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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深深，人心难测……


第91章　影死了
　　一盏有些昏暗的小夜灯发出在悠悠的光芒，只照亮了一张龙床的一角。南朝皇帝此刻睁着眼睛看着顶上的金色的纱帐，不知再想些什么。
　　今夜他未宠幸任何一个妃子，只因他此刻心中有很多不确定的东西未得到证实。作为皇帝，他不能让任何人看穿他心思，特别是在此刻心思飘忽不定之时，南朝皇帝更不能让人知晓。他做了这个帝皇二十多载，已经习惯了喜怒不露于面，且也习惯了做下任何决定便实行，他并不是一个朝令夕改的皇帝。
　　南朝皇帝自南朝皇后宫中回来后心中便一直郁结。他是仓皇逃出皇后宫中的，但愿这一行为没有任何人发觉。南朝皇帝从未想过当在瑜妃与皇后之间选择之时，他会如此心痛。他试图安慰自己，他之所以在此刻心乱如麻，不是因为南朝皇后，只是因为即将面临责难的是他的骨肉，他之所以心痛，是因为离炀是他的孩子。
　　南朝皇帝眨了眨有些酸涩的双眼，如今已经夜深，他却无法入睡，他一直在等着影回来，只过了那么久，却一直未见影的踪影。南朝皇帝心里有些不安，平日里影绝不会那般久还不回来，如今已经过去了那么多个时辰，影却依然没出现，南朝皇帝不得不担心。
　　影是从小便跟在南朝皇帝身边的暗影，极得他的信任。若不是影身份特殊，不宜在众人面前多出现，南朝皇帝便会将影认作干儿子，给他一个显耀的地位。只形势所迫，也无办法。南朝皇帝还记得影第一次出现在他面前时不过十岁，却已经有了一般暗影不能比拟的能力，如今已经过去二十多年，影也从一个孩童变得更加的成熟稳重。
　　这一路走来，皆是影在他的身后默默的保护着，很多事情都是影暗地为了做好，因此南朝皇帝早已习惯了影的存在。影就如南朝皇帝的影子一般，形影不离，甚至比影子更甚。影子尚且会在黑暗之时离他而去，但是影不会，只要有他的地方，影便会存在。
　　南朝皇帝实在无法入睡，因此便索性撑着身子起来，沉声问守夜的公公道，“什么时辰了？”
　　“回皇上，已是寅时了。”那守夜公公即使刻意压着声音轻声回道，但那尖细的声音在深夜安静的宫殿里，还是让人听着有些不舒服。
　　南朝皇帝低声嘟囔道，“寅时了？再过会儿天就会快亮了，怎么还没有回来。”
　　南朝皇帝的声音很低，守夜的公公也没办法听清，此刻正是最困的时候，心中猜测南朝皇帝只不过是睡梦中醒来，应是无事。如此一来，那公公便又将眼睛眯了起来，如今寅时，趁机睡会儿，过了便又得起来服侍皇上沐浴更衣上朝了。
　　如今这个时辰，是整个时间最安静最无声的时刻，若是早些，还有些秉烛夜谈之人或是寻欢之人。只是到了这个时刻，人们几乎都陷入了梦乡，因此世间便像是没有了人声一般。
　　南朝皇帝在此刻觉得异常的受难，他并不是从未在这个时辰清醒，也不是从没有失眠到这个时辰，只是以前那些难眠之夜，从来都不像今夜这样的难熬。
　　南朝皇帝身后揉着自己的太阳穴，紧皱的眉头与揉按太阳穴的那隐隐有些抖的手指，便可以看出他此刻心中的焦躁。南朝皇帝终于知道自己太过于一来影的存在，那么多年的生死与共，影在他心中便像是个儿子一般。如今深夜未归，他又怎能不担心呢。
　　南朝皇帝深深的一口气，今夜注定是个无眠之夜了。
　　时间又过了片刻，南朝皇帝因每日忙于政务，身体本就困乏，如今到了这个时辰，即使不想睡，但在万籁俱静的此刻，南朝皇帝还是有些昏沉沉的快要睡去。
　　“咚～”就在此刻，一声不大不小的声音在沉静的夜里发出，南朝皇帝耳尖，一下子便清醒了过来。只那守夜的公公却依然还在睡梦中。
　　如今南朝皇帝已经没有心思去管没有睡醒的公公，只见他猛地从床上坐起，撩开纱帐，大步走向声响处。南朝皇帝之所以这样着急，只因他在纱帐里头，便看到发出声音的是一个一身黑衣的人，那人不是影又是谁。
