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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加入门派，往后也不会在淮安城长住。”
　　“修士出门历练是应当的，但还是要找个地方落脚。我现在是御兽宗弟子，平日也鲜少在这里长住，家里还是要交给你才妥当。”
　　千玥为难，她忽然觉得明珠界的族人实在是太少了，让她想偷个懒都没办法。
　　“也不知那些族人什么时候才能找到这里。”
　　杨迟清看出她的无奈，轻笑道，“莫急，二十年后就是风云榜重新排行，届时三哥会让散落明珠界的族人都知道，咱们在平川安家了。”
　　“风云榜是什么？”
　　“风云榜是明珠界的盛事，届时各方势力齐聚……”
　　杨迟清一番解释，千玥很快明白。
　　修道界按实力论高下，时不时地就要举办一次斗法。风云榜就是整个明珠界的大比，筑基修士和金丹修士都可以参加。
　　而风云榜的排行，不仅是个人扬名的好时机，更是各方势力重新排行的时候。
　　筑基和金丹乃是修道界的中流砥柱，明珠界虽是中型界面，元婴修士也不少，但那只是和金樽界相比。
　　只有筑基和金丹的实力排前，门派才会有希望。
　　杨迟清便是打着风云榜的注意，届时榜上有名，所有的族人都会知晓他在御兽宗。
　　“我在水云宗时，虽闭门不出，却也听林子善提起过。御兽宗近些年有掉出一流宗门的趋势，不知是真是假？”
　　“确实如此，御兽宗依靠灵兽作战，自身实力偏低，一直坠在大宗门之尾。不过只要有镇山灵兽在，其他宗门总要给御兽宗几分薄面。”
　　“是什么灵兽，好大的面子啊。”
　　杨迟清诧异道，“你在明珠界二十多年，竟然从未听说过么？”
　　千玥尴尬，之前她在金沙地混了十年，根本不知道外面的事情。后来又被囚禁在水云宗，大部分的消息都是靠林子善得来。
　　不过她闭关的时候多，听到的消息也少。
　　“御兽宗的青龙峰上有一处天山湖，湖底镇着一只十二阶的灵兽，人鱼姬。明珠界的天道法则只能允许十阶妖兽存在，十二阶要么飞升，要么陨落。但人鱼姬是个例外，它们一族灵智极高，通晓世事，永世不能飞升上界。这一只灵兽是御兽宗前辈飞升灵界前，使用秘法镇压在天山湖底的。虽然保住了人鱼姬的性命，却也令它终身受困，永不得出。因此，人鱼姬对待御兽宗的态度也很复杂，时好时坏。”
　　千玥听说过人鱼姬的典故，它们通晓世情，洞悉天道，能察过往和未来，诡异非常，是很可怕的存在。
　　“有些时候，宗内长老上门求解，它会大方告知。也有些时候，会将弟子折磨得死去活来，命垂一线。即便如此，有人鱼姬在，其他宗门都要对御兽宗存几分客气，也是为了有一天求到人鱼姬头上。”
　　千玥忽然想起生花界，既然人鱼姬洞悉天道，会不会知道复活界面的方法？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问道，“外宗修士要怎么才能见到人鱼姬呢？”
　　“自然是用等价的东西交换，多是些天财地宝，而且结果怎么样，也要看个人的气运，并非就能得到肯定的回复。”
　　杨迟清还是将话题转回最初的地方，又细说了一些打算，譬如在坊市中开店。
　　世族想要成长，一要扩大势力，二得争取资源。
　　这些事情都需要人手，即便千玥再不愿意，也不能撂挑子不干。
　　在经过杨迟清的一番洗脑后，她忽然觉得还是加入御兽宗做个普通弟子比较轻松，要最普通的那种！
　　“小十六且在家中待个二十年，咱们要新纳一些修士入族，三哥一个人忙不过来，从武又不在身边。等过了风云榜，我便不再拘着你。”
　　千玥应了，族里待她不薄，她能帮的时候总得帮一把。
　　入夜，她结束修炼，窗外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
　　千玥再度思考起人鱼姬的问题。
