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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和亲失败的公主-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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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一时破涕,那是她心中认定的初遇,每每记起都忍不住想笑。
  “再后来,祭天大典上,她混在出征的队伍里,穿得丑极,我不知为何竟遂了她的意。之后,我一路走一路看这女子,一面是越看越清楚,一面却又越看越模糊。”他的声音慢慢移近,“她藏心事的功夫拙劣,悲喜都写在脸上,一看便知,可却又常常让人弄不明白,她究竟何故悲,何故喜。”他走到她跟前蹲下,抬手轻轻拂去她脸上的泪痕,“我不想做一个看她悲,看她喜的人,而想做那个懂得她因何而悲,为何而喜的人。”
  这一句恍若与另一个声音重叠在一起。
  “我一直想,有一日我一定要将它告诉这世上的某一人。总要有一人,知道我从何而来,因何而悲,为何而喜,我才能算是真的活着。”
  字字声声,恰如其分。
  她抬起头来,看不清他脸上神色,却能看见这一刻他眸中光亮,灿若星辰。
  

  ☆、验贞

  君初瑶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并不认得的床上,第一反应是惊了惊,蓦然侧头,看见伏在床榻边的人才轻舒了口气。
  他面上淡淡倦色,连睡觉都微蹙着眉,似有满腹心事不得解。她轻轻抬起手,却又在离他眉眼一寸之遥的地方停下,缩了回去。赶了一日一夜的路,又是上山寻她,又是背她下山,也难怪他累成这样。
  她轻叹一声,轻得几不可闻,容烨却醒了,正对上她看他的眼神。他似是一愣,随后笑了笑,回头看一眼外边昏黄的天色,边起身边道:“从外边回来时看你睡得正好,便没叫醒你。”
  “你去过宫里了?”她将自己从床上支起来,小心翼翼试探问。
  容烨吩咐了外边的丫鬟送饭菜进来,将门关上后正听见她这一问。她向来敏感,不过短短几字便能推测种种。他的手滞在门框上半晌,一动不动,耳边似响起一个声音。
  “来得可真快,谷里的事办完了?可惜啊,你便是再快,也只能见着一个被我用剩的女人……拔剑做什么?想杀我?这么沉不住气可真不像你。不过呢……你越是生气,我便越是高兴。杀了我,你也不会得到一个完整的她了。哦,对了,千万别只恨我一人。这下药的可是她姐姐,我不过顺水推舟罢了。”
  君初瑶见他背对着自己迟迟未语,披了外衣下床,“那个……我饿了。”他回过身来看她一眼,笑了笑,没有说话。
  这是不知从何时起两人间存有的默契,绝不提对方有所芥蒂的东西,也绝不问对方不愿回答的问题。有些话心照不宣,就像她根本不必解释那日的事情究竟是如何发生的,她知他晓。
  容烨盛起一碗汤摆到她手边,“将军府那边我已派人去通报过了,这几天你就在这吧。”
  她喝一口汤,点了点头,“此番任性而为,令将军府损了颜面,我没脸见哥哥和大娘,也给不出合理的解释。”她低下眼去,看着手中的碗,“可是,比起他们,我更不愿见的人……”
  他忽然夹菜到她碗里,打断了她的话,“我已同母后说过,那都是我的意思,不会怪罪到将军府头上。”
  她蓦然抬头,不解地看着他。
  “你最喜将罪责往自己身上揽,动不动便内疚,让为你付出之人反倒觉得自己做得多余。你愿对别人继续如此,便由着你,但在我面前,就活得心安理得些。”他放下手中筷子,“记住,你什么错也没有。”
  她看着他此刻神色微微有些发怔,他当真……什么都不在意吗?
  翌日清晨,君初瑶从睡梦中迷迷糊糊睁开眼,便见容烨在桌案边负手立着,看着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现在几时了?”
  他转过身来走到床榻边,“还早,再睡会吧。”
  她支起身子坐起来,“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与其胆战心惊地躲着,吃也吃不香,睡也睡不好,不如早些做个了结。”
  他似是愣了愣,在床榻边坐下来,将她轻轻揽进怀里,轻叹一声,“有时候我倒宁愿你笨些。”
  “已经够笨了。”她摸摸鼻子,“要再笨些,你还不得更辛苦?”