　　影从来进出都是无声的，如今从窗户边进来，竟发出如此的声响，南朝皇帝便知道事情不妙，便赶紧过去察看。
　　宫殿里只点了昏暗的小夜灯，因此南朝皇帝没有办法看到如今影是什么情况。只从影进来后便一直躺在地上，南朝皇帝的脚步便不由的加快了起来。南朝皇帝的心紧紧的揪着，胸腔里堵着一口气，如何也没办法呼出来。
　　南朝皇帝走得离影有些近时，才听到影发出的粗重的呼吸声，南朝皇帝此刻胸腔里的气越来越盛，竟将喉咙堵得有些疼，让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影！”南朝皇帝在影的身边蹲下的同时唤了影一声。
　　“……”
　　南朝皇帝并未得到任何回应，南朝皇帝此刻已经伸手去抚影，只当手触碰到影的身子时，那粘稠的触碰感让南朝皇帝的心掉了一拍，南朝皇帝将影扶在怀里，又唤道，“影！”
　　影此刻从喉咙里试图发出了声音，却只见他张着嘴巴，没有一丝的声音传出，南朝皇帝见此，便对影道，“影，你坚持住，朕这就给你传太医。”
　　不想，当南朝皇帝说完此话时，刚刚连声音都发不出的影哪来的力气，用力的拉了几下南朝皇帝的袖子。南朝皇帝不明所以，只见影轻轻的摇了一下头。
　　“为何？”南朝皇帝声音里带着藏不住的难过。
　　影此刻张着嘴巴，努力的发声，试了好几次后，终于成功道，“皇上，不必……不必叫太医了……怪石上还……还有别的字。”
　　南朝皇帝见影发声如此辛苦，便将耳朵凑到他嘴边，如此也好让他少废些力气，“何字？”
　　影此刻又深呼了好几口气，才缓缓道，“仁者，能也。耀者，无能也。仁者出，耀者尽。”
　　南朝皇帝听到此话后，双眼的眼球不由的放大，心中不断的默念影口中的话：仁者，能也。耀者，无能也。仁者出，耀者尽。
　　影此刻说完此话，就想是将全身的力气用尽了一般，在南朝皇帝的怀中的分量又重了些，像是已经无力支撑自己，将所有都放在南朝皇帝身上。南朝皇帝也感受到了影的变化，便想大喊太医，只那声太医没说出口，影又说话了。
　　影依然是缓缓的说道，“皇上，影刚看完怪石上的字要回宫，便有人来寻，那些人以为今日影是必死无疑，不可能在回宫中了，便得意说是皇后让他们来取影性命的。只影却如何也不信是皇后派出的杀手，只因……”
　　南朝皇帝本就这样静静的听着影说话，以为他还会继续说下去时，声音却就此停止，南朝皇帝以为影不过是说的这句话太长，有些累了，因此才会停止，不想过了一会儿，都未再见影开口。
　　南朝皇帝意识到时，心中一痛，伸出手指放在影的鼻尖，那里早已没有了呼吸。
　　南朝皇帝此时并未发现他放在影鼻尖的手指竟是如此颤抖，他如今脑海里与感觉上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影没有了呼吸。
　　南朝皇帝低头，将影的的身子拥紧入怀，他的喉咙里发出如野兽般呼痛的低吼声，只不管他多用力，在他怀里的影的身体却再也没有任何动静。
　　南朝皇帝的眼前突然晃过一个小男孩坚毅的脸，本是个孩童，却像是一个老成的人被装进了一个孩童的躯体一般。南朝皇帝记得自己出征时遇险，所有的人都死了，是影，一个十二岁少年为他杀出了一条血路，将他背回了营地。若不是影每一次的竭力保护，想必他早就死了很多次。可他没能给他荣华富贵，没亲自为他娶亲看他生子，影便这样死去了，没将一句话说完便死去了。
　　南朝皇帝突然大笑了起来，而后他抚着自己的胸腔，侧头在地上吐出了一口鲜血。鲜血被隐在阴暗的地上看不出来，只有如今满嘴腥甜的南朝皇帝才知道。就如同影死了很多人都不会知晓，但只有他明白这其中的苦楚。
　　南朝皇帝并没有起身，就这样抱着影，坐在地上，闭着眼睛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时间慢慢的流逝，窗外朦朦胧胧，天边已是青色。南朝皇帝此刻抬头看了一眼窗外，而后将影的身体放在地上，慢慢的站了起来。
