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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没说相救之恩，刻意削弱了他施以援手的重要性，主要是防着他坐地起价，要天价回报，当然……他要真有意，也防不住。

　　　　澹台无昭一眼看穿她的心思，光华流转的眼眸微眯，“你沉在长抚湖底，会糟蹋了爷的住处，来年湖水会臭，捞你，爷是为了自己，丑人多做怪，自作多情。”

　　　　她道谢，还成了她的不是？天理何在？

　　　　谢臻凉一口气卡在喉咙里，糟蹋？臭？丑人？这货睁眼说瞎话把乌七八糟的滥词强按在她身上，良心就不会痛！？

　　　　她很想回怼一句：你脑子进湖水了吗？

　　　　但她没有，她不是幼稚园小朋友，这样的质问毫无意义，“世子言之有理。”

　　　　没有恩就不用还，她乐意的很！

　　　　“今日天色不早了，我不打扰世子休息了，告辞。”

　　　　谢臻凉一脸真诚的说完，抬步就走。

　　　　澹台无昭脚下微动，成功将谢臻凉绊倒在地。

　　　　无缘无故摔了一跤的谢臻凉真的怒了，蹭地爬起来，出其不意攻他下盘，却没想到澹台无昭纹丝不动不说，她的脚好像提到了铁板上一样，贼疼！

　　　　他这是加强了十倍效力的金钟罩吧！

　　　　耳畔忽然响起不容反驳的淡漠声音，给她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你既然拜了爷，爷给你一个回报。”

　　　　啥？我去！自导自演，他到底要干吗？

　　　　谢臻凉嘴抽了一下，仍旧努力稳住情绪，“愿闻其详。”

　　　　澹台无昭见她乖顺，没再气他，话语中的寒意淡下去，言简意赅，“你的眼，爷治，回报，一个条件。”

　　　　谢臻凉：“……”

　　　　一脸懵逼！他这是强买强卖！？

　055　交易我做

　　　　谢臻凉对澹台无昭故意绊倒自己的行为耿耿于怀，他在一步一步逼她，拿她的眼睛做诱饵，诱她上钩，背后所图是什么？

　　　　这是一个风险很大的交易，潜藏的威胁和不安不是来自条件本身，而是澹台无昭这个人，谢臻凉信任自己与生俱来的第七感。

　　　　但，墨沉霁曾经告诉她来嘉王府打探自己眼睛的消息，侧面证明了澹台无昭有这样的能力，另外，眼下时间紧迫，她有许多事情要去做，再没有精力去找寻其他的解决办法，也来不及。所以，她决定答应，风险无法预料，但是，值得。

　　　　“提出的条件，一不能让我伤害自己，二不能让我伤害无辜的人，三不能让我做坏人，满足这三条限定，我同意。”

　　　　谢臻凉神色郑重，一字一句落地有声，话落，凝神等着对面的的回答。

　　　　澹台无昭闻言，只淡淡扫过她一眼，暗含几分讥诮之色，精致如玉的倾城面容上神情淡漠，竟是很好说话的应下了，“嗯。”

　　　　“跟上。”

　　　　谢臻凉心中一松，抬步走向他。

　　　　“我的眼睛为何会看不见？世子要怎么解？”

　　　　澹台无昭沉默，气氛突然尴尬。

　　　　谢臻凉也不恼，“世子，你告诉我，好配合你。”

　　　　“闭嘴。”

　　　　谢臻凉：“……”

　　　　这是单纯嫌她聒噪让她闭嘴，还是闭嘴就是配合他的意思？

　　　　装不懂，打哈哈，“世子真幽默。”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谢臻凉神态自若，保持着五步的距离跟在他身后走着，也不再说话，毕竟，眼睛看不见，全靠听觉也是很费心神的。

　　　　“血封印术是密术，也是一种蛊术，施术者以心头血喂养蛊虫，不同蛊虫有不同的效用……”

　　　　谢臻凉听澹台无昭说话，瞬间来了兴致，小跑着跟近他，“比如，杀人、救人、追踪？”

　　　　澹台无昭看着挡在他面前的谢臻凉，白净柔媚如春水的面容，眉眼间流转着逼人的灵气，粉唇弯弯，笑意纯粹。

　　　　清灵不谙世事的样子跟她弯弯绕绕的一堆心思当真差别甚远，表里不一，也不知会骗多少人……

　　　　“闪开，挡着爷了。”

　　　　谢臻凉一听他不耐的语气，止住刚才的话头，也不动，语气悠悠的问道，“往哪儿挪啊？”

　　　　这样子，看在澹台无昭眼里，理所当然的‘理解’成了——挑衅。“不想动？爷帮你。”

