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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皇后患病，不需要日日起早去给凤仪殿请安。但是，钟粹宫里锦瑟殿的请安却是不能落下的。
　　即便她俩已经相看两生厌了。
　　姜婉言送走了皇上之后，也被晋升的喜悦冲去了睡意。
　　然后便招呼了自己的贴身宫女素茗把盥洗的东西被给备好。
　　如今何妃掌权，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经了昨夜，她已经是彻底得罪了宋婕妤。可不能再被何妃找个由头罚了。
　　姜婉言整装待发，就等着请安的时辰到了。她不可想早到，被何妃寻到空子关在殿外在候一会儿。迟到更别提了，还是踩着点去比较好。
　　如今钟粹宫的人不算多，只剩下何妃与姜婉言二人。
　　之前也居在钟粹宫的人便是陈姒锦与王欢意二人，可惜这二人皆是没有福薄的人，都一前一后地往掖庭去了。
　　所以如今的钟粹宫也冷清得很。
　　姜婉言踩着点到锦瑟殿，而何妃也刚好梳妆完。
　　至于昨夜的事儿，何妃自然是心知肚明。毕竟那么浩浩荡荡一干人抬着龙辇过来，她怎么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感觉到。
　　这姜婉言也真是能倒腾出事情的人，这才没多久，她就勾得皇上往她那儿去。
　　例行公事一般，姜婉言装模作样地朝何妃行了一礼：“妾参见何妃娘娘。何妃娘娘金安。”
　　“嗯，起来吧。”等到姜婉言行完礼，何妃才堪堪将目光投向她。
　　“谢何妃娘娘。”
　　这一番下来，两人却都保持缄默，相对无言。
　　直到过了一会儿，何妃才抬起手轻拍额头，一脸懊恼。自嘲道：“本宫近日忙着理后宫之事都忙昏了头。居然忘了给姜美人赐座。昨夜姜美人可是才伺候的皇上，本宫居然忘了。先前还以为昨夜是宋婕妤侍寝呢，你瞧瞧本宫这记性。唉……”
　　姜婉言脸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对于何妃的话嗤之以鼻。这种踩他人捧自己的话何妃也真是信手拈来。
　　不过姜婉言向来也不是心思浅的人，没有那么容易就被她这么一句话激起来。
　　“何妃娘娘您说得哪里话，何妃娘娘初掌宫权。一时忙不过来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忘了这些小事，当然是理所应当的。”姜婉言对于何妃的后半句置若罔闻。就着前半句笑眯眯地给她刺了回去。
　　毕竟礼尚往来这种事儿，自然是不能忘了。
　　就这么一句体恤人的话，被姜婉言说着就变了味。
　　何妃心里也是咬牙切齿着暗啐着这姜婉言真是不知好歹，但是脸上依旧是带着懊恼。
　　宫里的人。一个比一个会演戏。
　　“这事怎么能是理所当然呢，姜美人身子娇弱，要是出了什么事儿可怎么办。”何妃扬了声。“赐座吧。”
　　“谢娘娘。”姜婉言把礼数做得不给人留下一点把柄。
　　随后姜婉言便寻了下首的位置坐了上去，荷香也挥手示意着奉茶宫女将茶盏奉上。
　　不过对于姜婉言这般谨慎。在别人的地方滴水不沾唇的人来说。这茶水也是可有可无的。
　　何妃却是将茶盏捧了起来，猩红的蔻甲与葱白的手指、光滑的茶盏形成强烈的对比，显得妩媚极了。何妃浅抿一口，之后对着姜婉言笑道：“本宫这儿没什么好茶，这六安瓜片倒也凑合。”
　　六安瓜片，贡茶。又怎么算不上好茶。
　　姜婉言面对何妃的示威，将搁在手边的茶盏端了起来。掀开茶盖，但也只是让茶水沾了沾唇，却并没有喝进去。
　　尽管没喝，却不代表姜婉言不会夸赞这茶怎么怎么好。
　　“果然是好茶。”姜婉言装作赞叹的模样，说与何妃听。
　　对于姜婉言的举动，何妃自然是不放在心上。谨慎之心人人都有，更何况她还能因为姜婉言不识抬举，不喝她的茶，她就去把姜婉言办了吗？