  他笑了笑,“只消我在,就没有什么是你必须要面对的。你若不想,可以不去,我现在就带你离开长宁。”
  她摇了摇头,“王后是识大体之人,所作所为不过是权宜,并非要针对我,我若一走了之,反倒显得太不懂事了。先前我确实害怕,所以逃走了,可是现在……”她抬眼看他,“即便是最差的结果……”
  “没有最差的结果。”他打断她,“你若决定了,我来安排。”
  ……
  当容烨与君初瑶双双携手出现在梁王宫时,很显然引起了不少骚动。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且梁王后终归是女子,没有那般铁血手腕,再加上琳琅那张嘴,封锁消息并无起多大作用。于是这一路走来,所遇之太监宫娥无一不悄悄侧目。第一眼见君初瑶,皆为其投足间绝代风华所惊,这一惊过后,却又立马生出红颜祸水之想,然而闲言碎语刚到嘴边,注意到两人相携的手,又是一惊,匆匆低下头去。
  因这验贞一事,偏殿里头聚满了人,主持大局的梁王后和事件的主人公容炀自然在场,还有容泠和琳琅,以及一些作为见证人的宫中女眷。
  君初瑶走到殿前,忽然停了步子。容烨轻轻捏了捏她的指尖,侧过身来,“一会你跟着嬷嬷进去里间,不管事态如何都不用怕,我就在外边。”他抚了抚她耳后的发,随即在她额上轻轻落下一吻。
  琳琅早便远远看着两人,见这一幕气得从席上跳了起来,切齿道:“姨妈,您看,君初瑶来了。”
  众人闻声皆望去,见殿外一个水绿色身影亭亭而立,她身姿纤细,乍看如早春的柳枝,可再看一眼,那笔直的腰杆和沉静的面容,分明更似破岩之中拔地而起的竹。她轻轻放开身旁人的手,朝殿内走来,盈盈步履,婀娜却不造作,似是与生俱来之美。她走近,将这殿中容貌姣好的女眷们一一比下去,就连座上的梁王后也似矮了几分。这样一个女子,只能叫人想起秋日里的碧海长空,水天相接处那一线静好,而无法将之与“□□”或“不贞”联系到一起。
  待君初瑶行完礼,梁王后正了正色道:“既然人都齐了,便开始吧。”
  “且慢。”容烨从席上起身,一行礼道,“儿臣有一事,须在此前得母后首肯。”
  “何事?”
  “按梁国律法,女子只在婚前才需验贞,君二小姐为朝中贵族之后,本无须在这诸多女眷见证之下行验贞之事。母后既是下了懿旨,便等于认定君二小姐为我宫中之人了,可是?”
  梁王后眉头一跳,忽然意识到,这可能是一个局。老实说,她心里也知道,以君初瑶的为人理应不会做这般出格之事,告发此事的琳琅和承认此事的容炀显然各有所图。虽一个是她的侄女,一个是她的亲儿子,可他们的的话却不能全信,之所以提出要验贞,只是顺从惯例。容烨这番话于情于理都该被认可,然而一旦她点了头,万一君初瑶确实是被冤枉,那么,承认了她是宫中之人,就等于许了她世子妃的身份。
  当着这么多女眷的面出口的话,收都收不回,这也是容烨非要选在此时提起的原因。
  她这边正踌躇,又见他一躬身道:“母后?”他眼中笑意深深,似是势在必得。
  她最终抿了抿唇,“是。”
  他又一躬身,退了下去。一旁的容炀饮一口手中的茶,笑了笑,侧头低声道:“看来兄长都已安排妥当,臣弟便等着看好戏了。”
  确实是一场扣人心弦的戏。
  一炷香后,当验贞的嬷嬷与女眷们从里间出来时,面上表情各异,看得人云里雾里。正疑问,那嬷嬷上前行礼道:“启禀王后,验贞结果已出,君家二小姐……”她一垂眼,“确为不洁之身。”
  此话一出,在座之人中当属梁王后最为吃惊,琳琅最为高兴,而容家三兄妹则似各有所思,皆未有所表露。
  梁王后沉默半晌,看向众人,“依诸位妹妹看,此事当如何?”
  女眷中有一人出列,谦恭道:“妹妹以为……按梁国律法,贵族女子犯此大忌,理应受罚。不过……”她看一眼旁侧的容炀,“此事牵扯到二殿下,若二殿下愿纳其为妾,使其免去责罚,倒也未尝不可。”
  其余女眷听闻此言纷纷点头,只有一人未动,面上露出为难之色。梁王后自然注意到,疑问道:“和妃看似并不认同这办法?”
  这号为“和妃”的女子低眉看了看周围的人,显得有些小心翼翼,半晌后才吞吐道:“嫔妾有一事……不知当不当讲?”
