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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件事只要不伤及龙嗣，她也不会插手。毕竟现在还轮不到她出手的时候，抑或者说如今龙嗣没有大碍了，她也不会大动干戈。
　　但是顾隽与太后的考虑却是截然相反，这件事一定要彻查！
　　作为皇帝，他也有自己的雷霆手段。
　　顾隽深深地凝视了一眼正站在一边的皇后，眼神深沉地让人摸不着底。
　　而皇后也是心里打起了小鼓，莫非皇上是开始怀疑她了？
　　她不免心里发怵。将做这件事的人给唾骂着一遍又一遍。
　　要是让她揪出来，她非得好好收拾这个人不可。
　　这会儿的皇后全然忘了她方才在心里腹诽着这人怎么不直接把事情做绝，将楚璇腹中的孩子一网打尽。
　　在顾隽时不时飘过来的凌厉目光下，皇后也是略有些坐立不安。
　　即便这件事与她没什么关系，但是也难免会不安几分。如今她的宫权已经被分了大半给了何妃，要是出了什么差错，这后权旁移。那她这中宫之位坐着还有什么意思？
　　李全忠也不愧是皇上身边最得力的总管。
　　林林总总的这些人统统被他带到了颐华轩内。原本就不是特别大的颐华轩一时间更加拥挤了。
　　但是却是鸦雀无声，安静地连大气都不敢喘。
　　顾隽修长的食指轻叩桌案，骨节分明。
　　“这腊八粥是谁做的？”顾隽低沉的声线徒然从一片寂静中响了起来。
　　下头的人面面相觑。愣是没有一个人吭声。
　　终于，有一个体态憨实的人惶恐地应着：“是、是奴才。”
　　“你？”顾隽只吐出了这一个字，却叫他冷汗涔涔。
　　“是，奴才、奴才今天负责宫中所有的腊八粥。”
　　顾隽强大的气场压得他都有些喘不过气来了。
　　“照哀家看。若是他负责所有的腊八粥，那么嫌疑便不大了。若是要查起来。也是将粥送来的那人嫌疑最大。”太后开口，打消了威压愈发强的气场。
　　一直在一旁装作隐形人的那位嬷嬷却在这会儿接了话茬：“太后娘娘，奴婢又要事禀报。”
　　这位嬷嬷便是太后派来颐华轩的田嬷嬷。
　　太后转眸往她那儿望去，轻轻点了点头应允了她继续往下说。
　　田嬷嬷施施然行了一礼。随后说道：“楚充华有孕，是不能食用杏仁、桂圆等物。所以端来的腊八粥都是特意重新做一份的。”
　　接下来的话都不用田嬷嬷多说，这座上的可个个都是人精儿。
　　如果是另外做的一份。这掌勺的可就不是没有嫌疑了。
　　因为这一份是特意做给楚璇的，不像其他的腊八粥都是搁一个锅里煮的。之后盛的时候都不是他亲自盛的。
　　方才才呼了一口气的大厨，这会儿心又提了起来。
　　这又算是怎么一回事呀？
　　太后闻言也是沉默下来。
　　“既然如此，恐怕这群人统统都有嫌疑。”顾隽的神色愈发沉了，“那就都拖到慎刑司仔细审一审吧。”
　　一句话就决定了他们的去路。
　　慎刑司是什么地方？
　　在这些宫人眼里，那就是比十八层地狱都不让多遑的地方。
　　只有进去的份儿，却再难出来。
　　一时间，原本大气都不敢喘的奴才们全都开始鬼哭狼嚎。
　　“皇上！饶命呐！”
　　“太后娘娘饶命呐！”
　　“……”
　　一时之间，颐华轩内嘈杂得很，求饶声不绝。
　　有些人将头都磕出了血，看起来真是慎得慌。
　　“拖下去！”顾隽喝道。
　　宫人们也动作利索地将跪在地上的这一群人统统给架了出去。
　　而一侧的何妃却是悄然地扬起了唇角，恰巧撞入了皇后的眼帘中。
　　一个念头却突然闯进皇后的脑中，莫不是……莫不是这何妃做的！？打算栽赃到她身上？
　　何妃也好像感觉到她的目光，侧过脸看她，在只有她能看见的角度里微微地挑了挑眉。
　　然而在见到皇后瞪大的眼睛时，何妃唇角的弧度又更大了。
　　“皇上、太后娘娘。”何妃走上前几步作揖。
　　“嗯。”太后不轻不重地应了一声。
　　“妾想着这楚充华需要静养，所以妾想先行告退。”何妃不急不燥地说道。
　　太后沉吟了一会儿：“也好。”
　　何妃得了允后，才退出了颐华轩。