　　　　冷飕飕的话忽而窜进耳朵，谢臻凉猛地往后一退，却不想身后就是门，猝不及防地撞开了，人整个就要往后倒。

　　　　谢臻凉暗骂一声倒霉，索性身体灵活，及时调整了一个好看又保证不会扭到自己的姿势——跌倒也要跌得好看！

　　　　却不知哪儿来的一股气劲，硬是打断了她调整肢体的动作……谢臻凉心底一凉，靠！

　　　　澹台无昭本意是想帮她一把，没想到弄巧成拙，看了一眼门口铺在地上的绒毯，果断收手，步伐稳健地走过躺倒在地的谢臻凉身边。

　　　　故意的，他肯定是故意的！

　　　　谢臻凉冷静理智的下了判断，情绪并未爆发，默默站起来——她的眼睛才是正事！

　　　　等她看得见了……呵呵，一切好说。

　　　　“你的眼睛不能视物，是蛊虫所致，在你眉心。”

　　　　眉心？谢臻凉若有所思地轻轻一抚，“那原理呢？寄居的蛊虫分泌出一种物质，阻隔了我感知光的能力……这种物质应该对我无害，我的身体并无不适……”

　　　　澹台无昭任她自说自话，走过一排高大的檀木书架，在尽头最高的一个暗格里取出了一个椭圆形的翠绿瓷瓶，和一个苹果差不多大，拿在手中好像在握一个大型冰块。

　　　　“……那破解之法呢？”

　　　　“施术者的鲜血。”

　　　　谢臻凉一愣，“这么简单，怎么用？喝下去？那只要找到施术者就可以了？”

　　　　澹台无昭淡淡地嗯了一声，又道，“伸手，摊开。”

　　　　谢臻凉照做，嫩白的掌心漂亮可爱，“人在哪里？”

　　　　澹台无昭将瓷瓶放到她手里，清楚地看到她的小指抖了一下，艳丽的薄唇轻勾，“地府。”

　　　　“死了？你知道是谁？”

　　　　谢臻凉皱起眉头，她的眼睛为何瞎，府中的说法是奶娘看管不利造成的，但真相却是如此，那谢重可是知道？施术者和她或者说和谢重，有什么关系？

　　　　“不知。”

　　　　“所以？”

　　　　你是怎么知道那人会死？

　　　　谢臻凉猛地握紧手中寒气透骨的瓷瓶，心里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

　　　　“最高等级的血密术，蛊虫的寿命是一般蛊虫的十倍，对宿主身体没有任何伤害，而代价——是施术者的命。”

　056　你不早说？我心痛

　　　　所以，有人牺牲性命，只为换来自己五六十年看不见，仅此而已？理由呢？对方是敌是友？

　　　　谢臻凉一时间思绪纷飞，各种猜测飞速在脑中掠过，又想起夏奉在密室里说的——她的眼睛，值天价。

　　　　若是如此，珍宝必定有人争抢，那是否，又有人守护……

　　　　“这种蛊术不是一般人能会的吧？”

　　　　谢臻凉换上一种异常平和的疑问语气，既然答应了和澹台无昭做交易，暂时的和谐相处是必要的，但防人之心不可无，若让她发现他有任何异常举动，分分钟玩完。

　　　　“血密术是洛族独有的术法，如今族人已寥寥无几。”

　　　　谢臻凉还想再问，忽然被澹台无昭冷声打断，冰凉磁性的声音里带有几分威胁的意味，“知道太多活不长。”

　　　　谢臻凉不惧，但心里明白，他不想说的话谁也逼不了，将话题撤回了手中的东西上，“这是什么？”

　　　　澹台无昭反问，口吻轻淡“不知道？”

　　　　“若知道这东西能治好我的眼睛，我何须找你？”

　　　　“会吃吗？”

　　　　谢臻凉一懵，嘴角一抽，“自然……”

　　　　澹台无昭缓缓开口，“就够了。”

　　　　就够了……言外之意是：其他你没必要知道，爷更懒得费口舌！

　　　　谢臻凉脑补了一下他的心理，沉默一会儿，释然，断定他有傲娇属性，她若次次计较，早晚被气死。

　　　　“直接吃下去，就能治好我的眼睛？身体会有什么异常？比如，疼痛，晕倒，嗜睡……副作用呢？”

　　　　谢臻凉思虑再三，决定隐瞒自己眼睛恢复正常的事，一来省去了解释的麻烦，二来，她认为还不是时机，她的眼睛背后也许隐藏着秘密，维持眼瞎的假象，可以不变应万变。

　　　　她必须先了解吃下这东西后是否有大的影响，绿芙和舒玥在她身边照顾，若她身体有恙，瞒住她们也要费几分心思。

　　　　澹台无昭嗤笑一声，笑声短促，一时分辨不出是否在嘲讽她，“你倒是惜命，睡两个时辰就可。”

　　　　谢臻凉讶异，“当真？效果这么好。”