  “和妃但说无妨。”
  她犹自在踌躇,看得人心都急了,最后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道:“嫔妾两年前入的宫,那时也行过验贞之事,当日替嫔妾验贞的嬷嬷兴许还记得,嫔妾因对守宫砂的气味尤为敏感,险些……险些呕出来,还被疑心是患了什么隐疾。”她说话慢而细致,可却让众人不明所以起来,这与今日之事有何干系?
  “方才……”她垂下眼,神色有些怯懦,“嫔妾因惧怕这守宫砂的气味,特意站得远了些,幸而身子并未有恙。嫔妾想着,是不是自己已对这气味不再敏感了,便凑近了些去闻。可这一闻……嫔妾发现件奇事……”
  众人听到此处似已明白了什么,脸色都变了变。
  “嫔妾发现……这守宫砂,并无当日之怪味。”
  梁王后一惊,“和妃的意思是……”
  “嫔妾……”她看起来有些惊慌,“嫔妾不敢胡言,只是……只是……”
  她这边结巴着说不上话来,先前说话的妃子突然开口,“怪不得方才见妹妹神色古怪,躲躲闪闪,原是惧怕这守宫砂的气味?”
  经这话一提醒,众女眷都回想起来确有此事,纷纷点头。
  梁王后转头问向验贞的嬷嬷,“嬷嬷可还记得,两年前有这么一桩事?”
  那嬷嬷一惊,立刻道:“老奴并不记得。”
  “这便奇了,这事情已过去两年,嬷嬷怎的想也不想便矢口否认?况且,和妃也未说是哪位嬷嬷替她验的贞,嬷嬷您这么说,倒像是……”这话一出,众人皆听明白了其中蹊跷。
  梁王后思忖片刻道:“和妃行事向来谨慎,且在此事上不应有说谎之理。本宫也记得,和妃确实对各式各样的气味颇为敏感……”她一抬手,“来人,将这守宫砂好好查查。”
  君初瑶一直在里间听着外头动静,到得此时才幡然醒悟过来。这是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设局之人共买通了三个人。
  第一个,是当先开口提出办法以及质疑嬷嬷的那位妃子。那妃子应是梁王身边的红人,说话颇有几分地位,也算是女眷中的领头人。她先提出合情合理的解决方法,并取得王后以及众人的认同,继而提点众人和妃的奇怪行为,令和妃所言取信于王后,最后一针见血地戳穿说谎的嬷嬷,让众人皆确信守宫砂有问题。
  第二个,自然是关键人物,和妃。此人显然性子怯懦,本就不像是会说谎的人,加之刚巧对气味敏感,一切顺理成章。至于两年前验贞时作呕之事是真是假,根本不重要。一来,这宫中嬷嬷众多,而嬷嬷们验过的女子也众多,谁会在意这么一件小事?二来,这局中,还有第三个人,那就是验贞的嬷嬷。
  君初瑶约莫知晓先前下药陷害她的人是谁,而此人的手没那么长,不可能将主意打到守宫砂上。因而这嬷嬷也定是被买通之人,她矢口否认两年前的事,恰恰是要使众人相信她确实在守宫砂上动了手脚。
  然而,此局还未完。一个嬷嬷不可能有心害她,这嬷嬷背后的人,也就是设局之人找的“替罪羊”,究竟是谁?
  

  ☆、替罪羊

  “启禀王后,经老奴查验,今日替君二小姐验贞所用之守宫砂中,添了一味药物,此药呈赤红色粉末状,光滑无比,与守宫砂相融后能令其失去验贞之功用,不论女子贞洁与否,点上的守宫砂都将在一炷香时辰内自行从手臂上剥落褪去。因此药与守宫砂色泽相近,看上去并无区别,但在气味上,确实是有不同的。”
  查验守宫砂的嬷嬷这番话与和妃所言如出一辙,殿中霎时一片哗然。
  “这守宫砂是取自宫中,怎会出此等岔子?”
  “莫不是……谁人要陷害君二小姐?”
  “此事乃王后主持,若真是有人刻意动手脚,岂非也是对王后的不敬?”