　　“哀家也先回永寿宫了，唉……哀家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再这么折腾了。”太后意味深长地说了这么一句，瞥了眼一侧的皇后。
　　这会儿顾隽站了起来：“恭送母后。”
　　“恭送母后。”皇后一个激灵，也跟着说道。
　　等太后走出颐华轩后，皇后也忙不迭地告退。
　　“你下去吧。”顾隽冷淡地应了一声。
　　皇后压抑住不断上涌的苦涩，迈着慌乱的脚步走出了颐华轩。
　　是她以往做的事太多了吗？
　　如今什么都还没审出来，皇上与太后就开始怀疑这件事是她做的了。
　　……何妃。
　　皇后保养得当的柔荑紧紧地捏着袖沿，华贵的绸缎都起了衣褶。

☆、第一百七十一章　利益

　　等那几波人走了以后，原本稍显拥挤的颐华轩也好了些。
　　顾隽绕到内殿，走到榻前，将床幔撩起，幽黑的眸子紧紧地盯着楚璇的脸。
　　而刚伺候完昏睡着的楚璇喝药的玉芙也识相地捧着瓷碗轻声退出内殿。
　　虽然皇上也有来看过自家主子，但是比起怀龙嗣前的次数少的不是一星半点。
　　若不是皇上也有偶尔来过颐华轩几次，恐怕玉芙都以为是不是皇上将自家主子都已经抛之脑后了。
　　好在这一次皇上赶来为自家主子主持公道，不然不知道皇后她又会怎么折腾呢。
　　玉芙对于皇后的评价可不高。
　　毕竟皇后先是以文婕妤之事气得楚璇险些落胎，这会儿又姗姗来迟故意拖延，谁知道这一次主子食用的腊八粥里被人下牵牛子的事情是不是也是皇后特意安排好的。
　　内殿里的顾隽伸出手指拨开楚璇被冷汗浸湿贴在额上的发丝，一片沉默。
　　自从楚璇怀孕之后，顾隽就来得少了。
　　但是并不意味着顾隽就开始冷落她了，开始遗忘她了。
　　之前发生的事情顾隽也是略有耳闻，也是如同被小猫用爪子在他心上挠着的感觉，恨不得来颐华轩过来看她。
　　可是最近的事情忙到他都不知道白天黑夜了，昏天黑地地处理着事情。
　　又是天灾*，又是贪官污吏，太后那里又咄咄逼人让他再次举办选秀。
　　再加上外国使节进贡，要以礼相待。
　　这么多的事情堆积在一块儿，他还要维持后宫势力平衡。
　　这皇位从来都不是那么好坐的。
　　欲戴皇冠，必承其重。
　　顾隽伸出手探进被衾中一把抓住楚璇带着凉意的手。他手掌中的暖意向她汲汲地传递着。
　　一室宁静。
　　轻轻的脚步声传进内殿，显得格外突兀。
　　李全忠探出半个身子，瞄了一眼正在榻边的顾隽，小声说道：“皇上，苏大人在长乐宫外等着您呢。”
　　苏且阳？
　　“苏大人说是与前些日子赈灾的官银有关。”李全忠提醒道。
　　顾隽点了点头示意他先出去。
　　然后将楚璇已经温热的手放下，将被子塞得严严实实的。
　　最后深深地凝视了楚璇一眼，便转身轻声地走了出去。
　　而李全忠就在一旁候着。这会儿的顾隽严肃地道：“走吧。”
　　“是。”
　　而原先昏睡着的楚璇突然间张开了眼。眼中满是清明。
　　真是没想到啊，千防万防始终防不住。
　　这件事情她一定要查出来是谁做的，她一定不会放过那个人的！
　　她以前从来不使这些心机诡计。可是她不用却多的是人要害她。她因此吃了多少的亏，受了多少的苦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这一次，她也要为自己讨回公道了。
　　还有那个与世无争的文喻晴。
　　“玉芙！”楚璇扬声喊道，但是声音却着实没有多大。喊完之后还忍不住咳嗽了起来，真是撕心裂肺得很。
　　好在玉芙并没有离得多远。听到了动静就蹬蹬蹬地跑了进去。
　　见到楚璇咳得像是要把血都给咳出来，也是让她脸上带上了些许忧色。
　　好在玉芙帮她轻拍着后背顺着气儿之后，楚璇的咳嗽也渐渐好了些。
　　“你去……咳咳……”楚璇捂着嘴咳嗽着，喉咙间涌上一股铁锈般腥甜的味道。
　　玉芙皱起眉头。继续帮她顺着气儿。
　　楚璇也总算是好了些：“你去把这件事给我查个水落石出，我要知道到底是谁要害我！”
　　“是。”玉芙说道，“但是主子您如今需要静养着。也不能轻易生气。”
