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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天生媚骨-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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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修道:“相爷想要你入宫?”
  杜采屏眼泪流出来,倔强道:“宫里有什么好,我跟皇上差了二十岁,他的儿子只不过比我小七岁罢了!我不要一嫁人就给人做后娘!爹爹只想着他的长久富贵,根本不管我的想法,也不管我愿意不愿意!”
  陈修心中一顿:“你不乐意,自然有办法可以不进宫。”
  杜采屏抬眼看他:“你愿意娶我啦?”
  “我去提亲也不管用,相爷还会把你弄进宫去的,”陈修道:“你是阻止不了他的。你要真不想进宫,就按我说的……”
  他轻轻说了几句,就见杜采屏微微瞪大了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比心心,送花花(*?▽?*)

  第四十三章

  楚嫣是被一阵淙淙的水声惊醒的。
  她躺在床上想了半天,才想明白自己不是在翁山的园子里; 而是在小汤山行宫里——这响彻了一晚上的水声; 就是从这里的浴池里发出的。
  小汤山本就背山面水,风景宜人,而且山上有热泉; 可以沐浴; 素来是帝王游幸之所。
  “夫人醒了?”小红进来看到楚嫣睁着眼睛; 便道:“怎么样; 池子泡地舒服吗?”
  楚嫣稍微一动身体,就觉得酸软地不得了,她嘶嘶地吸了几口气,笑道:“昨日泡了整整一天的浴池子,我说不泡了,你们还拉着我泡——你看,今儿我浑身都软了,像是被醋泡了似的; 快来扶我一把。”
  小红过来拉她; 笑道:“婢子以前都不知道,泡温泉还有这么多种泡法; 姜池、醋池、米酒池、药池,还有牛乳、蔷薇花、薰衣草池,您说这里的公公都是怎么想出来的,反正我是想不出来的。”
  “也不是他们想出来的,前朝就开始泡温泉了; ”楚嫣活动了一下身子,觉得筋软骨酥,“听说前朝经常是皇帝带着百官、后妃,那么多人来泡温泉,连国事都在温泉水里头办了,泡个两三个月也是寻常,那时候的温泉行宫有多大?咱们这里就是个小行宫罢了,而且离长安那么近,上午出发下午就到了。”
  “我没见过前朝的行宫有多大,但是觉得小汤山这里的温泉已经是人间天堂了,”小红道:“跟着皇上来一趟,才知道这不同寻常的好处。”
  “那倒是,”楚嫣翻了个身,趴在床上道:“温谷葱葱佳气色,离宫奕奕叶光辉。浴日温泉复在兹,群仙洞府那相及。”
  “这首诗我能听懂,”小红欢快道:“就是说离开了宫城,人人脸上都神采奕奕,连叶子看起来都更有光辉!”
  “对,”楚嫣让小红给自己按摩,道:“不仅是叶子有光辉,人也容光焕发。”
  楚嫣的大床之后便是一架巨大的黄铜镜,她对着镜子照了照自己,发现脸上果然红扑扑的,气色好得不得了。
  清风从窗子里透进来,楚嫣感到一阵惬意,她道:“现在我发现温泉的好处了,你瞧瞧我的脸,摸起来细软了许多,确实有润肤养颜的功效。”
  小红嘻嘻笑道:“温泉的好处可多呢,昨儿那管事的太监都说了,能舒展身体各关节、缓解疲劳、疏通经络、延年益寿呢——我便打趣他,说他五十岁了看上去还是身轻体健的,是不是天天在泡着呢,他就跟我说了一堆温泉的好处,末了还摸了摸自己的皮,说自己鹤发童颜、返老还童了,这可不都是泡出来的——差点没把我的隔夜饭都吐出来!”