  “行了。”梁王后看底下一眼,似是心中已有定夺,“诸位妹妹也不必急着探究,先来听听今日验贞的嬷嬷有何可言吧。”
  那嬷嬷被点了名,吓得身子一晃跌在地上,头磕得几近碰着了地,结结巴巴道:“老奴……老奴……老奴并不知情此事。”
  梁王后一挑眉,面上似有淡淡愠色,“嬷嬷在宫中行验贞之事已有十余年,如今连个外行人都辨得出的问题,竟说不知?本宫再给你一次机会,若你仍执意说‘不知’,那便是你的失职,按我梁国律法,此等罪责,挨些板子怕是还不够,看嬷嬷的年纪,恐要在牢狱中度过余生了。”
  那嬷嬷一颤,浑身都在哆嗦,又听上头传来声音,“不过,若是嬷嬷如实说了,本宫可念在你为我梁国宫中事务尽心尽力十余年的份上,既往不咎,命你告老还乡,安享晚年。”
  伏在地上的人怯怯地抬起眼,沉默了半晌,心中似已有计较,颤巍巍道:“老奴……老奴坦诚便是。此事……此事确是老奴受人指使而为。此人……”她一闭眼下了决心,“此人眼下就在殿中。”
  这话一出,又是一片哗然,众人皆面面相觑,猜测着究竟是谁人胆大包天至此。
  “便是……是骁州总督府大小姐。”
  梁王后眉头一跳,看向琳琅。她尚在愣神,听到这话一惊,几乎是跳了起来,“你血口喷人!我几时指使你了?我压根不晓得那是什么!”
  那嬷嬷低着头不敢看她,面上布满畏惧之色,反倒让众人觉着可信了几分。
  “姨妈——!”琳琅几乎是要哭出来的模样,冲到梁王后跟前,“我承认,我是不喜欢君初瑶,可我哪有这么大胆子来捉弄您呀!姨妈,您要替琅琅做主啊!这分明是栽赃!况且……况且……那君初瑶本就不洁,根本无需在守宫砂上做什么手脚,一样能证明!”她说完这话,底下忽然一片寂静,随即她才惊觉自己失言,当真哭了起来,满脸的泪,“姨妈……琅琅真的没有……”
  梁王后神色有些呆滞,好似根本没有听到她这番辩解,也未看她一眼,半晌后才像是终于回过神来,扶着额闭上了眼。
  容烨啊容烨,你当真……要将母后逼上绝路?
  “母后,儿臣也有一事,不知当不当讲。”一直事不关己闲闲品茶的容炀忽然走上前来,躬身如是道。
  梁王后惊了惊,睁开眼看着底下的人,“何事?”
  他微微低了低眼,“事关重大,还望母后能命人对君二小姐再度验贞,那之后,儿臣自会有所交代。”
  事已至此,众人皆觉得没有必要再度验贞,否则便太委屈了君家二小姐,可容炀执意如此,也只好照办。
  而验贞的结果确实不出众人所料,与第一次恰恰相反,所示为贞洁之身。
  “这贞也验了,炀儿,你方才要说的究竟是何事?”
  “事发当日,其实,儿臣同君二小姐……是被人下了药。”众人听闻此言皆是惊得说不出话来,这一波三折跌宕起伏当真令人始料未及,不想,看似简单的一桩事,竟丝毫不比后宫中那些尔虞我诈明争暗斗逊色。
  梁王后也是一惊,“竟还有此事?”
  “千真万确,当日处理完大婚事宜后,儿臣与君家两位小姐在殿中品茶,品的虽是茶,儿臣却似不胜酒力般晕了过去,醒来后便发现了……琳琅表妹与泠妹妹看到的那副情状。儿臣同君二小姐皆不记得晕去后发生的事,可单看那情状,就连我们自己都以为是……”他顿了顿,继续道,“虽是遭人陷害,可儿臣想,若自己当真与君二小姐有了夫妻之实,那么儿臣也难辞其咎,况且儿臣手中并无证据,只好一人揽下全责,同母后承认了此事,也便有了君二小姐今日的冤屈受辱。直到方才其清白之身得到证明,儿臣才敢将此事说出,愿为其讨个公道。”
  他言之凿凿,字字句句听来合乎情理。女眷们也有些惊讶,这素来风流成性的人,竟还有如此细心而隐忍的一面。
  “这么说来……你已知下药之人是谁?”
  琳琅听到这里,忽然像是来了希望,“炀哥哥,你知道真凶是谁?既然你说是与君家两位小姐品茶后出了事,那么……那么会不会是君家大小姐?”
  容炀摇摇头,“当日琳琅表妹与泠妹妹离开后,儿臣发现君家大小姐也被人下了药,迷昏在内殿屏风后。儿臣与君二小姐乃习武之人,药力退得自然要快些,而君大小姐身子骨弱,许久后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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