　　“我知道。”楚璇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我会好好护着自己和孩子的。”
　　不过。这仇不能不报。
　　钟粹宫
　　何妃捻着名册，指腹划着书页，忽然在一个名字前停了下来。
　　俨然就是在颐华轩被皇上发落去慎刑司审问的那个负责腊八粥的厨子。
　　别以为他就是一个厨子，可是御膳房里头一个管事呢。
　　可惜不是为她所用，而且凤鸾宫那位座下的一条狗。
　　真是好在老天都在帮她不是么？
　　依照皇上与太后今日的表现看来，这皇后恐怕是难逃被怀疑的名额。
　　毕竟皇后平日这等子事儿做的可不算少，以往潜邸时折在她手里的孩子可不只是一个两个了。
　　也怪不得皇上和太后怀疑她了。
　　说起来，自己如今也是有宫权在握的人。恐怕皇上与太后也会怀疑自己。
　　不过虽然何妃握有大半的宫权，但是御膳房的管理权却是落在了皇后手里。
　　毕竟采办什么的也是挺有油水的。
　　所以说到底，还是皇后的嫌疑最大。
　　但是可怜了这楚璇，不过宫里最不少的就是所谓的可怜之人。
　　是的，她原先是与楚璇聊得挺好，但是不代表她就与楚璇是多好的交情。
　　毕竟何妃已经不是当年懵懂的少女了，不可能轻易地与谁交心。
　　最重要的就是谁能给她带来利益，仅此而已。
　　当然，后宫中的妃嫔也都是这种想法。
　　因为谁都不可信，只有自己才能相信。
　　最容易变的，就是人心。
　　出了楚璇这件事情，就能够帮她铲除御膳房里皇后的人手，或许皇后的宫权都可以被夺走。
　　接下来就看慎刑司里的人是怎么审问的了。
　　毕竟那种地方，黑的也能说成白的，白的也能说成黑的。
　　而明光宫关雎殿内，宋婕妤也得到了颐华轩里的消息。
　　但是却始终开心不起来，楚璇那厮也是够命大的呀。居然这么折腾，她腹中的孩子都没被折腾掉。
　　难不成还真有真龙护体这么一说？
　　宋婕妤脸色阴沉得如同暴风骤雨来临之前的模样。
　　不过楚璇的好运气还能顶几次用？
　　她肚子里的那块肉没有了也不过是迟早的事情了。
　　至于慎刑司里的那群人，与她有什么关系。
　　妃嫔们想的都一样，谁能给自己带来利益，那怎么做也无所谓。
　　皇后并非真心待宋婕妤，宋婕妤怎么会傻到真正的忠心耿耿呢。
　　毕竟这后宫里没有任何一个妃嫔会是傻的，有的只是技不如人。

☆、第一百七十二章　来使

　　等顾隽回到长信殿，显然苏且阳已经恭候多时了。
　　“让他进来。”顾隽端端坐了椅子。
　　苏且阳迈着四方步就踏了进来，端的是倜傥风流。
　　“皇上。”苏且阳恭敬地行了一礼。
　　顾隽坐直了身子：“无需多礼。那件事查得怎么样了？”
　　一提到此事，显然苏且阳就是一种欲言又止的姿态。
　　顾隽下意识地皱起了眉，问道：“是怎么一回事？”
　　“是……林太傅勾结山匪劫了赈灾的官银。”苏且阳对这位林太傅也是没有一丝好感，但这位的女儿可是在后宫中位居妃位，倒也不怎么好开口。
　　“他也是有本事的，居然连山匪都能勾结。”顾隽怒极反笑，嘴角弯出弧度，但是眼中却是深入骨髓的寒意。
　　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让站在一旁装作背景墙的李全忠都打了一个哆嗦。
　　就连一向面对危机嶷然不惧的苏且阳都有些头皮发麻。
　　天子之怒，伏尸百万。
　　“你带兵去将那里的山匪给朕连根拔起！至于林太傅……就让他在逍遥一段时间吧。”顾隽摩挲着下颔。
　　“是。”
　　“对了，高丽国以及蛮族的来使居住在驿站，今日腊八节的宴会，应是会入宫进贡。”
　　顾隽点了点头：“今年这般早？”
　　“恐怕是因为高丽国久经战乱，如今才确立新主，所以特地派使者前来进贡。为了确保争取到我国的相助，所以今年才这般早。”苏且阳徐徐道来。
　　“若高丽国是因此缘由，那蛮族又有什么原因？”
　　这点确实苏且阳也不得而知了。
　　蛮族人们一向骁勇善战。少时就会骑马射箭，都是攻城略地的好手。
