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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三位女修排成一列，着清一色湖蓝衣料，领口低开露出雪白的肤色。晕染而成的裙摆不知用了什么丝线，行动间如弱柳扶风、流光回转，端得是飘逸妩媚。
　　谢女妖满意地露出微笑，视线一一扫过，忽然在某人身上顿住，“你，不用去了。”
　　被点名的女妖抬起头，左右张望了几下，确定对方说的人是自己后，立刻抗议起来，“为什么？”
　　谢女妖嫌弃地骂道，“你都胖成什么样了，还好意思问为什么？”
　　两只蟹妖适时上前，一左一右将淘汰的女妖拖走。
　　“放开我，我也要去联姻！！”凄厉的喊叫声渐行渐远，海底的石砖上拉拽出两道长长的脚印。
　　千玥眼角不停抽搐，暗道这位凌宫主还挺吃香啊，难道对方不是个老头？
　　谢女妖舒心地吐了口气，眼眸微眯，敲打起剩下的十二人，“你们都是蟹族千挑万选出来的女子，无论是容貌还是才艺都经过严格筛选，礼数也受过多年教导。到了玄海宫以后，一定要努力哄凌宫主开心，他日得了恩宠，千万莫要忘记族里对你们的栽培。”
　　“诺。”众女妖齐声应道。
　　千玥左右看了看，慢半拍地喊道，“……诺。”
　　“至于你……”谢女妖话音一转，带着几分威胁逼迫，“你可知道自己为何能够活到今天？”
　　识时务如千玥，立即恭声回道，“晚辈一定不会忘记蟹族大恩大德，争取努力勾引……啊呸，努力吸引凌宫主，报答谢大人的恩情。”
　　谢女妖盯着她浮夸的表情看了一会儿，忽然勾唇笑了笑，“知道就行。”
　　人修心机深沉，用来争宠最是合适不过，自己这步棋下得真是太妙了。至于报复么……她完全不担心。
　　等此女见到凌宫主那样风姿绰约、出尘绝世的人物，只怕是感谢自己还来不及。
　　“姑姑，我来了。”七十年没见的谢淼依旧那般圆润白嫩，穿着一身金线绣制的礼服显得格外精神。
　　他身后跟着一位容貌十分相似的中年男妖，缓缓扫过十二位女修，点点头道，“不错。”
　　“那是自然。”谢女妖得意地笑起来，挥挥手道，“出发吧。”
　　“诺。”
　　千玥跟着众妖一起往蟹族的宫殿外游去，四周光线渐渐暗淡，海水的压力也越发沉重。
　　正琢磨着要不要使用鲛绡水遁的时候，一只水泡罩住她周身，即刻将海水分隔出去，且身体轻飘飘的，赶起路来十分轻便。
　　“哼，我姑姑说了，让我紧紧得看着你，免得你逃跑。”谢淼虎着一张脸，牢牢黏在她身边。
　　千玥转过头，瞧着这只牛犊大小的螃蟹，一本正经道，“你多虑了，能和凌宫主这样的人物联姻，让我跑我也不跑。”
　　“肤浅！”螃蟹语带不屑，义正言辞地批判，“你们人修果然不要脸，为了荣华富贵，竟然不惜委身异族！”
　　千玥毫无怒色，面带微笑地申明，“并非如此，必须是凌宫主那样的人，才能抛开私仇偏见。其他的，比如……自然是不能的。”
　　“你看着我干嘛？”谢淼反应过来，螃蟹壳迅速染上红色，一看就是被气的。
　　“谢公子不是在和我说话吗？”千玥表情无辜，“我不看你看谁？”
　　“你，巧言令色！”螃蟹怒气攻心，大钳子高高举起就要戳破她的水遁罩。
　　然而……“哎哟！”
　　一道灵光打来，螃蟹在海水里打了个转才险险停下，他身形一闪冲到谢女妖面前，“姑姑，你干什么打我？”
　　“给我老实点，要是敢坏了举族大事，看我不打碎你的蟹钳子。”
　　“爹！”谢淼不服气地转向另一只尖齿蟹。
　　“你姑姑说得不错。”
　　迫于自家姑姑和老爹的威胁，谢淼只能敢怒不敢打地盯着千玥一路，翻来覆去地用言语侮辱她。
　　当然，千玥也没好到哪里去。
　　不讲道理的女妖狠狠威胁了她一番，言明要是再敢惹事，就不需要她去联姻了。
　　呵……真是拿这群螃蟹没办法。
　　海族水遁速度极快，一日可行千里。
　　十日后，蟹族总算抵达了玄海宫外。
　　千玥抬眼望去，立即明白这位凌宫主是什么妖兽。
