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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夫后悔了-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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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撒娇的语声好是亲近,眼中虽冷,那苍白的脸颊上倒复了些颜色,莞初有些惊讶,“哦,是何事?”
    “嫂嫂,我家虽近,不过半日的路程却是难得来趟金陵。过几日就要回去了,我想出去好好儿逛逛。可娘和姨妈定是不许,嫂嫂帮我说啊。”
    莞初闻言挣了挣眉,“想出去玩让你表哥带着你去,我去说,两位太太怎么会让咱们两个出府去呢?”
    “这有何难?我教给你啊。”说着文怡凑过来,亲亲地贴了莞初耳边,“你跟姨妈和我娘说咱们是去看表哥,表哥忙,难得回来,哪里有空带我出去?咱们去柜上看他,看看钱庄,看看表哥。又不在外头逛,又是府里的车,没有不准的。”
    “妹妹,不是我想驳你,只是,我从未往他柜上去过,就是说了,太太也不会应允。”
    “哎呀,嫂嫂好愚钝!”文怡噗嗤笑了,“若是在我家,我跟娘说就是了,只是因着在姨妈家方得借嫂嫂的口。实则,我就在一旁帮衬着,哪里会不准?待出了门,咱们就分道扬镳,我逛我的去,你往柜上看表哥,两个人逍遥一日,如何?”
    莞初有些尴尬,文怡笑着白了她一眼,“好了,莫在我跟前儿装了,我早知道表哥疼你呢!你两个在婆婆跟前儿不敢放肆,这出去一日,不是好么?”
    莞初暗下想想他的伤一时半会儿的是好不了,肯定不能再在府里住,得回私宅去养。过两日若是真能有这么个借口去陪他一日,也是好的,遂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又道,“我去说,可准不准的……”
    “多谢嫂嫂!”文怡乐得忙打断,又道,“嫂嫂,前儿你说的那个戏文本子可是你自己抄的?给我瞧瞧。”
    “你拿去吧。”
    “哎!”
    ……
    送走文怡,莞初进了帐中,看那床上的人疼得身子都弯了,又用了安神的丸药,迷迷糊糊的。走过去,坐到他身边,拿了帕子轻轻擦着他额头的汗珠。
    他不睁眼,就势把脸蹭在她手心里,“走了?”
    “嗯,”
    “来做什么?”
    “说是想出去逛,让我跟两位太太说。”莞初想想文怡刚进门时的脸色和后来的言语,心里不觉顿了顿,又道,“就说是往你柜上去玩。”
    “她就是贪玩儿,金陵来了多少次总不足够。变着花样找借口,不用理她。”
    “我应了。”折腾了一夜,疼得他死咬着牙,身子却是床上翻滚,发都乱了,莞初轻轻用手指梳拢着,“你今儿得回私宅去养了吧?……过两日,我想去瞧你。”
    闻言他睁了眼,看着那落寞的小模样心疼他心疼得不得了,“那赶紧应下。让她好好玩儿,逛了夜市再回来。”
    莞初噗嗤笑了,“嗯。”
    “丫头,我疼得厉害,你躺下陪着我。”
    “我去给你弄些可口的吃的来。”
    “吃不下,来。”
    说着他往里挪了挪,莞初看看便也躺了。往常一如此,挨着总觉不够,他是定要将她揽进怀中贴着的,可这会子右臂吊着不能动,左臂又压在身下,只得往她跟前儿凑,矮下身子,头枕在她肩头。
    莞初看他左右不得法,也心疼,张开手臂将他抱了,拢在胸前,两人才算躺安稳。
    这姿势两人早使惯,夜里她总是这么枕在他怀里睡,起先总不得劲儿,后来倒离不得……这一回反了过来,头一次抱了他睡,她娇小,他挺拔,蜷在她怀里,像个贪恋的娃娃。莞初看着他闭了眼睛,睫毛那么长,手轻轻抚着他的伤,唇不觉就学着样贴在他的额头,往常,夜里醒来他也总会如此……
    暖玉温香,古人这四个字好迂腐,哪里描绘得出丫头这娇娇软软的小身子,清香入鼻,包裹其中,比那什么劳什子的药和针不知好了多少倍,伤都不痛了,倦意袭来,在她怀中安然睡去……
    ……
    与乐园。