　　但是他们的好战却导致了各方势力分割区域，为了争夺食物与领土有时候都经常兵戎相见。
　　所以势力并不集中，要不然顾隽还真要头疼得要命。
　　“也罢，等今晚的时候再看看吧。”
　　“是。”
　　顾隽挥了挥手：“你先下去吧。”
　　“臣告退。”苏且阳作揖说道，随后就退出内殿。
　　夜色渐渐落下帷幕，垂拱殿也已经点上了灯。
　　一室的光亮照得垂拱殿中如白天一般明亮。
　　众人也渐渐到齐落座。
　　只是今日楚璇并没有来。因为身子不适的缘故。被特许了今日不用参加宴会，免得动了胎气。
　　顾隽一袭明黄，迎着众人的朝拜走到阶上端坐。
　　他侧了脸轻点了点头。就听到一声尖细而又高亢的声音：“开宴！”
　　宫人们捧着精致的菜肴鱼贯而入，舞姬们也纷纷入场翩翩起舞，乐师伴奏。
　　筵开玳瑁，褥设芙蓉。
　　楚父却是抬头没见到楚璇的身影。也是心中生疑。
　　如今不消多说，他也知道。
　　楚府近日来被踏破了门槛。不为了什么，就为了自家大女儿肚子里的那一位皇嗣。
　　若是不出意料，她怀着的孩子就是这宫中第一个孩子了。运气好的话，生了一个皇子。那就是大皇子。
　　有时候年纪的长幼也是夺嫡的一个重要因素。
　　不过若是生下一位公主，那也只能认了。
　　可是他女儿如今却没有出席这一次的宫宴，难不成是出了什么意外？
　　不得不说。楚父真的是真相了。
　　可不就是出了意外吗。
　　高丽国与蛮族的来使都献上了自己的进贡，但是在地大物博的瑞景朝看来。这些还不够塞牙缝的。
　　毕竟高丽国占地小，而且多是山地，崎岖薄瘠，物资贫乏。
　　而蛮族就更不用多说，时不时就各方势力就掐起架来，自个儿的补给都说不定还不足够。
　　就算进贡又能献上多少东西？
　　这简直就是亏本的买卖。
　　这高丽国与蛮族的进贡才那么一些，瑞景朝却要赏赐他们不少的好东西。
　　毕竟面子可是瑞景朝人们最注重的东西，丢了什么东西都不能丢面子。
　　但是如今赈灾的一大笔官银入了老鼠洞，灾民们没有收到银子。顾隽也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灾民饿死，所以只能再拨一笔银子解决他们的温饱问题。
　　再加上这次高丽国和蛮族的赏赐，国库也真是要吃紧了，顾隽也是心中在滴血。
　　皇后借着取酒樽的动作偏过头去看了眼阶上的顾隽，隔着珠帘却看不出个所以然。只能闷闷不乐地灌了一口佳酿，她从何妃那个笑容开始就心中一直忐忑着。
　　何妃与她交手这么久，她还能不明白何妃的那些心思？
　　只不过之前她就栽在了何妃的手里，这一次她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可以将自己完全摘出来。
　　她死死地盯着那边的何妃，只见何妃感受到了她的视线，还特意挑衅地举起酒樽朝她一敬。
　　虽然隔着珠帘，却依旧能够模模糊糊地看见到。
　　何妃咧开了唇角，这一次皇后可就认栽吧。
　　虽然瑞景朝民风开放，但是依旧是遵循男女有别。所以特地设了珠帘，虽然该看的还是没少看，但是好歹起了一个遮蔽的作用。
　　而且如今宫中的妃嫔也不算多，所以也还好。
　　再加上那楚璇因身体不适并没有出席，所以垂拱殿里的妃嫔总共也才五个人。
　　当然那些人也不敢乱瞅，毕竟那是皇帝的女人。别多想，如果一不小心惹了皇帝不爽，可能就直接掉了脑袋。
　　他们还是很惜命的，天下何处无芳草呢。
　　高丽国因有求于瑞景朝，而且文化也相近，所以这些妃嫔他们也不敢乱瞅。
　　但是蛮族的人却一向豪迈惯了，甚至是不加掩饰地就紧紧盯着几位妃嫔瞅。
　　这种感觉真是让她们浑身不自在，就算是有珠帘隔着也能感觉到他们那炙烈的眼神。
　　这些妃嫔不自在，皇帝更不自在。
　　但是碍于众人之面，不好当场发火，只能咳嗽着警告他注意着。
　　蛮族来使这才勉勉强强收回了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