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渌水依荷起微澜-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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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记得,当时堂上二老在听闻此事后,都不禁脸色一暗,自那日起更是断绝了次子,能得以存活下来的奢望。
  “由不得你不认命,本就是命中注定不及活过弱冠的人,又怎么会突然转了运势,我相公他争这府里的一切的哟!”若是这句被此刻正独自躲在屋里,抹眼泪的当事太太听见,定会惊愕万分!
  一旁轻拂太太后背的陪嫁妈妈,也不由暗自摇头,如同往常一般低声劝慰道:“您也莫要太过伤心,那陆大夫不是也曾提及,要是仔细将养上二月,未必就不能慢慢好转起来。而且离着那日子,不是还有些时日,断不会……。”
  劝到此处,原本低头抽泣的王氏,忙是点头附和起来:“一定不会有事,只是儿命中的劫数罢了。那破道士当街的胡言乱语,是断断不会应验的!断断不会,断断不会……。”
  本就抑制不住一阵心酸的鲁妈妈,此刻更是再也难掩心中悲痛之情,赶忙背过身子将夺眶而出的眼泪,尽数抹去。
  经由此桩突发事件后,府里也再无人前来西厢探究,至于当日二奶奶的突兀表现,却已被府内二爷的病况反复不定,全然盖了过去。以至于,隔天后二奶奶提出换了外院的粗使丫鬟,随了两人出府养病一事,也被视作了理所应当之举。
  看着逐渐远去的马车,消失在了街巷拐角处,见主家几位全都进了内院后,这外院中同为粗使的两个丫鬟,不禁小声说笑了起来。
  “刚才,看着太太给那小丫鬟又另添了一季的衣裳,我都后悔当初应该自个抢在头里,跟着去的。”说着不免低头,扯扯了身上的半旧衣裙,更是无比悔恨的重重叹了一声。
  却被身边的那个,抬手拍了臂膀一下:“你个没眼力劲的,那可是好玩的!好歹在这府里是伺候老爷、太太,跟着二房那一家子病秧子做什么?眼皮子怎么这般浅,不过就一季衣裳而已,你想想单是论吃食上,定不如这府里的油水足……。”
  被她这么一提醒,猛然清醒了过来:“对啊!两个主子都还病着哪!除了能吃上好陆大夫家的好汤药,却是有好些吃食都得忌口,哪里比得过这府里自在!”越说越欣喜,亏得当初自己没犯浑,抢着要往那辛苦的地方去。
  想到了此去服侍的新来丫鬟,不就是顶了内院小向丫鬟名头,才被二奶奶亲点了跟去的吗。忙不迭又是追问一句道:“那时,我就觉得好生奇怪,二奶奶为什么放着自己用惯的丫鬟,不跟了去,反倒是瞧上了外院这才买进府来的粗使丫鬟了?”
  听她这句问道,那边的丫鬟更是无奈的低笑了一句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那两位主子是去往城外养病。那处小院可是连个看门的老头都是隔三差五,才去清扫一番的。带个内院做惯了端茶递水,那等轻松活计的内院丫鬟,顶个什么用哟!倒不如,还是平日做惯了重活的粗使丫鬟,才更派得上用处!”


☆、第七章半旧小院

  虽是丫鬟无事闲聊,可到底也是这府里众多仆妇的心中所想,不过是为了更当用,才临时起意换了个粗使的去。却是不曾有人料到换人之举,并非因此而起,只是再无人关心这里的缘故,无意间倒是为方才离去之人,省去了不少麻烦。
  而两位当事人,却是路途过半之时,才由同去的丫鬟口中偶然得知了这消息。“还是不能掉以轻心,好在这次咱们换丫鬟,刚好符合了远离府城的处境,要不然真是由不得人疑窦丛生的!”
  应声连连颔首,这旁的卢泓宇也是压低嗓音,接口道:“到底外头赶车的车…把式,原来就在卢府里当差,路上咱们还是老样子,尽量小声些省得被人看出什么来才好。”放慢了速度,好容易学着此境中说话的方式,总算说出一句完整的来。
  看着他已经开始逐渐熟悉这里的言语,周滢渟笑着拿出一本半新的书稿来:“那天怕人怀疑,我翻看嫁妆的目的,所以顺手带了几本出来。原来还以为只是些后院闺阁小姐,用来描摹的绣花样子,却没料到正是咱们这会儿最需要的。”
  “哦,那是什么书?”
