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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傅饲养手册-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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芜,枯叶落了一地,池中再无荷花。
  “是呢,清早起来,这霜都结得老厚了。”弄月拢了拢自己的衣裳,身子微微朝沉以北靠了靠,道:“郡主听说了吗?这几日宫中路滑,太子妃前几日差点滑倒了,惊着了胎,现下还在chuang上躺着呢。”她向着沉以北挤了挤眼,一副看戏模样。
  沉以北将手中暖炉放到腿上,接过笙歌递过来的红枣姜茶,笑道:“这事怎能不晓得,我前几日入宫之时还去探望过,好在母子平安。”沉以北饮了口姜茶,又道:“姐姐尝尝,这可是笙歌前些日子问宫里的嬷嬷讨的方子,时下饮这个,可暖胃了。”
  弄月浅尝了口,点头夸赞:“到底是郡主身边的丫头,做的东西都比旁的要好些。”
  “姐姐若是喜欢,回头我让笙歌将方子抄写一份,姐姐也好让身旁的丫头照着学学。”沉以北偏头看了看笙歌,笙歌便领命退了下去。
  弄月面上的笑容更甚,一口白牙丝毫不做避讳便露了出来:“那真是谢谢郡主了,我不过虚长你几岁,担了你这么些日子喊我姐姐,着实有愧啊。”
  “你家老爷与我父亲是旧相识,你是他的夫人,按礼,我得称你一声姨姨呢。”沉以北掩嘴轻笑,脖颈上的狐狸皮毛柔+软,衬得她笑靥如花。
  弄月伸手扶了扶发间的珠簪,青葱手指,细长白净,很是好看。
  “我这来郡主府上也好些时辰了,也该回去了,回晚了,大夫要怪罪的。”弄月偏头见笙歌已然行来,身旁的丫头上前取了方了,这便告辞了。
  凌霄扁了扁嘴,见笙歌将这主仆二人送出去,面上的不满再也不加掩饰。“郡主何故要与这种长舌妇脸面?她的丈夫是将军的旧部,按规矩得是她向你请安,如何担得起郡主这一声姐姐?”近些日子来,沉以北变得着实太多,让她猜不透,拿不准。
  沉以北一脸不以为意,端起桌上的红枣姜茶又饮了口,拭嘴道:“这种长舌妇只需要给她明面上的脸面就行,好拿捏。”余家那些个夫人里头,只有这个弄月是最好糊弄的,不像余家大夫人,油盐不浸,轻易不能入手。
  “郡主别在喝这个了,凌霄给你新泡壶茶吧。”说罢,凌霄伸手便要换去茶盏。
  沉以北侧过身,摆了摆手:“不必了,都习惯了。”
  凌霄方收回手,笙歌便回来了,手中执着一根细竹梗。“郡主,凌先生来消息了。”

  ☆、第六十三章

  
  笙歌将手中揣着的小段细竹管递了过去,沉以北打开一看,上头只有四个字——时辰已到。
  这五个月来,沉萧守的身体每况愈下,宫内的太医束手无策,尹家在宫外遍寻名医无果,算一算,也确实是要到凌御风估计着的日子了。
  沉以北将手炉放在桌面上打开,炉中炭火通红,这一方小纸片遇着,片刻便成灰烬。她将手炉盖好,轻声道:“少傅可回府了?”
  笙歌答道:“还未,不过瞅着时辰,应当差不许多了。”笙歌抬头望了望天际,关切道:“天气寒冷,郡主还是先行回屋吧。”
  她起身,拢了拢自己肩头的狐狸大氅,转头吩咐:“你去准备些点心,晚间,咱们得去看看祖父。还有,将西面凌叔叔的院子收拾一下。”
  笙歌且这般应着,又冲着凌霄使了个眼色,这边退下去准备点心了。这几个月来,笙歌愈发担心沉以北,原本一个万事洒脱的人,如今却变得心思沉重,每一句话,每一个举动,都好似别有深意。
  “凌先生又给郡主捎了什么消息?”凌霄蹙眉,那手指般大小的纸片,上头明明只有时辰已到四字,怎得沉以北又是要去太傅府,又是让人收拾院子。
  “时辰到了。”沉以北几步行至亭外池边,虽是经过一日的日光,可这池缘阴暗地中,还是结着几缕冰块。“天寒风冷,祖父合该在家养着,外头的风雨,由与棣之来挡。”
  如今朝中,尹家与武家分立两面。武家有沉以北与凌御风暗中帮衬,这五个月内,暗中所值的实力不容小觑。此时,沉萧守的身体每况愈下,她此时需要在他面前展现劣势。锋芒过甚,不是什么好事。
  武棣之回来的时辰也正好,笙歌将点心装盒,那头他便入了门。沉以北屏退左右,自橱中取了常服,帮他换上。
  “朝中今日如何?”自打她伤愈,每日武棣之回府时,她都会屏退左右亲自替他换上常服。也正是此时,最合适她过问朝局之事。
  “陛下+身子还是那样,近些日子,大多奏折都是太子殿下来批阅,偶有几个需要斟酌,便会再同陛下商量。”武棣之整好衣衫,伸手将沉以北的双手握+住,关切道:“夫人,你的心思,我懂。这些事,我来做就行。”他依旧记得那个春日花枝下笑得欢喜的人,那个折枝为剑,与他共赏美景的人。可此时,她却是为了武家,变得如此。
  沉以北低了头,轻笑一下,道:“我可不光是为了你,我也是为了我自己。”她抽出手,按到了自己肩头,道:“我这里,还在疼呢。”
  武棣之伸手抚上她肩头,眼角划过一丝玩味的笑意,道:“那我看看?”