  楚嫣解了内衫,小红就从琉璃瓶里倒出一点蔷薇露来,涂抹在她的脊背上。
  “这西番进贡的蔷薇露是好东西不错,”楚嫣却道:“可惜有点清淡,换咱们自己做的苏方木的膏子。”
  小红依言打开苏方木的膏子,只见里面是稠密润滑的紫红色脂膏,她剜了一点抹到楚嫣的背上,细细涂匀了,笑道:“蔷薇露颜色也薄,还是咱们自己的东西好。”
  楚嫣素来珍视自己的容色,不肯用外头胭脂铺子里的寻常脂粉,连一层妆粉,也用的是白茯苓、白牵牛、黑牵牛、白丁香、白芨、白檀、蜜陀僧、鹰条等的细末与益母草灰拌合在一起调制的古方。
  而这苏方木的脂膏则是在妙峰山取的重绛,石榴、山花及苏方木,拧出汁子来,和着珍珠淘澄净了,配了花露蒸成的。
  小红只觉得手下所触,仿佛羊脂白玉一样细润光洁,且又幽香淡淡,让她顿生歆羡之心:“夫人,您真是天人之色……”
  楚嫣懒洋洋地呻、吟了一声:“我都二十一岁了,哪里比得上十三四岁的少女?再往后年岁一日日长,那时候便是再好的草药,也挡不住容色衰败,只怕天天涂抹这脂膏,都不大有用了。恐怕是我平日多思多虑,比别人都老得快的缘故。”
  闻着淡淡的香气,她呼吸均匀,睡意沉沉。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楚嫣嘤宁一声,只觉得背后的双手火炭一样,在她的脊背上轻拢慢捻也就罢了,还渐渐有绕过脊背,往双峰而来的趋势。
  她一下子惊醒过来,想要去摁住这双作怪的手,却把自己的薄弱之处送到了对方掌中。
  她一吃痛,恼道:“陛下,您怎么一点声音也没有……”
  崇庆帝来的时候,就见美人衣衫退到腰间,懒洋洋像只猫儿一样蜷缩在床上,此时又伸出腿来踢他,却软绵绵一点力气也无。
  小红只听到屋子里隐隐约约的水浪翻腾之声,她脸色顿时红了起来,偷偷探头去看。
  只见水雾缭绕之中,两道身影仿佛交颈鸳鸯,一会儿凫在水上,一会儿又沉入水中,除了水面噼啪的水花声,就只有娇弱的仿佛微不可闻的惊呼求饶,和独属于男人粗重的呼吸声。
  她脸色竟比苏方木的膏子还要红,心中竟不由自主生出比刚才更剧烈的歆羡之心。
  楚嫣睡了一觉醒来,也不知道是不是泉水熏蒸的缘故,海棠春色,越发显在脸上。她自己越发羞恼起来,对崇庆帝这个罪魁祸首,更是没有一点好声气。
  “陛下,”王怀恩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承恩侯夫人请求面圣。”
  崇庆帝这才放开扑腾的楚嫣,嗯了一声,叫王怀恩进来更衣。
  楚嫣见他懒洋洋餍足的样子,哼了一声,“陛下,什么叫昏君贪色?什么叫抓个现行?还是丈母娘来抓女婿的现行……”
  她甚至都可以想象出承恩侯夫人张牙舞爪的样子:“……一对奸夫淫妇!”
  “奸、夫淫、妇?”崇庆帝啧了一声:“朕是奸夫,谁是淫、妇?”
  “陛下自己白日宣淫,还赖在我头上?”楚嫣呸了一声:“我可不背锅。”
  “是朕惯得你脾气越发大了,”崇庆帝道:“昏君也叫着,狗皇帝也叫着,越发没个顾忌……”
  “比起汤公公来,陛下就该知道,这两个称呼还是好的!”楚嫣恣肆地笑了起来,仿佛是挑衅似的眼波横亘过来,叫崇庆帝心痒痒地,又要过来跟她笑闹。
  “不玩了,不玩了,”楚嫣将他推出去:“快去看看承恩侯夫人吧,她应该等急了。”
  等崇庆帝走出去,白芷才走过来,悄声道:“承恩侯夫人没有圣旨就来行宫,夫人怎么不去看看?”
  “看什么,”楚嫣将簪环插戴在头上:“承恩侯夫人最大的倚仗没了,难道还敢跟我叫板?这一次她不仅不敢趾高气扬,而且还要卑辞厚礼地求我呢。”
  “哦,为什么?”白芷惊讶道。
  “皇后仙逝,虽然皇上立了太子,但太子的地位,岌岌可危。”楚嫣道:“因为太后有意让娘家侄女入宫为后,刘家虽然也算亲戚,但怎能比得上杜氏女?太后和丞相偏向哪一个,不是一眼就看得出吗?”