  当初两人虽是有心,留意过几回院子里丫鬟们的言谈,要说到底是都是些不太出门的人,哪里能从她们处获悉多少有用的来。好在原本西厢书房中,倒是摆了几本史书,才让两人得知了现在究竟是哪一朝,在位的又是谁?
  可令周滢渟惊奇的是,自己不但是从未听说过‘正启’的,而且当今的皇上又是单姓一个华字,更是让其莫名心悸。等翻完了手中所有的书籍后,才算大概理出个脉络来。两人并非是寻常穿越回到了历史中,这里却是另一个由于平行世界的存在。
  当时周滢渟就懵了,怎么办?原来还指望着,能从记忆中使劲翻出课本上的所学,就算不能记得太全,可到底是历史长河中,几桩重大事件还是有些印象的。
  两人虽没想过要靠着记忆发财致富,但好歹能避过几场大乱,已经是不幸中万幸了。毕竟要是一个走运,刚好是战乱频繁的年代,也不能就此坐以待毙,不是。
  哪里知道两天的仔细翻阅后,两人皆是苦着脸,对视摇头。这里的历史中不但没了唐之后的几朝,而且前朝便是由一名郡氏女皇,开创了后唐时代,愣是连同那位,本就在海外长大成人的卢泓宇,都震的不轻!
  当时他的口中,就已是感叹地喃喃道:“就算没在国内学过历史,也晓得历代做过皇帝的女性,就只有一位大唐的武则天。怎么就突然跑出来个姓郡的,都乱成这样了,咱们又哪里去防备战乱啊?”
  由此两人才愈发的担心起往后的生活来,这朝代都对不上了,更别提其间所发生的历史事件了。总之那以往记忆里的零碎,也全都成了无用之物,惟有再往更早之前的历史,两个平行世界里,才陆续能找出一些相同的地方来。
  之所以,今日周滢渟异常欣喜,就因为那次为掩人耳目,无意间顺手拿来的几本书中,就有两本是与医理有关的。此刻交到本就曾学习过几载的卢泓宇手中,便成了有用之物。
  “怎么样,是不是找到了相通之处?”见他越往后,翻书的速度明显加快了几分,不禁也是有一丝的犹豫。这样子,要么就是完全不知所云,正在极力寻找相识的地方;另一种可能就是,这书上基本都是他之前学过的知识,所以才加快了速度。
  点头放下手中的那本,也不急于去翻看余下的一本,便已是点头微笑道:“看来是位熟读医书的大夫,又结合了自己行医的经验,编写成的书稿。有几张单方的名字起得有些不同,可里面所用的药材与分量到底是一样的。”
  一欢喜差点没开怀笑出声来,却被外头车辕上,小丫鬟一声回禀打断:“二爷、二奶奶,已是能瞧见前面小镇的土墙了,要不要就在镇上歇过晌午,再上路?”
  听得她一句高声问道,周滢渟也已挑开了竹帘向外望去。连续赶了三、四天的路程,只待过了这最后一个镇子,便能抵达此行的终点了。“日后,少不得要来这镇上置办些日常,你寻个干净些的食铺停下,咱们也都用些爽口的,等避过些毒日头再接着赶路便好。”
  不待急性子的大向,接着发问,车厢内已是响起了,二奶奶那不高不低地吩咐声。若是此刻叫原本在屋里伺候的丫鬟,听着了这么一句不同以往的语句来,定是吃惊不少。好在如今外面坐着应事的丫鬟却不是那个,而一旁负责赶车送行的车把式,本就是外院之人,压根就无从知晓其中,这车内的二奶奶早就不是原来那位咯!
  别看这等小城镇,却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街面上的门脸儿说不上鳞次栉比,倒也算是中规中矩。小到日常女红所需的针头线脑;大到专门打制家具的店铺,也能瞧见;更别提众人落座后,问起那位热情非常的店家来,却是听闻这等规模的小镇上,居然还有商家设了一家车马行哪!
  倒是不用细打听,又从那店家口中得知了个大概。原来这镇子本就是本地的四姓大户人家,聚集一处经历了百年后,方才逐步形成了眼前所见的城镇一座。
  “难怪此处被唤作‘四合镇’,原来却有这么一说!”这旁的卢泓宇,如今这世中虽然还是姓卢,却已是卢府的二爷卢临渊了,不禁有些感慨的含笑着点了点头。
  听这旁客人顺口附和了一句,那自来熟的店家,愈发是收不住嘴张口,便是接着介绍起来:“客官别看咱们这镇上,大小铺子不少却足有六成是他们老柳家的产亚,您若是来此贩运木材、布匹的,便直接寻那柳记的铺面才是正理!”
