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渌水依荷起微澜-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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颔首认同当家的此番言语,对于程记眼下这开门红的局面,本就是程家旁支的掌柜娘子,又哪会不喜。随即却不由联想到,前几日卢家二爷却是一门心思要做那行商的买卖,此刻这般比照之下,已然显出了其劣势所在。
不觉已是脱口而出道:“倒是当家的,再往那卢家别院去时,也该劝上一劝,四处行商到底比不得坐商利大,且不说其他……。”才起了个,却被身边当家的摇头打断了下来。
“倒是怪我,没将详尽的说与娘子你听。”忙不迭起身由那边一摞账册中,小心寻出那份名录来瞧:“娘子一看便知,那卢家二爷是何等缜密之人,且不说我们这般的铺子掌柜了,想来就是柳家的大掌柜也不曾想到过此般之事才对!要不然,他家又怎会如此跋扈,只瞪大眼睛盯着面前这一亩三分地?”
而那旁的掌柜娘子是越看越惊心,过半之后更是顺手拿过桌旁的算盘来,加加减减的盘算了起来。一阵利落的响动声骤然停住后,再看她此刻脸上的神情,却只余下激动二字!
“如何?”只见这旁,反倒是略显悠然的梁掌柜,此刻却是学者当初卢二爷问向自己的那一句,顺口一提。
就听得自家娘子,微微颤抖着声音,满是欣喜的低声笑道:“可比那巧匠手中的无缝天衣,算得是严丝合缝!要是真如这名录一般岂不是,这一个往返下来,咱们家便能添上好大一笔进项?”
附和着含笑点头,嘴上更是掩饰不住欢喜之色:“当初那卢二爷就言明道,要是我们此前的那些消息不曾有所偏差的话,少说也得有六、七成的收益。要是一切并无出入的话,更能有倍之入账!”
听闻此言一出,程氏已被震在当场,良久后才慢慢醒过神来。喃喃将那名录之上的所提,念叨了起来:“先取道东南,在琬州购置那方最是出名的漆器;转而向西于毅州脱手所有,复购入……最后将由仲州买入的葫麻油沿途售罄;直到再度落脚琬州城中,更添一车漆器回到四合镇上,分了与往来的北地行商手中,就刚好圆满!”
对于此间该如何买入卖出,数量几何之事,前几日已是反复在心中演绎过无数遍的梁掌柜而言,早已是烂熟于胸了。此刻被妻子喃喃一提,不免略有几分卖弄之意,随即已是附和声起:“待到咱们再度落脚那琬州城时,便不似先前那般只够小半车的样子了,而是足可装满七成余咯!”
顿了顿声后,才不由重重点头道:“要说到底是这读书之人,比起你我这般的来,更是厉害一层!不过是略略盘算一番,便能寻出旁人不得见的良机来。”
☆、第三十章完工在即
“要说也确实不比寻常那些,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得圣贤书的掉书袋。这般的读书人才是真有大能耐的,单是瞧这名录上,来回往复安排的如此稳妥,就知定是费了一番大心思的!”
随即点出其中两条来,不禁更赞一句道:“当家的,你可是看出不同了。那卢二爷当初在下笔时,却已将咱们家车马的载重多少都算入了其中,要不然又如何不置办那更为价廉、脱手又便利的藤蓝?”
“是呀……原来是一早便将此项关键,考虑在内了!真真如娘子所言,的确是严丝合缝,半点不漏啊!”再反复将手中的名录,仔细翻了一整遍后,不禁又是一句附和。
却听自家娘子,摇头感叹一声:“不敢往宽了说,想来此番若不是他卢二爷,才刚悄悄置办下那些田产、山林,定是不会与我们家平分这单货物,才对。”
要说掌柜娘子这一句,虽是不假,但却不曾了解卢家二爷写下相应进货之数的本意,又是为何?自己手中再无现银可用来多办货,只是其一;另有两条却是不得不考虑在内。一是自己手如今可当用的押运人手,不过就一个余把式家的大儿罢了;再有一桩更为重要的,便是为防旁的行商,察觉出此等贸易之利,才有意放慢脚步,做这等看似细水长流般的小宗买卖。
历来,商贾之人对利益二字就是极为敏锐。若是铺开行事,必定用不了多时,便会叫人觉出异样来。待到那时再来后悔,就是为时已晚,回天乏术咯!