    西城正当街一座五间门开、三层歇山顶的楼面,雕梁画栋,气势恢弘。乍一瞧,以为是哪家新贵的宅邸,实则是家戏院,金陵城里最大的梨园之家:与乐园。匾上是当年太//祖爷下江南时为当时最富盛名的程家班提下的金匾,寓意:与民同乐,时至今日是已是百年有余,沉甸甸,多少贵重,多少辛酸。
    与乐园,一块御赐金匾挂到今日,与皇城里的戏院裕方斋,算得是本朝戏班最金贵的两个去处。凡名家名角儿,哪能都进得宫悦圣颜?能一日在与乐园唱一场,便不虚此生。
    三年前谭家班进驻金陵,一场戏爆满十日,挣下的银钱是原先程家班一个月流水的数倍之多,从此与乐园便成了谭家班的常驻之地。因着一台戏上生旦净末到琴师、鼓师几乎个个都是能撑得一班的名角儿,更因着班主谭沐秋清高气傲,也算改了与乐园的门风。金陵城中达官贵人,原先若说是去听戏,与去喝花酒相去不远,而如今若说是在与乐园听谭老板的戏,实在算得是件挣脸面的雅事。
    与乐园后头是三进的院落,正房是班主谭沐秋起居之所。此时已是暮昏时候,房中没有掌灯,谭沐秋负手而立站在窗边,看着外头的梅枝,暮色中,落落寡欢。
    手中是一页薄信,娟娟字迹,正是那心头之人……
    两日后约在北城外半山腰的茅屋相见,怎么选了那么个地方?难不成是真有难言之隐?时隔两年,日日思念,一旦相见情难自已,落在齐天睿眼中并非初衷。岂料,这般尴尬他倒应对得十分得体,待客一如既往的热心,丝毫不见不妥之处,堪称大家风范。谭沐秋冷眼看着,心内还赞,难怪莞初会这么护着相公,果然是真心疼她。
    岂料半夜被砸门叫了去,齐天睿卧在床上已是被扎的旧伤复发,疼痛难忍,狼狈不堪。她是多么乖巧的人儿,从不会与人争执,若非当真被逼急了,如何下得了那么狠的手?他究竟做了什么?果然是人前尊贵,关起门来就是禽兽了不成?
    她定是有不曾言明的苦衷,这一场伤怕是再也忍不得。这么想着,谭沐秋眉头越紧,竟是有些等不得日出日落,两日之后……

  ☆、第92章

    ……
    暮昏时分,山上树荫浓密,将残剩的日头撕碎,落在树下小屋中越发阴暗。这原是冬日打猎人的歇脚之处,自从山上一处寺庙送子娘娘显灵后,从此香火极盛,人们纷至沓来将两旁都踩出了山路,栖息的野物越来越少,这屋子便废弃了。
    谭沐秋站在房中,小烛灯座在竹桌上,将这一桌一椅一只竹榻的小屋照得朦朦一片。虽简陋,却十分干净,显是之前有人特意来打扫过;桌上一壶清茶,嗅着那苦涩的味道就知道是他平日饮场的苦叶水;不过是今日偶聚,那竹榻之上竟是铺了一床锦被、两只鸳鸯枕。
    谭沐秋尽力克制自己不去想那床榻之用,身后人正如泣如诉,委委婉婉,那言语入耳,他的心肺都要炸!多年习武,一身无处宣泄的怒火已然聚在两只铁拳上……
    “她”的信还揣在心口,两天来他寝食难安,总怕这时日已然拖延,累她受了委屈。今日早早赶来,这周遭树木一棵一棵从枝桠到叶子、形状与颜色都被一一记在心间,谁知好容易熬到日头西斜,远远而来,不是那朝思暮念之人,竟是这两年来的纠缠不休!失望与愤怒,任是这些年心如死水也翻起波涛,怒火,难以安置……
    留下,为的是弄清楚莞初的笔迹怎会在她手中?他们的情意远胜男女之情,埋在心底,埋在宁府的后花园,这一生都割不断,又怎会落在旁人手中,任人要挟?究竟发生了何事?
    “谭大哥……”她把这两年来的情痴与执念,从自己的心底抠出来,缓缓地化于他听,一字一句是泪,更是夜夜难眠的心血……“你曾劝我莫要再执拗,怎奈……我放得下自己的心,却放不下你。谭大哥,你跟我说你心有所属,我伤心,伤情,心里太羡慕那个女子,却也心疼你总算心又所依。无奈,只想着,有一日你迎娶佳人,从此我便近近地,在戏台下看着你;远远地,在戏台外看着你……你搬到了金陵,我也绝了心思,每日只悄悄地想你。可谁曾想,你心里那个人竟然……是我家表嫂……”
    人世间的事就是这般不可预料,怎能想到这到,缠他缠到心燥不已的女子竟然就是齐天睿的两姨表妹,谭沐秋的眉头紧皱,一丝苦笑漫在眼中……
    “不知谭大哥可知道,嫂嫂家与表哥家渊源久远,他两个的亲事十年前就已然定下。去冬,表哥守孝期满,迎娶了嫂嫂,两个人好是恩爱,连多年不曾回家之人都搬了回来,我姨妈一直盼着来年抱孙。谭大哥,你伤心,这滋味我最知道,可你也该明白,她走了,绝不会再回来了。你为何还不肯放过自己?”