　　华丽的宫殿，外形似龟，底层之上还盘踞着一条蛇妖，显然是玄武之象。
　　“没想到凌宫主还是神兽一族？”千玥半感叹半试探地说道。
　　谢淼冷哼一声，表情中犹带着对她的不屑，“那是自然，否则区区两万寿元，如何能位于大乘之列？”
　　“那我就更期待了。”她面带羞郝，语气中满是向往。
　　谢淼轻蔑地瞟她一眼，心里不停琢磨着该怎么报那“一火之仇”。
　　凌秋的寿辰之际，各路前来朝拜的海族数不胜数，蟹族在海底只是末流妖族，排在长长的队伍后头苦苦等待。
　　约莫半日后，宫门外只剩下蟹族、虾族和八爪鱼族，以及路程较为遥远的其他族类。
　　千玥环顾一圈，暗道：看来这海族妖修也同人族一般，极为讲究权势地位啊。
　　哼，那一路上还跟她装什么清高！

第五百四十七章　遇见红笙

谢女妖笑容殷切地上前，先给负责登记的老龟塞了个乾坤袋，随后才语带恭敬地施礼，“蟹族代表尖齿蟹，恭贺玄海宫宫主寿辰。”
　　老龟暗暗扫了眼乾坤袋，笑容可掬地说道，“久闻谢大人治理有方，今日一见果然是个能人。”
　　“不敢，不敢。”谢女妖连连推辞，挥挥手示意随行众妖将贺礼献上，又指着十二位女修道，“这些都是进献给宫主的礼物，还请道友一并清点。”
　　老龟扫过那一片美色，便知人数不少，心中忍不住暗暗嫌弃。
　　末流就是末流，连进献个美人都重量不重质，再看看后头还没轮到的虾族和八爪鱼，同样是这个路线。
　　唉，难怪万万年来都居于海妖底层啊。
　　“难为谢大人费心。”老龟言谈依旧热情，转头吩咐其他侍从，“将人领到百花宫去吧。”
　　“诺。”
　　谢女妖暗暗焦急，这乌龟莫不是瞎了眼，竟然没发现自己送来的女子当中还有一位人修吗？
　　眼看着十二人都要被送走，她忍不住开腔，“其实……”
　　“好了。”老龟画下最后一笔，公事公办地邀请道，“谢大人快些入内吧，再耽搁下去就要赶不上宴会了。”
　　谢女妖一颗心顿时凉到海底，只笑容僵硬地说，“是。”
　　所谓的百花宫其实就是临时安排各路联姻女子歇息的地方，千玥随着其余十一人抵达宫殿的时候，差点没被各色美人给吓死。
　　这满目繁花、燕瘦环肥，那位什么宫主的也不怕虚死啊？
　　十二人刚刚进入殿内，立刻受到各方竞争者的打量，眼神挑剔、笑容阴凉，好一出宫斗大戏。
　　千玥以一贯的和稀泥态度成功躲过最厉害的炮火，走出宫门悄悄往外面摸去。
　　大抵是玄海宫宫主的魅力太大，负责招待女修门的侍者压根没想过其中还有被迫来联姻的存在，看管十分松泛。
　　千玥暗呼天道助她，左拐右拐得从百花宫出来。
　　既然是海域霸主的生辰，想来整个海族有头有脸的人物都会来参加，这么一来海里应该比平日更加安全吧？
　　千玥一边应付热情的玄海宫侍者，一边观察着出口。
　　宫殿大门守着老龟，从那里出去显然是不现实的，这偌大的玄海宫总不见得连个后门都没有吧？
　　“这位姑娘，您有什么需要吗？”一位身着宫装的男妖拦住他，热情地询问起来。
　　千玥抖了抖自己的霓裳，表明身份，“我是来联姻的。”
　　男妖礼貌地拱手，“看得出来，您是不是迷路了？”
　　“额……”千玥生硬地笑了两声，迅速进入状态，“百花宫的美人太多，我有点透不过气来，所以想出来走一走。”
　　“原来如此。”男妖同情地看着她，心道哪一族的海妖竟然还送个人修过来，想法倒是很出奇嘛，“不过再往前走就是寿宴开始的地方，今日来的贵客比较多，您最好还是不要过去。”
　　千玥心下一抖，暗道还好这男妖拦下自己，否则就要出大事了。
　　“那是我弄错方向了，我这就去别的地方。”
　　“您可以往这条路走，是直通后花园的，那里人比较少，可以暂时歇息一下。”男妖好心地提点她。
　　“多谢道友。”千玥感激地一礼，笑靥如花差点没闪了男妖的眼睛。
　　“不……不用谢。”
　　谢过男妖，千玥立即往后花园的方向走去，脚下是平坦的玉石路，两侧全是精致的宫灯，将海底照得犹如白昼。
　　走出一段路后，她发觉四周的气息越来越少，当即运转鲛绡，隐匿在空气中。