　　结果当然是，不能。
　　“既然姜美人喜欢，那本宫让荷香取一些给你带回去可好。”
　　姜婉言婉拒着：“妾当真是惶恐，娘娘喜这六安瓜片，妾怎么好意思向娘娘讨呢。”
　　说得也真是比唱的好听。
　　嘴上说着君子不夺人所好，但是昨夜去截人争宠的又是谁，这话说得也真是打脸。
　　就算何妃心里再看不起、不屑这姜婉言，脸上的功夫还是要做好的。
　　“那便罢了，想来姜美人也是不缺好茶的。怎么会看上本宫这里的茶。”
　　“娘娘说笑了，妾不过是一届小小的美人。哪能看不上何妃娘娘您宫里的好茶，只不过妾实在惶恐。”
　　“本宫也不过随口一说，姜美人也太过小心了。”何妃笑道。
　　“是。”
　　姜婉言心里万分唾弃何妃，但是这种事必须要拾掇清楚。何妃可不是个好脾气的人，她可是睚眦必报得很。
　　这件事不早就有事情证明了吗。
　　事到如今，姜婉言可还一直记得当时榻上的一片殷红和许太医那让她绝望的话。现在想起来，她的心仍然是绞痛难忍。甚至眼中也写满了阴鸷。
　　不过姜婉言也是个善于掩盖自己情绪的人，片刻就敛眸掩去了眼中的阴鸷。
　　也没再等二人再次唇枪舌剑一趟，悠然轩的宫女便有要事要请见自家主子。
　　何妃自然也没有必要在这种事上刁难她们，所以允了她上来。
　　但是让何妃万万没想到的是，来的不仅仅是姜婉言的宫女，她的身前还站着一人——皇上身边的太监总管李全忠。
　　何妃也不是一个傻的，看着李全忠捧在怀里的那一纸明黄，和跟着他的那个宫女的满脸喜色。自然也就大致地猜到，李全忠到底要做什么。
　　不出所料，李全忠看见正主在这儿。
　　他摊开了圣旨，然而此时何妃就算是心不甘情不愿，但是在圣旨面前也还是跪了下来。
　　于是，这姜婉言也正式从美人晋升为了贵人。L

☆、第九十一章　得罪

　　在方才一直与她唇枪舌剑的何妃面前，这次宣旨无疑是为姜婉言增加了不少底气。一直以退让为主的姜婉言也总算是在这儿扳回了一城。
　　姜婉言从李全忠的手里接过那一纸明黄，方才还在何妃口中的姜美人，如今已经升了品阶为姜贵人了。
　　但是这也不能让何妃对姜婉言改观多少，不过就是觉得这姜婉言是个有手段的，但也仅此而已。
　　李全忠宣读完了圣旨自然是功成身退了，毕竟长乐宫里的事儿还一大堆呢。也没那闲工夫陪她们唠嗑，所以就朝两位主子告了声退。
　　原本她们之间的刀光剑影、唇枪舌战，都被这皇上的这张旨意给打断了，二人也暂时偃旗息鼓。
　　被这么一弄，何妃也没了心思再去和姜婉言你来我往的。
　　于是，何妃寥寥几句就将姜婉言给打发下去了。
　　何妃满脸疲倦地躺在椅背上，眉头紧皱着，双眼半阖。
　　一直立在旁边的荷香见状，缓步走上前来，伸手替她轻按着太阳穴。
　　“呵，姜婉言这蹄子这会儿可得意了。”何妃享受着荷香的按摩，一想到方才姜婉言的模样冷笑着道。
　　荷香轻声地接了她的话：“就算这姜婉言晋升了，也不过还是个贵人罢了。而且还在钟粹宫，受娘娘您的管辖。”
　　何妃听着荷香的话，心里也好歹舒坦了些，原本紧皱着的眉头也稍微舒了。
　　“那姜婉言只是个贵人，也倒腾不出多大的风浪。而娘娘您位踞妃位，又手握宫权。要发落她，不也就是一句话的事。”荷香继续劝慰道。
　　“她倒腾不出风浪？”何妃嗤笑。“她倒腾的风浪可大得很，本宫都被卷进去，还禁足了三个月呢。”
　　一听何妃提起这茬，荷香就知道是之前姜婉言陷害自家主子，说自家主子害她落胎的事。
　　“但是娘娘您想想，若是这姜婉言身后没有那宜贵嫔能倒腾出这么大的风浪吗？不就是一个跳梁小丑。”
　　“嗯。”
　　的确那件事是宜贵嫔在后头推了一手，也不单单是姜婉言一个。
　　荷香听到何妃应了这一声。就知道她心里的疙瘩都消得差不多了。
　　而被打发出去的姜婉言。脸上也不见阴鸷。被她捧在怀里的圣旨自然是宝贝得很。
　　原本她初入宫不过是一个宝林，如今却升了好几个品阶。比起那些同入宫的妃嫔自然是好些。