　　不过一个多两个时辰，影的身体在南朝皇帝的怀中已经僵硬，残酷到不让南朝皇帝欺骗自己。南朝皇帝无法欺骗自己在自己怀中僵硬的身体是只是沉睡的人，他清楚的知晓，默默在他身后的人，死了，且死得异常的凄惨。
　　影曾经又很多危险的任务，有时一些南朝皇帝觉得很难完成的任务，影都可以顺利的完成并平安无恙的回来。只这一回，明明是没有任何危险的事情，南朝皇帝也从未想过影去做此事会有任何的危险。但是可笑，他们觉得最没有危险的任务，却将影的生命夺去，如此的残忍。
　　南朝皇帝站起后，走向龙床，将上面的一条金丝锦被拿到影的身边，而后将被子盖在影的身上。一切完成后，南朝皇帝便唤人进来梳洗，今日有些迟了，早朝的时间要到了。
　　那守夜的公公此刻已经是醒了，但是在外阁的他并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何事。听到了皇上唤人的声音，便动作麻利的进去伺候，若是被皇上知晓守夜的他如此贪睡，想必没什么好结果的。
　　南朝皇帝要去上早朝之时，才让信得过之人守着影的尸体。没人知道那里边是谁，也没人敢去探求个究竟。
　　刚刚进来伺候的宫女与公公每个人都是低着头，伴君如伴虎。今日面前的帝皇然后神色无异，可她们却能敏锐的感觉到，这个王者好似在压着心中的一团怒火。
　　南朝皇帝今日上朝，朝上大多是一些无关紧要之事，最大的事情便是大臣们都在称颂南朝皇帝将离仁选为太子的明智之举。更是有大臣提出，可将怪石搬回宫中，也好有个好兆头。
　　坐在龙椅上的南朝皇帝此刻笑得异常的亲和，只见他对着离炀道，“五皇子，你觉得如何？”
　　离炀昨夜守了皇后一夜，此刻眼下青黑一片，一看便知是昨夜没有睡好的，众人见南朝皇帝问他，便将米光投在他伸手，目光里又鄙夷，也有惋惜。明明是同样的皇子，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离仁是天选定的人，离炀却是灾星，人生竟是如此的不同。
　　离炀毫不犹豫的开口道，“父皇，那石头称为怪石并恰当，本是长着龙形，何来怪字一说。儿臣认为，将神石搬回宫中，是顺应天意之做法。”
　　南朝皇帝听完又问道，“石头是你发现的？可还有别的字？”
　　离炀想了想，回答道，“儿臣当时与三皇兄还有北朝太子只发现又那些字，并未发现有别的。”
　　南朝皇帝点头，对着离仁道，“太子觉得要搬回来吗？”
　　离仁此刻被问道，有些惊讶，而后对南朝皇帝道，“儿臣觉得不用搬回来。”
　　南朝皇帝略显惊讶，“哦？为何？”
　　离仁扬眉道，“那石本就生于自然，若是搬回宫中，倒是显得有些兴师动众了。”
　　南朝皇帝笑道，“太子说得对，是这样的石头，等朕有空闲了，也想去看看。”
　　南朝皇帝话音刚落，便见离仁紧跟道，“那石头也没什么，父皇整日忙于正政务，本就繁忙，这等小事，倒是不用在意的。不管天意如何，儿臣只感恩父皇给予儿臣的一切。”
　　南朝皇帝看向离仁时，余光瞥了一眼离炀，只见他有些惊讶看向离仁。南朝皇帝不再注意离炀，而是对着离仁道，“太子甚是懂事。”
　　就此，南朝今日的早朝便就此结束了。太子一党人人都是喜笑颜开的走了出去，五皇子一党则是忧心忡忡。
　　南朝皇帝下了早朝，贴身的公公见此刻天色阴沉，便对南朝皇帝道，“陛下，想必是要变天了。”
　　南朝皇帝抬头看着天边，沉声道，“恩，变天了。”


第92章　爱宠死了
　　南朝皇帝回到寝宫时，发觉宫女与公公们比今晨更加的紧张，南朝皇帝不知道是何事，难道自己此时面色真的挂着能让他们如此惶恐的怒气。
　　南朝皇帝回到寝宫便是想去安排影的身后事，只是刚走到内阁，便有一个公公畏畏缩缩的跪在他的面前，南朝皇帝皱眉，这个公公是看管他的爱宠的公公，如今跪在他面前是何事？
　　南朝皇帝最喜欢的动物便是一只鹦鹉，这只鹦鹉在他心中的地位不比一般的大臣低，只因这只鹦鹉聪明异常，不但能学人说话，还能与南朝皇帝对上几句嘴，时常将南朝皇帝逗得喜笑颜开，更甚者，因柔妃时常来这儿给南朝皇帝唱曲，因此这有灵性的鹦鹉便学了去，有时见南朝皇帝因为政务而烦之时，还会给他来上一段小曲，令南朝皇帝瞬间心旷神怡，喜不自胜。
