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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夫后悔了-第8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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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从夕叹了口气,“天睿怎么会为了他娘丢下你呢?你那么做,只会惹了闵夫人,而他根本不怕为了你得罪整个齐府,他离开那里已然不是头一次,还怕第二次?”
    “……嗯,遂我想问问你,我该如何……”
    “激怒他?”
    “嗯。”
    叶从夕慢慢站起身,目光远眺,满眼冰冷的湖水,不及心头的寒意万分之一……
    “叶先生,”她轻轻地拽拽他的袖子,“不为我,你为他。他若厌烦什么,很快就会抛之脑后,待到……那一天,他许是伤心一下,就过去了。他还是裕安祥和九州行的掌柜,还是与你笑谈尘世之人,你说,是不是……”
    他不动,她又求,“叶先生……你若不肯告诉我他的软处,那我只能又哭又叫,撒泼打滚儿了。”
    她捏了嗓子,无力的语声俏皮地逗趣,他更觉心酸,长长叹了口气,“好,我告诉你。不过,你得先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你说。”
    “我与天睿有约在先,若是有朝一日,你愿意离开,他不能拦。”叶从夕低头看着她,“待他厌烦你之后,你能跟我走么?”
    她一愣,“叶先生……”
    “山林水涧,远离尘世,你好好儿养身体,天地灵气,许是……能留下你……”
    莞初想绽给他一个笑,可一开口却是噙满了泪,“……多谢先生。可我……不想离开他……”
    “你激怒他,不就为的是他再不回来见你么?”
    她轻轻点点头,又摇摇头,她不能离开素芳苑……那小楼上有他们的拔步床,有他们的菱花镜,有伊清庄送给他两个成双成对一年四季的衣裳,她还没穿尽……待到那一刻,她要躺在他们的鸳鸯帐下……
    “叶先生,求你,告诉我吧……”
    看着她含泪请求,心痛到极致,人已无力把握,良久,他开口道,“天睿……此生最重是他打下的天下,最在意的就是他的生意与盘算。你……”
    这一点,莞初豁然开朗,喜道,“哦,我明白了。那,我有多少时日呢?”
    终是不得不提到这绝命的时日……叶从夕低声道,“还有半年……”
    “哦……”莞初仔细回想着,娘亲是卧床两个月后离世的,她不能等到那个时候,得在她有力气闹的时候,这么算起来,两个月左右,嗯,该是够了……
    ……
    起了更,漫天星斗挂得那么高,那么亮,却是耐不得秋风煞凉,呼呼地扫过大街小巷,清理得冷冷清清……
    齐天睿从裕安祥出来,眉头紧锁,刘泰行事如此谨慎,始终不曾让仓中粮少于一半,这样一来,若是不想牵扯裕安祥,就万不能抓到同源的把柄,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河南一场天灾究竟是不曾把江南的*解救……
    “爷!爷!!”
    冷风呼啸,远远奔来一匹快马,嘶哑的嗓音穿透风尘!
    齐天睿一惊,见是石忠儿,大步迎了下去,石忠儿跳下马来几乎是扑在他脚下:“爷!同源的金陵米库今儿夜里全部出空了!!”
    “什么??”齐天睿一把将他拎了起来,“你再说一遍??”
    “同源的金陵米库今儿夜里全部出空了!!”
    “当真??”
    “千真万确!小的亲眼所见!”石忠儿一脸急汗,“前晌就探得说要再往北边儿运粮,要的急,原本该从阜济各县调运,可那边不知因着何事,一时没调动,刘泰急了亲自下令,先把金陵的粮食运走,各县两日内冲入即可!”
    齐天睿闻言脸色煞白,脑子好一刻才反应过来,刘泰!刘泰!!老狐狸!你终于出了昏招儿了!一招昏,你的死期就到了!!
    齐天睿强自冷静下来,刘泰铤而走险,定会迅速补救,这千载难逢的机会恐一天就烟消云散!齐天睿立刻吩咐:“石忠儿!快,赶紧去跟着押粮,我随后就到!!”
    “是!!”
    打发走石忠儿,齐天睿快马加鞭,一路狂奔,待到齐府,直奔东院齐天佑的四方小院。
    一把推开门,嫂嫂兰洙正伺候天佑更衣,齐天睿上前拉了他就走,“大哥!快!”
    “天睿?作什么??”
    天佑不待问出口,已是被齐天睿拖到了门外,强压了声儿道,“大哥,我现在说,你听着,莫要问我因由,我桩桩皆有实据!”