　　但是，姜婉言一想起同入宫的妃嫔。楚璇的脸就浮现在眼前。
　　楚璇初入宫之时也是宝林之位。如今却是小仪，依旧是快她一步。
　　就算如今她正在努力地缩短距离，可是楚璇这厮实在是……
　　这么一想，原本姜婉言脸上的喜色就被冲淡了不少。
　　人对于相同起点起步的人来说。自然都是有着攀比心理的。若是像林妃这般，初入宫就位踞妃位。姜婉言自然是没有这种与她攀比的想法。因为差距太大了。
　　但是若是放在楚璇与她身上，同样身为宝林晋升上去的。却无论是恩宠还是位分，楚璇都压了她一头，这让她怎么服气？
　　一想到这事。原本姜婉言紧攥着圣旨的手也松了松。
　　只是贵人而已，还差了一大截呐。
　　“回悠然轩吧。”姜婉言沉了声对素茗说道。
　　“是。”
　　明光宫关雎殿
　　宋婕妤都不知道砸碎了几套茶具，几件瓷器了。关雎殿里狼藉一片。宫人们却是大气也不敢出。
　　自从昨晚开始，宋婕妤就雷霆大怒。且不说她一整夜没说。光是发脾气就发了一晚上直到现在都没消多少。
　　就连早上的请安她也没去，随意找了个理由就搪塞过去了。
　　“姜婉言……真是长本事了。”宋婕妤咬牙切齿道。
　　一旁的宫人都耷拉着脑袋，充当没听见。她们主子已经咒骂了一晚上了，耳朵都险些没起茧。
　　原本宋婕妤都要歇了继续骂姜婉言的心思，结果一听到姜婉言晋升的消息。怒气噌地一声往上涨，接下来就是继续没完没了的咒骂。
　　等到宋婕妤骂得口干舌燥，打算去拿水喝的空隙。
　　身边的宫女总算是忍不下去，凑到她身边去。毕竟让你一整个晚上不睡，顺道听着人喋喋不休地重复一件事一整夜，你能忍得下去吗。
　　“主子。”宫女小心翼翼地唤道。
　　明显宋婕妤极为不耐烦：“怎么了？说。”
　　“主子您可是愁这姜美……姜贵人的事儿吗？”
　　“就连你也打算气本嫔！？”被人一提起姜婉言，宋婕妤便瞬间炸毛。
　　“不不不……”宫女忙不迭地安抚着她，“奴婢怎么敢。”
　　“那你打算说什么？”宋婕妤没好气道。
　　“奴婢只是想说，主子您在这儿生气万一气坏了身子可怎么好？这不就称了姜贵人的心意？”
　　宋婕妤冷哼一声：“她都敢截本嫔的人了，她还有什么不称心意的！？”
　　“她不过是个贵人，还能怎么张狂？”宫女压低了声音，“更何况，主子您后头不是还有皇后娘娘嘛。”
　　“皇后娘娘……”宋婕妤眼神复杂，“本嫔去探望，皇后娘娘都闭门不见。”
　　“可是之前皇上去探望，皇后娘娘不照样闭门不见吗？”
　　“也是。”
　　“这姜婉言说到底就是个贵人，您如今是婕妤了，随意寻个由头都能罚她。若是告诉皇后娘娘，这姜婉言在后宫中根本就没有立足之地。”
　　的确，宋婕妤在宫中能够走到现在。也与皇后的帮助脱不了干系，皇后也一直扶持着她。
　　看来这件事要在皇后病愈之后，让她给自己好好地做主了。免得这群人居然敢不把她放在眼里，真是不知好歹。
　　不过当她知道，这姜婉言与她一样，选择投靠在了皇后旗下的时候，宋婕妤她都有些手足无措了。
　　当然，这也是后话了。
　　至于现在，宋婕妤的怒气也被暂时平息下来了。但是心里对于姜婉言的记恨，可是半点都没少。
　　不过总算，宋婕妤一直不消停的骂声总算平息下来了。也让关雎殿平静下来了。L

☆、第九十二章　教育

　　接连下来好几日，悠然轩夜夜灯笼高挂。宫里许多妃嫔都眼红极了，这姜婉言真是忒不要脸了。原先靠上不了台面的手段来勾得皇上去她那儿，如今她却一连霸住皇上好几日，就连剩余的肉汤都不打算给她们留。
　　一时之间，姜婉言成为了继楚璇之后又一大靶子。招人妒恨，但是她却是无所谓靶子不靶子。有得必有失。
　　如今后宫众人却是无比怀念以前楚璇，毕竟楚璇出来还能与这姜婉言斗上一二。然后这两个人争锋相对，她们说不准还能在这二人斗得你死我活的时候，偷得一点肉汤呢。
　　可惜如今的楚璇还被禁足在这一块小小的颐华轩里，就算是有心也无力呀。所以让不少人都惋惜得很，也更加嫉妒起姜婉言来。