　　　　明明那个封印术听起来很牛很难解的样子，不是说解法是施术者的鲜血？眼下看来，她手中的东西只怕是绝世奇珍，万能解药。

　　　　谢臻凉微微乍舌，越发觉得他所提的未知条件重若高山。

　　　　“它的效用需寒冷的条件保存，温度高，流失越快，你说话的功夫，已经少了一半。”

　　　　谢臻凉脸色一变，咬牙切齿地道，“你！不！早！说！”

　　　　澹台无昭无动于衷，如琉璃般璀璨的浅淡目光落在她愤怒的绝美小脸上，多停留了一会儿，“又少了。”

　　　　靠！

　　　　谢臻凉微微心痛，作为一个医者，她对药有着别样的珍惜和爱护情怀，因她知道，名贵药材难得，绝世药材更难得，而如何保留和发挥效用是难题更是艺术，难得一见的绝世奇珍一半效用就这么让她浪费掉了，心塞！

　　　　澹台无昭心太大？还是并不看在眼里？

　　　　谢臻凉不敢耽搁，从打开瓷瓶，到将樱桃一般大的‘药’放进嘴里，不过三秒钟！

　　　　在咽下去的那一刻，她才恍惚想到一个问题，效用太猛的药也会做处理，用法用量都有讲究，一旦失误，也许会得不偿失……莫非，澹台无昭是故意让效用流失的……

　　　　谢臻凉来不及再想，因为她忽然浑身发冷，整个人好似被冻住了一般，很快，脑袋一沉，彻底没了意识。

　　　　她的身子下滑，澹台无昭环住她柔软纤细的腰身，轻而易举将她揽了起来，靠在自己怀里。

　　　　谢臻凉浑身冰冷，如石雕一般，脸色青白，浓黑的秀眉上染了厚厚的层层冰霜，眼看着还有继续的趋势。

　　　　澹台无昭摸上她的手腕，一股纯厚温暖的内力传入她体内，谢臻凉的身体温度慢慢恢复正常。

　　　　澹台无昭适时收手，落在她脸上的眸光深如大海，复杂难辨，她的筋骨竟格外适合自己的内力，体格的虚弱程度也在他意料之外，若让她吃了完整效用的寒霜果，必会毙命。

　　　　……

　　　　黑夜沉寂，晚风轻拂，房内浅金色的纱帐飘飘，不知何时，床榻前出现了一名白袍男子。

　　　　澹台无昭将怀里的谢臻凉放下，没有任何留恋，身影一闪，消失在夜色中。

　057　明媚桃花眸

　　　　谢臻凉的生物钟很准，每天清晨的同一时刻都会慢慢醒来，今日也不例外，唯一的不同是——她睁开眼，躺在床上，良久良久，没有动。

　　　　眼前不再是昼夜不分的黑色，而是多彩的亮色，明媚温暖，她的白色寝衣、花纹简洁美丽的薄被、浅金色绣蔷薇的纱帐，以及纱帐外朦胧的房内摆设……视线所及，是丰富饱满的画面，而不是单一绝望的灰暗。

　　　　虽然谢臻凉以鬼魂姿态在这片陌生空间里游荡了一年，又做了近一个月的相府二小姐，但在此时，她才真正觉得，她的命，活过来了。

　　　　久违的踏实感。

　　　　她在睁眼的那一刻甚至恍惚地以为，她还是现代的谢臻凉，谢氏一族，风华绝代、受尽万千宠爱的小公主。

　　　　清纯又艳丽的桃花眸，弯起惑人心弦的美丽弧度，眼底流转着一片澄澈的潋滟水光，纯粹而温暖，绯色的润泽双唇翘起，漾开一抹大大的笑容，像盛开的昙花，一瞬间的倾城颜色惊艳流年。

　　　　……

　　　　谢臻凉的眼眸上覆上了一层白纱，遮挡住了眼中的神采，绿芙和舒玥问起，她只说眼睛不舒服，见风就疼，二人要请大夫来看，被她挡了。

　　　　她避开所有人，翻阅了这里的医术和药典，结合自己的经验和知识，用了两日一夜的时间制成了能改变眼睛颜色的药液。

　　　　每日滴上一次就可，灰白液体的效果与她眼瞎时的状态一样，而且用了几日后，谢臻凉发现对眼睛几乎没有损害……

　　　　谢臻凉的静水院里日日平静，甚至平静得可怕，见谢重只能她亲自去找，他一次未曾来过，赵曼一如既往，一年来找她的次数屈指可数，谢琼华因为及笄礼的事，也未曾来过，而以她马首是瞻的小姐们更不会来，至于府中的少爷们更是拿她当空气。

