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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茗妆见夏绾绾呆在那不动，着急催促道：“主子，我们赶紧走吧，不然就来不及了。”
　　“走。”冷宫离这儿还有一段距离，她们要在高车人来之前低到冷宫，躲进音歌所说的秘密通道。
　　一路上急促的脚步声哭喊声交汇一起没有停止过，每一声都如重锤雷鼓敲在夏绾绾的心里，她为自己能力的渺小感到悲哀，又为这场战争的始作俑者感到愤怒，她现在能做的，就是保护好孩子。其他人如同无头苍蝇到处乱跑，惊叫着四处逃散，而凄厉的惨叫声愈来愈近，夏绾绾心里一惊，高车人面对手无寸铁的宫人简直一路无阻闯进来，速度太快了。
　　其他几个人也意识到危险越来越近，都纷纷加紧步子跟上，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相比外面的杀戮血腥，冷宫安静许多，只是一声清脆的瓷器落地声打破了宁静。
　　“你说什么？”宁贵妃脸色尽褪，瞪着眼前黑衣男子，“你说是我爹派你来接我的？我爹没事？他……他为什么要派你来接我？”
　　“小姐，老爷没事，再不走高车人杀进来就走不成了，对了，大皇子在哪？老爷要小的带小姐和大皇子一块走。”
　　宁贵妃见他一脸焦急的模样，心里的不安感又添了几分，她追问道：“一块走？你自己也说了外面到处都是高车人，以你一人之力怎么带我和天儿全身而退？”
　　黑衣人面有难色，咬了咬牙道：“总之小姐信小的便是，大皇子在哪？快点！”
　　他来了一会儿了，原以为他出现说明情况，宁贵妃一定会感恩戴德跟着他离开，没想到宁贵妃生性聪明，对他充满怀疑，事情没预想的顺利让他口气有些不耐烦起来。
　　宁贵妃不动声色往后面看了一眼，心稍微安稳下来，反而坐在椅子上淡淡道：“你回去告诉我爹，我不走。”
　　“不走？”黑衣人没料到宁贵妃居然不走，“高车人见人杀人，小姐你不走也罢，你忍心大皇子落在他们手中。”
　　宁贵妃心口一疼，面上却若无其事道：“那也是他的命，你赶紧走吧。”
　　黑衣人一噎，两人陷入僵持之中，宁贵妃想起曾经二弟失口的话，她突然问道：“我爹是不是投靠高车了？”
　　黑衣人讶然，一时间没想好如何接话，宁贵妃直视他道：“你不说我也知道，带我回去，说的好听是救我，其实是想要天儿吧，你们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她说着说着，眼眶竟微微湿润，这就是他的好父亲，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连自己的女儿和外孙也当成了棋子。皇上对他们宁家不薄，但是人的贪婪之心岂有满足一日，皇上察觉宁家有变后，不断削弱宁家势力，最后让宁国公恼羞成怒犯下弥天大错。
　　宁贵妃进了冷宫后，反而想透彻很多事，她甚至还在想，皇上将她打入冷宫真是因为云姜的死，还是日后他要对付宁家，给她留条活路？
　　黑衣人狞笑一声：“小姐如此辜负老爷的心意真是不应该，不过老爷吩咐要带小姐和大皇子回去，恕小的得罪了。”说着他就上前一步要动手，宁贵妃脸色一变。
　　“你要干什么？”她连忙往后退，黑衣人却一步步逼近。
　　“母妃。”一个小身影冲出来，挡在宁贵妃身前，怒视黑衣人，“你个坏人，我们不会跟你走的。”
　　“天儿！”宁贵妃这会儿才惊慌，大声训斥道，“不是让你躲在后面的，你出来干什么你！”她大力地拍了几下他的背，又是气愤又是心疼。
　　“母妃，我不许别人欺负你。”齐天强忍着眼泪，抱着宁贵妃的腿说道。
　　红锦慌张跑出，愧疚道：“是奴婢不好，没看住大皇子。”
　　几天前高车人开始攻城，宁贵妃就偷偷把大皇子接到自己身边，她想的就是冷宫人烟稀少，说不定是最安全的地方。
　　黑衣人大笑，逗着大皇子：“你外祖父想念你，大皇子，跟小的回宁府吧。”
　　“不要伤害我儿子。”先前冷静坚强的宁贵妃一见黑衣人上前，失声尖叫，哭出声，“求你不要伤害我儿子，你告诉我爹，放我们一条生路吧。”