“所以,此番本钱原就不过百两出头,你们父子二人大可不必太过忧心,何况还有从旁看顾一二的杂货铺梁掌柜。别看他家惯是小本经营,毕竟能在镇上开办这么一家门脸儿,也算是老生意人了,且踏实比照着我给出的名录行事,也就是了。”
就见对面余家父子是跪拜再三,恭敬非常:“老奴是再没旁的可谢二爷了,只求小儿能顺顺当当为二爷办妥了差事,便是……。”
“二爷放心,小人定是万事仔细,绝不能坏了二爷的大事!”忙是搀起一旁,已是哽咽着说不出话来的爹爹,再度躬身诚恳禀道。
又当着余家父子的面,与同道而行的梁掌柜交待诸事后,才目送着两车已是远去,才慢慢踱回院内。
“若不是梁掌柜的担心,让四合镇上旁的商家得了消息,即便装上一车附近山间的毛竹,再启程往琬州去,指不定就够咱们田里添头小牛犊的?”
听得他这一声感叹,那旁正收拾书架的二奶奶,不由摇头应道一句:“就算不防着些本地熟识的商户,也得小心别因小失大,给咱们埋下祸根才好!”
“是啊!毕竟那费尽心机,想要置你我与死地的那人,至今尚未明朗,须得倍加小心才是要紧。”
如今只盼着,这初次行商之举能一帆风顺,便已是心满意足。莫提此刻以在名下的山林、田产,单是近两月这般,不必拘着过活的已是万幸的很。若是再加上开建半月的山间小院,便是再无他求了。
“咱们这是有多大的能耐,办多大的事。毕竟咱们才刚来还未满三月余,又是暗有杀机潜伏周遭,要不是府里有看咱们不顺眼的,一心想要将我们推出门,只怕这会儿还在为今后,无粮可食的窘境而苦恼不已吧?”
一提到山间小院,夫妻二人都不禁暗自欣喜,那可是真正意义上的家园所在。比起那府城中的卢家庭院而言,更是亲切许多。再一想到早晚得回转的地界,不免对视了一眼,由彼此脸上突显的无奈之情却是如此一致。
转过天来,趁着天色尚早,卢临渊便已与蔺管事主仆二人,去往自家山间,验看小院的进度而去。另一边,由大丫鬟蔺兰领头,带着苏叶苏木两人,也是赶往了桑园去寻早已等候在此的胡老爹,一同向后山村中行。
此番特意将这两个丫鬟带着同往,便是为了今后打算,毕竟长久留在此处的理事之人,正是她们姐妹二人。总不能万事仰仗着旁人出手行事,必要之时还得她们出面料理,才是正经。
见过了村长后,自然就是随之巡一遍,即将入住的农家屋舍。虽是暂时借住数月时日,却是丝毫马虎不得,单是为了众人可安心过冬便得仔细查看一番。
“好歹趁着入冬之前,该修该补的都忙活上几日,也免得冬日里大家伙受苦,不是。”正仰着脖子,凝神盯着屋梁细心检查,有无透天缝隙的苏叶,边笑着与那旁的胡老爹提及一句。
听一个不过十三、四的小丫鬟,如此一提。莫说是那旁的胡老爹了,就是这头也顺视望向屋顶的老村长,也不由笑道:“小丫鬟懂得好不少嘞!竟然晓得怎么瞧屋子结不结实,能不能过冬。”
“咱们家二……。”一旁正要补上一句作答的苏木,才刚准备脱口而出,却被这旁的苏叶一把拦下,笑着摇头答道:“哪里是小丫鬟我自己懂得这些个,还不都是悄悄在张工头嘴里问出个大概罢了。”
“难怪,小丫鬟提的那张头可算是咱们这一带,最是能耐的巧把式咯!”顺口已是连连点头,便与那旁的胡老爹双双往外去,独留下三个丫鬟,仔细验看余下之处。
而这旁屋里,还不等一旁仍未回过味来的苏木发问。就听得这旁一直笑而不言蔺兰,此刻却是缓缓点头道:“此番行事,苏叶你委实可当得大任,至于苏木你嘛,性子还是太急,须好好同苏叶学上一学。”
直到回程途中,耐不住满腹的好奇,轻声问向身旁并肩而行的苏叶来:“姐姐,我究竟是哪里行得不妥了,为何刚才蔺兰姐姐这般夸奖与你,到我这里怎么就成了急性子。”
此刻心中,还是暗道一句,在这别院中的四个丫鬟中,被二奶奶说道是急性子的,也惟有麦冬姐姐才是那口直心快之人。可今日,自己却被蔺兰姐姐,说成了性子急的,不免还有些不明,究竟是哪里做错了?