    看齐天睿双眉紧蹙,额头挣汗,天佑大惊之下,只敢点头,“你,你说,出什么……”
    “大哥!我这里有两封三叔的亲笔信,一封是给朝中御史方简博方大人;一封是给仓场侍郎于潜于大人!”
    “三叔的信??”天佑接在手中,惊得不知所措,“这……”
    “快!六百里加急送往京城!!”
    “六百里加急??”天佑急道,“这怎么行??六百里加急走的是官驿,是朝中用来急报军情的!地方上若无重大灾情,不能启用!!”
    “大哥!此刻就是重大灾情!!你可知道,江南官仓在运走漕粮之后里头根本没有一粒粮食!”
    “什么??!”
    “大哥,”齐天睿耐下性子道,“你之前所探无误,裕安祥确实与同源入股,为的就是探明这背后的勾当!我有确凿的账本明明白白记下他们强占官粮,早先我就书信给三叔,三叔助我两封信,嘱我不到最后关头不能用!今儿夜里,同源已经把金陵的粮全部运走,此刻官仓空无一物!你是俭事大人,赶紧去,封闭所有官仓,不到御史大人亲临,不能打开!!”
    一番话说得齐天佑额头冒汗、手脚冰凉,事关重大,大到倾覆天地之祸!可兄弟的话字字凿凿,手中的信正是三叔那苍劲的笔迹,他险些接不住却知道此刻断不是手软之时,咬牙道,“好!我这就去!!”
    “大哥!”齐天睿一把拉住,“记住,一定要贴上府衙的封条!朝中有令,胆敢撕封条者,杀无赦!”
    “我知道了!”
    “大哥!”齐天睿紧紧握住颤抖的手,“大哥,就是有人刀架在你脖子上,你也绝不能离开官仓!你明白么??”
    “是!!”
    ……
    看着天佑派出了信使,又封闭了官仓,严阵以待,齐天睿这才放下心来。韩俭行还睡在梦里,六百里加急已如一道闪电飞往京城,那就是他的夺命符……
    掉转马头,齐天睿急往私宅去。今夜他要连夜赶路去河南,那边放出的早稻数目要与这边对拢才是。不过走之前,得告诉丫头一声……
    ……
    偌大的泽轩被小暖炉熏得暖暖和和,清香适宜,可此刻齐天睿一头的汗,浑身燥热,心焦难耐!
    “丫头,”俯身在床边,沙哑的声音尽力劝着,“丫头,听话,啊?”
    “半夜说走就走,不行!”
    “我知道,惊动我丫头了,可为夫实在是身不由己,不得不……”
    “哼,”她一声冷笑,“是啊,总是身不由己!前些时上醉红楼的画舫,夜夜笙歌,你是不得不;这一回,半夜离家,你又是不得不!我,我是嫁给这空屋子了不成?”
    “丫头,丫头,”看她小脸煞白,他忙上床去揽她,“怎么能呢,为夫过些日子就回来了,啊?”
    “过些日子?”她一把推开他,“过多久?明儿还是后儿??”
    “丫头,那是河南,千里之遥,我……”
    “你总是有理!”小声儿乍,丝毫不肯让,“我再不能依了!”
    “凡事都能依着你,可今儿,实在是事关重大……”
    “什么事关重大??就是银钱!!你除了想赚钱,眼里还有什么?”说着她气得抽泣起来,“就是个市井九流之徒,真真是俗不可耐!”
    “你!”齐天睿被噎得气闷,将将提了声儿又压下,抬手往身上给她拢了拢被,“你好好儿歇着,我走了,回来再说。”
    见他起身离开,她一把掀了被子,光着小脚就追了去,两臂紧紧环了他,“不许走!”
    “快放开,丫头,地上凉!”
    “我不!今儿你走了,还管我什么死活!”
    心急火燎,一股火上来压不住,他怒道,“你怎么这么缠人?!”
    “你是我相公,我不该缠着么??”
    丫头撒了泼,直嚷得他头昏脑涨,大手一把解开她,“赶紧回去睡!我办完事早早儿回来就是!”
    “齐天睿!!”她光着脚站在地上嚷道,“你今儿敢踏出这个房门,我,我明儿就离了你!!”
    齐天睿气得咬牙,“行!你离了我吧!!”
    摔了门,他大步而去……
    ……
    夜风冷,吹得一头热汗的人越觉头晕,心里一团乱麻!
