭的梨花带雨。如玉一看就知道这一房是起事非了。她连忙道:“若你不能去就在家呆着,我在母亲那里使个幌子便可。”
  “去,为何不去?爷们都能乐得,为何我乐不得?”蔡香晚擦了把眼泪,经过院中那青雨时恨恨瞪得一眼,转身出了院子。
  如玉经过那丫头身旁,还闻到那股子十分复杂的靡旎香气。她是张仕身边的丫头,用些青楼女子才用的香,想必蔡香晚今天是发现了什么,才会气成这个样子。
  *
  天清寺在城郊,于整个大平原上地势突气,方圆也才不过几百米,登之临高,放眼便是整个繁华的京城。
  如玉听蔡香晚聒噪了一路那青雨如何明里暗里勾引张仕之事,才下了马车,便叫蔡香晚一把拉住,她努嘴道:“你瞧,母亲又在犯妖蛾子了。”
  如玉抬眼望去,便见张诚特意要去扶区氏下车,区氏却不肯,坐在车沿上拉着张脸,也不知在等谁。
  张诚偏还温柔无比,笑的极其耐心:“若是母亲觉得地凳不适脚,儿子伏背于此,您踩于儿子背上下车,如何?”
  张登还在马上,远远听得庶子这样低声下气,以为妻子又要折辱于他,忍不住要给区氏发个脾气,一念及她才刚有孕,毕竟老夫老妻,跳下马道:“多少仆人候着,我就不信你不踩着老三的背就下不得马。”
  区氏不过是在等张君来扶自己,好从此捉着他的手,谁知张君溜的贼快,偏叫张诚给摆了一道。她四十四岁上怀得一胎,自认金贵无比,抚着肚子便闭上了眼。张登左右四顾,见张君别别扭扭于寺门前站着,招手道:“你来,扶你娘下车。”
  张君一早见姜璃珠扶着区氏,便知今天还有一番计较,正恨不能将自己隐形,听了这话不得不硬着头皮走过去。区氏得张君扶了,这才算下了马车。她怀孕之后气色倒是好了许多,一边扶着张君,另一只手顺顺的搭过去,姜璃珠便扶上了她的手。
  她与周昭皆是双身子,寺中虽有神佛,但双身子怕冲撞,所以不能进寺,也只在这寺外窠院中闲坐,沿台观观黄叶秋景而已。张君叫她一手紧握着,自然也不能入寺,就此,与如玉便分开了。
  秋高天远可极目。位于城北的相国寺于峰顶清清亮亮。张君曾呆过的五庄观,在另一座峰头,因为太小,并看不见。周昭微皱着眉,虽九个月的孕肚高挺,仍还是服侍着区氏坐稳了之后,才敢坐下。
  张君一眼扫过去,便见周昭十分费力的,伸手要去够那桌上的石榴。自从带如玉回京之后,他就没有注意过她,虽在府中也经常碰面,今天才发现她肚子鼓的那样高,已是眼看临盆的样子。
  他伸手将那只大石榴递给她。周昭接过石榴,也不抬头,顿了顿道:“把那只天青釉的碗给我递过来。“
  张君又递了碗给她。便见她持着把小刀,似是要剥石榴出来吃。身边也有几个丫头,俱皆插不上手,周昭默默的剥着那只石榴。
  姜璃珠陪坐于区氏腿边,见桌上有哈密瓜,无花果等物,一样样拿银签子叉来给区氏吃着。区氏远远望着相国寺,再看看站在身边一袭青衫的二儿子,不由又是悲从中来,问张君:“你可曾再去过五庄观?可再见过你师父?”
  张君八月十五的夜里才背着如玉跑了一回,遂点头嗯了一声。区氏忽而按着鼻子,已是红了眼圈:“当初将你扔在那山头上,有几个月的时间,回回我去看,都见你在山顶上猴着。可我不敢露面,我怕一露面就狠不下心,就舍不下你。”


第76章 浮屠
  要说中秋在开保寺那一回; 张君确实也红了眼圈儿。想起小时候自己的呆笨,着实觉得愧对于母亲。但经过那夜侍疾,叫区氏诓着和姜璃珠关到一间屋子里,他再听区氏诉苦; 毛发根立,已是生了警觉。
  姜璃珠道:“姑奶奶; 您快别哭了,您是双身子了,哭可对孩子不好呢。”
  区氏怎不会不知自己肚里还有一个。她叫秋风刮着; 只觉得有些冷,回头问扈妈:“可曾带得衣服来?”
  扈妈带着几个丫头; 手忙脚乱于车上翻衣服去了。张君终归是亲儿子,解了自己的外衫给区氏先披着,趁势说道:“母亲先坐着; 儿子进寺烧柱香去。”
  周昭剥了满满一碗的石榴,放了银勺在碗中,欠身递给了区氏; 自己却只是抿口面前杯中的水而已。
  区氏将那一碗的石榴狠狠搁到桌上; 厉声道:“在此陪陪生了你养了你的老娘; 难道就不行?”
  而且还是最长的儿子都已经二十六了又怀孕的老娘。
  张君起身; 也不再说话。站到围栏边上; 远眺四野秋色,再回首,下意识往寺中那七层浮屠之上去寻如玉的身影。
  “二哥哥!”姜璃珠起身站到张君身后; 忖唇许久,忽而说道:“有件事情,是关于二嫂的,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张君断然道:“既知不当讲,就不要讲。”
  他忽而觉得似乎有些不对劲,低头便见姜璃珠不知何时披着自己的衣服,两人如此站着凭栏,若是果真叫如玉看叫,会不会以为衣服是他披给她的?