    泪水含在眼中,酸楚搅碎了心头,想痛痛快快地在他面前落,又不敢,文怡语声哽咽道,“……我劝你,我又何曾放得下?放不下,就不放,把她放在心里,一辈子珍念。只是……谭大哥,日子还长,你如何苦着自己?如今,你如日中天,可任是人前的喧闹与荣耀都扑不散你一个人的凄然,我看得见,也觉得出,实在心痛。谭大哥,我并非想强你所难,我只想做你身边端茶侍水之人,日行月走,相伴左右。你累了,能帮你卸下那身武靠;饿了,能为你做一碗羹汤……我不求旁的,只求相伴,谭大哥……”
    看着窗外渐渐斑驳的树影,将最后一抹光亮没入漆黑的林中,谭沐秋长长吁了口气,“钱姑娘,你错了。”
    她噙着泪,怔怔地看着那高大英挺的背影慢慢转过身,“我不知你是怎样探知我心底那个人是你表嫂,可有一桩,你错了,我与她的情意并非你所想,什么非她不娶,伤心欲绝,需待人疗伤陪伴。”说着,他清冷俊朗的脸庞竟是难得地现出微微一丝笑容,“我本无心,因她,才有心;此生,只要她活着,就是在陪着我。她能与夫君恩爱,我求之不得;瞧她好好儿地过,一展欢颜,就是我今生最重之事。”
    从来没有与他这么近,朦胧的烛光,山野小屋,窗外树叶沙沙轻柔,却怎么都挡不住刺进她心窝的尖刃!他言语如冰寒,冷得彻骨,痛得她骨头都碎了……若是男女之情,一旦那贱人有了男人,他伤心也好,因妒生恨也罢,都会慢慢过去,可怎会是如此决然之情??那贱人是怎样给他下了蛊毒,竟是越过来男女之情,越过了生死……
    她似垂死之人,苦苦哀求,“……谭大哥,我不在意你心里是谁,我只求……”
    “不行。”谭沐秋轻声打断,“我身边搁不下你。”
    泪水在眼中慢慢冷去,这几日苦苦的经营、算计,在这一刻都似散去,心忽地沉,沉到底,硬邦邦摔得粉碎……
    “钱姑娘,多谢厚爱,望姑娘能早日放下谭某这尴尬之人。”谭沐秋双手轻轻抱拳,“晓初是你的嫂嫂,你们是一家人,不论初衷如何,假用她的笔迹总是不妥。往后,姑嫂亲近,还望姑娘多有照应,谭某先谢过了。”
    “……照应?”她苦笑,“你……就不怕我因妒生恨,伤着她?”
    谭沐秋闻言,看着她轻轻摇摇头,“护着她,你表哥许是还有所顾忌,可我,这世上早无可恋。”
    一字一句直戳心窝,文怡只觉自己痛到发疯,恨到发疯,人虚浮几是站立不住,忽闻门上轻叩三声,这是丫头九儿传的信儿,文怡一刻就清醒!
    这一次算计,每一步都不能错。先要诱那贱人去谨仁堂,要她亲口把今日今时说出来,要她带着自己走出齐府大门,一日都不在府中露面;而后,要心腹丫鬟把握时机;相约之时定在酉时,待到戌时要小丫鬟慌报爹爹说她枕下发现嫂嫂的信,指明这山林野地,爹爹定会即刻派人前来。
    破釜沉舟,她不得不为。只要推开这座茅屋的门,谭沐秋就休想再逃开,一个拐□□女的罪名、再加他伶人的身份,一时三刻,就是打死他,都犯不了官家!
    门上叩声是已然过了戌时,爹爹此刻正在金陵城中,来到北城外不需半个时辰。看着眼前的男人,文怡心如刀割,原本想着自己声泪俱下,与他动情,他若是识相,她即刻带他离开这里,万事皆缓;可她也曾想,他若还是死硬的骨头,那就让爹爹抓他回府。
    爹爹是个刻板之人,男女授受不亲,这一眼看过来,定是认定他二人有染。虽是会气急疯狂,却也知道女儿的清白不保,如何嫁人?若是她再以死相逼,爹娘只会让那男人受些皮肉之苦,而后便想尽办法,哪怕就是送到千里之外,哪怕就是洗尽谭沐秋的前世也会成全他们!