　　她如今只是筑基修士，即便天资再好，也不可能强求御兽宗让她入天山湖一趟。
　　唯一的办法只能是用宝物交换。
　　她想了想，目光落在幂阴镯上。
　　盛廷业的意思她明白，这只养魂兽应当是明珠界唯一的一只，作为御兽宗自然是想要的。
　　她本来并没有想要交出养魂兽的意思，毕竟魂力实在是一大战力。
　　但如今这情况看来，或许真要用它来交换拜见人鱼姬的机会。
　　总是有点不甘心啊……
　　万一人鱼姬把自己赶出来呢？
　　她一时拿不定主意，稍微眯了一会儿，雨水渐小，窗外渐明。
　　三日后，千玥随着杨迟清回到御兽宗。
　　一毛还在御兽宗内，何况她要走，也得去和长离真君告别，怎么说对方也帮过她一次。
　　玄武峰上，盛廷业拎着一只体态丰满的风耳鼠过来，随手一抛，小东西就落入千玥怀里。
　　她扶住一毛的身子，举在身前查看，“咦？怎么好像瘦了些。”
　　脑海中立刻传来惨叫，“主人，他欺负我！不给我吃，还用开水烫我！”
　　千玥扯了扯嘴角，这家伙泡完温泉以后，居然还减了一次肥。
　　“既然如此，我马上就带你离开这里。”
　　一毛愣住，结结巴巴地说道，“这……这么快，其实也不用，我受得住。”
　　盛廷业道，“你这灵兽好不要脸，这几日骚扰了玄武峰不少风耳鼠，惹得众弟子怨气冲冲。若不是看在你是迟清族妹的份上，他们怕是要上门来讨债了。”
　　千玥眯着眼睛，看向一毛，“你做了什么好事？”
　　“没……没有啊，我就是交了些朋友。”
　　一毛羞涩地把前肢挡在脸上，丰满的身体扭成辣眼睛的弧度。
　　千玥盯着它看了一会儿，忽然道，“你不会是发情了吧？”
　　一毛浑身炸毛，怒骂道，“你才发情，你全家都发情！”
　　千玥顺手将它按进灵兽袋中，看向盛廷业道，“抱歉，给贵宗添麻烦了，以后我会看好它，不让它随便发情的。”
　　盛廷业扯了扯嘴角，“你还挺会猜。”

第一百六十四章　送出养魂兽

千玥在玄武峰住了两日，听闻杨迟清说起天山湖后，便一直记在心里。
　　离去的那日，她拉着三哥陪自己去了青龙峰一趟，入目是银白如镜的湖面，在阳光下泛着粼粼水光。
　　杨迟清见她出神的样子，心里有所猜测，到底什么都没说。
　　许久后，她轻声道，“去见长离真君吧。”
　　这一日，本是他们说好，要向长离告别的日子。
　　千玥最终还是作了决定。
　　灵玄大殿上，长离真君依旧是那副温和的样子，“怎么这么快就走，御兽宗有许多地方景致独特，不如在这里多住一阵子。”
　　长离仍在想着如何拉拢千玥留在宗内，但对方没有表现出来丝毫意愿，他一时也有些棘手。
　　“贵宗景致殊胜，令人流连忘返，奈何族内事忙，晚辈不宜久留。”
　　“唉，你资质奇佳，本君原想着将你留在宗内，也当个内门弟子，总比你在山下谋生的好。”
　　“多谢真君厚爱，只是族中之事仍需晚辈打点，加之晚辈生性散漫，唯恐记不住宗门规矩，有负真君厚望。”
　　长离听她如此，便也没有强求，横竖御兽宗和杨家是绑在一条船上的，没必要非她入门不可。
　　“既如此，本君就不强留了。”
　　千玥微微沉默，说道，“晚辈有一物想赠予贵宗。”
　　长离挑眉，倒也没太在意，“何物？”
　　千玥这才抬头，直视长离的眼睛，“养魂兽！”
　　她话音刚落，只见对方神情大变，温和的双目更是射出两道锐利的光芒，语气深沉且急切，“你说什么？”
　　“生于极阴之地的养魂兽，不知贵宗可有典籍记载？”
　　长离真君作为玄武峰首座，自小在御兽宗长大，确实听说过养魂兽。
　　只是这种灵兽向来生于九幽，在明珠界可是闻所未闻，就连宗内的典籍都是万年之前的传说了。
　　这小姑娘是如何得来的？
　　他忽然想起潘家之事，目光随即不同，又多了些慎重，“不知你想用它换点什么？”
　　千玥微微笑道，“晚辈想入天山湖。”
　　长离沉默，杨迟清同样沉默。
　　他看出小十六有入天山湖的心思，却没想到她手里有这样的筹码。
　　养魂兽，虽未听闻，但大抵也猜得出是极其珍贵的妖兽。
　　若为宗门所得，确实是可以进入天山湖的。