    丫头这是怎么了?怎么气性这么大?从前最爱在裕安祥看他做事,还说只有做事的时候他才像个正经人,这怎么忽地变得这么蛮横不讲理?为何不肯放他走?来到私宅这几日,夜夜相伴,再有烦难,他也不敢跟她细说,就怕她烦心;日里他不在,她常与叶从夕见面,他也没拦过,还有什么不顺心的?
    真真是不省心!!
    出到门外,赖福儿已然备好了马和行李候着,齐天睿正要走下台阶,一股气原本就要即刻扬鞭而去,可不知怎的,想起那双光着的小脚,软软的,凉凉的,仿佛踩在他心上,踩得他心软,踩得他疼!怒火起不来,志气全无!!
    狠了又狠,心一恨,甩手把马鞭扔给了赖福儿,“候着!!”
    ……
    莞初站在冰冷的石砖地上,木呆呆的,他生气了,他终于生她的气了,该是欣喜才是,可她此刻却不知怎的有些讪讪的……他气成那样,走夜路,怎么行……心火大,一时不留神,摔了,可怎么好……
    咬了唇,心里懊恼:真真的,没挑对时候儿……
    怦一声,门突然被推开,莞初吓了一跳,将将回头,两只冰凉的大手已然捧了她的脸颊,低头,狠狠咬在她的唇上……

  ☆、第114章

    ……
    外头带进来冰凉的气息都吸进她口中,莞初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他一身的寒气从头灌到脚,惊怔的眼睛瞪得溜圆……
    将将一口咬下似恨,很快就缠//绵如初……他匆匆离去,更匆匆折回,此刻那焦急的心和怒气都被熨帖在唇边,从她的眉心到舌尖,仔仔细细,气息那么平和,那么柔软,像平日里从裕安祥回来将她抱起,心渴又不急躁,因为身后是一整个的夜……
    被他捧在手心里,天地一下就小得只有眼睛里的他,微蹙的浓眉、深凹的眼窝,这么疲惫又满是疼爱;亲吻,他从来都闭着眼睛,不论她是木呆呆的,还是撒娇扭捏,他都醉,贪婪地换着彼此的气息,按捺不住的喘息……
    本该狠狠地推开他的,可莞初此刻脑子里一片空白,没有一丝可以牵动的念头,恋着他,心里的刚强与懊恼一时都没了着落,身子里那好容易屏住的气息慢慢溃散,散在他手心里,散在他的舌尖……
    他轻轻地离开,她粉粉的小舌不知所措地跟在了唇边,颤颤的……
    她的小脸没有把他的手心捂热,倒被他凉凉地冰出了红晕,哆哆嗦嗦的,“相公……”
    他一弯嘴角笑了,低头轻轻咬了一下小鼻尖,将人结结实实地裹进怀里,“坏丫头,多久没叫过我了?”
    被他拎起踩在靴子上,她像他身上挂着的一小块玉佩,被他裹着轻轻摇晃,那所谓坚定的心智被他怦怦的心跳撞了个粉碎,深深吸气,贪着他的味道,那几是难继的心更加孱弱,朦朦地眯着眼睛,恍惚之中想着不如就这么在他怀中去了,该多好……
    老天,总不能随人愿,即便是死……
    单薄的身子贴在他怀里倚靠,齐天睿这才觉出她瘦得好可怜,不觉恨:这些时他究竟是有多忙??她一场热风寒从未好利落,身边没有知冷知热的人,他又总是不在,怎能不心酸?低头,冰凉的怀中软软的,她竟是给不了他一丝的热气,白净的小脸上突兀着绒绒的睫毛,湿湿的,烛光里,一点点晶莹……
    轻轻吻在她的发间,他柔声道,“哭了?嗯?”
    手臂环在他腰间,泪止不住,扑簌簌的,又一次,她所谓的“招数”被他拆了个干净。得罪太太可以,蛮横不讲理可以,乱他的心神、扰他的生意,甚而拖延他的大局盘算都可以……他的心究竟有多少都给了她?能容她如此肆意横行,无论她怎样挥舞着伤他的刀刃,他都能软软地接过去,从前,她怎么都不知道……
    “丫头,莫哭。”夜静,他的语声低在怀中,哑哑的,“缠着相公没错,啊?是我的不是,平日里总是在柜上忙,进手出手只看得着钱,冷落我的小娘子了。今儿又半夜回来吓着你,是为夫的错。只是,这一趟,事关整个江南的官仓,又压上了大哥的性命,我……”
    “……你去吧。”
    她抬起头,抹了一下泪,就要离开他的怀抱让他走,他却更将她抱紧,“丫头!”
