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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娘美如玉-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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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妈急的直跺脚:“老奴还兼着大院的洒扫,方才出院时未关门,谁知它就跟进来了。”
许妈是张君院里唯一一个伺候的老人,若连她都帮着区氏对付自己,那这永国府就没有可信任之人了。如玉丢掉功课,细闻手上的味道,是薄荷、檀香,以及肉桂相混杂的味道。她问许妈:“这狗是谁院里的,怎会跑到咱们院里来?”
许妈替如玉拼凑着那份功课:“那是咱们四少爷的狗,四少爷宠它爱它,这府里除了慎德堂,没它不敢闹的地方。”
如玉心说怪道了,原来是老四张仕的狗。无仇无怨的,昨夜她才吃完蟹,蔡香晚就左一块右一块的劝她吃西瓜与梨那等寒凉之物,显然是要她今日拉肚子出丑。她以为那一招就完了,岂知防不住的还在这里。
如玉现在想起来这味道她在那里闻过了。这是琼楼的味道,那琼楼中便是一股这样奇怪,暖昧的味儿。张君在那里住了三天,回到陈家村后许多日子,味道都不曾散去。
若不为昨夜张君那眼里幼鹿似的乞怜,如玉今天带上几十两银子,出门雇趟车,回到西京便仍能过自在日子。她定了定神,回头吩咐许妈:“我瞧你除了管这院子,还管着这一路晨起的洒扫。能否到厨房替我寻块羊油来,我要用。”
才不过四更,她发现的够早,要丢人的,自然就不会是她了。
*
大清早的,隔壁府两个姑娘,并这府中一个庶女,遵着姜大家的规矩,手不摇肩不晃,木木呆呆进了静心斋,论脸上的活泛,身后的丫头们都比她们更好。但大家闺秀就是如此,行不能回头,语不能掀唇,坐不敢动膝,站不能摆裙,木雕菩萨一样,才是贞静好相。
难得区氏也在,周昭并蔡香晚几人都在。
满满一屋子的人,姜大家和区氏分坐于两侧圈椅上,周昭有孕,坐在鼓凳上。就连国公府的老太君,都从隔壁府被请了过来,居于正中。
如玉进屋见过礼,轻轻扫过全场,便见蔡香晚与姜大家交换个会心的眼神。姜大家考教过几位姑娘昨日的功课,便来问如玉:“昨日,我命二少奶奶做的功课,‘女子之事父母也孝,故忠可移于舅故’那一篇可曾做得?”
老太君是一力压着区氏让如玉进门的人,又听周昭说过如玉一车的好话,自然也对如玉期望颇高,笑呵呵说道:“钦泽曾说,你小时候还曾扮做男儿,到学堂里读过书的。幼时调皮些无妨,身为女子,三从四德,为妇之道却得要学的诚实,悟的扎实,我今儿也是特意来此,要看看你的功课。来,我先瞧瞧。”
如玉十分难为情的一笑,敛了一礼道:“说出来大家怕要笑话,大黄那只狗也不知是怎么了,早起进我院子乱咬乱啃,竟将我昨日做好的功课给啃了。因时间来不及,孙媳仓促之下不能重补一份,不如孙媳给祖母就此背上一回,如何?”
“功课被狗吃了?”姜大家声音里含着木头渣子,尖锐而又严厉:“二少奶奶,从我手里调/教出来的闺秀,没有上千也得成百,用这样的借口偷奸耍滑,你却是头一个。”
蔡香晚以帕掩鼻,她自己的丫头跟她一样也是新入府,干不得这种事情。为了不负婆婆所托,这事儿是丈夫张仕找的丫头替她干的。她也觉得手段拙劣而又下流,笑的十分尴尬。就连那站不摆裙的几个姑娘们,也是抑着笑声,裙摆乱摇。
区氏哆嗦着帕子骂道:“果真是乡里来的乡货,这样粗俗的谎话竟也能扯到台面上来!母亲,这儿媳妇,您便是压着我的头我也不能认,即刻叫两个婆子将她逐出府去才是正经!”