　　虽说在大能如云的上界，鲛绡隐匿功效无法同凡界一般神通广大，但躲过一些虾兵蟹将仍是不成问题。
　　千玥便这般躲躲藏藏地来到一处花草丛生之地，穿过茂盛的海底灵花，还能看见一座孤零零的亭子立在前方。
　　她正准备绕开亭子，往人烟最少的方向拐去，迎面忽然出现两道不容忽视的气息缓缓逼近。
　　千玥一急，连忙躲进路边的礁石丛中。
　　值得庆幸的是，在海底妖宫之内，礁石堆里有微弱气息存在十分常见。只要她没有刻意释放出敌意，在鲛绡的掩护下倒还算得上安全。
　　“没想到你会亲自前来。”男子的声音清透如泉，落在耳朵里格外舒服。
　　“当年承蒙宫主鼎力相助，我族后辈才得以脱困，此情永世难忘。”回话的人是位女子，语调轻慢微冷，更奇妙的是还有那么一点耳熟。
　　当然，与这若有似无的熟悉感比起来，另一人的身份更令千玥紧张。
　　传说中的海域霸主啊，要是发现人修偷听他们的谈话，不会直接捏死自己吧？
　　正琢磨着要不要先回生花界躲一躲，隔壁草丛里忽然爬过来一只巴掌大的螃蟹。
　　“……”靠，谢淼你也太阴魂不散了吧？！
　　事实上谢淼还真不是特意跟着她过来的，即便再怎么讨厌这个人修，他也不敢从凌秋的后宫里捞人。
　　他是在宴席上频频失态，被姑姑强行赶出来的。
　　胡乱走动下来到这片后花园，想着离宴席结束还要很久，干脆化作原身躲入草丛里面打个盹。
　　没有料到啊，居然会碰上这个可恶的人修，而且她还遮遮掩掩的，肯定没安好心。
　　自认抓到把柄的谢淼当即笑了起来，身形一涨拱破身后的石头，大声嚷嚷道，“你躲在这里有何居心？”
　　“轰隆！”随着石头倒塌，二人的身形完全暴露出来，千玥因角度的关系，被化作人形的谢淼压在身下。
　　已然走到近处的红笙淡淡扫了一眼，看着身旁的凌秋道，“看起来像是到玄海宫联姻的女子，怎么和别的男修搂搂抱抱？”
　　千玥恨恨地翻了个白眼，一把推开死胖子，作出一副我见犹怜的姿态，“晚辈见过宫主，这一切都是误会。”
　　凌秋单手负在身后，见着眼前这一幕并未有丝毫怒意，反而态度温和地说道，“不必紧张，起来说话吧。”
　　这只神兽脾气好好哦！！
　　千玥心里欢呼，当即抬起头来，感激道，“多谢——前辈？！”
　　“是你？”红笙露出惊讶的表情，同样有些反应不过来。

第五百四十八章　功德难舍

见到红笙的那一刻，千玥欣喜若狂，她头一次觉得自己的气运极好，正愁找不到沉海木便遇见了这只人鱼姬。
　　想到明珠界发生的那些事情，她心头闪过许多念头，最后都汇聚成一个冲动：无论付出什么，都要问出沉海木的下落。
　　“没想到你已经飞升了。”红笙目带疑色地打量她，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千玥嘿嘿一笑，“能在这里遇见前辈，真是太高兴了。”
　　红笙微微勾起唇角，打趣道，“瞧你这一身霓裳，也是来同凌宫主联姻的？”
　　千玥一愣，视线转向她身边的男子。
　　事实上，从她见到此人的第一眼起，目光便很难移开。
　　来玄海宫的一路，那些女妖犯的花痴原来是有道理！
　　此人竟然真是个光风霁月的人物，一身素色衣袍不带半点浮华，看着你的时候眼神格外温柔宽容，便是千玥这样的有夫之妇也忍不住心里荡漾。
　　额……咳咳，扯远了，先回神。
　　“惊扰两位前辈，其实我是来后花园散散步的，并非有什么恶意。”
　　气焰嚣张的谢淼一碰到凌秋这样的人物，顿时就跟打焉了一般，低垂着脑袋语无伦次，“晚……晚辈，只是……在……在睡觉。”
　　“没关系，宴席还没结束，这位小友不如先回去吧？”凌秋笑了笑，极为温和地说道。
　　然而，耷拉着脑袋的谢淼并没有反应。
　　千玥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手肘一捅，低声道，“跟你说话呢。”
　　“啊？哦！”谢淼猛地抬起头，僵硬地说道，“多谢宫主，宫主再见。”