　　这次盛宠，姜婉言也是悠闲得紧。再加上不用日日去凤仪殿面对着那些如狼似虎的妃嫔，只要应付应付何妃的嘲讽与刁难，小生活过得也算滋润得紧。
　　就算离开了宜贵嫔的庇佑，但是有着皇上的恩宠，她们明面上自然没有人敢动手。
　　更何况，直到现在也没几个人知道她与宜贵嫔已经闹翻了。如今宜贵嫔协理宫权，自然没人愿意与她作对。
　　所以，姜婉言也暂时没有什么糟心事儿。
　　等到她们发觉姜婉言与宜贵嫔闹掰了，说不准那时候姜婉言也都已经攀上了另一颗树大好乘阴的大树了。
　　至于这些，也是后话了。
　　而此时被众人心心念念的那个楚璇，也是悠哉悠哉地习着字。
　　楚璇提起笔，随意勾勒出了一个字。一气呵成，比起前段时间她那糊成一团看都看不清楚形状的字可好的多了。
　　禁足的这段时日。楚璇还是有着进步的。例如字，例如心态，例如……心防。
　　“主子，您也不着急。”玉蓉支着脑袋，歪着头盯着楚璇笔下的动作，嘟着嘴嘟囔道。
　　“有什么好着急的。”楚璇手下的笔如同行云流水般，不曾停滞下来。
　　她虽然禁足。但也并非是不通事事。毕竟身边有着玉蓉这么个叽叽喳喳的宫女。宫里的事她想不知道都难。
　　玉蓉闻言放下了支着脑袋的手，抬起头认真打量起楚璇的神色，盯得楚璇浑身不自在。
　　楚璇一时哭笑不得。这又是在做什么？
　　干脆楚璇将笔搁在砚台上，迎着玉蓉的目光无奈地说道：“又怎么着了？”
　　“主子，如今那姜婉言都快越过您了，您也不着急？”玉蓉见她一副真的不在意的模样。瞪大了眼睛，就往楚璇身边凑。
　　楚璇当即就赏给了玉蓉的额头一个爆栗。她恨铁不成钢地说道：“说什么呢！？还敢直呼宫中主子的名讳，你这榆木脑袋还要不要了？”
　　玉蓉霎时两眼含着泪光，肉嘟嘟的小手捂着方才楚璇敲的那处，脸上写满了控诉。神情也委屈极了。
　　她嘟起来的嘴简直都可以挂油瓶了：“奴婢不就是在颐华轩里说说么。”
　　然而面对玉蓉的样子，楚璇早就免疫了。
　　“你在颐华轩里松懈了，说不准以后在外头就一时不小心说出来了怎么办？”楚璇揶揄道。“莫不是你还打算跪一趟石子路？你都跪上瘾了？”
　　一提起当时那事玉蓉就有些心有余悸，她有些后怕地说：“怎么可能！？奴婢现在见到石子路都恨不得能绕道走呢！”
　　明显楚璇被玉蓉此时的表情给逗乐了。她咧嘴一笑：“一条石子路你也绕道走？那么以后再次撞上林妃怎么办？”
　　“不会的。”玉蓉皱巴着一张脸。
　　“怎么不会？”楚璇戏谑地看着她，纯心想要逗她，果然玉蓉还是比较傻傻的。
　　“她……她……”玉蓉涨红着一张小脸，却支支吾吾地说道。她看起来样子挺凶的，其实笨嘴拙舌地很。
　　“好了好了，本主也不与你逗趣了。以后你好好注意着就是。”终于，楚璇良心发现，不在逗着玉蓉，但是玉蓉也已经被她逗得眼眶含泪了。
　　“嗯、嗯……”
　　“以后在让人面前，你再也不可这么任性了，听懂了没？”楚璇皱着眉头，严肃地教育道。
　　她将玉蓉养成如今这幅德行，的确是有些张狂了。但愿现在掰过来还来得及。
　　楚璇她可以宠自己的人，但不代表都能把人宠得连规矩都不懂，尊卑都不重视，所以，这次楚璇才特地教育玉蓉。
　　至于玉芙，玉芙向来沉稳，自然不需要她多说。玉蓉却是心性小，玩性大。
　　颐华轩里的楚璇正在严厉教育着自己的宫女，而关雎殿里的就可是一片沉寂。
　　地上的狼藉依旧是在那儿摆着，毕竟这个时候谁也不愿意去触自家主子的霉头。所以这几天在关雎殿当差的人都格外小心，战战兢兢的。
　　然而这样的状态宋婕妤也并非没有试图去改变吧。
　　那时候宋婕妤曾亲自去求见皇后娘娘，没想到却被拒之门外。那时候的姜婉言的恩宠已经让她觉得心里有些疙瘩了。
　　结果不仅姜婉言将人从她这儿截走，而且连皇后都不见她了。
　　至于珠玉所说的那句皇后娘娘身体不适，已经被满腔不甘的宋婕妤给忘到爪哇国去了。
　　的确不是皇后不见她，而是皇后这伤在脸上，可谓是破了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