  “若是杜氏女做了皇后,还生了儿子,你说太子之位,还安稳吗?”楚嫣道:“特别是宫闱之中,丽嫔突然被褫夺封号,打入冷宫,外头一丝风也没漏出去,不知道的必然猜测是丽嫔得罪了太后,丽嫔素来得太后喜欢,怎么会受到如此严厉的惩罚……猜来猜去,那就只有新皇后一事了。”
  承恩侯夫人脑子不灵光,但是还是知道利害的,皇后若是还在,自然能护得住崽子,皇后死了,太子就无人保护,成了明枪暗箭的靶子。
  她现在终于知道,这新皇后才是心腹大患,而楚嫣不过是癣疥之疾罢了。她不一定后悔当初对楚嫣做的事,但现在她需要对付最大的敌人,那么楚嫣反倒成了她的拉拢对象。
  “有人不想立新皇后,倒是出了个好主意,”楚嫣淡淡道:“承恩侯夫人这一通哭诉,不仅会唤起陛下对先皇后的怜悯,而且会提醒陛下,太子处于怎样的尴尬情境中……他可不能只管册立,不管其他啊。”
  崇庆帝目色沉沉,谁也看不透此时的他到底在想什么。
  “……陛下,”眼前是哭得毫无形象的承恩侯夫人:“可怜我们皇后娘娘,走了还不到百日啊……平民之家,尚且要守孝一年,太后娘娘连三个月都等不及,就要给皇上续弦,皇后八年的孝敬,还是比不上自己的侄女亲……”
  承恩侯夫人一边哭,一边偷眼去看:“陛下,太子年幼,趁着他还不懂事,不如现在就废了他的太子之位,也好过将来新皇后生了儿子,瞧我们深哥儿不顺眼,又生出什么不慈不睦的事情来……倒不如只做个藩国之主,平平安安地,也算是皇上没有忘记皇后,对皇后最大的恩德了。”
  王怀恩不由得抬眼,心道承恩侯夫人什么时候这么会说话了。
  他当然不知道,这一切都是陈修的主意。
  “……此时最不想太后立新皇后的,只有承恩侯一家了。”陈修道:“以前,他们还算和太后一个阵营,但现在肯定是亲疏立见了。太后要让你入宫为后,你生了皇子就是她们最大的威胁,他们肯定千方百计阻止……但别的法子都没用,只有孤注一掷求到御前,把事情都挑明了,让皇帝为太子考虑,为他的江山社稷考虑,这天下到底是姓李还是姓杜……”
  杜采屏按陈修的办法,竟长驱直入来到承恩侯家中,将事情说了个清楚。
  承恩侯夫人本来就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但慑于太后,毫无办法。听到杜采屏无意入宫,而且早有情郎,顿时大喜,商定事宜,就马不停蹄赶来了温泉行宫。
作者有话要说:  求表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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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四章

  崇庆帝终于开口道:“朕知道了,你下去吧。”
  承恩侯夫人心中一紧:“陛下……”
  “太后没有说过要册立皇后的事情; ”崇庆帝道:“要杜相之女入宫更是无稽之谈。杜氏女与朕年纪相差二十年; 岂是良配?”
  还不等承恩侯夫人说话,崇庆帝道:“至于太子,既嫡又长; 谁能动摇?你在这里说什么国储不稳的话; 难道以为朕是被爱欲蒙住眼睛的无道昏君吗?”
  “昏君”两个字让崇庆帝顿了一下; 随即又恢复了惯常的声音。
  得到了承诺的承恩侯夫人千恩万谢地走了; 却在门口遇到了款款走来的楚嫣。
  承恩侯夫人眼中的楚嫣自然是“侍儿扶起娇无力”的狐媚子模样,但这一回她却不敢随意打骂,或者冷嘲热讽了。
  见到之后便想要做出亲热的样子,话里话外也是尽弃前嫌的意思,当真是舍得下脸皮赔情道歉。
  楚嫣自然不会叫她真的给自己道歉,只道:“夫人言重了,不知者不怪嘛,外头人言如何; 只要自己心中有数就行。”
  承恩侯夫人连连称是; 又转弯抹角道:“夫人你是皇上面前说的上话的,现在皇上对你是言听计从……可要是立了新皇后; 那就一切都不好说了,不是什么人,都像先皇后一样通情达理贤惠大度的,若是碰上个不好相与的,拈酸吃醋; 心怀妒忌,只怕夫人你的恩宠……你可要好生思量,千万别想岔了呀!”
  楚嫣进到大殿之中,对着崇庆帝将刚才的话转述了一遍,才撅起嘴巴道:“承恩侯夫人原先见我,不当着面的骂晦气就算她心情好了;后来见我得到陛下宠幸,更是恨得咬牙切齿,还遣人来捉我……现在倒是一改以前的模样,竟也会说体面话了!”
  “她对你说了什么体面话?”崇庆帝饶有兴趣道。
  “说若我肯替太子说话,就叫皇上让我进宫,封个什么婕妤或者美人,”楚嫣不由自主乐起来:“我看她的模样,肯给我个婕妤仿佛就顶天了,好一副施舍的样子!我才不稀罕呢。”
  “是不稀罕宫里?”崇庆帝道:“还是不稀罕婕妤的位置?”