　　说完，便一脸惊吓得跑开，动作之僵硬无愧蟹妖一族。
　　“你是哪一族送过来的女子？”凌秋收回眼，视线落在千玥身上。
　　千玥笑得十分乖巧守礼，“晚辈千玥，来自蟹族。”
　　“你是人修吧？”
　　“宫主好眼力。”
　　凌秋轻笑一声，柔声道，“我曾去过西洲与东洲，在陆地上见过不少人修，但在我玄海宫里倒是头一回。”
　　“呵呵呵……海域各族对宫主的心意之深，海底的女妖已经无法代表他们的诚意，所以晚辈才会出现在这里。”
　　凌秋握拳抵在唇边，眉眼带笑，偏头同红笙说道，“你这位故人，倒是有趣得紧。”
　　红笙笑了笑，“凌宫主若是喜欢，尽可纳入宫中。”
　　千玥，“……”你们有没有问过梁庚学的意见？
　　凌秋笑而不语，只贴心地把后花园让给二人，便迤迤然离开。
　　“到亭子里说吧。”红笙抬脚走去，千玥立刻跟上。
　　“你来灵界这一趟，可不容易吧？”刚一坐定，“神算子”人鱼姬便用那双幽深的眼睛把她瞧了一遍。。
　　千玥不自在地拢了拢衣襟，“算不上艰辛，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前辈。”
　　红笙挑眉勾笑，意有所指道，“我也没想到，毕竟明珠界飞升上来可不是流鸢界。”
　　“额……”
　　“好了，我没有追问你的意思。”红笙打断她，又问出一个更刺激的问题，“你的废界已经活了吗？”
　　千玥瞪大眼睛，用力点点头，“前辈真是神机妙算。”
　　“我只是随便问问，这个可算不出来。”
　　“……哦。”
　　“呵呵，近来可碰到了什么麻烦？”
　　千玥一听，当即道，“自然有。”
　　红笙笑得有些期待，“说说吧。”
　　事关梁庚学，千玥也没有猜测她笑容里的深意，直言道，“我想找沉海木。”
　　“沉海木啊……”红笙琢磨了一下，“可以。”
　　“当真？”千玥喜出望外，再次确认道，“找得到吗？”
　　“自然。”红笙语气平静，意有所指道，“但你应该知道我的规矩。”
　　“我明白。”她信誓旦旦地应下，刚要问什么条件，又忽然刹住，“等等！”
　　“怎么了？”红笙不解地问道。
　　“我都遇到你了，还要找沉海木做什么，你直接告诉我他在哪里不就好了？”
　　“你想找人？”
　　“正是，他是我的道侣。”
　　红笙，“凌宫主知道这件事吗？”
　　千玥，“……”
　　“好了，我开玩笑的。”红笙满脸冷淡，完全没有一点开玩笑应该有的明朗，说出的话更是令人心寒，“我办不到。”
　　“为什么？”千玥微怔，“你不是什么都知道吗？”
　　红笙淡淡地扫了她一眼，不知道为什么，千玥总觉得这眼神里面包含太多的意思。
　　“有些人本该错过，你若执意强求，便得付出代价，而我只能给你沉海木。”
　　千玥心里一凛，又想起那两条姻缘线来，“哦……那就沉海木吧。”
　　“你要有心理准备，得到沉海木的代价会超乎你的想象。”红笙端坐着，一字一句地说道。
　　“洗耳恭听。”千玥肃声道，心里满是坚定。
　　无论什么代价，只要能找到阿学，她都愿意！
　　然而下一刻……
　　“我要你身上的功德。”
　　“什么？！”千玥吓得差点没从位置上弹起来。
　　“稍安勿躁。”红笙笑着摆摆手，示意她坐下，“你复活一界，身上有无上功德，加之你下界时便拥有的佛光，足可佑我人鱼一族解脱苟且一角的命运。”
　　“我不懂。”
　　“看你的样子，还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红笙淡淡地扫了她一眼，继续解释道，“自你复活废界之后，天道赐予的功德可令你逢凶化吉、险境逢生，你可以仔细想一想这些年的经历。”
　　千玥闻言回忆起来，自从来到流鸢界后，自己虽然数次遭遇大能威胁，但每次都能化险为夷。无论是血娘娘、贺媛，还是扶尤、谢女妖，这么多危险的人物，自己竟然安全无虞地活到了今日，确实是有些出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