  张君简直要暴走,他直接伸手去扯那件衣服,谁知姜璃珠忽而攥紧领口,低头说道:“听二哥哥的口气,到如今还在怪我。”
  张君不是怪,而是怕。他怕这外表温柔骨子里使坏,而那坏能伤人的小姑娘。张君去扯衣袖,扯了两番见姜璃珠仍不肯松手,只怕如玉果真要看到,遂说道:“姜姑娘,我冷,能否把我的衣服给我。”
  他问的一本正经,脸泛着一丝潮红,还有些中秋那夜的局促,叫她想起他那饱含着哀求与交付的一笑。姜璃珠总算下了莫大的决心,在张君扯衣服的那一刻使劲攥紧衣袖,疾速说道:“前天在东宫,我于偶然间,曾听得三哥与二嫂一席话。他说……”
  张君转身已经要走,姜璃珠追了两步:“三哥说,他那个小小的承诺,会永远有效。”
  那袭只着青衣的背影,忽而一怔,薄肩似有些微颤。姜璃珠追了一句:“他还说,若她被逼到无路可走,说不定小小一处院落,才是她最后的安身之所。”
  他回头,那双漂亮的深眸微颤着,启唇刚想说句什么,便听凭空一声尖叫。张君再回过头,便见寺中那座七级浮屠的最高一级上,悬手吊着个女子。
  如玉今天穿着一袭豆青色的长褙,下面当是件白色宽幅裙。周燕也着绿衣,离的太远,张君不能分辩那究竟是如玉还是周燕,拔脚正想往寺里奔,便见大嫂周昭忽而捂着肚子亦是一声尖叫,嘴角竟吐了一丝血出来。
  于一瞬间,张君脑子里浮起千万张脸又灭了千万张脸,俱是如玉的笑。他一把拨开姜璃珠,大步飞奔进寺门,直接从前殿的四面金刚旁绕过去,两脚跃上第二重大殿,站在殿檐上仰头望上,总算瞧清楚了那是周燕,转身自这座殿顶跃到那座殿顶,纵身一跃,从寺墙上跳下来,扑到周昭面前问道:“大嫂,你怎么了?可是那里不好?”
  *
  且说方才。因为妻子和长媳皆怀着身孕不能入寺,张登便只带着庶子张诚,如玉和蔡香晚,以及那位庶女张凤并周燕,一行人入寺烧香拜佛。
  天清寺的主持方丈听闻国公爷亲至,亦陪同在侧,亲自持杵敲磬,要将国公爷的诚意上达天听。入寺拜过四面金刚,进大殿拈过香,年青人自有去处。
  方丈请张登入禅室而坐,斟茶笑问道:“世子爷如今仍在边关?”
  张登点头:“战事未止,他便不能归来。身为男儿保家卫国,这是他该做的。”
  方丈点了点头,笑道:“老衲化外之人,理不问俗事。但家国天下,亦是老衲这道场上的一重金顶,不得不牵挂。
  以您为父的看法,世子爷此战,可能扼制金兵南下?”
  张登眉目渐凝,摇头道:“不能。”
  他擎起那茶盏,瞧得一眼却又放下:“若得我父子齐上阵,或者还有挽救之力。我家震儿毕竟年轻,胜在有热血,却少经验,少谋断,更少一个老辣持重在副手在旁督导,所以不能。”
  方丈重又将茶盏敬给张登,一笑道:“站在皇上的立场上,父子二人齐披甲,一门十几位将士,他不得不防,也是人之常情。国公爷退而求次,也是形势所逼。老衲这里有位能辅世子爷上战场的良将,但不知国公爷敢不敢用他。”
  张登一双精目半眯,心中隐约一个人选,抬眉问道:“谁?”
  方丈道:“沈归!”
  此人恰合张登心中暗想,但他却是断然摇头:“在皇上心目中,那个最合适的人选是宁王。至于沈归,愤而落草,又盗御玺,如今还据甘州为已有,称霸一方,若不为云内州战事胶着,皇上早有平他之意,又怎会用他?”
  所以,此事谋不得。
  *
  天清寺中有座七级浮屠,却是斜塔,一半笔直一半侧。自与张登分开之后,张诚与周燕带着张凤一路,如玉和蔡香晚一路,便分了道儿。蔡香晚一路叽叽喳喳,不停讲的便是秫香馆那小小一院中的破事儿。
  在她眼中,原本秫香馆的丫头,自然没一个是好的。到如今张仕身边所用丫头唯剩个青雨,张仕要纳,蔡香晚不肯,两人吵了几回嘴。恰今早起来,蔡香晚不过出门料理了会子车驾,并上繁台之后所吃所用等物,半个时辰的功夫,回院便见张仕与那青雨抱在一起,还是在她的床上,蔡香晚之怒可想而知。
  偏青雨那丫头去年就在区氏那里过了明路,是明明白白的通房丫头,蔡香晚要赶也无理由赶她,只以个弄脏了自己床的名义,叫她在院子里跪着。
  新婚夫妻,中间突然□□这么个人来,蔡香晚的心酸可想而知。
  到了那斜塔最顶一层,眺目望下,整个京城繁华尽收眼底。如玉不得不做回坏人了,她道:“香晚,你可记得那一回,青雨那丫头在我功课上抹了什么油膏子,叫狗啃了的事儿?”
  那还是如玉入府第二天还是第三天的事儿,蔡香晚以为如玉不知,听她如此大喇喇的说出来,甩了甩帕子道:“二嫂,我也是被婆婆赶鸭子上架,这事儿你可不能怨我。”
  如玉左右四顾着无人,遮手在蔡香晚耳畔,悄悄耳语了几句。
  蔡香晚边听边点头,柳眉一竖咬牙道:“真真是,腌瓒货,你看我即刻回府将她打出去!”
  她是个急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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