  “都不稀罕,”楚嫣道:“宫里看上去金尊玉贵的,可要两面受气,还要伺候人,不管是做婕妤还是做嫔妃,上头都顶着皇后,就算做了皇后,还要伺候太后,我可不干。这里多好啊,我使奴唤婢,呼风唤雨,说一不二,只要伺候陛下舒心就行了。”
  崇庆帝忍不住道:“是你伺候地朕舒心,还是朕伺候地你舒心?朕看你都快要骑到朕的脖子上来了,说一不二呼风唤雨还真没说错。”
  楚嫣心虚地一笑,跳到崇庆帝怀里,“陛下千古帝王,我一个小女子,怎么敢欺负到陛下头上?”
  她仰着头,不由自主盯着他看,只觉得他深邃的眼神就像漩涡一样裹挟着自己。
  “看什么呢?”崇庆帝低下头去。
  楚嫣不由得一笑:“自然是看陛下啊。”
  “朕有什么好看的?”崇庆帝道。
  “陛下那叫一个姿貌雄杰,”楚嫣故意眨巴着眼睛,没口子称赞道:“日角插天,奇骨贯顶。眉有八彩,胡长七尺,胸有三乳,臂有四肘……”
  她的话逗得崇庆帝哈哈大笑:“胡长七尺,是扫帚吧?”
  “还胸有三乳,”他道:“你不是扒开朕的衣服看过了吗,有几个你还不清楚?”
  楚嫣很是谄媚地一笑,“这不是在夸陛下吗?”
  崇庆帝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又笑了一阵才道:“你这张嘴巴啊,给朕灌迷魂汤也是不费一点事,张嘴就来。”
  “只要陛下混忘了昏君和汤公公的事情,”楚嫣赧然道:“只记得夸奖陛下的话就行了……”
  两人温存了一会儿,就听王怀恩道:“陛下,兵部尚书许昌大人到了,带来了前线的军情。”
  崇庆帝见到许昌,就见许昌神色激动:“陛下,刘将军指挥梁国兵马与叛军鏖战数日,终于成功击退叛军,如今叛军主力往东北方向而去,刘将军派人告捷,不过……”
  崇庆帝道:“不过什么?”
  “不过前线缺饷,”许昌皱眉道:“刘将军想要指挥一场大的反击,粮草却供应不上。”
  “为什么供应不上?”崇庆帝道。
  “户部的胡尚书不肯拨银,”许昌哼了一声:“说国库空虚,理由肯多了,什么山东大旱,要赈济,要修河渠,要给百姓发放种子、农具,辽东却又发了大水,财力不赡……总之是各地都缺银子,没有余钱打仗!”
  崇庆帝目光寒了下来,户部一向是杜仲的囊中之物,在兵权上无法打压皇帝,自然要卡着钱袋子,总之是不叫皇帝的旨意顺利贯彻和执行下去。
  自古都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如今户部如果不肯发放粮饷,不仅会耽误前线如火如荼的战事,而且很有可能会导致刘符生谋划好的用兵计策化为泡影。
  没想到忽然有一封奏疏抵达御史台,弹劾户部尚书胡植贪赃枉法,在护城河工程上贪污二百八十万两银子,以次充好。
  这一封奏疏且不管是不是真的,崇庆帝都如获至宝。因为有了这封奏疏,崇庆帝可以名正言顺地问罪户部尚书,在针插不进的户部,撕开一道口子,打破杜党把持户部的局面。
  “这封奏疏来的真是及时,”崇庆帝点点头:“是谁上的?”
  “是今科状元,中书舍人、门下省观政陈修所上,”王怀恩想了想,又提醒道:“陛下,陈修的父亲就是陈安民。”
  崇庆帝对陈安民这个名字,是有印象的。
  “就是那个触怒了太后,被杖责罢官的陈安民?”崇庆帝眯起了眼睛:“当年他仿佛上了一道奏疏,却不知写了什么,让太后怒不可遏,将人打得只剩一口气不算,连奏疏都销毁了?”
  他想了想,道:“这个人应该不是丞相的人……可以用。”
  御史台搜集了胡植的罪证,很快就查到了实据。崇庆帝当即罢免胡植,新上任的户部尚书就是原先的户部侍郎,他是既不肯得罪杜相,也慑于崇庆帝的手段,还真想出个办法,让停在运河的淞沪之地的赋税不必上交,直接拨往前线。
  杜仲在朝中大发雷霆也没有办法,只能危言恐吓了一番,说如今的天下大乱都是皇帝固执己见所造成的,当然这种话崇庆帝不过是当做一阵风刮过罢了。
  当然崇庆帝在前朝赢了杜仲,在后宫却被杜太后耳提面命。
  “皇帝不听你舅舅的话,一意孤行,才造成如今的反叛,”杜太后冷冷道:“还不知道悔改,连我的话也不听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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