　　“你且在此稍等一会儿，本君去去就来。”
　　“劳烦真君。”
　　千玥晓得，他必然是去寻宗内掌门和长老们商议。
　　杨迟清犹豫道，“小十六，你……”
　　千玥笑着与他道，“三哥莫要担心，我确实有生死攸关的问题要询问人鱼姬，但若得不到答案，亦不会后悔，只当我没有这个机缘罢了。”
　　“你能这般想就好。”
　　二人等得不久，长离去而复返，他身后还跟着三位修为莫测的男修。
　　“见过掌门，两位尊者。”杨迟清恭敬施礼。
　　千玥这才晓得，原来御兽宗的两位尊者也来了。
　　“晚辈见过御兽宗掌门，两位尊者。”
　　三人都是四十来岁的模样，仙风道骨，神色冷漠，像是被千年的时光打磨入骨，轻易透不出悲喜。
　　“不必多礼，你有养魂兽？”掌门开门见山道。
　　“正是，乃是十数年的幼兽，晚辈尚未来得及与之签订契约，想向贵宗讨一个恩典。”
　　“你想要的，长离已同我们说过，有一点，本君要再同你说一遍……”
　　他的话被千玥打断，“无论求而得之，亦或求而不得，晚辈都不会有任何怨言。”
　　“如此甚好，你可将养魂**给本君查看一番？”
　　千玥已经说出养魂兽的存在，此时自然没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
　　她也就是仗着杨迟清是御兽宗看重的剑修，才敢贸然提起，否则极有可能黑吃黑啊。
　　“此乃幂阴镯，养魂兽就在里面。”
　　四人忍不住将神识探入幂阴镯里，果然见到一只水色幼兽在一池浅水里面嬉戏。
　　养魂兽对神识的反应很敏锐，当即不安地四处乱窜，“咕咕！咕咕咕！”
　　掌门一脸动容，就连两位尊者也显出几分激动，“竟然真的是养魂兽！”
　　有位尊者道，“就是胆子小了点。”
　　千玥扯了扯嘴角，想着小东西大概是被她吓坏了。
　　如今交给御兽宗，它恐怕就能过上人间帝王的生活。
　　唉……可怜的御兽宗女弟子啊，希望你们不会被这东西轻薄。
　　她正胡思乱想，掌门已经乐呵呵地开口，“小友，稍后本君带你去天山湖。”
　　“多谢掌门。”
　　御兽宗得了养魂兽，十分开心，两位尊者随即离开，掌门带着她再次来到天山湖，杨迟清自然陪同。
　　“待会儿本君打开天山湖入口，你直接跳入其中便可。尊者唤作红笙，万一她不愿见你，切勿执着。”
　　“晚辈晓得。”
　　掌门点点头，一道令牌打入天山湖中，随即繁复的手诀打出，没入其中。平静光滑的湖面像被撕开一个口子，露出极宽广的入口。
　　“去吧。”
　　千玥应声，御剑遁入湖中。
　　穿过入口，四周并没有湖水涌来，她感受着下方传来的吸力，全然不做抵抗，很快沉到湖底。
　　眼前是一方洞府，大门敞开，门匾上挂着“红笙”二字。
　　她恭敬施了一礼，扬声道，“晚辈千玥，特来拜见人鱼前辈。”
　　洞府内并未有人回话，她略等片刻，径直抬脚走了进去。
　　进入大门是一处十分豪华的庭院，贝壳铺地，灵墨漆台，万年珊瑚随意栽在池中，院墙是深蓝的海水颜色。
　　看来人鱼姬是把这里装饰成深海的样子了。
　　千玥曾去过海域，见过水宫的模样，人鱼姬本该是海中妖兽。
　　不过明珠界没有海域，只有内外十湖，却不知她是从何处而来。
　　她一边想着，一边穿过庭院，进入正殿。
　　殿内依旧是华丽至奢靡的风格，一袭水帘隔开内外两室，水帘后有位红衣女修坐在贵妃榻上，冰肌玉骨，袅娜倾城，只一眼就叫人神魂颠倒。
　　千玥自认为是见过大场面的人，此刻仍是忍不住心头乱跳，呼吸紧促。
　　她捏了捏拳头，暗道：该死，本姑娘的毛病不是戒了吗？

第一百六十五章　废界成活

安静的大殿内唯有细细水声，千玥怔了几息才回过神来，垂下视线。
　　“晚辈千玥特来求见红笙尊者。”
　　殿内又是一片寂静，许久之后，清透的水声之中才响起一道婉转惑人的声音，“尊者？若到了灵界，不知该称呼什么？”
　　人鱼自言自语，并没有要人解惑的意思。