　　黑衣人摇头：“小姐误会了，事到如今小的实话实说吧，老爷是北昭的人，他之所以让小的潜入宫接你们就是怕你们落在高车人手上，到时就真的没生路了。”
　　他说的真实动人，宁贵妃却一百个不信，只是抱着齐天往后退，哭喊着要他走。
　　黑衣人一个不耐烦，顺势走上前去要拉扯他们，宁贵妃和齐天还有红锦都惊恐地睁大眼看着他……后面，黑衣人“嘿嘿”一笑，突然笑容凝固，脖子被扭到身后，他看见身后站着一个面无表情的宫女，出手极快，下手极狠，他甚至来不及问你是谁，就断了气倒下去。
　　宁贵妃在音歌出手那一瞬间就捂住了齐天的眼睛，她死死咬住唇，抑制自己不发出一点声音。
　　音歌踢开黑衣人的尸体，沉声问：“原来宁奉乔早跟北昭勾结在一起？”
　　宁贵妃后背抵着墙角双目无神，喃喃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从外面走进来一行人，为首的便是傅嬷嬷扶着气喘吁吁的太后，后面跟着夏绾绾等人。
　　“天儿？”太后颤声喊道。
　　齐天从宁贵妃怀里钻出个脑袋，低低应道：“太后祖母。”
　　黑衣人说到宁奉乔是北昭的人时，她们刚好出现在外面，还来不及多想，看黑衣人就要动手，音歌在夏绾绾的指示下出手解决了黑衣人。
　　“你们来做什么？”宁贵妃稍微恢复些情绪，看她们的行头，眼前突然一亮，“你们能逃出去？”
　　夏绾绾叹了口气，宁贵妃这样子真不像早知情，而且宁贵妃也不是什么大恶之人，她更见不得齐天受伤害。
　　“你院子后面有条密道，能通出宫，我们打算去那，宁贵妃，你跟我们一块走吧？”
　　宁贵妃惊喜道：“密道？它能通出宫那高车人就抓不到你们了，好啊。”
　　红锦适当提醒道：“主子，宸妃娘娘说了我们一块走。”
　　宁贵妃抱着齐天道：“天儿，以后你要听你绾姨话，记住没？”
　　齐天点头，抓紧她衣袖：“我也听母妃的话。”
　　“听绾姨的话就是听母妃的话。”她怜惜地摸摸齐天脑袋，又走到夏绾绾跟前，“我宁清瑄一辈子没求过人，这次求宸妃娘娘保住天儿，今后，只要有他一口饭吃，让他平安过日子我便满足。”她跪下郑重朝夏绾绾磕头。
　　夏绾绾阻拦不住也跟着跪下：“你这是做什么？你是他娘，他一辈子好不好是你的事，我哪有什么能力照顾他，走，我们一起走。”
　　宁贵妃跪地不起，哀求道：“不能一起走，宫里城外都不安全，你们只能躲在里面，不知道援军什么时候才到，高车人来了万一发现那条密道怎么办，我在这儿也算能通风报信掩人耳目，再说有我爹那层关系，我不会有什么危险，我只是以防万一才把天儿托付给你，难道你这也不愿意吗？”
　　夏绾绾就是知道宁贵妃的打算她才不愿意，虽说宁奉乔是北昭的人，现在北昭和高车联合，可在外面就多一分危险，看刚才黑衣人用意，他们是想要孩子另有打算。
　　宁贵妃又道：“我怕他们要皇上的子嗣做人质，你的两个孩子还小，更需要保护，此地不宜久留，快点走。”
　　夏绾绾双眼含泪，拉着宁贵妃手就是不愿松开，宁贵妃笑道：“少婆婆妈妈的，当初你还救过天儿一命，这回天儿又得你一救，你给了他两命，他叫你一声娘都不为过。”
　　齐天大哭，扑到宁贵妃身上：“母妃，我们一起走。”
　　“一起走全部都是死。”宁贵妃下定决心，推开他，“都走，快点，红锦，你抱着天儿跟大家走。”
　　太后老泪纵横，她终于开口道：“天儿，咱们走，你母妃后面来着。”
　　红锦抽泣着抱起齐天，音歌扶起夏绾绾，一行人慢慢往外走去，宁贵妃跌坐在地上，眼泪噗噗落下，目不转睛地盯着离去的齐天。
　　那条密道入口是后院一口废弃枯井里，井底离地面不算太远，红锦说道：“当初看着这口井还觉得奇怪，为什么井挖的这么浅，怪不得没水出来。”
　　井边也是杂草丛生，这入口的确够隐秘，顺着井绳就能到达井底，掀开一半盖子进去，一次只能下一个人。
　　
　　第七十四章　处境危险
　　
　　音歌带他们走到井边又折回去收拾黑衣人尸体，夏绾绾吩咐道：“等音歌来了我先下去到井底，然后太后娘娘、傅嬷嬷先下，再曾奶娘和月儿下来，其他人依次，音歌最后下来。”
