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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大舅
更新时间2014…2…3　0：09：16　　字数：2066

　宝珠约了柳芽儿去河边洗衣服，走到背人处，悄悄地将开饭庄的事提了几句。
　　“真的啊宝珠姐？我也听人说了，过阵子还要封山呢，村里现在时不时的就有官兵过来，饭庄要是开起来肯定能赚钱。”柳芽儿雀跃。
　　宝珠正色嘱咐：“芽儿，你还是回家问好了柳大叔和婶子，柳大哥和二哥应该没问题，但是你。。。。你要过来的话就是咱们饭庄正式的账房女先生，可毕竟是和生人打交道的差事，你娘能放心你跟着我么？”
　　柳芽儿寻思了下就笑道：“宝珠姐你就放心吧，咱们庄户家的闺女就算现在娇贵些，将来出嫁了还不是一样的跟人打交道？下田种地挑粪喂猪的，去镇上卖鸡蛋卖菜，哪样又不是见生人的活儿？真要是害羞抛头露面，那还不得把全家都饿死啊。”
　　宝珠诧异的说：“芽儿，你真是让我刮目相看，什么时候你脸皮也这么厚了？”
　　柳芽儿恼羞，伸手就要掐宝珠的脸，被宝珠笑着抓住，又细细交代了他们三兄妹要做的差事和工钱，说了好一会儿两人才告别各自回家。
　　宝珠一进院子就听见耳熟的大嗓门在堂屋里说笑，皱紧了眉头走进去。果然是李氏坐在屋里，旁边凳子上还并排坐着一男一女两个中年人。
　　冲门口的椅子上张氏拘谨的赔笑，另一边是个花枝招展的年轻媳妇坐着，看见宝珠进来连忙站起来：
　　“呦，这就是我宝珠妹子啊？长得可真水灵，多大啦？快来姐姐身边儿坐。”
　　宝珠冷着脸推开那双纤纤细手，走到椅子跟前儿坐下来，这位置以前是陈老爹的，平常爹娘谈事儿，就这么一左一右的坐在那儿，宝珠每回都搬了小凳子坐在他们中间，仰着脸插话出主意。
　　看见这跟个妖精似得小媳妇大咧咧的坐在自己爹的位置上，宝珠心里非常恼怒。
　　那年轻媳妇一看椅子被宝珠坐了，自己站在地上没座位，不由得愣在那儿，尴尬的手足无措。
　　张氏开口道：“珠儿，这是你。。。”
　　“这是你兰翠表姐。”李氏不悦。
　　说完站起来拉过那媳妇坐到自己的凳子上，撇着嘴瞪了宝珠一眼。
　　张氏连忙又搬了凳子给李氏坐下，旁边的中年庄稼汉在鞋底上敲了敲烟杆子说：“你就是四丫头吧？我是你大舅，这个是你大舅母。”
　　旁边的‘大舅母’看上去四十来岁，脸上干巴巴的擦了粉，头发梳的溜光，脑后髻上还插着一支银簪子，穿了件银红色的绸缎大褂，似乎不太合身，紧巴巴的裹着，领口的盘扣都没系上。
　　宝珠皱眉问张氏：“娘，你不是说我舅舅十来岁上就死了么？咋又冒出来了啊？”
　　张氏还没说话，李氏蹭的跳起来，指着宝珠骂道：“呸！就你这个死丫头嘴刁，整天的胡说八道，你给我装什么糊涂？这是我娘家大哥，是你亲舅舅！”
　　宝珠也气急骂道：“杀人犯的婆娘，你在这儿大呼小叫的骂谁呢你？看见房顶上的大梁了没？我爹在上面呢！再乱喊就砸死你！”
　　李氏随着宝珠的话头不由自主的往上瞟了眼房梁，突地就是一个寒颤，嘴巴张着舌头却跟打了结似得，骂不出话来。