    到时候,就由不得他应不应,毕竟女孩儿名节事大,除非他愿意身败名裂,进官衙;除非他想被乱棍打死,否则,这是他唯一的出路!他怨不得她,这是一桩意外,被爹娘追来,痴心女孩儿又如何把握?她做错的只是假用了那贱人的笔迹……
    已然得不着他的心,总要得着他的人……
    “谭大哥……”泪终是滚滚滑落,从未如此心碎,文怡再也屏不住,最后求道,“谭大哥,我不求名分,只求在你身边,如何?”
    “钱姑娘,你……”这半日谭沐秋已然是被这泪水与情痴搅得心燥不已,看女孩儿哭得可怜,只得耐了性子劝道,“你我原不过是两姓路人,戏台上下,过眼云烟,何必如此?”
    “你是过眼云烟,我却是刻骨铭心……”此刻的泪水仿佛小时候最痛的一次摔落,委屈连脸面都不再讲究,“谭大哥……你……果然如此铁石心肠?我若因你……伤了性命,你……”
    “钱姑娘,人难得一世,莫为了一些俗事负了养你的爹娘。无论如何,都不值。”
    “谭大哥……”她已然哭得肝肠寸断,哪里还听得他的道理。
    “姑娘,时候不早了,与姑娘在此多有不便,谭某告辞。”说罢,他转身就走。
    “谭沐秋!!”
    声嘶力竭,谭沐秋一怔,回头,那人已扑在怀中,紧紧环着他的腰,“谭大哥……最后……你……抱抱我……”
    “钱姑娘!你……”
    “咣!”摇摇欲坠的木门被狠狠一脚踹开,漫山坡的火把将漆黑的夜照得亮如白昼,一瞬间,天地已变……
    ……
    裕安祥。
    昨儿晴了一天,今天一早又淅淅沥沥地起了雨丝,绵绵的,潲在油伞下,遮不得,潮了人的衣衫。
    齐天睿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身,懒懒地洗漱、早饭,方坐到了大紫檀案后。案上堆满了要做的事,可蘸了笔,目光却是黏着身旁那只空椅子发怔……
    都怪自己昏了头吃了份邪醋,气得丫头要离了他,好在他及时醒了神,任她打任她骂才算没丢了她。只不过,这一次伤,疼倒罢了,却是不得不搬了出来,连回去看一眼都不敢。因着这一场闹,两人似比从前更好了,丫头心疼他心疼得紧,原本倚着这个该能多腻在身边,说不定哪一刻丫头心软就从了他了,却生生这么离了,谁受得?
    昨儿她应着文怡的鬼点子出了府门,来到裕安祥。文怡看了一眼就走了,齐天睿欣欣然想着即刻接了丫头回私宅去,两人能好好儿清静一日,好好儿亲近一日……可谁曾想,丫头不肯,说就想在裕安祥看他做事,齐天睿横竖拗不过,只好依了她。
    一整天,她都乖乖地陪着,给他研磨,给他蘸笔,给他斟茶,给他揉肩,齐天睿的心思一时一刻也落不到账册上,几次写错了都被她嗔。他只管笑,揽了她就亲,心道,祸乱军心你还不自知,不罚你,罚谁?
    待到用了晚饭,丫头就要走,说跟文怡约好了在府门外的巷子口见,不能晚了。齐天睿实在舍不得,又磨着她给他换药、擦身,腻了好一阵子。临走,迫着她脱了里头一件小衣儿给他留下才放她去。
    这一夜,像抱了她在怀里,小衣儿贴在心口,睡了好香甜……
    此刻坐在桌前,案子上成堆的票据,却是无精打采,半天做不出一个,还不如昨儿有人“打扰”时专心……
    “爷!爷!!”
    不等他喊进来,门就被撞开,赖福儿连滚带爬地扑到了案前,“爷!出大事了!!”
    齐天睿吓了一跳,恨道,“混账东西!你号丧呢?!”
    “爷,出大事了!二奶奶出事了!”
    赖福儿嘶哑的嗓子喊得都变了声儿,齐天睿脑子嗡地一声,起身一把将他揪了起来,“她怎么了??”
    “爷!昨儿二奶奶左右等不着表小姐,天又黑了,正是要去寻,却见府里出来人,二话不说就把二奶奶给带了回去。我原想跟着,可那些老婆子们直把奶奶带进了谨仁堂,我还没探得怎么回事,就见太太带着人从角门出去,上了车,走远了,都没惊动老太太那边儿!”
    这一通,齐天睿听得云里雾里,急道,“太太把她带到哪儿去了??”
    “阜济县!往姨太太家去了!!”
    “怎么?文怡出事了??”
    “哎呀!爷,出大事了!”赖福儿一脸的汗,声嘶力竭,“我来不及给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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