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质女-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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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凤离梧不欲追究姜秀润的孟浪,并不代表尉皇后那边善罢甘休。
  第二天一大早,尉家公爷便怒气冲冲地来寻太子了。
  尉皇后昨夜受了奇耻大辱,回到宫中立刻派身边的女官去跟尉家公爷申述,由她的父亲出面问责那波国的小贱人。
  尉钟听闻太子的侧妃瑶姬掌掴了皇后,只惊得瞪圆了眼睛愣了半晌。
  那女官赵夫人也挨了浅儿的窝心脚,心里也是一把委屈一把泪,便是将皇后受的十分屈辱渲染成了十二分,只说那便是全无礼仪,妖色惑人,贻误太子尽孝理国的祸水妖姬。
  尉钟听到最后也是勃然大怒,直骂荒唐。
  可是事牵太子,总不好宣扬,他便赶着大早起来,来寻太子,问他可知那波国王女背着他干的好事。
  他来得来早,凤离梧还没有起身。
  听闻是尉家公爷来后,穿好了便衫,让侍女梳好了发髻后,出来面见外祖父。
  尉钟在厅中端坐,看见太子施施然大步走了进来,立刻站起怒道:“殿下,虽然老朽为臣,可到底也是您的长辈,看着你府里出了祸水岂能坐视不理?难道您不知昨夜您爱宠的那位瑶姬做了什么勾当吗?”
  凤离梧看着眼前的老者——他是自己的外祖父,同时也是大齐立国元勋尉家的后代。
  在他立为皇储的后几年里,尉家的食邑不断增长,兼并了许多没落世家的土地,他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是他有心偏向外祖父一家,实在是因为这尉家是他背后最大的依靠。
  可是这个靠山,凤离梧靠得不踏实,总觉得有一日,就会脚下踩空,不知掉到何处。
  凤离梧在尉钟声嘶力竭的痛陈时,突然想起前些日子,运河修缮的工程在秋收农忙前,暂时告一段落,好放那些徭役的庶民返家收粮食。
  得了空闲,他便召集了自己一手栽培提拔起来的一干青年官员在府衙喝秋收犒宴。
  席后意犹未尽时,凤离梧便召了几个得力的一起相坐畅谈。
  其中那个叫季秉林的满脸痘子的青年,最有意思。
  他拿大齐的朝堂比作了河渠,而那些盘根错节的世家便是沟渠里的芦根淤泥,连成一片,阻了水流的奔腾,最后成了死水臭潭,幽深而不见底,无处下手濯清。
  “殿下,还望有一日,您能收归皇权,天下一言,才可免了世家的倾轧,损耗了国力根本啊!”
  季秉林的这句话,乃是无知深浅的青年酒后之言,却入了凤离梧的心。
  眼下,尉钟气哼哼地冲到他的府门上,责骂着他的侧妃,不是仗着他是太子长辈的威风,而是笃定他凤离梧离不得他们尉家的底气。


第106章 
  其实这护短并非尉钟一人独有,凤离梧也护短,而且只在姜秀润一人身上显现得尤为厉害。
  是以当尉钟说完,凤离梧眉色都不动,只问道:“尉公侯说完了吗?”
  尉钟听了这称呼,心里不由得一动。凤离梧向来敬重他,私下里时,也会称呼一声外祖父。
  可现在那一句“尉公侯”却是公事公办,客气疏远的腔调。
  可是皇后被打,是何等让人震惊的骇事!若让文武知道,凌迟了那妖姬都不为过。凤离梧身为亲儿,怎么可以这般轻描淡写?
  凤离梧似乎看出了尉钟眼中的不敢置信,却言辞笃定道:“皇后自从病沉后,一直心虚不宁,常常幻听臆想,既然是臆想之事又怎可当真,大肆宣扬?”
  尉钟知道凤离梧诬陷皇后胡言乱语,这是有意护短不欲追究的意思,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悲愤道:“太子,那是您的亲生母亲,您怎么可以任由旁人如此欺辱她?”
  凤离梧此时望向尉钟的眼神,森冷得可怕:“因为孤知自己首为国储,后为人子。尉公侯可知自己首为人臣,后为人父的道理?”
  话提点到这里也是够了。尉钟被凤离梧冰冷的眼神激得一激灵,察觉自己方才的确是有些忘形。
  细想起来,那个瑶姬就算吃了天大的狗胆,也不敢如此行事啊!除非是得了太子的授意,代为教训去了。
  细细回想宫宴时的情形,皇后申斥太子话语虽然是为母者抱孙心切,有些说得急了,可是初衷也是好的,殿下实在不该这般跟自己的亲生母亲闹得如此无法收场。
  他张口还想再言时,凤离梧又冷冷道:“孤当初叮嘱公爷谨慎处理家丑,并写了这几年来,贪赃枉法,强买他人田地的尉家子孙名姓,不知公爷又处理了几何?”