她话音才落,湘帘忽而被顶起,大黄窜了进来,嗅着鼻子东闻西凑,凑到蔡香晚身边一个叫青雨的丫头身边,先是长舌头一卷在那丫头手上舔个不住,舔着舔着头一拱,竟是抵着那小丫头的裙子,不可描述起来。
打狗要看主人面。既是四少爷张仕的狗,无论那房那院的丫头,也只能是哄着掇着往外赶,没人敢踢它打它。这狗本是个未煽的公狗,七月间本不该发/情的时候,那瞧样子显然是个发/情的样子。
一屋子的女人,几个姑娘最大的也不过十四岁,这狗如此发狂的样子,婆子们遮眼的遮眼扑面的扑面,大呼小叫个不停。青雨叫条狗撵着追着,扑倒了桌上的花瓶,碰翻了摆花的架子,人飞狗跳,好不热闹。
如玉眼看狗要冲过来,手轻扶区氏的椅背,油纸中一疙瘩未融的羊油便扔到了区氏的裙子上。这狗冲了过来鼻子四处嗅着,忽而一个跃起,涎着口水便冲到了区氏身上,左舔右舔从脸到手,口水横流,埋头在她裙子上不可描述起来。
区氏吓的一动也不敢动,连声大叫。老太君也被吓的不轻,拐捣着那狗喝道:“你们都是死人不成,还不把它给我打出去?”
几个婆子拽尾的拽尾,扯头的扯头,还叫那狗狠咬了几口抓花了手,才将它从区氏膝头拉扯下来。青雨趴在地上哭个不住,也叫婆子们给拖了出去。
这丫头昨夜跟着蔡香晚一起到竹外轩,有一阵子蔡香晚将她们全支远了。竹外轩不过许妈一个婆子而已,她便偷偷进屋往如玉的功课上抹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谁能知道?
如玉自然也猜不准究竟是谁要下这狭促的手段来害自己,只是闻那味道有些怪异,便按着那香味叫许妈从厨房自配了几种香料,和在羊油里头。当时天还未大亮,许妈将那热羊油一路洒到静心斋,狗爱舔羊油,自然一路就舔了进去。
而那丫头昨日往如玉功课上涂过东西的手上还残留着香气,狗闻着了自然要舔。只是如玉不期那狗竟会发/情,可见昨夜所涂之物,是些下三滥的东西。这蔡香晚一个大家闺秀,身边丫头居然随身带着青楼里才会用的催/情之物,着实叫如玉有些意想不到。
总算大家都扶正额鬓固稳钗环,理好衣服坐正了,从姜大家再到蔡香晚,一个个面色发毛,神情不定。
区氏更是,四十多岁的人了,叫一条狗给臊皮了一身,不说脸面,钗歪髻堕,咬牙切齿望着不成器的四儿媳妇,两只眼睛把个蔡香晚盯的恨不能找个鼠洞钻进去。
老太君毕竟六十多岁,见惯了风浪,拉如玉过来站到自己身边,拍她手道:“好孩子,我信你。既你说你能背,那就将昨夜的功课背来于我听,可好?”
如玉一笑,徐徐而诵:“孔子曰:君子之事亲孝,故忠可移于君;事兄悌,故顺可移于长。为妇人者,事舅姑当如子事君王……”
作者有话要说: 蔡香晚:要宅斗了?做为宅斗界小白,感觉好尴尬呀!
第53章 带下医
老太君边听边点头; 转身笑望一眼区氏,区氏面色极其尴尬,脸色红了又白白了又红。张登的父亲是草莽,这老太君贺氏自然也是草莽之妻; 年轻的时候跟着老国公一起打仗,儿子死了就地一埋; 提上刀就能杀敌的巾帼女儿。
区氏父亲当年曾任过礼部尚书,文官出身,孝治天下; 礼为天下先,姑娘们皆是教育成一本本会走路的《女诫》。区氏打心眼儿里看不起婆婆贺氏; 贺氏喜欢的人,又怎能入她的眼。
几个姑娘们都被吓软了腿,今儿的课自然就没法上了。如玉因祸得福; 不但一举叫区氏等人哑口无言,还能回竹外轩好好休息,不必站规矩。
下午才起; 大嫂周昭又来了。她进门便道:“我得给你陪个不是。昨日下午约你一同出府; 那知晚上婆婆便排喧你; 这也是我思滤不周的缘故。”
她身后的丫头们还捧着几叠衣服; 周昭一一展开; 竟皆是按着如玉身量做的。如玉这时才恍然大悟,周昭昨日带她出去,并不是为了给府中的姑娘们裁秋衣; 而是为了替她裁衣。
如玉取出昨天张君带来的银票,也不知当要给多少,捡了张一百两票面的塞给周昭道:“怎好麻烦大嫂破费,我也不知京城物价,这些银子你拿着,可好?”