抬手点了点她的额头,不觉轻笑着提醒一句道:“刚才是哪个被老村长一夸懂行,便忙不迭跳出来接口直言相告的?要不是及时被拦下,还不得给二奶奶寻了麻烦上门?”
“哦,啊!”此时被苏叶姐姐,这般一提,不免有些后怕得拍了拍胸口。还亏得前一日,二奶奶再三叮嘱,外人面前可莫要逞强,说出不该提的来。今日这桩,却是险些坏了主子的大事。
‘本来这世道上女子读些书,也不是什么大事,但这等四处张扬之举却是万万要不得!’二奶奶的那一句提醒,不禁响彻耳旁。自己怎么这般糊涂,顺心脱口而出那会儿,只怕早就将此句提醒,忘得一干二净了。
想到要紧处,不免快行两步追上前头的蔺兰,低声告罪:“都是小婢的不是,亏得临来前二奶奶还嘱咐再三,却是一时欢喜险些说漏了嘴,坏了主子们的大事。”
“如今知道也不算太晚。想来你们两个,本就不是家生子,要想在短短数月里,学会察言观色已是不易。何况遇上这村中乡邻,谁都是不会太过设防不是。”
宽慰一句后,却是立停了下来,慎重将两人拉到跟前,收敛笑意再度提醒一句道:“只因如今这形势所迫,咱们才不得不万事多留一手,就像二奶奶时常提醒的那句,害人之心不可有……。”
“防人之心不可无!”听到此处,一旁的苏木也已转而正色,接下去将整句补完。
只见这旁的蔺兰,重重颔首:“如今你们不曾去过府里,尚不知眼下咱们两位主子处境颇为艰难,万事小心也都是不得已而为之。”轻轻叹了一声后,才接着叮嘱道:“往后留你们两人独当一面,更得谨慎万分!无论是此处桑园、良田,还是山间那座小院都已成了二爷、二奶奶的最后逼退所在,愈发来不得半点纰漏!”
两丫鬟忙是齐齐颔首,虽不知那远在数百里外的府城中,出了何等样的变故,才使得自家主子不得安生。但这些时日来,在别院为婢女多少也能从众人异常忙碌的身影中,觉察出一丝不安之情的。
且不提,这日回去后蔺兰是怎么细述今日之事的,但自后一日起苏木这丫鬟,更为慎言的行事作派上,便可看出定是将昨日蔺兰之言牢记在心上了。
眼看着七月即将过去,自家半山腰上那座五脏俱全的山间小院也已是完工在即了。自从让张工头瞧过那座粮库所在后,这工匠们的进度是明显加快了不少。如今是只盼着中秋之夜,能举家来这新院中对饮赏月,便是最为舒心乐事咯!
更有那启程已近一旬时日的行商三人,也该跑完三单生意了。却不想,这边厢夫妻两人才刚在书房内,念叨着此桩之事。那头别院外急急停住马车的把式老余头,已是翻身跳下车辕大力拍打着门扇:“快快开门,蔺管事,蔺管事可在?”
☆、第三十一章给谁添堵(上)
戌时两刻已过,莫说是每每须得下地劳作的农户们,就是整个别院中也再无一屋,还有人尚未就寝的。好在外院中屋舍本就因为新添了两个小丫鬟,使得蔺管事祖孙二人,不得不搬到了门房一侧。也正因此刻打门之人是把式老余头,若是换了旁人,定是不会这般,直呼着让蔺管事快快开门来的。
外头余把式,虽是有意只唤了蔺管事应门。但别院所处原就是空旷之地,有人打门自然仅此一家,别无他家可寻了;又是在这等夜深人静之时,哪有不惊动了院内众人之理?
果然,不待这头蔺管事起身卸下门闩,内院中西厢内也已是重新亮起了烛火。不用多问,便知定是出了大事。而且刚才那声音,分明就是出行办货的余把式。
虽是为了避嫌,两人并未分房而卧,此刻被外间一阵喧哗,忙是翻坐起身子,面有忧色的对视一眼。莫不是办货途中出了纰漏?还是府里另有大事发生?