  大概是瞧着夫妻俩一身的装束,不似寻常人家;再看铺前停着的那架车马上,又是大大小小足有七八个箱笼囊箧;且随行跟着的丫鬟仆妇之流如此之少。便算准了这俩夫妻是四处跑买卖的行商之人,不自觉便随口提点了一句来。
  却被一旁的车把式,忙不迭出声拦道:“我们家二爷可是正经有功名在身的举人老爷,哪里是你口中的买卖人!”
  此刻漫说是那头的店家了,就是桌上的两位主子都被这突如其来的重大消息,震在当场!什…什么这身子原来的主人,今年才多大岁数,不过十九出头,怎么就考取了举人的功名。
  惊愕过后,两人皆是暗自欢喜。早在最初的几天里,周滢渟便马不停蹄地给他恶补了好些常识。却从不敢轻易寻个人来问道起,有关课业这桩来。而且又曾在屋里那丫鬟处得知,对面东厢房内的那位大爷是在十七岁上,考取的秀才,所以被其岳家是一眼相中,才得以迎娶了,当时府城首富家的大小姐过门。
  至于后来课业上诸多不顺,却是府中下人们的一个禁忌,哪个都不敢多言半句。直到此刻,相邻而坐的两人更是明白了几分,原来那大房的魏氏为何要将二房,视同洪水猛兽一般,原来还有这一桩紧要之事横在其中。
  试想当年十七岁便得秀才的功名,而后便是屡战屡败,再无所斩获可言。而反观其同胞的文弱兄弟,却是一路高歌猛进,直接赶在兄长之前,考中了举人功名。让东厢那头一直被旁人认定了,必将成为举人娘子的魏氏,又如何自处?
  再加上,二叔在中举同年,又得娶同是官家出身的弟媳,更是犹如一把尖刀直刺胸膛。怎叫本就极重颜面一事的那位,愈发恨得捶胸顿足直跳脚。明面上还得维持和善之色,见面之际便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自己的出身不够,相公更是区区秀才一名,每每想到此处都仿佛千座大山,直压得她是喘不上气来。
  如今获悉了其中又一关键所在,两人更为小心万分。虽说有了功名傍身是好事一桩,却也有其烦恼之处,若是遇上真材实料的读书之人又该如何应对?毕竟如今这身子里灵魂是,另有其人啊!
  正待两人异常安静地并肩坐在车内,思量应对之策时,就被车身缓缓一滞,惊醒了过来,这是到地方了。
  双双下得车来,却再度被震得不轻!“这就是……那座养病的宅子?怎么看着不像宅院,倒更像……平常人家的小院!”不待这旁的两位主子惊叹出声,就听得那旁抬手‘吱呀’一声,推开大门的小丫鬟忍不住提高了音量一句惊呼道。
  那头刚才帮着歇下锁头的车把式,也不觉愣神片刻。心中也随之发出一声惊讶‘记得,年节前才来运过一回农家土产,不过半年光景就这般落魄了?不能够啊!这院子好歹还有一个老苍头,每隔上七八日便会前来洒扫一番的,怎么竟然成了这幅模样?’


☆、第八章胆大如斗(上)

  那边几人中,最是熟悉小院的把式老余头,还在慌神之际,就听得这旁,正顺着开启的门扇向内望去的二爷,略有迟疑的问道:“来时就说是个才修了十来的半旧院子,为何看着……?”