  凤离梧说的,就是当初他叮嘱尉钟处置了孽子尉旬时,托姜秀润递过去的那封信。
  尉钟见太子又提及此事,脸色微变,语气也渐和缓道:“殿下递来的书信,我已派人查证,确有属实,但也有个别再须查证,免得冤枉无辜者。”
  凤离梧心里冷哼,那书信里占大头的,其实就是他眼前的这位外祖父,他的确是要慢慢细查,看如何湮灭罪证。
  可他表面倒甚是和蔼道:“那就有劳公侯细查,免得大齐行刑者的刀下,有枉死的冤魂。”
  因为掐了尉钟的七寸,那掌掴皇后之事也就不再提及。
  就像太子所言,除了亲近皇后之人,谁能知此事?就算传扬出去,也会因为内容太匪夷所思,而不为人信。
  现在因为圈并土地一事,太子对尉家子弟心怀不满,身为族长,他总要顾全大局,将大事化小。
  而且就像太子所厌的那般,皇后最近的行事的确是太过乖张,也是该小惩一二了。
  是以尉公侯虽则是满腔愤恨,怒不可遏而来,却有些灰溜溜的走了。
  这尉公侯来兴师问罪的事情,姜秀润自然也听见了。
  当殿下去见客时,她一骨碌爬起。赶紧洗漱完毕,略显忐忑地等待。
  不大一会的功夫,就见太子回转了,她问道:“怎么……没留公侯食早饭?”
  凤离梧扭头看她:“今儿是怎么了?怎么不懒床睡觉?”
  姜秀润自从书会之后,回转太子府,就被太子明令禁止再去书院。没有日日头悬梁锥刺股的韧劲,人也越发懒惰,每日赖在被窝里日上三竿都是常事。
  今日若不是尉公侯来找她麻烦,她说不定又要懒床到几时呢!
  尤其是昨日中秋宫宴上,昔日有些考学远不如她的同窗,也都领了差事开始了仕途生涯,真叫姜秀润生出了些许的嫉妒。
  只因为她是女子,便只能无奈裹红妆,被困在这一方天地里跟群小肚鸡肠的女子夹杂不清。
  而那些同窗们却大展宏图,实在叫人心中郁闷。
  是以凤离梧打趣她时,她确定了尉公侯不会再生事后,便精神松懈道:“殿下这么一说,还真困呢,一会待殿下出府办事,我再睡会。”
  凤离梧虽然不想让她再人前面露面,可更不爱看姜秀润整日没精打采的颓唐样,
  于是道:“秋色正好,整日蒙被而睡像什么话?孤带你去狩猎吧。”
  为了出行方便,姜秀润换上了男装,一身精神抖擞地准备出发去了。
  当她走到庭院时,正看见曹溪也急匆匆地带着侍女等车,看那情形是要入宫里去。
  太子拎提着马鞭过来时,看她的情形,面色一沉到:“你这是要到哪去?”
  曹溪自然连忙说道:“皇后命人传话过来,说是身子发沉,要我去请安。”
  凤离梧心里清楚,这曹溪若去,皇后定然要痛陈姜秀润的大逆不道。而曹溪又是个蠢妇,回来说不定搬弄起什么是非来,搅得整个府宅都不安宁,所以他看也不看曹溪,只道:“你又不是御医,去也无用,母后那,孤自会派老道的御医调理。若是无事,你便在府里好生将养,看看修身静气的经卷,总是往外疯跑,像什么样子?”
  只这一句话便绝了曹溪入宫与皇后通气的机会,也再不管曹溪泫然若泣的样子,带着姜少傅就翻身上马出门去了。
  说是秋狩,其实凤离梧更主要是巡查京郊周边的粮收情况。
  最近大齐与梁国紧张的气氛得到了缓和。毕竟两国都无心开战,所求的也无非彼此有个台阶下罢了。
  是以梁国承诺,今年岁贡给大齐的是如山的粮食,加上大齐自产的,倒是不愁今年百姓的米面。
  凤离梧走在田间,看着那成片的稻田,满意地点了点头。
  姜秀润看着那如海的稻田也在发呆,眉头却微微蹙起。
  凤离梧瞥见,便问:“怎么了?出来散心也不高兴?”
  姜秀润指着远处一群扛着桑树苗的农夫道:“他们这是在准备做什么?”