周昭自然推拒:“府中各院一年四时的衣裳皆是我管着,便是为你裁衣,也是公中的钱,并不是我自己掏钱,所以你大可不必如此。”
如玉也知大户人家的规矩,一年四时无论夫人还是姑娘们,皆有裁新衣的定量。但区氏连丫头都不曾派得一个来,裁衣的银子肯定也还未分给她,周昭裁衣,花的定然还是她自己的钱。
这永国公府中上下不知几许人,周昭性子冷情,凡事克制,话似乎也少,但自她一入府便全心全意相帮。如玉心中感激,但因她似乎并不好与人太亲近,遂也不敢太过亲近。她昨夜读完了几本书,下午又有空暇,便与周昭说过一声,仍借了她那丫头小荷一起出府,要往昨日那书店再买几本书回来。
好巧不巧的是,昨日所遇那夫子今日也在,恰就堵在那排番文书架前,埋头翻着一本《番汉合时掌中珠》。如玉昨日与他见过,因这人风度儒雅,嗓音柔和,又还是个夫子,自心里对他有几分敬意,远远见了便施了一礼,叫了声夫子。
瑞王闻声才抬头,见是如玉,招了招手道:“你来!”
他放下掌中珠,自膝上拿起份硬折展开,递给如玉,问道:“小娘子既识得西夏文,帮我翻翻这份文章,可好?”
如玉是来买书的,他圈椅堵着书架进不去,只得接过他手中的硬折,扫了一眼抬头便是一笑:“夫子贵姓?”
瑞王站了起来,将腰间缀玉摘下,纳入阔袖中:“姓赵!”
如玉低头看着那份硬折,唇侧漾开两弯笑意。
赵荡低头,目光肆无忌惮,贪婪的扫视着这自打出生就流落在外的小表妹,他命中钦定的妻子,薄衫下那一抹玉白的脖颈,因低着头,隐隐可见一节节的椎骨,以及两边微凹的优美弧度。
他并不是什么君子,那怕他的生母就是同罗氏的女子,他和天底下所有的男人一样,也想知道同罗氏如水做成的女子究竟是个什么滋味。两天的时间,他总算了解了玉玺流落到陈家村后,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
她是白山黑水之间,饶乐河畔的天之神女,两个贼子于陈农村找到她,小心翼翼的守着,却被张君那个傻小子闯入,带走。他将她吞了,吃了,拆解入腹,犹还不知她究竟是谁。那傻小子,也许连名器究竟是个什么都不知道。但青春鲁莽的小子,乱拳打死老师傅,竟就让她入了永国府。
夺,则天下众人皆知,他的小表妹,他命中钦定的妻子,他如今并没有能守住她的能力。不夺,就只能继续替她遮掩身世,而张君,则能从中受益。那年青人如今站在摇摇欲坠的天平中,最完美的平衡点上。
他问道:“小娘子难道也姓赵?”
她抬起头笑了笑,略有些不好意思,微微点头。
且不论年至三十而不成家室,皇室给的压力,朝臣们的弹奏,他自己心中所怀的意图。只这一笑,赵荡觉得前三十年的等待,都是值得的。他道:“那可真是太巧了。”
如玉侧身,展硬折给赵荡,葱管似的纤指,一行行读给他听:“天之高处贺兰山,巽坎之下河露水。贤召殿玉台阶,立我同罗好姝……
这是份花剌文诗歌,颂的,是花剌同罗氏的一位美人。”
赵荡微微顿首,目光温和而又慈祥,问道:“还有了?”
如玉指划着,读了几句道:“她嫁入宫廷,但心中依然爱着自己幼年时牧马放羊的情人。她虽朱罗为衣,金玉为殿,可心中依然思念着自己少年时的爱人。诗歌所述,仅此而已。但不知此诗,是谁赠予夫子?”
赵荡道:“自然仍是那位学生。”
如玉恍然大悟:“这学生,想必是位花剌人。”
赵荡轻轻点头,声音缓和,温柔,挪开椅子陪如玉一起往里走着:“且不论花剌文难懂,辽灭二十余年,叶迷离的西辽名份不正,也早放弃了契丹文字的传承。姑娘一个汉地女子,怎会懂得这几种番文?”
张君昨日给了一大注钱,如玉财大气粗,索性将架上番文书一扫而空:“我祖父是个走西域的商人,自幼便教我习各族文字,所以略识得一些。”
赵荡接过如玉手中的书,替她抱着,看她踮脚往上,便替她将书取了下来,托在手中。
走到书架尽头,如玉忽而转身,几乎碰在赵荡胸前。两旁书架高高的阴影中,这年约三十的长者,个子太高她看不清神情,胸膛平坦宽阔,不语,呼吸有些急促,就那么站着,仿佛陷入无尽而又绵长的沉思之中。
如玉轻唤道:“先生!”
他捧着一摞书,不言,不语。
“先生!”如玉提高了声音,这才惊醒赵荡。他低头,微不可闻一声叹息,转身向外走去:“走西域的商人,晋地有之,秦州亦有之,但不知小娘子家在晋地,还是秦州?”