院里一众人等是纷纷起身穿衣,齐齐向内院中聚集而来,只见那旁蔺家孙儿忙不迭,端出个海碗来与推门而入的老把式解渴。大家才被随后出了西厢的二爷,各自打发了回去休息。
此刻东厢内灯火通明,除了蔺管事留下一旁,这边蔺兰丫鬟倒是机灵的很,顺手便寻了个小杌子来与老余头缓上一缓
。刚才看他这一身的风尘仆仆,眼睛里满是血丝便知道,定是匆忙赶路未能好好休息片刻。做完这些后,蔺兰更是拉上麦冬直接去了外院厨房。不及半刻时分,一大碗葱香四溢的肉末汤面,便已被两个丫鬟送到了内院书房。
那旁老余头也不见外,躬身告退一声,便随了丫鬟们向外,坐在外院的石墩上,端过海碗就呼呼的吃了起来。瞧着他埋头吃得香,两丫鬟这才转身往内院侯着去。
而此时书房中,夫妻两人并坐一旁,对面的蔺管事已开始,讲述起两人茫然不知的后院种种来。
“说起陆姨娘,本是府里老太太当年陪嫁嬷嬷家的外孙女,听说那会儿二爷还未满十七,陆姨娘却是比您大上二岁,只为冲喜……听说当时二爷正是旧病复发,老太太也因此犯了心悸的老毛病,随即便想到了冲喜一事……。”小心看了一眼,对面两位皆是吃惊不已的神色,不觉随之停顿了下来。
的确这突如其来的冲击,不可谓不大,眼见着两位并就不怎么亲近的主子,才刚因搬离了府城,逐渐缓和了过来。哪曾想,这才没出几月,那府里便有人呆不住了,这是变着法子想要为难自家小姐。
真真是可恶之极!正待要骂道一句,就见二奶奶却示意他继续讲述下去。才不由低叹一声,接着道:“另一个倒是年前二爷得中举人时,才进得府。”
转而又是压得了几分声音,解释起杨姨娘入府的情景来。
原是年前那场乡试直到发榜之时,才刚满十九岁的卢家次子,不可谓名声顿显,一时间是风光无二。比起当年卢府那位十七岁的俊秀才而言,已是不堪比肩一二。不但是引得众人来贺,更是因此卢老爷当年的同窗,在京畿境内任一府主官的袁知府,也是亲自遣了府中管事,送上了道贺重礼,便是如今这后院的杨姓姨娘。
“听说那人原是小官吏家的闺女,皆因卷入了五年前的南方官场中的贪墨大案,才被牵连充作了官婢。初时一直在袁府做得三等的外院丫鬟,倒是他们府上正房太太怜惜她,粗略识得几字,才遣了去后院书斋,为府中小姐研墨展卷,做得一女书童。”
“哪有将自家闺秀房中的丫鬟,送了旁人做小的……这不是自毁女儿家的闺誉吗?”此言一出,已叫对面的二奶奶忍不住低呼声起。
忙是颔首连连:“正是这般一说哟。”转而才又讥笑一声,继续前言禀道:“可听杨姨娘直言道,她本就算不得是小姐房中丫鬟,不过是在书斋伺候罢了。”
“强词夺理!分明就是后院的内宅丫鬟一名,那袁府到底是个什么来头,竟然行事如此不端?”此刻提及那方毕竟是知府门第,即便身后有供职户部的老爷在,却也须得谨慎开口。
又得二爷这般低声问道,那旁本就明白就里的蔺管事,也无奈点头与主家解惑起来:“详情如何,确实尚未获悉,不过他家的嫡长女却在三年前,嫁与了宣文侯为继室。”
“即便只是继室,想必也该在初入府门后不久,便得封候府夫人之称了吧?”只见对面老管事,已然默默颔首,夫妻俩更不觉彼此交换了个眼色。
如此看来,还真连卢府都吃罪不起的存在。莫说单是四品之职的知府大人,已高出卢老爷一头,何况还有那侯门夫人的闺女在旁,更容不得卢府推脱拒绝此桩的。
看着两位主子的面色皆是变了再变,不觉更是提醒一句道:“听闻那袁知府之所以如此行事,反倒是因为当年与府中老爷,曾有同窗之谊……而会试、殿试之时,却是……。”见蔺管家一脸的犹豫,两人已能猜出个大概来,定是在科场之上落了下风。
随后老管家之言,更是证明了此想,确实正因当年科考不利,才未能如卢老爷那般来年春日里,便得了官职上任去。而是苦等了六年之久,才勉强放出了京外做了一任穷知县。
好歹他袁家本是中等世家出身,虽是大大不如那京中的顶尖权贵高门,但比起原只是在太学任博士的卢家而言,高出一筹不止。待到那外放的袁家子弟做罢一任,就因此考评优良,直接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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