  “呸。”沉以北伸手将他的手打开,笑道:“你可是越来越会占我便宜了。”也不知真是日久生情,这数月里,沉以北愈发惦念他,也愈发要为武家挣个平稳前程。“我想让祖父辞官。”她将武棣之拉到一旁坐下,又道:“陛下已不久矣,兄长继位,这是名正言顺。国家安定,这是国之所幸,可他继位后,一时半会儿,他无法安置你。”
  沉以北放眼朝中,如今在位年事已高者虽有,但大多都是武官,再转眼看这武棣之,偏生就是个书生。他如今是太子少傅,东宫属官,若然太子继位,他这个位置就……
  “你呀,明明祖父与父亲都会武,祖父还是当朝太傅,可你偏生就是不会。”沉以北伸手戳了戳他的xiong口,又道:“明日起,你便随我练些剑术,好歹作作模样给外人看。”
  “夫人想让我来ding替祖父的位置。”武棣之笃定,她要武家赢得声望,亦要保全武家。
  沉以北点头,她轻咳了几声,伸手斟了杯茶,饮尽后方道:“祖父年事已高,以此为由退下,正是好时机。他日兄长继位,他与陛下都是一路心思,见不得此消彼长。如今,再过几个月,太子妃便要生产,而曹氏也怀有身孕。”她笑着望了望武棣之,茶盏中透出的热气袅袅而起:“你虽然是武不成,但好歹文采卓然。”
  “夫人说的是,夫人说了算。”武棣之起身,执起了桌上的食盒,道:“走吧,点心凉了,就不好吃了。”
  沉以北点头,二人提着食合,一路自郡主府自太傅府行去。好在,两处离得近,不一会儿便到了。武棣之将食盒打开时,里头的点心还冒着热气。
  老太傅手中握着一盏茶,轻轻吹了吹热气:“郡主的思量,也正是我的思量。”他将手中的茶盏放回桌上,又道:“只怕陛下未必肯放手。”老太傅久在朝政,这几个月来,他武家过于顺风顺水,朝中陛下圣体欠安,前途未卜。
  沉以北颔首,又道:“所以还要请祖父这几日暂时称病,棣之与我同在旁侍疾。”风口浪尖,他们需要避讳一二。“过几日,凌叔叔,会入京。”沉以北想了许久,还是决定与老太傅细说凌御风的事。毕竟,当年如何,老太傅可比她清楚的多。
  武竞执着茶的手顿了顿,他叹了口气,眼尾闪过一丝犹疑,道:“他这次要待多久。”
  “不会很久。”她执了一碟芙蓉酥饼递到了他面前,道:“祖父尝尝,笙歌做的点心,一向好吃。”她心中很清楚凌御风何时会走,但即便她如今是武家的人,有些话,她也不该说出口。
  “嗯。”他应了声,吃了几口点心,又好似想到了旁的,转头面向武棣之:“棣之,什么时候有消息?”说罢,又看了看沉以北。
  “过些时日。”武棣之面上的笑容带了几分尴尬,沉以北不明所以,拿手肘戳了戳身旁的武棣之,向他投去一个疑惑的表情。武棣之伸手将她的手拉住,笑道:“时辰还早,笙歌同凌霄都到厨下去帮忙了,我同北儿也去看看,今儿晚上,我做几个小菜给祖父尝尝。”语罢,便拉着沉以北向厨下行去。
  “方才祖父说的消息,是什么消息?”行至厨下,武棣之执着菜刀切着姜丝,沉以北在旁添柴。总觉得,他们祖孙二人,话中有话。
  武棣之低着头切着姜丝,低语道:“没什么,之前让我寻一件字画,我还未寻到。”他将姜丝切好,伸手将砂锅的盖子打开,热气扑面而来。
  “谁的字画?不如我去宫中打听下,看是否在库,若然有,便向兄长讨个吉利,当是能要过来的。”武竞一向喜爱书法,武棣之的这番说语也是在理,既然他遍寻不到,那便是极少有流在外间了。一般书法大家的孤品,宫中多少都会有些存着,而沉桓对此又不太上心,只要不是沉萧守的心头好,想必问题不大。