  也难怪自家主子有如此一问,别说是二爷、二奶奶瞧不上,这般破旧的院子,就是他老余头自己如今与府里几家同住的大杂院,都不这里整理的妥当不少。
  但主家问起又不能闭口装愣,不免面露尴尬,磕巴着应道:“小人…年前来时…也没瞧见这…这般破……。”紧跟着破落二字刚要脱口而出,忙是住了嘴。乖乖,这地方可是当年主家为了祭祖便利,才出特意请了府城中,一等一的工匠修筑而成的,自己险些烦了忌讳。
  本就是不善言辞的老把式,正不知该如何应对的当口,却被已是跨入院中,细细打量起来的二奶奶,开口一句:“屋子虽破旧了些,好在院子尚算齐整。”避重就轻的言语,得了个台阶往下。
  闻声,这旁的二爷也已转向老实把式,摆手轻笑起来:“又不是你的过错,不过是看着实在寒碜,才问起原因。”见两位主子,确无怪罪之意,那旁的老余头才不禁,抹了头上的急汗,忙不迭退过一边给二爷让出一条道来。
  另一边的小丫鬟原本就是农家女儿,比起那旁仍是一脸呆滞的老实把式来,反而更快适应了过来。反身去车板上撂下包裹,自去院中厨房里,却来了笤帚、水盆,已是手脚麻利的收拾了起来。
  本欲动手帮村的二奶奶,却被身旁的二爷的一个眼色,急忙拦阻了下来。牵过她便直接出了院外,交待了老把式看顾车马,夫妻二人就寻了一处树荫,暂歇了一旁。
  “差点忘了这身份,亏得你提醒,要不然还非得露馅!”忙是摇头接了一句。再看向十余丈外的破落小院,不禁疑惑起来:“你说那卢府的外事管家,到底是有意为之?还是另有人想在暗中,给咱们使绊子,特意挑了左右再无旁的人家,又透着许久都不曾有人打理的凄凉景象,总觉得是有人事前刻意安排的!”
  “不排除有这可能,而且刚才老余头的话里,就分明说道年节前还不是这么个鬼样子。一定错不了,就是有人故意用来吓唬人的,又或者是那人自己不方便露面,就借着我们往后落脚的院子,想给咱们个下马威瞧瞧。”
  说着,不由得勾起嘴角,侧转头来同身边的二奶奶,附耳道:“可惜啊!这人注定是打错了主意,别说咱们俩本就不是这世上的人。不但是对这种神神道道的事,远远没有这里的土著来得深信不疑,想要我们俩因为这点小事,就被吓得病倒,却是可笑之极!”
  他才刚停下话语,反倒使得身旁的二奶奶脑中,灵光一闪。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示意他看向不远处一片废墟来:“瞧见没有,这地方原来一定还有人家,单是为了我们两人就能有如此手笔,倒也算得用心良苦!”顺着眼光提示方向凝神望去,果然很是蹊跷。
  他是堂堂的卢家二爷,又在自家的故土之上,却被人如此手段用尽的算计,哪里能忍下这口窝囊气!这便是那人心中早就盘算好的计量,不但借着犹如深山郊外破庙一般存在的屋舍。再加之,算准了两人本是官宦出身,非得忙不迭掩住口鼻,退至院外坐等下人收拾妥当后,方肯步入其间的。所以这处遗留痕迹,便是分外的醒目,所谓何来就是不言而喻的咯!
  只是所图之事,并非两人以为的那般,想借此给填堵,而是为此处所在更添几分阴霾之气!只不过,那人又如何能算到,现在立定树荫下休憩的两位,早已是物是人非,压根就不会着了道,一切皆是徒劳无功罢了。
  “眼下这一切的怪异之处,我们就全当不知情便好,索性来了不变应万变。拖上一段日子,先悄悄做些准备就好,而且四周都没有旁人家的屋舍院落,反倒是更方便我们看得清楚。”悄无声息地环视了周遭一圈后,二奶奶才低声告诉道。
  这旁看似心不在焉的二爷,也已是借着抬头观察身后那颗大树之际,扫过一周:“这个你是行家,听你的就没错。”
  自己打小跟着大爷爷学家传医术,而此刻身边这位二奶奶,在前世了却是在工程公司里做了三年多的审图员。不论别的,这有关建筑房屋一事,普通人又怎么能比得过她的眼光!
  按她的说法是审图的,哪里有不会画图纸,自己不会画,还怎么能审出里面的错误来?而如今那不远处的废弃遗迹,却是再明显不过了,落入别人眼中或许一时半会儿看出破绽来,可眼前位是学什么出身的。相信就是打破那自以为,巧妙安排之人的脑袋,怕是事后也难掩惊愕之色吧!
  这边两人小声议论着,四周种种不寻常的迹象,而那边院门内外的两个仆役,却是不敢丝毫的怠慢,分头动手忙碌着。原本只是领命守着面前车马的把式老余头,不知何时也开始帮着丫鬟大向,忙活起了院门前那一摊的清扫之事来。
  一路上这人就是只知打起精神,专心赶路的好车夫,就连饮马喂料之事,也皆是打理的妥当非常。看着一旁毛色油亮,正低头吃草的温顺家伙就知道。平日在府里专司马厩事务的老余头,就是个实心卖力的主,此刻倍加殷勤之举,怕是皆因不能答上二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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