  凤离梧其实也不大清楚,于是召来当地里长询问。
  一问才知,原来梁国为了尽显与大齐和好的诚意,除了贱卖粮食外,还高价收购大齐的桑蚕绸缎。
  商贾逐利,是以在乡间也告知这些农夫们,如今粮食赚取不得大价,倒是蚕丝能卖得高价呢。
  同样是辛苦一年,种植粮食不若蚕丝价高。
  是以这些农夫们也是蠢蠢欲动,准备冬栽,春栽两季,多种桑树,好用来养蚕。
  别人听了倒也没有什么,不过是农夫们想要养蚕卖些大价而已。
  可是姜秀润听了却是心里一惊,因为同样情形,她在前世里是经历过的。
  只是并不是现在,而是往后推延了数年。
  梁国因为兴修水渠,粮食年年丰收,最后便贱价倾销大齐,同时高价收购蚕丝。
  初时还好,可是到了后来,大片的良田开始荒芜,稻田无人看管,乡邑间的男女老,都出去采桑养蚕去了。
  以至于最后,梁国翻脸不再收购蚕丝,却也不再贱卖粮食。大齐民间顿显饥荒,毕竟那蚕丝再是精美也不顶粮食。
  在梁国吞并燕国时,大齐因为粮草供应不力,无力保护盟国,落得大败的下场。昔日的帝国呈现日落西山的颓态。而梁国则势如破竹,犹如骤然长成的猛兽,开始肆意吞并诸国。
  而大齐也再无法号令梁国,就算波国身为大齐的庇佑之国,也是求助无门,落得被吞并的下场。
  所以听闻了里长的话后,姜秀润几乎可以肯定,梁国又开始故伎重施,准备无声无息地损耗大齐的国力。
  至于为何提前,也好理解。
  前世里凤离梧失势得早,大齐和梁国此时也并未翻脸,更无修建运河的事情。
  虽然有那贪财的韩国短视,没有察觉到大齐国储的心思。可是她那梁国的干爷爷刘佩却不是吃素的,怎么能没有体察到这运河暗藏的杀机?
  如果他猜测到凤离梧有应兵之心,那么刘佩定然是要早早施展这釜底抽薪之计,暗中削弱了大齐的国力,以防大齐对梁用兵。
  姜秀润想透了这一点,咬了咬嘴唇,突然想到若是大齐国力鼎盛,那梁国还会如前世一般早早吞并了波国吗?
  就在她出神之际,抬头望向凤离梧,他也正皱着眉头望着远处山坡上的一个个树坑皱眉——那山坡上原是有一片梯田,如今收割完毕,却是要改成桑林的样子。
  姜秀润知道,她既然已经提醒了凤离梧注意了此点,就不必再开口多言了。
  其实前世里,当梁国兴此怀柔之策时,太子也曾极力进言,不可图小利而荒废大片的良田。
  奈何前世时,端庆帝斥他保守,不思振兴国力,并没采信,以至后来大齐吃下暗亏。
  不过凤离梧倒是在一阵深思后问她:“如果农夫也如商者逐利,该是怎样?”
  姜秀润低低道:“便荒野无粮,一遭蚕丝价格回落,饿殍遍野。”
  他俩的一番话,自是被跟随在太子其后的官吏们听到了。
  说实在的,他们初时并没有想到这一层,可是听到太子与姜少傅的对话后,表情立刻凝重严肃了起来,竟然是越想越后怕,只觉得梁国竟然包藏这等子祸心,当真是防不胜防。
  尤其是季秉林,看向姜少傅时更是增添敬佩。
  他一向敬重这少年是自己的伯乐,现在看来少傅大人的高瞻远瞩,实在是远远地胜过了他。
  以后若是得了空子,还要与少傅大人把酒言欢,畅谈治国之良方,多多亲近才好。
  而太子也是远思而胸怀韬略的国君,能辅佐这样的国储,他之幸焉!


第107章 
  这一场秋狩,半只兔子都没有打到,可是却让人觉得收获颇丰。
  回程之时,路经成县,太子去巡视当地新建的沟渠,据说修建这沟渠之人,怀有大才,当初梁国水渠的雏形就是他绘制的,可惜受了师弟的排挤,早早离了梁国。
  就在太子召见能人郑工时,季秉林终于得空子与他的伯乐姜秀润搭言。
  也许是秋天卸了夏日烦闷的缘故,季主司脸上的痘印下去了不少,清俊的青年面目渐露,轻轻一笑,还微微带着酒窝,难怪日后会成为洛安城里贵女们恨嫁郎君之一。
  “姜少傅,听说书院中很多的学子已经上仕,您这般才学,本就是佼佼者,为何不向太子求职?这幕僚虽好……可自古多是鸡鸣狗盗,小伎俩之辈,您是有大才之人,长此以往岂不埋没可惜?”