这人太会与人聊天,仿佛有说不完的话题,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如玉已经叫他问得个底朝天。
眼看日影西斜,如玉接过掌柜捆扎好的书,与小荷两个分提着,辞过赵荡要走,忽而心念一动,问赵荡:“我听闻应天书院难入,正好家里有个才及总角之年的幼弟,要自秦州入京来读书,到时能否请先生见见,指点一二?
但不知,要往何处,才能找到先生您?”
赵荡站在柜台边,掌柜在里头点头哈腰的笑着,他亦在笑:“若小娘子有暇,改日可往书院亲自拜访,但报寻赵夫子,门倌即会领来见我。”
如玉点头:“改日我必偕夫一同拜访!”
所谓的夫,就是张君吧,亲手教出来的学生,赵荡太了解那个年青人了。
目送她辞去,赵荡脸上那温和,耐心,如长者般的耐心笑润如冰凝结,转身疾步一进进往里走着,进了最内一间。里头七八个胡子垂垂的老夫子们聚在一张黄花梨阔案边,坐的坐站的站,案上摞的老高,皆是契丹大字的资料。
安敞本是监工,见了赵荡立刻垂首迎了过来,恭恭敬敬奉上一沓译好的原文。
赵荡接过来,逐行往下扫着,边看,唇角边往上弯,看到最后,击节而叹:“好!写的好!”
她防着安敞与沈归要偷她的法典,亲手摹了一本假的随时备用。而她以契丹大字摹这法典,也不是糊弄差事。她以自己为妇人的眼光,书写了一本她理想中,草原霸主们该相互遵守的契约。这契约中,规定奴隶主与贵族不得虽意杀害奴隶,不得肆意强抢奴隶们的女子拘为已有。
最可笑的一条是,她刻意提到,成年后的女□□隶们,其初夜应该属于自己的爱人,丈夫,而不是奴隶主。若有奴隶主强迫女奴隶发生关系,当处死刑。
这只译了十不到一而已。赵荡丢下那份译文,挥了挥手道:“给你们三天时间,务必将这一本法典全部给本王译出来。”
幸得安敞是选择了他。若是选择了黄头花剌,或者西夏,再或者西辽,奉上这部法典之日,也是他人头落地之时。
而赵如玉,也将陷入被人掠夺,争抢,被弱肉强的境地之中去。
*
辽已亡,大历自有史书出。从《辽史外戚传》中,如玉默默推算,算到二十年前那亡帝时,心中也有了定论。她的生母,恰如方才在书店中时,那赵夫子的诗中所述一般,是花剌同罗氏。
亡时不过十八岁,恰是她这样的年级,嫁予帝王,是否享过荣宠,不知,是否得到过爱与照拂,不知。死于逃难途中的产褥,不曾像辽亡帝其他的妃嫔与子女一样,被金廷掳去,沦为奴隶,任贵族们鱼肉,折磨致死。
沈归曾说,他见过她。如玉当时心中虽有猜度,却并不好奇。概因那个亡国公主的身份,于她来说是天与地的距离,况且国已亡,追溯祖辈的荣耀,似乎也没什么意思。
不知为何,她如今却好奇起这位同罗氏来。在西京时如玉听那刘婆子说过,当今圣上归元帝宫中,也曾有过一位花剌妃嫔,恰姓同罗,按《外戚传》来推算,这两个同罗氏,当是一族的姐妹。但是花剌女子常遮面纱,除丈夫外,甚少有人能亲见其颜,所以至死,再无人见过她的长相。
如玉捧杯凉茶,正翻着书,便听许妈报说隔壁院的银儿来了。银儿眉细似弓,眼挑而细,面相十分精明。她托着盘子酥酪,进屋先见一礼,将那酥酪放到了桌子上,笑问道:“二少奶奶读的这是什么书,瞧着奴婢竟是不认识的样子。”
如玉看那碗酥酪,自然就要想到张诚,心头已有微微的不快。她合了书道:“不过是些杂书而已。”
银儿仍是一笑,躬着腰,笑的极其谦卑:“虽奴婢不识字,却也瞧着,这不像是咱们中原文字了,难道二少奶奶竟能识得番文不成?”
如玉脸僵了僵,看银儿那怪异的笑容,忽而就明白过来。她随身带着国玺与法典的事情,就连张君都还瞒着,如今光明正大捧着一堆的番文书看,府中诸人自然要起疑心。
“二少奶奶放心,三少爷说,此事天知地知,你知他知,他会埋到土里头,永远也不说出去。”银儿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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