  武棣之将姜丝放下锅中,而后背过背子,道:“不是什么书法大家的,只是祖父旧友的,宫中想必也不会有。夫人放心,这事,我自会办好。”
  听得他这般说,沉以北便也只好耸肩不再过问。
  武竞称病在家,闭门谢客,武棣之在家侍疾,但也总要有人去帮着告假。所以,次日,沉以北便差了人去告假,而自己,也准备了准备便入宫了。
  因是前几日太子妃险些滑倒,这些日子,她便都在寝宫中,显少外出走动。沉以北入宫向皇后请安,便顺道与皇后一同过府去探望尹子鸢。
  沉以北同皇后一路行去,见太子妃宫中放眼过去,好些都是皇后宫中的人。想来,皇后的紧张,丝毫不输尹家。沉以北挽着皇后的手一路行去,正巧遇着尹子鸢坐在院中晒太阳,她见皇后行来,连忙起身相迎。
  “臣妾不知母后驾到,失仪了。”说罢,她便要屈膝行礼。
  “都说了,你身子重,这些礼都不必行了。”皇后伸手将她扶住,又道:“虽说晒晒太阳对身子好,可你怎么也不在身上再盖chuang毯子?”她探了探尹子鸢的手,道:“还好,手不是太冷。”她这般说着,转身自汀兰手中接过手炉让尹子鸢暖着手。
  “嫂嫂是大家闺秀,她这般,也是出于对皇后娘娘的孝心。”沉以北笑了笑,四下看了看,道:“今日太医可有来过给嫂嫂请平安脉?”
  “太医来过了,说我一切都好。”她笑着伸手抚着自己的肚子,面上满是欢喜。
  “那便好。”沉以北转身,笙歌同凌霄都将备着的礼盒端了上来。“我备了些补品还有吉祥器皿,只是,我从未当过母亲,不知这些会不会与嫂嫂相冲,嫂嫂切记,用之前还是先让太医查验一二,再行使用。”沉以北说的这番话,其实就是说给尹子鸢听的。她自是不会送些有害胎儿的物件,可保不准尹子鸢会借机来加害她,今日她趁得皇后在侧,也算是提醒她一二。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也不可无啊。
  “郡主惯是爱说话,你送来的物件,定是好的。”她笑着让丫头接下礼盒。
  皇后道:“这外头风大,咱们进屋聊吧。”
  三人行至屋中,屋内烧着炭火,很是暖和。她们行至铺着花开锦绣台布的桌旁坐下,沉以北忽有嗅到一层檀香香气,她偏头四下看了下,道:“嫂嫂这屋中怎燃着檀香?”
  尹子鸢坐定,下人们奉上新茶,她端着茶盏盈盈道:“我一向喜爱这香味,若没了这味道,我睡不安稳。”
  “北儿你放心,本宫也问过太医,说是无妨,这才让鸢儿用着。”
  沉以北点了点头,端起茶盏饮了口,又道:“对了,前些日子嫂嫂滑脚惊着了。临近年节,天气愈发寒冷,嫂嫂记着,别太早出门,这日头还未将冰尽数化掉,容易滑脚。”
  “谢谢郡主提醒,我这几日身子困得紧,幸得母后体谅,免了我的晨昏定省。”
  “如今天气寒冷,我家祖父年事已高,昨日回家受了些风寒,今日便起不来身了。棣之担忧,便在家陪侍,我瞅着若是过几日再来看嫂子,怕沾了病气过来。”沉以北将手中的茶盏放下,道:“之后几日,怕是不能常来探望舅母同嫂嫂了。”
  “老太傅年事已高,要更加小心身子。”皇后点头,面上到是几分关切,毕竟武竞七十高龄,身子不如往昔也是自然。
  “所以,我明日也打算去寺中祈福,替祖父讨个吉利。”
  “我看,光祈福是不够的。”皇后面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轻声道:“你什么时候有消息呀?”