    “不妨事,我……”
    “丫头,容我说完。”齐天睿道,“这一去许是要些时日,不到这边尘埃落定,不能回来。候着辛苦,不如与我一道走。我得赶着去押粮,要先行一步,你好好儿睡一宿,明儿一早傅广弄车送你过来。”
    “你……”凉凉的泪水还在腮边,莞初怔怔的,“要带着我?”
    “嗯,这么着咱们也就是一日不见,明儿夜里你们也该追上我了。这趟差路远,河南刚遭了灾必是也苦,不过总好过你一个人在家没意思,你说是不是?”
    “我……”此刻莞初只觉羞愧,恨自己为何会想出这么昏的招?裕安祥,九州行,何止一个钱庄、一间铺子,那是十年来他一个人受尽艰难才积攒下的心血;同源和韩俭行,也是他不眠不休、几个月来费尽心思要挖出的毒瘤,她却要逼着他恨他自己做的事,要走明明是她,为何还要拖泥带水牵扯其他……
    “我不去……”她双臂紧紧环住他,心力难承,“是我不讲理……不该给你闹……”
    “嘘,好了好了,怎么又哭了?”她似用了好大的里,勒在他身上那么单薄,他低头啄啄她,“跟自家相公还有什么能闹不能闹的?想闹就闹,想怎么闹就怎么闹,啊?”
    哭得抽抽泣泣,被他这一句,逗得噗嗤笑了,抬头看着他,“……嗯。”
    大手一把抹去那乱糟糟的鼻涕眼泪,“闹比冷着我强多了,我丫头发脾气的小模样也乖得很呢。”
    “相公……”
    “嗯,”
    “我……好看不好看?”
    笑容满面,硬屏了抿抿唇,他歪着头端详了一下,“嗯……好看。”
    “真的?”泪水打湿的小鼻头亮晶晶的,她抽了抽,认真地问,“有多好看?”
    “看一眼啊,就想……”
    “想什么?”
    “……想要你。”
    他腻声在她耳边轻薄,轻薄得她心酸,埋进他怀里,用力地抽泣,泪湿湿地打在他心口,人生在世,实在是圆满……
    “你走吧。”
    “你真的不去?”
    她摇摇头,含笑的小涡儿闪着泪水的光亮……
    “那我走了。”他抬手轻轻地捏了一下那小下巴,“等同源这桩事理完,我就放下手,带着你,咱们出金陵。像从你的叶先生一样,想去哪儿就去哪儿。相公陪着你看山玩水写曲子,什么时候腻了,咱们再回来,我再去赚钱,如何?”
    “我想去草原……”
    “你真难为我。”
    她笑了,他也笑,低头蹭蹭,“什么也比不得我的丫头金贵。”
    环上他的脖颈,她踮起脚尖,学着他的样从眉心,眉骨,鼻梁,唇,一寸一寸吻下,仔仔细细,想让他肌肤的感觉留在她唇边、烙在心底……老天,这是最后一次……往后求你不要让我失去知觉……可以失明,可以失聪,不要让我失去……他的感觉……
    她不是头一次吻他,可这一回,颤颤的小烛里那么恋恋不舍,那么揪心……齐天睿不觉蹙了眉,丫头真的舍不得他,不待她放手,弯腰将她打横抱了起来,走进帐中轻轻放下。
    看他抬手解衣袍,莞初惊讶,“你,你要做什么?”
    “哄我的丫头睡觉。”
    ……
    孱弱的身体早已受不得,似秋雨摔打下的荷叶,不及蜷缩就被打得零落,每一口气息都仿佛是此生搏命最后一次,她却似祭奠一般,拼了力气去迎他,恨不能听到自己断裂的声音……
    难得被她纠缠,他的力道也仿佛浇了松明的火把,烧得他难以自已,可这一回,他分明能感觉到丫头身子虚弱,一身的汗水,好软……只想给她一场好眠,他不敢用力,把持着自己,随着她动,轻轻吻在腮边,一颗一颗晶莹的泪啄去,心疼得他几是要忘了享受欢愉……
    直到她哑哑的口中再也唤不出“相公”两个字,直到她的手臂滑下他的肩头,泪水冷去,他才将自己疏解……
    ……
    穿好衣袍,他俯身又给她掖掖被角,睡在他们偌大的床上,她那么娇小,汗淋淋,像一只淋了雨水的小鸟儿,厚厚的锦被依旧暖不过那苍白的脸庞,泛了青才唇,迷离的眼睛朦朦地看着他……
    他低头轻轻啄了一下,“好好儿睡。等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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