  姜秀润正坐在乡间院落的瓜藤架下吃着侍卫在路旁摘来的野浆果,听了季大人的话,觉着听得甚是顺耳,虽然前世里有无数人夸赞她倾城之容,闭月之貌。
  但两世加起来,谁都没有季秉林嘴儿甜,夸到了姜秀润的心坎里。
  这姜秀润平时拍太子马屁时并不觉得什么,可现在被别人拍一拍,就觉得原来是这么的舒坦,难怪殿下受用这个!
  姜秀润听得心喜,不由得展颜一笑,将手里最大的那个浆果给季秉林吃。
  看着少傅大人冲着自己笑,季秉林不知为何脸突然微红了那么一下,赶紧接过那浆果猛咬一口,浸过紫红色的果汁喷溅的衣前襟都是。
  院落里这一幕,正落在坐在木窗旁的太子殿下眼里,他紧抿了下嘴,然后移开目光耐着性子看着郑工匠呈给自己的图。
  在图纸上,是郑工根据大齐国土河流分布,对西北水土贫瘠的区域设计的水渠改造图。
  乡间土路甚多,也不是车马能及的,大部分都还要自己走。当从郡县回来的时候,姜秀润真是乏累了。先回房小憩了一会。
  不过凤离梧并没有急着休憩,只挥手叫来了今日陪在姜秀润身边的侍卫,季秉林跟侧妃在吃浆果的时候说了什么,逗得她那般开心。
  侍卫都是凤离梧的心腹,更是深知姜秀润的双重身份,当然不敢遗漏了侧妃跟男人说笑的细处,便照实说了季大人夸赞侧妃才学过人,不可埋没云云。
  凤离梧的眉头微微一皱,觉得人不可貌相,季秉林一脸的老实相,竟然也有油嘴滑舌的时候。
  虽然说的都是无关紧要,拍马捧屁之言,可凤离梧却甚是不舒服,一时又说不出什么来。
  当处理完公务,夜色已深,他沿着花园小路,伴着秋虫声声,正来到了瑶姬的院落里。
  隔着绿染窗纱看过去,姜秀润小憩起床后,食过晚饭还没有睡,披散着长发,穿着宽衣正在书桌旁临摹着挂在墙上的齐地山水图——这是恩师沐风先生送给她的,大齐的大小河流都在图上,甚是一目了然。
  姜秀润正拿着一块薄绢临摹局部山水。其实她已经临摹了三块,看样子准备临摹后,再将这些绢布用浆粘连起来,连成一大块。
  美人剪影如花,伴着秋月灯影,朦胧得百看不厌。
  凤离梧驻足看了一会,才举步进去,挥手叫正在点香的侍女桃华出去,然后走到姜秀润的跟前道:“在做什么?”
  姜秀润指着自己画好的两块道:“今天跟随殿下视察河渠,突然想起沐风先生送过我一样好物。不过因为此画是先生相赠,笔墨勾画不得,便特意临摹下来,如果太子修建河渠水道时,能拿来一用,便不枉我一番心思。”
  凤离梧从后面搂住了她的腰,嗅闻着长发上馨香清新的气味道:“谁说孤要修建河渠?”
  姜秀润半扭着头道:“殿下不是又要考验幕僚才学吧?您今日都拜访了郑工匠,自然是有改善民生的心思,这个随行之人都能猜到吧?”
  凤离梧将下巴抵在她的肩上道:“许久不曾考验姜少傅,的确要验看一下,你是否值得养在府上,你且看这事情,宜做还是不宜做?”
  姜秀润拿起一旁赏玩用的玉算盘,轻轻拨打下剔透的小珠子道:“这便要引了家嫂之言,‘有多少金办多大事’,殿下眼下修建运河时,已经国库告急,那水渠的事情,也要缓一……”
  说到一半,姜秀润就收住了话茬。
  她觉得自己真有些恃宠而娇了,虽然凤离梧从来不曾大声地申斥过她议论国事,可是自己如今到底顶了凤离梧侧妃的名头。
  若是就此得意忘形,随便干政,岂不是离前世里,凤离梧给她亲封的“祸国妖姬”的名头不远矣?
  所以姜秀润说到一半收了口,也觉得自己今晚有些吃饱了发撑,为何眼巴巴翻出先生的画作干这些事情?
  谁知凤离梧却听得意犹未尽,见她不语,催促道:“怎么不往下说了?”
  姜秀润讪讪笑道:“是我多言了,画得这么丑,哪里好送到殿下那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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