　　她又在旁边找到几个废弃的木桶，还算结实，应该能承受人的重量，傅嬷嬷紧张问道：“非要下井吗？老奴看这儿挺好的，躲在这儿他们发现不了。”
　　茗妆劝道：“高车人已经闯进宫了，这里迟早要有人来，如果被他们抓住，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太后脸色一白，果断道：“别犹豫了，听宸妃的。”她手紧紧抓着齐天的小手，努力做出一副镇定的样子。
　　音歌来后变按照夏绾绾说的去做，她第一个下去很顺利，音歌在上面大喊：“把井底半边掀开，下面有块平地。”
　　夏绾绾依言做了，待会下来的人可以直接进去，第二个下井的是太后娘娘，她虽然嘴上说的果断，可双腿还是忍不住发颤，养尊处优多年的人何时受过这等罪。
　　音歌在上面扶着她站进木桶中：“太后娘娘，你抓紧绳子，眼睛别往下看，奴婢会拉劳您的。”
　　她默默点点头，和木桶一块落井，夏绾绾仰着头也提着一颗心在嗓子眼，见木桶和太后平安落井，她赶紧把太后扶出来让她下去。
　　紧接着傅嬷嬷、曾奶娘和月儿各带着孩子也下了井，音歌凝神一会儿，突然道：“大家快点，我听完外面动静越来越大了。”
　　天已全黑，她们只敢点了个小烛台，夏绾绾一听连忙道：“把灯吹熄，让天儿下来。”
　　齐天下来后便是红锦、茗妆，最后音歌直接顺着绳子滑下，割断绳子和夏绾绾一起走下去盖好井底盖子。
　　里面下了平台便稍微宽阔些，至少可容纳三个人并排走，音歌举着微弱的火折子在前面带路，走了一小会儿出现了更大的地方，像溶洞中的大厅。
　　她这才把烛台点亮，吹熄了火折子，解释道：“刚才那气流不通，这里有通风口可以点火。”
　　这里虽然比刚才大些，但十来个人一站也显得拥挤，大家顺势席地坐下，夏绾绾这才看清石壁下居然有流水，她惊喜问道：“这儿怎么有水？”
　　“这便是引水通风。”音歌微微笑道，“这不光是密道，有时也是我们聚集的地方。”
　　一直没出声的太后说道：“之前先帝设暗卫我一直反对，现在看来还是先帝有先见之明。”
　　短短半天经历了破城、出逃、密道，夏绾绾已经身心疲惫，她靠着石壁气喘吁吁半响没说话，望着微弱的灯光，心情如同忽明忽暗的火焰跳跃。
　　劫后重生的喜悦一过，大家一时间都沉默下来，因为后面的路更难走。
　　傅嬷嬷小声道：“不知道皇上何时才会归京杀退敌人。”
　　太后叹了口气：“高车人太狡猾，北诏太阴险，皇儿若是没去亲征，咱们南夏也不至于遭如此大劫，我真是愧对先帝和各位列祖。”
　　夏绾绾淡淡插言：“与其说是皇上亲征缘故，倒不如说是乱臣贼子防不胜防。”
　　太后脸色一僵，正待说话，夏绾绾又道：“太后娘娘或许还不知道，此事正是薛家人和高车人暗中勾结，才导致京都灭城之灾发生。”
　　太后大惊：“宸妃，你乱说什么？”
　　夏绾绾嘴角微扬，噙着一抹讥笑：“这话我岂会乱说，就是大家都没想到，才放松警惕落到如此被动地步。”
　　太后哆嗦着嘴唇，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喃喃道：“跟高车勾结……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齐家哪里对不住他们了，为什么啊。”
　　她脸色如灰，不停地自言自语，傅嬷嬷扶着她想劝又不知如何开口。太后是真绝望了，薛家做了内贼，无疑对她来说是天大的打击，即使薛平一家不过是薛家旁系，可叛国之罪是要诛九族的，她也是在九族之内啊。
　　太后声泪俱下：“我对不起皇室我有罪啊！”
　　“太后娘娘……”随着太后跪倒在地，其他人也纷纷跪下，“您保重啊。”
　　太后以头碰地，内心充满悔恨：“我信错了人，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大家都没想到太后的反应会这么大，夏绾绾也有些后悔刚才那么直白，讽刺意味明显。她轻声道：“太后娘娘，是薛平一家人狼心狗肺、恩将仇报，与您无关。”