　　南朝皇帝因眼前这公公是照管鹦鹉之人，因此即使心中有所烦闷，还是耐着性子问那公公道，“何事？”
　　那公公听到南朝皇帝开口问他，便一直不停的在地上磕头，嘴里道，“回皇上，英雄…………”
　　南朝皇帝见那公公不断的磕头，却一直未听到他的爱宠到底如何了，心中本就烦闷的心情瞬间喷发。只见南朝皇帝对着那公公便是用力一踢，那公公没有任何防备，便就此被南朝皇帝踢倒，那公公被踢倒后便又快速的爬了起来，依然不停歇的给南朝皇帝磕头。
　　南朝皇帝此时的怒火已经达到了极点，便对着那公公喝道，“还不快说？英雄到底如何了？”
　　那公公此刻觉得不管说与不说，如今看这南朝皇帝的怒气，横竖都是死，倒不如说了，许是还能死得轻巧些。
　　那公公此刻在在心中决定后，便对着南朝皇帝低声道，“皇上，奴今日要去给英雄喂食时，发现英雄已经昏迷不醒了。奴一见此，马上了唤了宫中看管英雄的太医，太医说英雄已经走了，没办法救了。”
　　南朝皇帝一听，气不打一处来，影走了，所以如今连英雄都不能留在他身边吗？南朝皇帝此刻脸色阴霾，让在内阁里服侍的宫女与公公都不敢多说一句。那个照看英雄的公公更是屏住呼吸，绝望的等待着自己接下来的命运。
　　南朝皇帝那公公如此的紧张，竟在这时不由的笑了起来，那笑声在安静的宫殿里有些渗人，那公公此刻更是已经无力的瘫在了地上。
　　只见南朝皇帝缓缓的开口，那一字一句，如同一把又一把剑，残忍的刺在那个公公的身上。只听南朝皇帝道，“英雄就这样走了，朕怕黄泉路上无人照顾它，你便下去陪它吧？你可愿意？”
　　那公公从最初的无可奈何道如今的彻底绝望，他已经不愿意在挣扎些什么了，因为不管他今日如何的挣扎，依然逃不出这命运。那公公觉得想来便好笑，曾经他以为照看皇上的爱宠是他一辈子的荣耀，这可是祖上冒青烟才会有的事情。却不想今日自己的性命却断送在此。
　　那公公笑得凄惨，问他可是愿意？他能说一句否么？若是此刻他能说出一句不字，那么便不是他一个人受难的问题了，那便是全族上下跟着他一起共赴黄泉。他之所以来做这不完全的男人，就是为了家中的弟弟妹妹们有一口饭吃，如今又怎么会愚蠢的说不呢。
　　那公公不过是想了一下，眨眼间便快速的磕头对南朝皇帝道，“回皇上，奴万死不辞。”
　　那公公心中酸楚，即使是这样强人所难之事，他依然得很高兴的接受，否则便是大不敬之罪，他们做奴婢的额，又怎么可以有这不敬呢。只他心里自然还是有怨怼的，他这样一条鲜活的人命，竟要给一只鹦鹉陪葬。那公公无力回天，他早就认命，在这个朝代，生而为奴，便没有任何权利可言。在这偌大的宫中，最不值钱的便是奴仆的性命。
　　南朝皇帝见那公公乖顺的应了下来，便笑着对他道，“你放心，你家中只会平安无恙。”
　　那公公赶紧在搭上磕头谢恩，像是得到了莫大的荣耀一般，哪能看出一点赴死之心呢。
　　南朝皇帝见那公公谢恩后，便不再理会他，只会有人带他去该去的地方。
　　南朝皇帝独自走到影的尸体旁边蹲了下来。南朝皇帝伸手将盖在影身上的金丝锦被撩起一角，只看到一张苍白且泛着青色的脸。如今是盛夏，南朝皇帝撩起锦被的那一刻，便能闻到不属于生命的气味，只他假意不在意罢了。
　　南朝皇帝沉默的看了影的脸许久，才对着早就进来等候命令的暗影们道，“厚葬。”
　　那些暗影压低着声音应下，走到南朝皇帝身边，合着被子，抱起影的尸体，快速的从内阁消失。
　　“皇上小心。”南朝皇帝身边的公公扶着他道。
　　南朝皇帝昨夜没有休息号，如今又蹲着太久，猛地一站起来，便觉得眩晕得不行，幸好身边的公公机灵，稳稳的扶住了他，否则若是再让这个帝皇摔了，不知又有多少人会失去了性命。
　　南朝皇帝由贴身的公公扶着在龙床上坐下，而后对着那公公道，“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