  沉以北蹙眉,怎么这一个二个全是在问消息?她语带疑惑,道:“什么消息?”
  皇后同太子妃两人相视一笑,尹子鸢抚了抚自己的肚子,笑道:“母后是在问,郡主何时有喜呀?”
  她望下尹子鸢的肚子,顿时闹了个大红脸。她忽想到昨日武竞也这般问过,想来,问的也当是同一个问题。
  她神情闪烁了下,道:“这种事,我哪说得准。”
  “你若是祈福,不如去德山寺吧。本宫入宫前,家中每有祈福之事,都是去那儿的。”
  “是,北儿明白。”
  沉以北又坐了一会儿,便起身告辞,她方出院门,便见得沉桓负手立于树下。
  枯枝几许,落叶纷纷。

  ☆、第六十四章

  
  落叶片片,仿佛沉桓肩头的白毛狐狸大氅也染了霜色。沉以北拢了衣裳,行至他身后拍了拍他的肩头,莞尔一笑,一如昨日。
  “怎么站在这里?外头风寒,早些进去陪嫂嫂吧。”
  “你变了好多。”沉桓如是说着,眼神中流露着的,是平淡。
  沉以低眉笑语:“北儿,已经成家了,自是要学着京中妇人的规矩。”
  “你知道,那一箭是谁射的了。”沉桓说得平淡且肯定,以现在的局势,不难猜得出。
  “陛下,曾经也杀过容妃娘娘。”沉以北坦然,毫不避讳。“我当年也想不明白,为何会这样?后来,我明白了。”她伸手拍掉沉桓肩头的落叶,道:“因为他要成为执刀人。他若那时放手,此时怕是坟草丈余了。”
  自古以来,成王败寇,沉萧守若是那时选了美人,那便没有以后了。那些个史书留名的夺位者,哪个人手上没有鲜血?
  沉桓轻舒口气:“也就你有这胆子,敢在我面前说这些。”妄议君上,这是犯上之罪。
  “兄长,你日后也会变成那样吗?”她记起凌御风所说的为官与为政,一但沉桓继位,那么他便也会变成第二个沉萧守。
  “北儿还有事,先回去了。”她见沉恒静默不语,想着自己问的这个问题也着实可笑,日后如何,她早已料见。
  宫里的风,不比宫外的小,也不比宫外的暖。
  沉以北下车回府,迎头撞上提着食盒的笙歌。沉以北想着,她与沉桓那一番话,便与笙歌一道去了太傅府。
  太傅府中,下人来来往往,武竞的卧房外,凌霄守着,她见沉以北过来便转身将门打开。她走进门去,屋内到是一股子的药气,她四下寻了寻,见他们都在里屋chuang榻。
  笙歌提着食盒,将里头的药碗放到桌上,又将桌面上摆着的药碗拿到一旁,倒到了花盆中。
  “今日进宫如何?”武棣之见她行来,将放在桌上的手炉塞到了她手中。“这个暖些。”
  她点了点头,道:“我进宫侧面提了下祖父生病,你在旁侍疾的事。别的没什么,照例送了些药材补品给太子妃。”她看着坐在chuang榻上的武竞,又道:“只是要辛苦祖父这几日在家卧chuang了。”
  “我这是闲了。”武竞摆了摆手,满布皱纹的手掌显出岁月的痕迹。“以后,是你们的斗争了。郡主,你是宗室,我武家永远与郡主一般,为我荞国效力。”
  “这是自然。”她又道:“这几日,凌霄会在外头守着祖父,日常吃用,笙歌会送过来,祖父请放心。”非她不信武家旁的下人,但她知晓,只有凌霄与笙歌,不会出卖她。
  “家里不干净,郡主府里头,怕是也不干净。”武竞到底是久在官场的,自己府上有外人,他自然是知晓的。只是,这些人,他不能除,抑或是,不能现在除。
  她略微偏头,头上的牡丹花步摇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摆动:“我知道,我府里头,至少三批外人,只是,都不能动罢了。”毕竟,有些事,她说出来没人信,但这些人若然传话出去,到是省事。
  说罢这些,沉以北将手炉放回矮桌,起身俯了一礼:“祖父,我先行回去了,还有些事要办。”
  “嗯。”武竞应了声,又对武棣之道:“你同郡主一道走吧。”
  夫妻二人起身行礼,便又一道回了府。
  回到府中,沉以北随着武棣之一同到了他的院中,一入房门,她便反手将门锁上了。
  “还有话没说吧。”见她如此,武棣之自觉,方才在祖父房中,她仍有未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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