　　　　原主十三年里过得就是这样的日子，饿不死也冻不死，但人精神上所承受的折磨更能摧毁一个人，若非原主心性坚韧，甚至天生就有乐观倾向，早就疯掉，不知道哪天就会找个黄道吉日，一条白绫了结自己。

　　　　原主很小的时候，身边最亲近的人是奶娘，却在她三岁的时候，不知道犯了什么事被赵曼的人活活打死，当着她的面，毫不避讳；

　　　　贴身照顾她的侍女，在她耳边日日灌输眼盲之人天生卑贱的话，只配苟且偷生，原主变得自闭甚至自卑，侍女完成该做的事，匆匆离开，避她如避瘟神，更不要说与她讲话。

　　　　她身边的人留不住，往往在她已经适应的时候，一个月、三个月、或者半年、这些人会突然离开，甚至莫名其妙的死亡……她心中的恐惧和绝望一日胜过一日。

　　　　整个府中，原主耳边听到的最多的人，是谢琼华，聪明美丽，惹人喜爱，吃穿用度都是顶尖的，是相府的骄傲，相爷多么疼爱她，夫人拿她当掌心宝，要什么给什么，少爷们变着花样的宠她开心……

　　　　她们说完这些还不够，还拿她来比较，瞎子一个，是废物是耻辱，竟然是谢大小姐的亲妹妹！？

　　　　原主看不见她们讥诮鄙夷的神情，却分辨得出她们充满恶意和敌意的语气，心如死灰。

　　　　十三年，几千个日日夜夜，原主一个人，悲凉绝望地活着，人活着却心死。

　　　　这种状态被打破，大约是在一年前，也就是谢琼华重生的时候，一向忽略冷落原主的她，竟开始频繁地来陪伴原主，在外人眼里，不，准确的说，是在谢重眼里，谢琼华对原主无微不至，疼爱非常。

　　　　但在原主眼里，谢琼华只是在她饱受璀璨的心灵上，继续下猛药，狠辣而无情。

　　　　原主装作呆傻，装作反应迟钝，不懂的样子，任谢琼华用语言伤害她，她的心如刀割，滴着血，无人听见。

　　　　受谢琼华指使的两个庶女，经常会偷偷跑来她的院子，绊倒她，用水泼她，拿石子扔她，甚至在她床上的被褥里藏乱七八糟的是东西……

　　　　她忍了，因为没人会为她出头，没有任何人。

　　　　原主的记忆像开了闸的洪水，在谢臻凉刻意的回想下，异常清晰，她闭眼轻叹了口气，她佩服原主的心志，同情她悲惨的命运……但，不认同她的毫无作为。

　　　　原主的眼瞎，可以说奠定了她悲惨的一生，面对来自各处的恶意，她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谢臻凉想起了府中唯一会保护她的谢重，这么多年，他终究是疏忽了她，原主只是表面过的‘好’，而这份表面，却是来自他倚重的正室夫人。

　　　　“呵……”

　　　　谢臻凉澄澈明媚的眸底，一道利芒划过，欠了原主的，就是欠了她谢臻凉的。

　　　　她做人的原则，有恩必还，而——眦睚必报。

　　　　－－－－－－题外话－－－－－－

　　　　嗯，相府虐渣大战提上日程╮（￣▽￣）╭

　058　瞒着我？

　　　　午膳时间，凉爽的房内，绿芙将今日的菜名报了一遍。

　　　　“今日的菜色丰盛不少呢，我吃红烧鱼。”

　　　　谢臻凉一身简洁的绯色衣裙，同色绣银边的小短褂，堪堪遮住纤细曼妙的腰肢，弯身坐在饭桌前的椅子上，双手撑着脸颊，等着绿芙给她剔鱼刺。

　　　　绿芙目不转睛，仔细地将鱼刺剔出来，“因为老夫人回府了，夫人特意吩咐了厨房，给每个院子都加了三个菜。”

　　　　老夫人，也就是谢臻凉的祖母，一品诰命夫人，德高望重，在京城众多身贵位尊的老一辈中，也是首屈一指，就连当今圣上也对她尊重有加。

　　　　最疼爱的孙辈，当属谢琼华和谢临之。

　　　　谢臻凉吃下一口鱼肉，鲜嫩多汁，虽说比不上她自己的手艺，但也吃得下去，“祖母在大普寺小住，为了谢琼华的及笄礼才回来的吧。”

　　　　“是啊，而且听说大小姐一早就到城门口等着，人人都夸大小姐有孝心。”

　　　　‘孝心’二字，绿芙说得不情不愿，自打目睹谢琼华陷害谢臻凉，弑姐的恶名传遍京城后，无论谢琼华做什么，她都觉得虚伪。

　　　　同绿芙一样，谢臻凉也不觉得谢琼华会对老夫人有多大的孝心，说是献殷勤倒贴切，她又刻意搜寻了一遍原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