　　屋里坐着的几个人都有些不自在，那‘大舅母’还悄悄的搬了凳子往墙根儿上挪了挪。
　　宝珠问：“你们究竟有什么事？直接说吧，说完了赶紧走人。”
　　中年汉子有些不悦，瞪了宝珠一眼，又使劲的敲打了几下烟袋锅，“别的也不和你多说了，如今你们娘俩没了主心骨，多的大舅也帮不上，现在只能把村口那间铺子帮你们接过来，搁那儿也是闲着，有了租金你们娘俩好歹有个进项。”
　　旁边的‘大舅母’也忙说：“是啊，四丫头，你舅舅一听说你家出了事，就没一天不挂记的，别的你也不用操心，你那铺子交给咱们打理，甭管是赔是赚，年底都少不了你们的租金。”
　　原来是打铺子的主意，来的还真是时候，看来这也是听说了朝廷要练兵的信儿了？
　　宝珠不想和他们废话，直接打断说：“那铺子不租，我家自己要用。”
　　中年汉子皱眉道：“你能有啥用？这事儿得大人说了算，你一个丫头，过俩年就嫁出去了，娘家的事别瞎掺合！”
　　张氏忙拦住要发火的宝珠，“珠儿，你先听娘一句，开饭庄可不是省心的活儿，这是赔是赚的也没个准儿，我还听说。。。。我看咱们还是租出去吧，啊？”
　　一直坐在凳子上的年轻媳妇甩着帕子说：“宝珠妹子原来是想自己开饭庄啊，不是表姐吓唬你，这当兵的都凶悍着呢，吃饭不给钱那还是小事，要是。。。。哎！你说你一年轻姑娘，这抛头露脸的，将来怎么给你说婆家啊！”
　　‘大舅母’也忙跟着劝说：“是啊，四丫头，你还小，不懂外面做生意的门道，这迎来送往的，喝酒闹事的啥人都有，你就算是不顾自己名声也得替你娘想想啊，寡妇门前是非多！”
　　好半天没说话的李氏得意道：“兰翠丫头在周府可是当家的奶奶，有她照看着，我娘家开的食铺子谁敢来捣乱？”
　　张氏满脸期盼的喊了声：“珠儿。。。。”
　　宝珠揉了揉耳朵，“都说完了么？说完了就都闭嘴，铺子是我的，就是拆了烧了也不租！都给我滚！”
　　等到这几个人都离开了陈家院子，早已经过了晚饭时候，娘俩胡乱吃了一口，收拾完，张氏一脸愁容的拉住了宝珠。
　　“珠儿，娘不是怕赔钱，就是担心你，这要是真的出点啥事。。。。让我咋跟你爹交代啊，听娘的话，这饭庄咱们不开了行不？你要是不愿意租给他们家，咱们就租给别人？”
　　宝珠扶着张氏坐下，“娘，你别听那些人胡说，他们蒙你呢，要是朝廷的军队都野蛮不讲理了，那老百姓还不得造反啊？那些谣传危言耸听，不过是想把咱们铺子哄骗去罢了，你千万不要上当。”
　　张氏见劝不动宝珠也没了法子，长吁短叹的一筹莫展。
　

第六十八章　布置
更新时间2014…2…4　0：08：37　　字数：2308

　一大清早，十几辆大马车停在了村口，跟车的伙计小心翼翼的将各式桌椅屏风一件件的往酒坊里搬。石径窄小，只容得下两人一前一后的抬着上去。
　　描金寿菊纹的靠椅，剔红夔龙纹的翘头方桌，角凳长几灯盏博古架一件件的打眼前抬过。
　　宝珠站在酒坊门口指点着，旁边的柳芽儿捧着账册一一对照，抬过去一件就画个对勾挑上，阿昭带着柳家兄弟俩在铺子里面接应。
　　不知什么时候，石径下面已经围满看热闹的人。宋媳妇插了空儿，左躲右闪的爬上来。
　　“宝珠妹子，你这是要干啥？”