　　太后默默地流泪，一下子仿佛老了十岁，颓然地跌坐在那：“我母亲曾经得过薛平母亲的恩情，母亲常告诉我要懂得知恩图报。我没有女儿，便把素画当成了自己女儿看待，她想进宫，我就等她长大了进宫，我不在宫里怕她受欺负，就留了自己的亲信给她，薛平和他两个儿子都是皇上一手提拔上来，他们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夏绾绾默了半响才说：“人心这东西谁说得清，太后娘娘有时对他们太好，他们便当成了理所当然，哪天突然不好了，他们便由此愤恨，觉得你亏欠了他们，说到底，也不过是他们贪念作祟。”
　　太后呆了一会儿，苦笑道：“原来还是我做错了。”
　　里面的气氛压抑，外面的情况更是好不到哪里去。一部分高车人闯进来和宫里侍卫厮杀，大多数则在城中与士兵对抗，渊王派了人去玉慈宫找太后没找到，他实在没精力调人去找，迅速召集剩余兵力隐藏在城中各地。
　　宫中死伤比城里还惨烈，大多都是手无寸铁的宫人和养尊处优的娘娘，有什么能力和敌军抗衡？皇宫就像一座地狱，到处都是惨叫声，守宫侍卫也节节退败。
　　贤妃手持青玉剑早已经杀红了眼，几年的宫中生活让她养的太柔，一路杀出她便气喘吁吁立在墙角休息。
　　高车人抓住了所有妃嫔还有大公主、二皇子，将他们集中在钦安殿里，派人严加看管。殿内小声的抽泣声一直没断过，白唯霜搂着自己一岁的儿子躲在角落瑟瑟发抖。
　　殿外突然走进一个人，领头的士兵对她拱手行礼：“薛小姐。”
　　她蹙眉扫视殿里的人一眼，眼神突然一变：“夏绾绾和那对龙凤子在哪？”
　　“我们去了景和宫，并没有找到你所说的人和龙凤子。”
　　“没用的狗东西。”薛素画咬牙切齿骂道，“这些人有个屁用，皇上心里在意的是宸妃那个贱人还有她孩子，你们就是抓了宫里所有人也不抵那个贱人有用。”
　　领头的被骂得灰头土脸，脸色很是难看，他是高车的士兵，眼前这个女人不过是个卖国贼女儿，凭什么对自己大呼小叫！
　　薛素画没瞧见领头的情绪变化，继续道：“我父亲早说了，务必要抓到三个小皇子，你们现在就抓了一个，你们这么多人难得连个小孩子都抓不住吗？”
　　领头的强忍着怒气道：“我们一路杀进来也死伤无数，如今皇宫已经被我们占领，找到他们是迟早的事。”
　　“我告诉你，夏绾绾那女人既狡猾又奸诈，她一定是躲起来了，她还带着两个孩子，很容易找到。”薛素画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一想到夏绾绾落在她手中，她就很激动。
　　领头的掩去自己眼中的鄙夷，应了声：“知道了。”
　　薛素画又瞟了殿中的人，带着得意与胜利的姿态昂首挺胸离开。
　　宋婵玉心情最是复杂，她捏紧拳头才抑制住自己的情绪，薛素画居然叛了国，还能对敌军大呼小叫，再看看她们，一个个都做了亡国阶下囚，前途渺茫命运多舛。她有些悲哀，自己好不容易穿越一次，赐给她富贵身份却没给她个完美人生，宋婵玉充满了不甘心。
　　
　　第七十五章　援军到达
　　
　　深夜后喧闹的大殿中暂时归于平静，只是一道尖锐的叫声突然划破寂静，让所有人都惊恐地望着尖叫声的来源。
　　几个笑容狰狞的高车人拉扯着一个妃嫔往外拖，是纪美人！殿内大多是女人，看到这幕吓得直往后退，纪美人挣扎着哭喊着还是无济于事，除了她的哭喊声，其他人就像木偶一般呆在那，连呼吸都不敢大气出一声。
　　宋婵玉壮着胆子问道：“你们……你们要拉她去哪？”问完她就后悔了，因为那几个高车士兵缓缓松开纪美人的胳膊往她走来。
　　“去哪？当然是去快活咯。”其中一个人捏着下巴打量她，狞笑，“我看她长的比刚才那个还好看，袁将军一定喜欢。”
　　“大哥说的是，就她了。”
　　说罢几个人就来拖宋婵玉，侥幸躲过一劫的纪美人赶紧躲在人群中惊恐地抱着双臂。
　　宋婵玉心里一沉，大喊道：“放开我，你们放开我。”
　　“少叫嚷，不然小爷削了你的嘴。”
　　他们拖着宋婵玉往外走，殿内又恢复之前一般的死寂，叶鹊和抱着齐欢默默地流泪，心理防线越来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