　　千玥保持恭敬谦逊，十二阶的人鱼，乃是被封在天道之下的异类。况且对方通晓世情，说不定还能读懂人心，轻易冒犯不得。
　　“你想问什么？”红笙漫不经心地说道，眼神自始自终都未曾挪开手指上的蔻丹。
　　千篇一律的红，万年不变，还是蓝色好看啊。
　　“晚辈想问，天道欲灭杀之物，如何救之？”
　　座上之人目光微顿，这才抬起头来，轻飘飘地看向下方站立的人修。
　　随着她抬头的动作，一袭水帘慢慢撤去，殿内真正陷入无声。
　　“呵呵，想不到你这丫头还有这样的造化。”红笙缓缓笑开，声音仿似珠玉落盘，动人心弦，“抬起头来。”
　　千玥抬头看向上方，一瞬便陷入对方的眼眸之中。
　　那双眼睛深邃明亮，像是虚空浩渺，又似仙雾云叠，仿似能看透世间一切。
　　“你可知自己身上背负了什么？”玉石般的声音勾回下方之人的心神。
　　“一界生灵。”
　　“天道欲毁灭的生灵，哪是你这小丫头能救的。况且你自己命数诡异，受天道责难，仙途必然艰难，又何谈拯救废界。”
　　千玥额头沁出冷汗，想不到这人鱼真有两把刷子，竟连自己转生之事也能看出几分，当下有些心慌。
　　“道心虽明，心境却还不稳，仍需历练。”
　　“是，多谢前辈指点。”
　　红笙的目光再度从她身上扫过，想起自己被困明珠界近万年不得出，皆是因为天道，许久不曾波动的情绪也有些动容。
　　“你想毁灭天道，还是拯救废界？”
　　毁灭天道？这人鱼真敢想啊！
　　她要是有这么大的本事，怎么还会被困在天山湖这么久？
　　“自然是拯救废界。”
　　能救当然是选救，没事要把天捅个窟窿就心太大了。
　　红笙似乎有些失望，“胆子这么小，还敢接下这么个烂摊子。”
　　“晚辈向来谨小慎微，否则也不能在天道下残喘这么久。”
　　“你身上的东西，早就被天道所灭，想来是界灵所为，才避免了灰飞烟灭的下场。按理来说，你与废界搭上关系，必然也是被天道毁灭的下场。不过……”
　　红笙目光一转，流露出些许惊奇。
　　“或许是它命不该绝，竟然找到有数万年功德的修士，才在必死的局面中寻得一线生机。”
　　功德？难不成是舍利？
　　“如此说来，你这丫头的气运极佳，倒又不像是被天道为难的样子。真是古怪……”
　　千玥忍不住想，天道该不会是劈她劈到不好意思，所以才给几分面子。
　　“废界与你成为一体，自然沾上你的因果，有了一线生机，才能避开天道追杀。不过，要想恢复界面生灵，必须引入五行灵物，使之成活。但最重要的一点，却不在此。”
　　人鱼顿了顿，千玥屏住呼吸，看向她。
　　“一个活界，必然有生有死。若只有灵，却不得死，便是活死界，成不了气候。三千活界，都与九幽连城一脉。你手里的废界，早已和九幽切断关系，通不到轮回之地，所以你得去九幽取一件东西才好。”
　　“是什么东西？”
　　人鱼淡淡地看她一眼，“九幽的轮回石，取到之后，将其分散于废界各处，与灵物相辅相成，方可成活。届时，有你的功德相助，先前的天道抹杀亦不存在，算是一处新界。”
　　千玥跪地俯首，强忍哽咽，“多谢前辈指点。”
　　这一跪，全为生花界万千生灵。
　　人鱼随意地拂开衣袖，“你前世杀孽深重，却不想今世如此重情。本君便再提点你一句，莫要多造杀孽，有损你自身功德，可减仙途艰辛。”
　　千玥顺着她的力道起身，恭敬道，“晚辈铭记。”
　　“你可知九幽在何处？”
　　千玥愣了愣，“不知。”
　　按理说，她只能问一个问题，但对方这意思是，还要赠送一个吗？
　　难道是看自己顺眼？
　　“九幽唯有往生之人方可抵达，活人难至。”
　　千玥忽然想起潘家的先祖，不也无意中去过九幽，还带回来九幽之水吗？
　　自己也不是没有机会的。
　　“你若能帮本君做一件事，我便告诉你如何下九幽。”
　　千玥心头一跳，谨慎地问道，“敢问前辈是何事？”
　　“本君啊，被困在这御兽宗万年之久，实在腻得很。当年那狼心狗肺的东西，自己飞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