　　宝珠笑笑：“宋嫂子，我家这铺子要开个饭庄，过两天就开业，以后您可记得要常来捧场啊。”
　　宋媳妇咋舌：“我的娘嘞！我还以为是哪户千金办嫁妆呢，妹子你用这么金贵的东西开饭庄子，就不怕油渍嘛糊的给糟践啦？”
　　又喃喃自语道：“就瞧着这家伙什儿，饭菜也便宜不了，我可不敢来吃。”
　　宝珠掩嘴笑笑，也不答话，继续指点柳芽儿登帐。
　　“四幅的柳烟春霭屏风。。。。六扇的牧童戏蝶。。。哎，等等。。等等。。。。这些是什么？我没有定货啊。”
　　清单内一应家具都已经抬完，眼前小伙计一连串儿的扛着东西还往上送。
　　“陈姑娘，这是我家主子给自己定的，都是平时用得着的物件。”阿昭在旁说道。
　　这个霍正东。。。。。。宝珠扶额，无奈东西已经送过来了，只得挥手放行，让小伙计继续往里抬。
　　等到都送完了，宝珠又打发了小伙计赏钱，这才进了饭庄。
　　五大间全阳面的铺子，冲门口就是柜台，一米多高的水曲柳台面，底下是一尺多高的台子，后面还做了带隔板的酒架。
　　右边是刚抬进来的四张桌子和六把椅子，有对酌有独坐，错落摆放，屏风隔开。曲折迂回，既没有完全隔断，又巧妙挡住了视线。
　　再看左边，宝珠顿时黑线，刚才的欣赏赞叹完全不见了。
　　霍正东定制的是一架十二幅的屏风，乌木黑漆嵌螺钿的镂空牡丹孔雀图屏风，将店铺左边的两大间完全遮挡开，自成一处。
　　绕过屏风，里面成套的楠木茶几圈椅摆在窗下，中间一张硕大的书案，上面文房四宝山形沙盘一应俱全，挨着墙一溜的条几花架书架摆设，明显比外面的高档了许多，靠近内院的窗前居然还有张贵妃榻。
　　宝珠一边拍额头一边心里暗骂：“霍正东，你直接说租房子不就好了？入的什么股嘛！”
　　阿昭还在里面收拾，细细的擦拭过，将一应零碎都收拾放整齐，又挂好了墙上的书字画，这才出来和宝珠说：“陈姑娘，我家主子这几天都在山上整顿军务，没时间过来，让我告诉你，要是有什么急事就派个人来山上军营送信儿。”
　　宝珠点头说知道了，阿昭一离开，柳家兄妹都撒欢儿起来，柳芽儿欢喜的站道柜台上去，装腔作势的拨弄算盘。
　　柳二挨个摩挲着桌椅屏风，欣喜道：“宝珠妹子，这就是咱们的饭庄？以后我就在这儿跑堂啦？”
　　还不等宝珠答话，柳芽儿敲着柜台嚷道：“二哥！别乱叫妹子了，宝珠姐是饭庄的老板，现在可比不得做酒坊时候，迎来送往的，当着客官的面要叫掌柜的！记住没？”
　　柳大憨笑说：“是这个规矩，咱们都记好了，省的以后让人笑话。”
　　柳二挠挠头：“我懂！这不是刚开始还不习惯嘛，以后我就叫，叫。。。宝珠妹子掌柜的？”
　　宝珠摇头笑笑，把三人招呼过来，围坐在柜台前的旧八仙桌上，把这几天的活计交代一番。
　　饭庄还没开业，但前期的准备也不少。宝珠让刘老二从镇上捎带了稻米，烧酒起码要备个几十斤。还有鸭蛋花生菜干这些东西，家家户户都有，宝珠拿了银子给柳芽儿，让她带着柳二在村里收购，柳大就明日过来蒸米烧酒。
　　柳家兄妹前脚刚走，张氏就急匆匆的过来，将酒坊的摆设前前后后看了个遍，扯过来宝珠急问：“珠儿！你这是。。。。你这是哪来的钱！”
　　宝珠扶着张氏坐下，耐心解释道：“娘，这写都是我赊来的，还欠着银子没给呢，等到咱们饭庄赚了钱才有的还。”
　　“啥？你。。。你又赊账啦？这次也是定金咋地？欠了多少啊？”
　　宝珠笑笑：“娘，都说了这些事你不懂，现在又不是酿酒，谁给的定金啊？是赊账，等将来赚了钱要拿银子去还账的，总共三百两，要是还不上，这酒坊的地契就要给别人啦。”
　　张氏急的只搓手：“你这孩子，咋就不听话呢！好好的酒坊，放在这儿一年就是六两的租子，你非要自己折腾，你看看，这还没咋样呢就欠了别人三百两。珠儿。。。。。娘。。。娘这心里实在是没底啊！”
　　宝珠端了一碗水过来，递给张氏喝下去，轻拍着张氏的后背说：“娘，以前这酒坊也是先拿了定金盖的，我不是也。。。也没赔钱么？我告诉你这些就是让你心里有个底，别的什么都别管，我有分寸，你就放宽心吧。”
　　饶是如此说，张氏直到离开酒坊前，皱着的眉头始终没有舒展。
　　送走张氏，宝珠摊开账簿，拿过来算盘刚要看看还剩多少银两，周仕显度着步子进来了。
　　宝珠只得合上账簿，陪着周仕显参观。
　　“这都是正东的主意？一贯的奢靡铺张！”
　　宝珠撇嘴：“周少爷，我这儿还差着庆源楼好大一截呢，您这指责的也太没道理了吧？”
　　“庆源楼是庆源楼，你这里是山村小店，古朴简雅才是上乘，何必照猫画虎？”
　　宝珠暗想，幸好没让他入股，就算是没别的，天天这么挑剔也够人受的了，忍住气引了周仕显到楠木茶几前坐下。
　　周仕显没想到屏风后的摆设更为华丽，皱眉刚要说话。
　　宝珠忙拦住：“周少爷，这些都是霍公子自己定制的家私，跟小店没关系，您坐，我去泡茶。”
　　“不必了，他的地方我就不坐了，我去后院儿看看。”
　　“哎，你。。。。。。”
　　周仕显也不理会宝珠，径直去了后院儿。
　　宝珠疲惫，瘫坐在八仙桌前的椅子上，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举杯刚要喝，就看见门外石径上走过来一个人，摇摇晃晃弱柳扶风般就到了酒坊跟前儿，头上的金凤钗晃的人睁不开眼。
　

第六十九章　干股
更新时间2014…2…5　0：13：32　　字数：2204

　“呦，宝珠妹子，你一个人呆着呐？我听说了你这饭庄布置的精细，特地过来瞧瞧。”
　　那媳妇说完也不等宝珠答话，自顾自的走了进来。
　　宝珠叹气，怎么周家人不论上下都一个毛病的？
　　宝珠早就找柳芽儿打听过了，当时还以为周家真的有这一号奶奶太太的，小心翼翼的询问打探，结果把柳芽儿笑个前仰后合，忍住笑喘着气把这兰翠的来历讲了一番。宝珠黑线，暗骂自己糊涂，竟然被个通房丫头拿腔作势的给蒙住了。
　　当即放下茶杯，冷声说道：“兰翠姑娘，我劝你还是别乱摸了，这里的东西都不便宜，随便哪件都比你卖身银子贵呢。”
　　兰翠一听这话当下也冷了脸，“宝珠，我对你可没恶意，你这夹枪带棒的是什么意思？
　　“你有没有恶意我管不着，总之卫家的亲戚这里不欢迎，你走吧。”
　　兰翠撇撇嘴，强忍着挤出一脸笑来
　　，“宝珠妹子，你和卫家的那点事儿我也清楚，姐姐不为难你，其实吧，要说你大舅他们两口子，一辈子土里抛食惯了，真要是把这生意交给他们我还不放心呢，今儿个一看这店里布置，我就知道你是个能干的，别的也不多说了，这样吧，饭庄就你来经营，只算我四成股怎样？”
　　宝珠震惊的看着兰翠，不可置信的问道：“你连什么价钱都没问就想要四股？你知道一股多少银两么？”
　　兰翠挥了下帕子，一脸嘲笑的看着宝珠说道：“唉！妹子，你还是年纪小没见过世面啊，我说的这四股呢是干股，你懂什么叫干股么？就是我不用拿钱，你白给我的股份！”
　　宝珠也笑了，探究的问：“是你傻了还是我疯了呀？我白送你四股？”
　　兰翠摇头叹息，“你呀！还想着做生意呢，这点规矩都不懂？这开门纳客迎来送往的买卖，不论是村里还是镇上的，方方面面都要交代齐全了，四方大神才能护着你发财。这跟谁交代你清楚么？找谁护着你有门路么？”
　　宝珠故作不解：“难道要找你？”
　　兰翠冷哼一声，得意道：“你也不用瞧不起我，周家是什么身份你应该知道，不说府城里的大老爷，就是我家仕显少爷，如今也是军营里的六品司库，县官不如现管，有周家给你做后台撑着，你还怕生意做得不安稳么？”
　　宝珠冷笑：“要是我说我不稀罕呢？”
　　兰翠拉下脸厉声道：“那我就让你这饭庄开不成！你信不信？”
　　宝珠还没吭声，有人在后面说话了。
　　“我不信，周家什么时候竟变得这么霸道了，我怎么不知道？”周仕显从屏风后面绕了出来，冷眼打量着兰翠。
　　兰翠吃了一惊，没想到周仕显也在这儿，当即脸色有些难看，强撑着娇笑道：“少爷，你怎么从后院儿出来啦？”
　　“怎么？我打哪儿来也要通报过你才行？”
　　“不是不是，少爷，陈姑娘是我娘家亲戚，她一小丫头自己做生意，我不放心，这不就是提点她两句么，没别的意思。”兰翠慌忙解释。
　　宝珠笑着说：“周少爷，你家丫鬟派头真大，直接就要四成干股呢。一番比较下来，你既给银子又送厨娘的才只要两股，比她可是厚道多了。”
　　周仕显青了脸，大声喊道：“周安，你给我滚出来！”
　　门外，周安慌慌张张的进来跪下行礼。
　　“把她送府城去，告诉周管家好好教导她规矩，教不好也别送回来了，直接卖掉，不用回去收拾东西，现在马上就走。”
　　周安连忙应声称是，抓了兰翠就要走，兰翠气的双颊通红，挣扎着大叫：“周少爷，我是二房你叔叔的人！好歹也是你长辈，你凭什么送我去府城！我不去！”
　　啪，周安甩手就是一个大嘴巴，连拖带拽的扯着打懵了的兰翠离开。
　　宝珠咋舌：“就这么拖走啦？人家是你长辈哎。”
　　“胡说八道！”
　　“她不是你二叔的。。。。。妾室么？你做侄子的直接管教二叔房里的妻妾不合适吧？”
　　周仕显藐了宝珠一眼，“妻是妻，妾就是妾，你别混作一谈。”
　　宝珠摇头唏嘘。
　　周仕显恼怒道：“煽风点火的是你，现在又装什么善人！”说完甩袖离开。
　　宝珠望着周仕显的背影暗笑，这下终于清净了，摊开账本，耐心记完账，锁好了门才慢慢往家走。
　　一连几日，宝珠都是整天呆在饭庄，家里的活儿全由张氏操持，好在田地里也没什么农活，娘俩各司其职过得也算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